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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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2章 乱点鸳鸯（）
对于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生活安逸富贵的人来说，优渥的生活和手中的权势会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自视极高的优越感。他会错误的感觉凭自己的能力和地位，这种生活永远都不会改变，正因为如此，这种人对于眼前的生活往往并不会生出珍惜和感恩之心。
对于昔年那些大宋朝廷的郡县官吏来说，安心享用着朝廷优厚的俸禄，收受着豪商仕绅的馈赠。在朝廷向来优容仕大夫的国策下，他们可以慵懒的处理朝廷政务，随意的对待民生疾苦。却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了蓄养歌姬家妓，饮酒品茗、呤诗会友上，做足了名士风流的气度，却不知失了多少民心，损了多少国力。
然而蒙古铁骑一朝席卷南下，天崩地裂山河沦丧之后，虽然大多数郡县官吏最后选择了屈膝降元以保全他们的富贵。可是大浪淘沙之下，仍然有一部分官吏，宁愿失去权势和富贵，也不肯抛弃自幼读圣贤书所立下的忠贞之志，选择了继续追随一路南逃的大宋朝廷。
落难流离之际定然少不得要饱尝诸多辛酸和苦痛，而人往往在这种时候，才会深刻的反思前尘往事，自然也免不了会生出许多痛苦的悔悟之心。
对于这批人数高达三百多人的地方官员们来说，如果大宋朝廷最终逃不过消亡的结局，那么他们可能就和那些普通的军民百姓一样，在无奈和悲愤中悄无声息的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再也溅不起一滴浪花。
可是一旦大宋朝廷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凭着他们的忠诚和经验、阅历，却毫无疑问会成为大宋朝廷最可信赖的骨干，和最宝贵的财富。
伤过方知痛，失去过才会更懂得珍惜！
所以，当大宋朝廷神奇的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一举收复岭南千里之地后，这些对朝廷忠诚而又拥有着丰富治政经验的官吏，在恍然如梦中重新成为岭南诸地的郡县官吏后，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热情和精力。
官清吏廉，鄞政爱民，开垦良田恢复农耕，兴修水利鼓励商贾，甫一就任的岭南官员们，按着丞相陆秀夫与六部重臣们的规划迅速令整个岭南各郡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安置好了广南西路的诸事之后，和随行的朝廷众臣商议过后，陆秀夫在准备动身返回琼州前，却又做了一件令广南西路百姓颇为震惊的大事。
从收押在南宁大牢内的五家山寨头人口中，得知了真正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搅动摩教分裂的幕后黑手之后，陆秀夫果断的下令，出动龙骧左卫军马将刚刚因为献城之功，而被文天祥临时委任为朝廷象县知县的莫双江收押入狱。
随后，以不遵朝廷号令，心存谋逆之罪，将莫双江及其恶行累累的长子莫桑和管家莫岩，以及五家山寨头人和亲信共计三十七人，全部于南宁城外斩首示众。
大宋丞相陆秀夫，第一次对外展露出了他的酷烈手段。
即没有经过廷议，也未经刑部审讯，私自斩杀朝廷七品知县及众多山民，哪怕陆秀夫身为当朝丞相又肩挑辅政大权，也仍然引发了以兵部尚书杨云峰为首的众多官员的不满和担忧。
虽然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新归附朝廷的莫双江，可是出于头脑中多年来形成的大宋优容官员，不杀仕大夫的惯性思维，和对陆秀夫擅权的担忧，杨云峰还是正式在天子面前，拿出了弹劾当朝丞相陆秀夫的奏折。
借着天子与丞相召集官员们商议安排返回琼州之事的时机，杨云峰大步上前，高声向赵昰奏报道：“臣兵部尚书杨云峰有奏章送上，臣弹劾丞相陆秀夫，行事酷烈擅权妄杀！“
朝廷二品大员，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弹劾百官之首的当朝丞相，这个惊雷当场就震的在场官员们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吏部左侍郎高月升当即出列为陆秀夫辩言，而兵部和刑部几个官员也毅然冒着得罪当朝首辅的风险，出列支持杨云峰的奏章。
眼看着在场的几名官员之间的争辩越来越激烈，却忽然听到了陆秀夫清冷沉稳的声音：“圣驾在前，不可喧哗。“
骤闻陆秀夫开口，在喧赫的宰相威势下，即便是坚定支持杨云峰的几位朝廷官员也下意识的噤声退下。
然后，在兵部尚书杨云峰和众多官员的注视下，被弹劾的陆秀夫若无其事的继续开口道：“杨尚书弹劾本相，并无不符朝廷规制之处，本相行事若有不偕，自有皇上与太后处置定夺。尔等若无事启奏，就各安其职去准备返回琼州的安排。“
说完，被人当面弹劾之下的陆秀夫脸上没有一丝怒意，神色如常的回到了天子座前站定，等候着正翻阅杨云峰奏章的天子发话。
在堂内官员们争辩时，赵昰已经仔细看过了奏折，其实整篇奏折的内容说白了，就是杨云峰对陆秀夫行事手段有异议罢了。
明知道天子极为信重陆秀夫，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去处罚当朝丞相，可杨云峰却偏偏要坚持上书弹劾，这显然是警示、告诫的意味更浓一些，而不是真的一定要请天子降罪处罚陆秀夫。
像杨云峰这等朝廷老臣，虽说论才干略输于陆秀夫、文天祥这等治世能臣，可若论对天子对朝廷的忠诚却不会比他们差到哪去。
当面弹劾大权在握独揽朝政的首辅助大人，又没有一丝个人私欲牵扯其中，目的当然也是为了维护朝廷纲纪，稳固皇权。
严格说起来，陆秀夫这次未经廷议就越过刑部直接处理莫双江和那些山寨头人的手段确实有些过于操切。虽然赵昰相信陆秀夫如此行事绝对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偏偏性子孤僻冷峻的丞相大人又不屑于对人过多的解释原因。
这样一来，杨云峰这等老臣出于对丞相擅权的担心而上奏弹劾，自然也就并没有什么过错，不仅没错，而且还恰恰通过这件事证明了这位三朝老臣不畏权势的赤诚忠心。
都是对大宋忠心耽耽的老臣，都是为了中兴朝廷恢复大宋山河，可两个同一阵营的战友，因为行事手段上的认知差异，却当面起了直接的纷争，这就让第一次面对这样局面的赵昰开始头痛起来。
真要是出言斥责陆秀夫，损了当朝首辅的颜面不说，还极有可能动摇陆秀夫在朝臣面前的宰相威严，从而影响到朝廷政令的畅通。可若是一昧的袒护丞相，又拿不出合理的解释，真要伤了朝中老臣们的一片丹心，也同样不是赵昰希望看到的事。
天子至高无上的身份，决定了赵昰不管开口为哪一方说话，都必然会对朝堂走势产生深刻的影响。
既然两边都不好明着帮，那就只能保持中立装糊涂了。和稀泥这种事，难度还是比较小的。
笑咪咪的起身之后，赵昰根本不提丞相与兵部尚书之间的茅盾，而是先开口把这事定了一个调子，：“自随朕进入广南西路以来，丞相和尚书大人勤于政务日夜操劳。两位大人都是在为朕分忧解难，为朝廷积蓄实力，其志同，其心一也。两位皆是朕的肱骨之臣，朝廷栋梁，又所苦为这等小事争执。杨尚书所奏之事，朕年纪尚小，实是不知如何处置，不如等返回琼州后，交由太后裁定吧。“
天子已经摆明了两不相帮的态度，再看着走到自己身前准备扶自己的皇帝，反正警告陆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杨云峰也顺势站直身躯，接受了天子的调停：“臣谨遵皇上圣谕。“
等堂内群臣退下之后，陆秀夫这才走到赵昰身前，依然是一丝不苟的行礼之后这才开口道：“禀皇上，广南西路诸事已定，臣等欲定于明日已（9…11）时初，奉皇上圣驾仍于钦州港乘船返回琼州。岩特如今新任摩教教首，身上又得了朝廷五品朝散大夫的官身，离开南宁城之前，皇上可否召岩特觐见一次，以示恩典。“
知道摩教对于稳定广西山民，宣扬朝廷政令的重要性，赵昰自是不会拒绝陆秀夫的这个建议。只是想到自己当初隐藏身份前往大瑶山圣堂峰顶的经历，再加上曾在摩教圣女水灵儿面前出于面子虚报了两岁年纪，赵昰多少有些扭捏的向陆秀夫提出了一个要求：“陆相，到时候应该不用我开口说话吧？能不能在我面前拉两张纱帘，别让岩特和摩教中人看清我的脸。你也知道，当初到大瑶山时，为了隐藏身份，宋智勇和刘正华他们替我编了个假身份。虽说咱们也没什么恶意，可若是被人当面拆穿了，总归是有点不好意思。”
听了天子的请求，陆秀夫却不由的把念头想到了那个纯洁质朴的摩教圣女身上，再看着天子略有些扭捏的表情，会错了天子心意的陆秀夫稍稍思索了片刻，这才应下了赵昰的要求。
在陆秀夫眼中，已经过了十三岁生辰，而且后宫已经纳有一位婕妤的天子，显然是对水灵儿这样天真质朴的少女生出了好逑之心。
别看陆秀夫脸上整天冷若冰霜，可一个精于实务的治世之臣，又岂会是迂腐之辈。天子年纪渐长，喜欢上一个女子本也是正常之事。只要不影响朝廷政务，在如今天家血脉单薄的情况下，陆秀夫反倒是乐见天子纳妃的。
更何况，如果岩特也同意将女儿奉入宫中的话，无疑会令摩教对朝廷更加忠诚，这样的事对朝廷对天家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一位十五六岁少女自己的心意如何，在如今这个时代里，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和关注。
次日一早，身披着刚刚赶制出来的簇新五品官服，天师公岩特带着圣女水灵儿和刚刚选出的摩教地师公、水师公以及四位摩教长者恭敬的步入了天子临时下榻之地。
“臣朝散大夫，摩教教首岩特，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带着水灵儿和摩教众人，隔着两层纱帘正式以朝廷五品朝散大夫的身份向天子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激动万分的岩特却并没有听到当今天子的金口玉言。除了隔着纱帘隐约看到天子正襟危坐的身影外，整个觐见过程也只听到了两个司礼小太监尖细的呼喝声。
可有时候，越是神秘却越能激发出人的敬畏心理，出了觐见天子的大堂之后，岩特和摩教众人因为紧张和激动，竟是连新制的官袍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与父亲和摩教众人相比，毫无心机的水灵儿就成了极为另类的存在。虽说同样跟在父亲和长辈们身后向天子跪拜行礼，可是即便是隔着纱帘，赵昰也能看到水灵儿不时的抬头朝纱帘后打量的好奇目光。
明知道隔着两重纱帘，水灵儿不可能看清自己的相貌，可面对着天真无邪的少女，赵昰却总有种扯谎之后却被人当面拆穿的尴尬和不安。
等水灵儿随着摩教众人退下后，看着额头布满汗滴的天子，陆秀夫想起方才水灵儿天真好奇的举动，再一次错会了天子之意。
当一位相府官员领了陆秀夫之命出现在岩特面前，委婉的转达了天子对摩教圣女有心的旨意之后，岩特几乎是高兴的快要蹦起来了，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满口应下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恭喜大人了。过些日子，等宫里太后传下册封令爱的懿旨，下官再来向岩特大人讨杯喜酒了。“意外促成了一次喜媒的相府承议郎笑容满面的告辞之后，岩特却仍然一个人呆在原地傻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女儿有机会能从山野之中跃上枝头一飞冲天，嫁给天下至尊，这是多少父母的心愿啊。
天真无邪的水灵儿仍然无忧无虑的和相熟的摩教中人嬉闹，自认为心思老成的大宋天子赵昰也开始动身返回琼州，准备迎接蒙古人即将到来的攻势。
在阴差阳错之下，两个原本都没有这种心思的男女，却被素来冷峻孤僻的大宋丞相陆秀夫毫无征兆的乱点了鸳鸯谱。
（本章完）
第183章 黑云压城（）
六月二十三日酉（17…19）时末，难得放晴了一日之后，入夜时分渐起的习习晚风，将白天的湿热一扫而空，正是夏日里令人感觉最舒爽的时候。
天色越来越暗之际，由数十艘大型商船和玄武军水师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终于出现在了琼山县海口浦船港外的海面上。一直在码头上焦急等待船队回航的几位朝廷官员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等船队入港之后，自有船队中随行官员与码头上的官员交接各自的任务，在文书上签押确认之后，今天运送五万百姓前往广南西路定居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自东府丞相陆秀夫从广南西路回到琼州后，在和西府枢相文天祥经过了一次秘谈之后，陆秀夫立刻召集朝廷六部官员们商议，不顾某些官员的顾虑和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