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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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43章 真龙踏浪,天威浩荡!()
景炎三年八月初十,清晨。
崖门附近海面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红日初升于崖山之上,晓辉照耀于山海之间。
崖门内侧的银洲湖水面上,舟师林列,健卒临舷,金鼓如雷,旌旗蔽空。
留驻崖门战场的参知政事孙晓辉、工部左侍郎胡林汕,枢密院直属亲军指挥使萧焘夫,和刚刚出任东海厢军指挥使、都虞候的韩猛、杨冬等文官武将们,满怀着激动、期待和掺杂着些许不安的复杂心情,聚集在崖山临海一侧如刀削般笔直悬垂的崖壁下,所有人都以一种感慨万千的恭敬目光,紧紧盯着狭窄的崖门水道。
一艘艘迅捷灵动的水师飞蜈快船,如一大群浮在海面上的飞鸟般冲出崖门左右列队,其速如风,阵形队列却分毫不乱。
紧接着,船体瘦削流畅的海鳅战船,高大敏捷如鹘鹰的海鹘战船,体形庞然如海上巨鲸般的水师龙牙旗舰,也井然有序的鱼贯驶出崖门。
水师玄武、飞鲨军的这数百艘战船,已经是如今大宋最后的海上战力,也是扭转整个战局唯一的希望所在了。
驶出崖门后,所有的水师战船在海面上列出了规整森严的阵列,而战船上的所有水师军将们,也都如同崖山海岸边送行的文武官员们一样,将激动、肃穆的目光,投注在了狭窄的崖门上。
辰时(7…9)初刻,崖门内外送行的金鼓和所有水师战船上的军鼓都暂时安静了下来。而就在万众期待的目光当中,巍峨如山的天子龙舟,终于出现在了崖门之内。
龙舟船首,一幅旗面阔达九尺五寸,上绣一条腾云驾雾五爪金龙的玄黄色大旗正迎风舒展。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是代表着帝临沙场的天子战旗啊!
看到这面玄黄战旗后,工部左侍郎胡林汕朝身后奋力高呼道:“奏秦王破阵鼓,恭送皇上御驾亲征!”
伴着雄浑、肃杀、威武无俦的秦王破阵鼓声,崖山脚下送行的朝廷官员,以官职最高的二品参知政事孙晓辉为首,恭谨肃穆的跪伏于地,为御驾亲征的大宋天子送行。
三叩九拜之后,孙晓辉带着众臣直起腰身,注视着正冲出崖门的天子龙舟。
龙舟那巍峨的身躯上,九根巨桅高耸,直刺苍穹。
九面灿白如锦的巨大云帆,遮天蔽日,龙舟身后的瓶山竟是被完全掩去。
当龙舟冲出崖门,依稀可以看到龙舟船头那个一袭明黄龙袍,迎风挺立的身影时,在崖山脚下所有送行文武官员们的心中,这个身影迅速被无限放大,直至将他们的心头、脑海完全占据。
大宋江山社稷之主,朝廷臣子一生信仰所系,神圣而又至高无上的大宋天子,为了大宋存续,不惜以万乘之躯,而亲赴兵危战险的沙场。
抱拳拱手躯身而立,目光一直牢牢系在天子身影上的聚英殿大学士、参知政事孙晓辉,上前一步,眼含热泪仰首高呼祝辞:“巍峨兮苍峰浮海,矫健兮真龙踏浪。天威浩荡,胡虏束手,臣等恭候皇上凯旋而归!“
“真龙踏浪,天威浩荡,胡虏束手,凯旋而归!“伴着所有送行文武们越来越齐整高昂的大呼,水师玄武、飞鲨两军所有的大型战船也全部擂响了战鼓,迎接天子龙舟驶入水师战阵。
这一刻,伴着喧天的金鼓和声入云霄的呐喊,每一个水师军卒都感觉到一股热血从心底升腾、激荡。
大宋天子就在身边,即将与自己并肩奋战,对于任何一个军中武人而言,这都是一生中最自豪、最荣耀的时刻。
昂首挺立在水师战船之上,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每一个水师军将兵卒,目光越发坚毅,信心越发坚定,士气越发高昂。而这一切,汇合成了一股直冲霄汉的澎湃战意,在云帆高挂破浪如飞的龙舟引领下,大宋玄武、飞鲨水师,带着一往无前的必胜信念,杀向了右路三十万元军正停驻的,南澳岛。
晚上戌时(19…21)半,当天子和枢相文天祥率玄武、飞鲨水师已于今日上午从崖门出征的消息,经飞骑传回梧州之后,纵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太后仍然是又急又惊的连夜召集丞相陆秀夫和朝廷六部尚书重臣们商议此事。
当着丞相陆秀夫和六部尚书的面,这位当今大宋身份最尊贵,地位最崇高的妇人,未曾开口便已经泪流满面。
“诸位卿家,听闻元贼右路大军不下三十万之众,可皇上如今只带了两万水师出征,文相那里可有什么安排?昰儿的安危可有保障?”一阵哀泣过后,太后张口的第一句话,却和普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关心的全是自己爱子的安全。
以两万之众,直面近三十万敌军,这里面的危险还用说吗?
更何况,在如今的局势下,一旦赵昰亮明旗帜出现在元军面前,那么毫无疑问,大宋天子将会在第一时间成为右路数十万元军最优先、最重要的目标。而接下来,赵昰就必然会受到元军最疯狂的围追堵截。
看着泪眼婆娑的太后,哪怕明知太后只是想听到一些可以令她安心的话语,从中得到一点可怜的希望。
可无论是出于精诚勤勉的人臣之道,还是自幼饱读的圣贤教诲,都让陆秀夫和六部尚书重臣们无法张口,去编造那些虚假的抚慰之辞。
眼见陆秀夫和六部尚书皆沉默不语,心中忧虑更甚之下,柔弱的太后竟是直接晕倒在了御榻上。慌的一众内廷宫女太监们手忙脚乱的一番救治服侍,可刚刚长舒了口胸中郁气清醒过来,太后却仍是不依不饶,低泣着向当朝丞相陆秀夫追问道:“陆相,你是当朝丞相,百官之首。枢密院文相那里的军情必不会瞒你,你告诉本宫,皇上此行到底有多少成算?若是风险过大,陆相可有办法将皇上接回梧州?要知道,昰儿他今年才十四岁啊!”
上佐君王,下抚黎民,这本是天下所有读书入仕的臣子们自幼就立下的宏愿,也可以说是所有朝廷臣子的职责。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可如今,天子以冲龄之年,不惜万乘之躯,不惧兵凶战危,毅然直趋沙场。身为臣属,却只能枯坐后方静待结果,思及此处,面对着爱子心切的太后,尤其是听到太后最后那一句,明显带着哀求之意的哭诉,就连素以冷峻镇定著称的陆秀夫也不禁心中一酸,继而哀痛自责心如刀绞。
大宋国势沉沦至此,其中缘由深远,已非一时一人之罪责可说清楚。唯今之计,也唯有齐心协力,集岭南全部的民力军力,确保河源不失,琼州不失,待到秋深露重天时有变,元军粮尽,大宋或可有一丝转机。
看着满脸哀然,眼含希冀之意盯着自己的太后,想到当今天子自福州南迁时起所展现出的种种高瞻远瞩英明果决,陆秀夫心中忽地没由来的跳出一个念头:“国势危亡之际,我大宋得此神姿天纵之君,屡有逆天转运绝处逢生之机。既然大宋国运未绝,天子身边又有文天祥这样谙熟军略、德隆望重,战功显赫的治世能臣辅佐。前有巨鹿、官渡、赤壁、淝水之战为先,大宋说不定也真能在天子与文天祥的坐镇指挥下,打出一场以少胜多,名垂千古的传世之战。“
想到此处,从沉痛中摆脱出来后,陆秀夫的心思也慢慢恢复了平静。虽说编不出那些违心的虚言,不过以陆秀夫之能,想个折衷办法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却不是什么难事。
恭敬的向太后施礼之后,陆秀夫沉声向太后禀奏道:“太后切匆过于忧虑,臣身处后方虽不知前方军情,然以文相之能,想来定不会使皇上万乘之躯,轻蹈险地。如今战事方起,胜败未明。太后若是忧思过重,伤了凤体,来日皇上凯旋归来,罪责下来,只怕臣等担当不起啊!”
从陆秀夫含糊的语气中,听到了希望,太后没有一丝怀疑之意,也根本不愿意去置疑陆秀夫所描绘的那种臆测中的美好结局。
在近乎自我麻醉的思维中,“安心”下来的太后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重新恢复了在臣子面前的那种镇静心情和尊贵仪态。
而陆秀夫也借着这个时机,将心中思索了多时的一个念头,当着六部尚书面前,正式在太后面前奏请道:“太后,臣另有一事启奏,尚需请太后定夺。”
看到太后轻轻点头示意,陆秀夫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足以令整个大宋朝堂生出巨变,吸引所有朝臣关注的建议:“太后,依我大宋祖制,天子需年满十六成年之后,方可临朝亲政。皇上如今虽年止十四,然天资聪颖,睿智果决,兼且勇毅宽仁,实为不世出之明君风范。值此国势惟艰,社稷颠沛之际,臣,东府丞相陆秀夫,伏阙请奏:明年四月,皇上年满十五,敢请太后于彼时,功成身退,还政天子!“
六部尚书重臣们被陆秀夫突然抛出的这记惊雷,震的满眼金星心思激荡。天子提前亲政,大宋如今的朝堂局势必然会发生剧变。到那时,力促天子亲政的丞相陆秀夫,到时在朝堂内外的威势自然会更加显赫。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同殿为臣,可无论是出于政见之争,还是权势、名望之争,几个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下意识的就开始在心中寻思起对策来。
可是被臣子当面奏请放下权柄,还政天子的杨太后,却毫无一丝恋栈贪权之意,六部尚书重臣们还没来得及从这记惊雷中缓过神来拿出对策,太后已是带着一丝自豪的微笑,径直开口道:“本宫一个幽居深宫的妇道人家,上不懂朝政,下不解民生。原也就是在昰儿成年之前,勉力支撑。既然昰儿如此出众,又有陆相和朝廷重臣们倾心辅佐,这对大宋江山社稷有利之事,本宫自无不允之理。“
一位对政治近乎一窍不通,没有丝毫权力野心的母亲,就这样,带着一位母亲的自豪和无限关爱,没有半点迟疑,轻松无比的就做出了将自己手中至高无上的大宋权柄,移交到儿子手中的决定。
而有了天子即将于明年四月正式亲政这件大事的影响,大宋朝廷等于是给所有的官员和军民百姓们传达了一个极为明确的讯息:那就是大宋朝廷,对于渡过眼前的难关,有着充足的信心。
只不过在大宋丞相陆秀夫的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要看少年天子和文天祥,能不能力挽狂澜,率领大宋水师,打出一场足以扭转乾坤的大胜仗。
换句话说,只有崖门海战大获全胜,赵昰才有机会临朝亲政,引领大宋走向中兴。想到这里,陆秀夫也不由的摇头苦笑着收起了思绪不再往下想了,因为若是崖门海战败了,那么所有的江山社稷、家国兴亡,就都不需要再去思考了……
(本章完)
第244章 是战是退,悉由自定()
南澳岛小金山的半山腰处,有块方圆百十丈的山间缓坡,背倚孤峰,直面山下通往南澳城的大路。想从这里抵达小金山峰顶,唯有一条蜿蜒曲折,绕至孤峰背后的山间小径。
前扼要道,后藏退路,大片的山间缓坡稍加修整就可以扎营立寨。这样的绝佳的地势,老于军伍的神武军统制巩汉林自然不会错过。
在二千五百神武军将士们的辛苦忙碌下,依着山势地形,修筑起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固军寨。
自七月底腾蛟水师在南澳岛大败撤离之后,巩汉林、冯晓亭两人和麾下的五千步卒就已经成为了身陷重围的孤军。也正是有了这座居高临下地势险要的坚固军寨,巩汉林才能在屏山岩失守,奉日军统制冯晓亭战死,五千守岛步卒仅剩不足千人情况下,依然顽强的在小金山宣示着大宋军伍的存在。
临近峰顶的地方,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天然岩洞,而这里,也正是巩汉林和守岛军士们最后的容身之处了,半山腰的前寨已经在三天前被元军攻破了。
在约可容纳两三百人,最大的那个岩洞内,巩汉林依例在战前清点人手,统计剩余的军粮军资。
军中提辖胡亮,正高声向他禀报道:“统制大人,轻伤八十五人,重伤二百六十三人,都在左边那三个岩洞里躺着,按您的吩咐,由轻伤员负责照顾重伤的兄弟们。可战之卒四百七十六人,只要大人下令,随时可以出战。”
听完了胡亮禀报的数字,巩汉林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昨天是二百六十九个重伤的兄弟,少了那六个兄弟,是昨天晚上没挺过去?”
胡亮有些黯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困守在这地势险要的小金山峰顶,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那些重伤的兄弟们,除了硬扛,竟是找不到一点别的办法。
长叹了一声后,巩汉林转身看向另一位麾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