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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烟尘中-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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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红血黑如石墨。

    面具落去一半,王凝脸上显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

    钢铁摩擦的声音再度响起,嵌入肩膀的刀锋一偏,朝他脖子横切而来。咯牙的声音里,王凝左手持刀,横刀一竖,格挡……

    噗……一口浓血喷出,身影急飞而去,狠狠砸在护栏上,如一堆烂肉,瘫软在地,耳流黑血,眼泛血丝。

    却无愤恨,倒似是解脱。

    “看来你是条不听话的狗。”

    大汉提刀而立,心中并无同情,却多几分感慨。

    若非遭人暗算,眼前之人当不差自己,虽不是正统的某家武学,却招招见血,招招噬命。

    大汉朝王凝走了过去,“说出背后之人,某或可留你一命。”

    “江山楼杀人,只为乐趣!”声音沙哑艰涩,难听刺耳。

    大汉哼了一声,阔刀往身前一插,“某有的是时间,看你受折磨而死。”大汉眼神透着几分诚恳,“你若说出主谋,某给你个痛快。”说罢不屑的扫了一圈,“现在的你,自杀都没机会!”

    王凝已经懒得去想这些了,抬眼看着大汉,玩味的笑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再不进去,那位秦大人想是活不成了。”

    大汉目色骤凝,眉头锁了川字,一脚踢在王凝身上,面具脱落,却已经看不出本人模样。

    王凝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双眼渐渐空洞下去。身体剧烈的起伏着,咳嗽声里,黑血裹着脏腑的碎肉不停的吐了出来。

    林金武趴在地上,浑身伤口,铜面人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直接崩掉了他两颗门牙,血水口水一股脑的淌了出来。

    “你……根本就……就……不是铜面……”

    铜面人深沉的声音自面具背后传了出来,“杀秦弼怎么可能只派几个青铜杀手。”

    “何况此行还有铲除那个混蛋的任务。”

    铜面人自顾自说着,似乎对一切都尽在把握,面对将死之人他也变得善良起来。

    “外面那个家伙本身也不止银面,此次若非事先做了手脚,岂会那么容易杀死他。他既然要死,那么杀秦弼的事当然要有人做。”

    “刚好……我挺喜欢看到那个人死……”

    提刀,刀光一闪,竟是刺穿了林金武的头盖骨,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林金武奋力扬起的头重重砸在木板上。

    刀出,血如泉涌。

    铜面人惯常的擦了擦刀身的血,推门而入。

    秦弼已经在等他了,或者说是在等死。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又怎害怕区区杀手。

    “秦大人可真是好学,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看书。”铜面人似在嘲笑。

    秦弼翻到新的一页,道:“老夫唯一所憾,不外乎眼下这般光景,人之将死,书未读完。”

    “嘿,我可没时间等你把书读完。”

    语落,船身骤然摇晃起来。

    风过,烛灭,嗤的一声,刀斩而来。

    “逆贼,安敢害我老父。”

    声如滚雷,一道硕影闯了进来,带起一阵狂风。

    “秦瑞清?”黑暗中铜面人一声惊呼,“你不是在宁武营?怎会在此?”

    “哼,既知老子来了,还不快滚。”

    “哼,休要猖狂。”铜面人嘴上再硬,心里已经没了底气。

    当然根本的原因还是外面传来的几声巨响,那该是水城营迎击海盗的新武器。

    来之前他可没想过秦瑞清会出现,更没料到水城营会出现在此。

    铜面人愤懑的哼了一声,散在了黑暗里。

    烛光再起,秦瑞清跪到父亲身前,“孩儿来晚了。”

    秦弼温和的笑了笑,示意儿子起来,继而问了相同的问题:“你怎会在此?”

    “有人几日前给儿子报了信,事关父亲,孩儿就八百里加急赶来了。”

    护着父亲到了甲板上,雾已散开,看着眼前的残肢断臂,鲜血淋漓,老人隐有不忍。

    “唉,都是老夫的罪过呀……”

    没话说了!

    眼皮上生了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咯得睁不开眼!

    (本章完)

第6章 炊烟炊烟() 
寻常农家的院子,大抵是贫苦人家,显得有几分简陋,内里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主人家定是个勤快人。

    三间茅草屋围在一道院子里,院墙是简易的竹篱笆,一角开辟出来,种了些蔬菜瓜货,长势不错。与菜园相对的地方竹子就着几根大木搭建了一座小屋,此时茅草屋顶的烟囱里炊烟袅袅,主人家正忙着做饭吧。

    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裙,最寻常农家女子的打扮,看她年纪不大,该是待字闺中。

    不过看她动作熟稔,许是经常做活了,这家里似乎也仅仅只有她一人,不过她能将这个家做到此种地步,想是个受人欢喜的人。

    女子生得俊俏,虽说忙于活计,又不施粉黛,致使肤色有些暗,但并不妨碍她在这周边村子里的名气。

    说来她家那门槛,想必就是被说亲的人踩破了的。

    女子这会已经打开竹制的锅盖,一团热气升腾而开,一股苦涩的气息也随之溢开。

    锅里没有煮着米饭,而是她刚从山上挖来的草药。

    听得外面有人叫她,女子盖上盖子,自灶旁拿了几根木柴扔进灶里,走了出来。

    却见竹门外一位三十多岁的农妇,正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待她走近,不及说话,那农妇已经开口,“要你找个夫家你偏不肯,这不累着自己了吧!”

    农妇说的哀怨,邻里之间,她这种心疼倒不是作伪的。

    女子笑着开了门,将农妇迎了进来,“三婶,不碍的。我真找了夫家,这些活还是要做的,说不定比这做的还多哩。”

    农妇叹了一声,“女人嘛,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有了男人,也算是有个依靠。”

    说话间进了正屋,女子去桌边倒了碗水递给农妇,“三婶找我有事吗?”

    农妇接过粗糙的土碗,捧在手里,盯着正对面香案上的灵位,久久才移开视线,“上次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怎么样了?那孙公子是个秀才公,你嫁过去,日子肯定是能过的。”

    农妇循循善诱,倒是做到一个媒人该有的事,一番说道之后,突见女子嘴角始终如一的笑意,农妇并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冷茶水,才无奈的说到:“就知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白废了这么多口水。”

    女子笑着,似是撒娇,“三婶喝水……”

    眼见农妇一番摇头晃脑,女子劝慰道:“三婶的心,我懂的。”女子视线移到了那案上的牌位,目露忧伤,“可是父亲刚过世,灵儿还在守孝期,不能想这些事的。”

    农妇粗糙的手握起了女子的手,似是也被勾起了难过,“你呀……明明不想嫁,还老拿你爹说事。”

    “三婶,以后这种事您就替我推了!”女子抿嘴一笑,却多了些苦涩意味。

    农妇点了点头,“晓得了。”

    闻得一声惊呼,女子腾的站了起来,愣了须臾,急切的跑了出去,农妇随着出去,并见女子手忙脚乱的在灶台忙活,小脸被蒸汽熏得通红通红的。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哗的浇到灶里,嗤的一声,灰尘四溢,女子瞬间灰头土脸,再看那锅里熬干了的药,女子气的直跺脚。

    农妇已经跑过去,但对于眼前的一切,她大概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成了这个模样。

    “你这娃,怎么还是这急性子,要是别的事也这么着急,恐怕孩子都能走路了。”

    女子声音陡然提高,叫了声,“三婶……”

    农妇笑着忙活起来,对此似是充耳不闻。

    收拾干净之后,农妇抬头看了眼日头,“我该回去做饭了,你三叔快回来了。”

    “三婶慢走。”

    农妇走出一段距离,复又回头,忍了半天还是开口,“你家里那个人……”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三叔他们说怕不是个好人,你小心些!”

    女子点了点头,“嗯……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唉,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好好的秀才公不去伺候,偏伺候那么个活死人!”

    农妇离开了,自然没听到女子的碎碎念。女子回头看了眼左边那间房间,变得疑惑起来。

    新朝淳元七年的四月末,五月初,天气渐渐从雨水里走了出来,太阳变得热烈了。

    大圩村的纪灵儿已经快十八岁了,之前用来搪塞别人说亲的借口也面临着作废,她的门上从此想是再难平静。

    换在往常,她一定会背上父亲的牌位躲进大山,现在却有些为难,家里多了个她背不动的活死人。

    纪灵儿有些气愤,于是在活死人的药浴里加了量,她碎碎念着“都怪你……都怪你!”

    日子果然不再那么平静了,拒绝了好几波说亲的媒人,一些闲话渐渐传了开来。纪灵儿准备端阳的这天,这些闲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气愤之下,上门的人凡是提到亲事的都被她抬着扫帚打出去了。

    村里的小孩见到她都远远躲着,有的甚至骂她“恶女人”。

    纪灵儿有些难过,于是她整天躲在家里,偶尔熬药,偶尔蹲在菜地边,托着下巴跟豆子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时间久了,豆子都受不了,竟然疯一样的长。

    纪灵儿偶尔也会蹲在药房里的浴桶旁边,看着桶里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委屈得想哭,“你倒是好了,不听不问的,可苦了我。”

    她也会说些狠话,“你啊,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我们都轻松,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活过来,听听那些闲话,你是个男人哩,去打他们一顿。”

    纪灵儿一番对牛弹琴,又会跑到父亲的牌位前,上柱香,认真的磕头,然后生气的说,“都是爹惹得祸,教我什么不好,教我救死扶伤,看吧,现在你女儿因为这个要嫁不出去了。”

    她也会调皮的说,“哼哼,老头你要没孙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天之灵真的听到了,牌位竟然就啪的一声倒了,吓得纪灵儿慌忙跪下去,眼珠子直打转,讨饶道:“爹,女儿错了,女儿一定努力嫁出去……”

    说着说着纪灵儿并又哭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牌位,“爹,女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香烟冲天,清泪落地。

    日子,大抵就是这样寻常的过着下去。

    (本章完)

第7章 雨过不一定天晴() 
纪灵儿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了片刻爬将起来,从床头摸了火折子,点燃了床头柜上的半截蜡烛。

    烛光晦暗,有风从竹窗缝隙里挤进来,险些灭了烛火,纪灵儿忙用手护住,接着拿起边上一根发黑的竹签挑了烛芯,滋啦一声,蜡油淌落,顷刻凝结成块,赘在烛壁上,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

    纪灵儿看着墙上自己的投影,呆了好一会,听得外面一声响雷,这才悠悠醒过神来。披了衣服下了床,点了火折子出了房间,到了外面的厅堂时已经穿戴整齐。

    燃起了香案两边的蜡烛,随着烛光升起,黑底白字的牌位出现在视线里,纪灵儿从案上拿了香,凑到烛火上燃了,随即恭敬虔诚的上香磕头,所有的动作都一丝不苟,甚至都有些苛责。

    临了纪灵儿才满脸苦涩后怕的看着牌位:“爹,您就饶了女儿吧,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努力很快嫁出去……您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啊!”

    纪灵儿如是说着,吱呀一声,风吹开了她年久失修的屋门,狂风卷着湿气灌了进来,纪灵儿慌乱之间用身子挡在香案跟前,倒让她护住了那两支蜡烛不灭,过得片刻,她才一脸苦涩的转过身,快步过去掩上了门。

    狂风怒吼,纪灵儿背对着靠在门上,看着案上重新归于平静的蜡烛,长吁一声:“爹,看你修的门,也不修的牢固一些……”

    埋怨的话说了几句,外面风声渐歇,纪灵儿这才推着桌子抵在门后,拍了拍手,一脸的幸福。

    后半夜她睡的极好,大抵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那些个扰人的梦境没有再出现,他的父亲似乎也终于露出慈父的样子。

    砰砰砰的敲门声里,纪灵儿悠然醒转,揉着惺忪睡眼,艰难的爬起床来,也不知是否昨晚搬桌子时闪了腰,她走起路来有些吃力,至于手臂的酸痛大概是不小心压到了。

    废了一番力气推开抵门的桌子,吱呀一声,那扇久经风雨的老旧木门终于还是脱离了本来位置,与此同时听得外面有人惊叫:“孙公子,快躲开……”

    透亮的光线进到屋子里,带来一半明亮,隐不去一半黑暗。纪灵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呆了,尤其看到外面那位站在院子里的青衫男子,纪灵儿看着那人脸色,还是受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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