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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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有不少军士低泣,麻士龙板着脸怒斥道:“有本事将来杀回来给老子报仇,军中汉子流血不流泪,匆再做那些妇人姿态。”说完,麻士龙转身大步回到了军寨中,只是回身之际却也依稀能见到他眼角似是也有水光闪亮。
夜色之中,想明白了道理之后,刘正华带着御龙直和五百弓箭手毅然撤离了蕉岭。
天色大亮之后,重新组织好步卒的张弘范再次率军向麻士龙据守的军寨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军寨内浑身沾满鲜血的张虎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面对着不断冲到自己面前的元军步卒,他还是借着身上伤痛的刺激,强打精神将一个个元卒砍杀在地。只是在蜂涌而上杀不完的元军面前,他的武勇却挽回不了全军尽覆的结局。当元军千户邵雷冲到张虎面前时,凭着高强的身手和充足的气力,在正面硬碰硬的两次挥刀劈砍之后,张虎手中满是豁口的大斧被撞脱了手。
邵雷身后的步卒正想一拥而上将这个宋军猛将生擒活捉时,同样满身是血的麻士龙带着身边仅存的三四个亲卫冲了过来。挥刀将逼近的元军逼退后,麻士龙和张虎两人也彻底陷入了元军步卒的重重围困之中。
围住了宋军的大将,邵雷倒也没有想着将他们当场斩杀的意思,毕竟生擒敌将可比砍下敌将首级的功劳更大。
周围的厮杀渐渐平息了,除了零星三五个潜入山林中的溃卒外,所有的宋军不是被俘就是被元军扑杀了。当张弘范闻讯赶到战场上时,除了被邵雷围住的麻士龙和张虎两人外,已经找不到仍然站着的宋军了。
缓缓策马走到麻士龙面前,高踞马上的张弘范对面前这位威名赫赫的宋军大将并没有表露出什么高高在上击败对手后的狂妄和得意。反而是满脸诚恳之色的规劝麻士龙和张虎二人:“麻将军,久违了。这些年来,虽说咱们各为其主屡次交战,不过张某对麻将军的武勇和谋略向来是极为钦佩的。将军走到如今这般田地,想来对你们大宋朝廷和你家右相大人都算得上是鞠躬尽瘁问心无愧了。将军之败非战之罪,实在是天下大势如此啊。如今宋国已是日落西山苟延残喘,在我大元数十万精锐大军的追击下,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又何必死守着宋人这颗枯树呢。若将军肯投入我大元朝,以将军之能,将来拜将封候岂非易事?”
听着张弘范诚恳的规劝,张虎哈哈大笑着怒骂道:“滚你娘的蛋,你一个数典忘祖的汉贼,口口声声说什么大元朝,不过是蒙古人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想让爷爷卖身投贼,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
张弘范听完张虎的怒骂,并不着恼,反而微笑着反问道:“张将军笑对生死勇猛非凡,诚乃豪杰勇士。可是如此为怯懦无能的大宋朝廷卖命,到头就算是战死沙场,又能落得个什么呢?再者,张某虽是汉人,可却是昔年大金国境内之民,与汝等宋人又有何瓜葛?如今大元朝定鼎中原天下归心,张某顺天下大势为朝廷尽责,又何来汉贼之说?你们宋人的德佑皇帝,两年前已经在临安正式归顺我大元朝为臣,如今倒是两位将军有些过于固执了吧?”
张弘范这里百般规劝,真的起了爱才之心想将这两位谋略出众勇武过人的宋军大将招入自己麾下,可是空费了半天口舌后,张虎只是以怒骂相对,而麻士龙更是一言不发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刀柄积蓄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当麻士龙和张虎借着身边元卒不备时,重新暴起身躯挥刀连杀身边数名元卒之后,在元军千户邵雷和周围元卒的围攻下以身殉国。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位宋军大将,张弘范也不禁惋惜的长叹道:“宋人非是没有可战之将,此等忠烈之士却是被他们那懦弱的朝廷所累啊!”
宋景炎二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时,右相文天祥麾下大将麻士龙战死于蕉岭。是役,麻士龙麾下五千将士,除五百弓箭手外全军覆灭。
可是麻士龙的拼死阻击也给追击文天祥主力的元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从赣州出兵时张弘范麾下的六万大军,在龙岩城下被阻挡了近三天时间折损了七千兵力。在蕉岭同样被阻挡了三天时间,可是兵力折损却高达一万二千人。
耽搁了六天时间,损失了二万大军,绕是向来坚忍沉稳的张弘范也不禁心中感慨万分,麾下能臣猛将众多的大宋右相文天祥实在是自己最大的劲敌啊。
虽然在耽搁了这六天的时间之后,张弘范自知再追上文天祥大军主力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不过为了尽快将整个广南东路收入囊中,不使宋军有喘息的余地,张弘范在将自己攻克漳州追入广南东路的军情快马回报给大元朝江南行省平章政事阿里海牙的同时,继续挥军南下向番禺城进发。
在张弘范过蕉岭杀入广南东路的同时,大元朝江南东路宣慰使李桓也在阿里海牙的再三催促下结束了在福建的休整,赶到了广南东路与张弘范合兵一处。
大元朝江南东西两路宣慰使汇合之后,数万精兵犹如一把染血的利刃,时刻准备着从身后追上来,将大宋最后的一线生机屠灭。
(本章完)
第59章 开诚布公()
三月十八日卯时清晨从漳州出发,到三月二十三日酉时黄昏,整整六天五夜的时间过后,文天祥率领大军主力护送着数万百姓和家眷疲惫不堪的赶到了广南东路河源城。
河源城与番禺城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快马只需半天时间即可到达,军中步卒全力赶路也可在一天内抵达。在河源城休整时,文天祥安排了军中宿营和警戒诸事后,脸上却没有即将抵达番禺城与朝廷中枢汇合的高兴之意。
一路上因为百姓和家眷的拖累,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想到身后带领五千步卒拼死阻击元军的麻士龙,文天祥心情又怎能高兴的起来。更何况一旦麻士龙战败,身后的元军随时都有可能以轻骑快速的衔尾追来。
就在文天祥为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忧虑万分之时,三月二十一日趁夜从蕉岭撤离的刘正华带着两百御龙直侍卫和五百弓箭手赶到了河源城。能在两天时间从蕉岭赶到河源,倒也多亏了麻士龙首战时全歼了元军一千前锋轻骑。战后打扫战场还额外收获了五百多匹战马,这才能让五百弓箭手们和御龙直侍卫们一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河源城。
面见了天子和右相之后,刘正华将蕉岭大战的详情向赵昰和文天祥禀明后,文天祥虽然心中沉痛于麻士龙的牺牲,可是却连伤心的时间都顾不上,马上召集帐下文武商议如何应对身后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元军。
虽然麻士龙用生命为大军主力和家眷百姓们争取到了近五天的时间。可是如果元军纯以骑兵全速来追的话,凭这数万百姓和家眷们行进的速度,只怕不等他们赶到番禺城,元军骑兵就要出现了。
简单将军情向帐下文武说明之后,巩信、萧敬夫、彭震龙等军将和皱洬、张汴、赵时赏、刘子俊等文武官员们一致同意连夜护送百姓和家眷们动身赶往番禺城。同时,为了防备身后可能追来的元军轻骑,也只得再次定下了由赵时赏、彭震龙率领熊桂、张唐两位将领率五千步卒继续驻守河源城准备阻击元军追兵。
得知元军随时可能从后面追来,连日赶路疲惫不堪的百姓们在惊慌之下也只能强打精神携老扶幼的连夜朝番禺城赶去。而陆秀夫的信使正好在这天晚上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河源城,发现大队百姓和朝廷的军队之后,信使上前禀明身份后很快就被带到了右相文天祥面前。
将枢密使陆秀夫的亲笔书信交给文天祥后,看过信中的内容文天祥也被湛江受阻和左相潜逃的消息惊的神情恍惚,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再三将手中的书信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文天祥不禁对陈宜中这样怯懦卑劣的行径震怒万分。
多年来左相陈宜中因为政见不合再加上对文天祥顾忌甚多,一直凭着自己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对文天祥极力打压,生恐文天祥回到朝廷中枢后会分薄了自己手中的实权。
可是即便对陈宜中有着诸多的不满,文天祥从来没有想到过位极人臣的当朝首辅会做出畏敌潜逃这等毫无节操的卑劣举止。
陪在文天祥身边的赵昰现在也是愤怒万分心情沉重,纵然他能提前预知天下大势,并尽自己所能将历史的轨迹稍稍偏转了一些。可是在这样朝廷首辅畏敌潜逃,军民百姓身处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的险峻形势下,现在大宋朝廷最需要的兵力、武备和时间,却不是他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天子能凭空变出来的。
在心里反复衡量着如今的形势,看着文天祥满脸阴霾的表情赵昰不禁开口劝慰道:“以陈宜中的为人处事,即便身处朝中除了空自指手划脚以外,只怕对当前战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陈宜中虽然弃朝廷而去,少了他这样尸位素餐之人却未必不是朝廷之福?有太傅和枢相坐镇中枢,想来朝廷对元军的应对只会更加迅捷有效,文相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咱们身后虽有元军追兵,可张弘范知道咱们手中还有这数万大军,想来也未必会只以数千轻骑全速来追。”
看着年少的皇帝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文天祥也收拾心情回复平静。皇帝对朝廷内部的看法倒还有些道理,只不过对于元军的看法却是过于一厢情愿了。
既然刘正华带着数百骑兵能从蕉岭追上来,骑术远比他们精通的元军轻骑就更不成问题了。
以张弘范用兵之老辣,岂会放过用骑兵迅速追击步卒的机会,一旦等到元军轻骑缠住大军主力,到时候只怕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没了蕉岭那样的有利地形,在平原上骑兵的战力比之步卒强出的可不止数倍啊。
不过虽然明知赵昰的想法不对,可是天子的关怀之意还是让文天祥心中温暖。没有多说什么,文天祥默默的带着赵昰一同登上了马车连夜向番禺城赶去。
麻士龙以一千多步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了,在刘正华等人赶到河源的情况下,如果不连夜撤往番禺城,只怕第二天一早元军轻骑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河源城外了。
唯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赶到番禺城后与张世杰、陆秀夫等人商议后再做谋划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对面仍在不住沉思着如何应对身后追兵的文天祥,赵昰也同样在心里思量着一件自己筹谋了很久的大事。左相陈宜中这位朝廷中位份最尊、资历最老的文臣之首背弃朝廷的情况下,反而意外的形成了一个对朝廷以文御武的国策进行变革的最佳时机。
德佑元年,原本家资万贯衣食丰厚的文天祥毅然散尽家财招募乡勇率军入临安勤王。凭着过人的才干和诸多功绩,文天祥从赣州知州一路升迁为临安知府、枢密副使再到朝廷右相之尊。在这数年的时间里,因为文天祥豁达豪爽的性格,百折不挠的坚毅和待人以诚的宽厚,也引来了无数天下豪杰之士纷纷投奔到他的帐下效力。
官职一路升迁,可是文天祥待帐下军将们却仍然是解衣推食悉心相对,这也是麻士龙、巩信、刘子俊、赵时赏、萧敬夫等豪杰之士誓死追随他不离不弃的原因。
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和了解之后,赵昰从文天祥的为人处事等各个方面仔细观察了许久后,得出了一个令他感觉极为欣喜的结论:这位当朝右相大人,不仅对武将们没有歧视之心,而且自律极严处事公允,更重要的是文天祥的才智和能力都极为不凡,再加上原本心中早就被固化了的那个忠贞不屈的英雄形像,赵昰已经认定只有文天祥才是那个能帮助自己实现朝廷文武分治的最大助力。
大宋朝廷这艘大船,如今处处漏水行将沉没,如果再不思变革继续这样苟延残喘下去,哪怕这次冲破了湛江口的元军阻截,打退了身后元军的追击,可是等元军追到琼州之后又该怎么办呢?再不想办法尽快提升军心士气,提高武将们的地位和临战之际的主动权,也许朝廷连眼前的这次劫难都冲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赵昰决定向文天祥开诚布公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朕有句话想请教右相,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知两者可有高下之分,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听到少年皇帝突然向自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文天祥从沉思中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看赵昰后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他的请教:“祭祀者,敬先祖、睦亲族、成教化、惩百戒以为规制也。兵戎者,国之兴衰,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两者相辅相成,互为阴阳,缺一不可。”
听完了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