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三岁-第3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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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真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意境。
他们不由自主地放满了步子,满心欢喜地看大朵大朵盛开的烟花。其实乡间普通人家燃放的烟花基本没有多璀璨夺目的,但胜在量多,洋溢着人间烟火气息的热闹。
许爸意气奋发:“明天到街上再给你们买十根烟火去。”
许婧跟许宁都露出了开心的神色。许家经济一向拮据,连过年时放烟花也得记着数量,草草放一回走个过场。
许多记得更小的时候,她刚上小学时,住她家左边的邻居王婶家的孩子站在二楼放烟花,大伯家的堂哥也站在自家二楼放烟花,两边的烟花在许家的瓦房小院里空中斗法。那时候她太小,还不懂得穷人的辛酸,只想着烟花好漂亮,不顾大人的黑脸,站在屋檐下贪婪地看。结果大年三十晚上挨了一顿胖揍。
后来呢后来,大伯家最初借着社办厂清算关闭时捞到的外快逐步坐吃山空。许家的经济渐渐好转。她家跟王婶家也成了关系友好的邻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家庭与家庭之间的联系,都禁不起扒皮细瞧。
走到一半时,身后有人轻声按了下喇叭。车子停到了路边,探出一个脑袋,试探着问:“许婧?”
许婧回头,惊讶地瞪大了眼:“达子?”
达子立刻开了车门跳下来,欣喜地上前两步,先跟许爸问好,然后冲许婧笑:“刚才还怕看错了呢,还真是你跟叔叔。新年好啊!”
许婧也坦然下来,看样子很高兴碰上老同学:“新年好!你这是拜年回来了?”
“哪儿啊!我这才刚回家。三个人,轮流倒班开了三天三夜才从安徽那边赶回来的。”他打了个呵欠,搓搓脸,笑着寒暄,“叔叔,你带他们几个散步呢。”
许婧突然想起她爸的脚,总担心大冷的寒夜,她爸走久了可能会有寒气钻进脚里头,诱发脚伤。她跟达子总有点儿熟不拘礼的意思,即使大半年没联系了,还是直言不讳提出要求:“达子,方便不?方便的话,送一下我们。”
达子笑了:“跟我客气啥。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顺路的事。叔叔,弟弟妹妹,来,上车,上车。”
开车的是达子的朋友,老家太远,干脆跟着达子回家过年了。许家四个人坐在后排有点儿挤,但好在许婧跟许宁都瘦啊,所以堪堪能坐下去。
路上达子也不冷场,一直天南海北地跟许爸闲聊。许爸年轻时跑供销,跟着大卡车发货去过不少地方,与此时跟人合伙搞运输生意的达子很有共同话题。
社会是最好的大学。许多明显能够感受到,仅仅半年多的时间,达子已经较那个初三学生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改变。她说不上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这人成熟了也更狡猾了。与他相比,明明是同龄人的许婧还带着少女的天真单纯。许多心道,此时她姐对上达子的话,肯定毫无胜算。不行,她老妈子心态发作,决心回家后一定要给她姐紧紧弦。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过了。但外公心里不舒服,他这场病生的,家里的波涛汹涌他又不是聋子瞎子一无所知,能高兴才怪。柿子都拣软的捏。人愤懑时会将火撒在他自以为能够随意搓圆捏扁的对象身上。
外公始终看不上女婿,因为许爸这个人得过且过,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这跟年轻时硬饿着肚子在城里拖板车挣下家业(他的胃溃疡就是这样来的,后来发展为胃癌。家业也在当时被当成基本主义尾巴给割了。)的外公人生观大相径庭。外公始终坚信,你要是穷,必定是你懒,你窝囊。
他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的女婿已经不是他儿子手下的打工仔了,并且已经还清了债。
外公义正辞严地教训了许爸,措辞之严厉刻薄,让在场的亲戚都不知所措起来。许妈生怕丈夫动怒,跟父亲发生冲突,一直死死抱着他的胳膊:“老许,你别生气,我爸是生病了,他不舒服。”
许爸冷笑,扫了眼餐桌上的李成,意有所指:“我生什么气啊。一个女婿半个儿,亲儿子不敢骂,骂骂女婿总是可以的。”
这句话算了彻底捅了马蜂窝。外公拍着桌子指着大门喊许爸滚,他家容不下这样高贵的女婿。
许妈吓得眼泪汪汪,转身去给外公拍背顺气:“爸爸,你别气啊,你别生气。老许,你哪能这样跟我爸爸讲话呢。”
许爸怒极反笑,朝亲戚们摆摆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许家三姐弟赶紧跟上。舅舅也出来拉许爸:“姐夫,姐夫。我爸年纪大了,开了这么大一个刀。你体谅体谅老人吧。”
许爸摆手:“别,我没不体谅。我要不体谅,杵在这里气他就行了。我体谅,我走。”
许妈一直忙着给外公拍背,安慰老人。没有分心给丈夫孩子。
许爸嘲讽地回头看了一眼,拍拍许宁的小脑袋:“走,咱们回去,爸爸给你们烧好吃的。”
三姐弟都吓得不轻。他们能够敏感地察觉到父亲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许多甚至担心爸爸会气出个好歹来,引着爸爸把火发出来。
许爸气得浑身都要颤抖,一直嘀咕:“他看错我了,他看错我了。”
许婧又气又怕,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抽抽噎噎:“爸爸,我们不理他们,我们不要理他们。”
村口有班公交车。本来他们到外公家因为几里路,都是骑车过来。但因为拜年带的礼品多,所以特意坐的公交车。只是此时镇上的公交车发车时间还没有严格执行刻度表,有时一连几班车,有时又能让人等上一两个小时。
来来往往有经过的村民,认出许爸的,过来打招呼:“小许啊,今天走的早。李琴呢?还给她妈帮忙啊。”
许爸勉强微笑:“是啊。过年事多。老丈人又身体不舒服,她在娘家帮帮忙。我先带孩子回家忙家里那摊子事去。”
等了很久都没有公交车。许爸也不确定这一站公交车这个时候是不是早停运了。毕竟是正月初一啊,大过年的,营运时间缩短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许多微微垂了下眼睫毛,笑着建议:“我们走回家吧!反正不远。我跟大姐走过,才不到一个小时。”其实是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们又不赶时间,怕什么。
正月初一的夜晚没有春风的温暖,寒气逼人。许爸将自己的围巾裹在许宁脖子上,豪气万丈:“好!我们散步回家。”
一行四人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走,一路走一路闲聊,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
大年初一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不醒目。但因为天冷,天空显得特别明净,黑的纯粹。空气里头弥漫着硫磺的气味,隔着路两边的农田,远处村落里有人家正放烟火。百家齐鸣,真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意境。
他们不由自主地放满了步子,满心欢喜地看大朵大朵盛开的烟花。其实乡间普通人家燃放的烟花基本没有多璀璨夺目的,但胜在量多,洋溢着人间烟火气息的热闹。
许爸意气奋发:“明天到街上再给你们买十根烟火去。”
许婧跟许宁都露出了开心的神色。许家经济一向拮据,连过年时放烟花也得记着数量,草草放一回走个过场。
许多记得更小的时候,她刚上小学时,住她家左边的邻居王婶家的孩子站在二楼放烟花,大伯家的堂哥也站在自家二楼放烟花,两边的烟花在许家的瓦房小院里空中斗法。那时候她太小,还不懂得穷人的辛酸,只想着烟花好漂亮,不顾大人的黑脸,站在屋檐下贪婪地看。结果大年三十晚上挨了一顿胖揍。
第464章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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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一无二的防狼措施; 买文30%上立即看,否则抽动三天三夜 许婧又落泪了; 她闭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她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下头:“我会的; 请你也好好的。”
许多见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个角度看,她姐好像李若彤版本的小龙女啊。想想那个雎晓雯风格的东方古典美女; 许多心道; 看来直男的审美还是偏奶茶妹妹那一挂的。
大概是发散性思维缓冲了回忆带来的酸楚。等许婧回教室收拾书包时; 许多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许婧不想回去面对班上同学八卦的探究; 她现在也没心情上晚自习; 干脆跟着许多回家了。
许多也不想许婧上晚自习。后来跟许婧聊天她才知道,她姐初中时数学基本上都是晕的; 化学还好点儿,物理的电路图她从来就没看懂过。当然那时许婧说这话是嘲笑许多跟许宁这对弟妹,全是纸上谈兵。家里换个灯泡修个小家电什么的; 都得她上。
可是考试只考你电路图怎么画; 而不会让你现场换灯泡啊。
许多想利用晚上的时间给许婧补课。语文、英语、政治这种文科性质的不用愁,许家姐弟天生擅长背书。许婧的语文成绩在整个年级也是能排上号的。她麻烦就麻烦在数学上。至于物理; 许婧当年中考物理一百分的卷子,物理考了八十多分(她自己也觉得是捡了大便宜); 就是提高; 短时间内分数上升空间也不大。许多只打算给她简单拎一拎电路图部分。就是卷面分高达一百二十分的数学; 好好捋一捋,增加个二十多分也不是没可能。
许多不记得许婧当年数学中考到底考了多少分(事实上她自己连高考成绩都记不太清了),但许婧数学之烂堪比席慕蓉。她曾经跟席慕蓉一样,半夜被考数学吓醒,哭着说“求求你,别让我考了,我真的不会。”
许婧的家庭作业里头就有数学中考模拟卷。许多让她先做题,要是翻书找公式的话,把书的页码跟公式都标出来。她得先把晚饭问题解决了。今天主打还是青菜。许多图省事,干脆做了青菜鸡蛋面疙瘩汤,又炸了回红薯条。然后将菜薹撕皮撒了少许盐抓了抓,方便明天清炒了好带菜。
她叮嘱许宁先盛一碗吃着,装好饭盒匆匆忙忙跑去手套厂。今晚许妈还是一个人一台机子,因为平常那个跟她一道搭班的小媳妇怀孕了,害喜厉害,所以这个礼拜不加班了。许多觉得心酸,她当妇产科医生那几年,碰上的孕妇只要一怀孕,全家恨不得都要将人供起来。相形之下,这个小媳妇只是不超负荷的加班就已经是休息了。
可是再比起来,许妈岂不是更可怜,她连休息一个礼拜不加班都做不到。
许妈喝了面疙瘩汤,又将红薯条都吃完了。夸她做的不错,然后塞给她一个苹果,说是中午老板来厂里视察,慰问大家的。
许多:……你家老板真大方,慰问品就一苹果。
“你自己吃,别分给他俩了。他俩一天一袋麦片呢,营养跟得上。”
每天早上,许婧的桌上有碗热气腾腾的麦片,香甜的气味直往人的鼻孔里头钻。同样的麦片,弟弟也有一小袋热水冲着喝。
三个孩子,独独许多没有。
因为姐姐上初三了,费脑子要补补;弟弟年纪小,营养也要跟上。
许多有生以来自己挣了第一笔钱就冲去超市买了一大袋速溶麦片,冲好了跟记忆里一样的香甜,喝到嘴巴里不过尔尔。那天她喝麦片喝到吐,此后再也不碰速溶麦片!
第十章遗忘与原谅
上辈子,许多跟父母的感情有些微妙。
正跟许多的名字一样,许多的出生,并不在许家人的期待之类。
许多这代人已经赶上了独生子女的浪潮,而且是农村抓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年代,简直可谓风声鹤唳。许多的出生得归功于姐姐许婧的难产。
当年许妈生许婧时胎位不正,县医院里头还没开展剖腹产技术。许妈宫口开全了,找救护车转院都来不及。医生抓着许爸跟外公一家人谈话“保大人还是保小孩?”。许爸想都不用想,当然是保大人。结果产房年资最老的助产士硬是牵着许婧的小胳膊将她给硬拽下来了。孩子下来哭了一声就没动静了,胳膊软的,根本没力气。护士抱上孩子往影像科奔,许爸赶紧跟上。女儿在里头拍片子,大概是机器太冷,哭了两声,很快又没声音了。许爸顾不上拍片子的地方不让闲杂人等入内,顶着被骂,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女儿把人给暖回来了。
县医院表示自家技术跟不上,派了救护车将新生儿转去了市儿童医院。
许爸抱着奄奄一息的小闺女排队挂号,护士询问患者姓名,许爸当时都愣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兵荒马乱的,哪里还顾得上起名字。他抬头见到医院墙壁上写着大大的“静”字,灵光一闪,女儿的名字就定为了许静。后来怎么改了名字呢?登记户口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