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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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服人进一步追问道:“何也?”
夏瑜道:“齐国士农工商分处,使得农人之子务农,商人之子经商,工匠之子做工,士人之子报效国家,地分等级而催征,短时间内确实得以快速收效,却为从根本上改变制度,只能收效一时,而如晋国赵氏者,扩大亩制,只是变相向庶民减税而已。”
公子服人道:“先生所言之根本制度是何种制度?可否在燕国实施?列国农制,仅齐、晋得有可取之处吗?”
夏瑜道:“列国农制各异,也有较为先进者,如鲁国,亦早用租庸之制,然鲁国另有他处不足,仅农制变更不足以强国……”
公子服人不停发问,夏瑜不停回答,毕竟多出来两千多年的见识,现代社会又处于信息爆炸时期,夏瑜又有随身的宇宙时期资料库可以随时查询,胸中见解足以叫公子服人惊叹。
要知道公子服人自由长自民间,后得挥洒于军旅,于这燕国庙堂自有与国中贵戚不同的看法,于燕国百姓贫弱难得温饱,自比那些封主贵族多了几分心痛。
以前他对燕国现状不管有几多悲愤,却都无可奈何,而此时他是燕国正子,与国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他对燕国贫弱的现状不再无可奈何,他能做点什么去改变,可惜常常无从着手。
但此时此刻,所有这些疑问却似乎能又得到解答的机会了,因为眼前人,眼前这位所谓的“智青”先生,与那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不同,这位“智青”说的话他听得懂,而且剖析问题切中要害,所谈所讲都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念兹在兹却不得的答案。
这位“智青先生”说说的一切,让公子服人看到了强国的可能,甚至称霸诸侯的可能。
公子服人的眼睛亮了,而且越来越亮,然后他跪了下来,在这位不知敌我甚至不知真实姓名的“智青先生”面前跪了下来,道:“先生可愿来燕国?”
夏瑜被眼前人突然下跪给吓到了,急急去搀扶,搀扶不动便也跪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眼前人邀自己到燕国的话,当即便愣了。
公子服人跪在夏瑜面前,急切的道:“先生在齐国可得重用?”
夏瑜又是一愣,回想自己此时在齐国的境地,在一般看来似乎应该是重用的,不然能够几个人他这么点儿的年岁,又是初来乍到,就能爬到现在的位置的,可是田氏代他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夏瑜苦笑了下,道:“算是吧。”
公子服人从饥寒交迫到公室庙堂,高的低的、穷的富的、贱的贵的,各色人等都见识过了,怎么会看不出此时对面人脸上的神色有几分言不由衷,便道:“先生既然在齐国不得意,何不到燕国来。”
夏瑜此时已经对这位“赵同”一舒胸中那在来这个世界初初计划积攒的“治国大道”,痛快过后倒是冷静了下来,听得“赵同”此时邀请他到燕国来的话,很是平淡的道:“到燕国,我能什么?我能比在齐国更好吗?”
在老太师田彪府上一段时日,夏瑜对齐国庙堂也基本知道了,也自然明白他以军功得爵乃是因为晋、越、燕三国伐齐国,使得田氏处境危绝,若是换了地方了,如眼前人所说的到燕国去,还不定是什么境遇呢。
公子服人不知这个中内情,见“智青”有问,只当对方有些微心动,便道:“燕国二公子服人求贤若渴,先生若肯来燕国,服人公子必然重用。”
夏瑜一听,心道得了,你们家那位求贤若渴的二公子可正和我死磕着呢,他的部署被我宰了的可不在少数,留在此时此刻,我来燕国,也是为了宰了你们的那位二公子,都到了这地步了,我还能投靠他?
夏瑜此时对齐国也是有几分灰心,也想过要换“东家”,但一来他与老太师、太师内佐,还有田舒还有江夺、西郭河等等都有了感情,而来,这个时代换东家可比两千年后风险打,要谨慎打算,所以这想法也只停留在脑中想想而已。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要将要换“东家”的想法付诸实施,首选也是他万分熟悉的晋国,而不是这正在死磕着的燕国。
是以夏瑜没对公子服人的话做回应。
公子服人却是有几分急了,他方才与这位“智青”先生的交谈,真真如久旱逢甘霖般,如何肯放手,急道:“先生,您到底有何难处,不妨直言,在下……”
这“在下”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公子服人便觉眼前发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心中直道:你要晕也别赶着这个时候晕啊!
但所谓客观事实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公子服人因为被野狼所要,没做杀菌处理进而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勉强被夏瑜这个半吊子救了回来,病体未愈又强撑着来找夏瑜致谢,然后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此时心情有颇为激动,一直消耗颇大的身体便支撑不住了,不以服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晕了。
晕倒之前,公子服人十分不甘,拼命试图睁大眼睛,却仍是不敌那渐渐笼罩的黑暗,而夏瑜一见眼前人身子歪斜,便急忙伸手去搀扶,然后,公子服人彻底昏了过去,不受控制的身体直接扑在了对面夏瑜的怀里。
公子服人又是做粗活惯了,所以身形颇为健壮,加之有比夏瑜年长几岁,已是长成壮年男子体魄,夏瑜此时身体不过十五六年纪,还未长成,比公子服人小了一圈,此时公子服人晕倒扑进怀里,没防备,抱之不住,直接被公子服人失去意识的身躯压倒在了雪地上。
夏瑜嗷嗷惨叫道:“不是吧,又来!”
公子服人浑浑噩噩,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眨了眨眼,才看清自己又回到了自己这几天养病的屋子里,慢吞吞的起身,便听到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公子,别急起来,小心头晕。”
公子服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孙由正扑过来,扶住自己,然后公子服人混沌的脑袋才有了几分清明,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形,急急一把抓住孙由的手臂,道:“智青先生呢?”
孙由一愣,随即有几分犹疑的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公子服人一怔,随即抓着损友的胳膊不自觉的用力,急道:“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孙由见得公子服人此时神情,有几分心虚,道:“我思量,此处虽是二公子您的食邑,但人手毕竟少,又多是耕夫,兄弟们很多还挂了伤,又病了这许多时日,智青这伙人是敌是友难以分明,若是敌人,在此处动起手来,我们未必能敌,正巧这智青又主动说要离开,公子您又病着,我想能得少一分风险便少一分风险,毕竟现下我们尽快赶回蓟都才是要紧,我便应允了。”
眼见孙由难得有几分忐忑模样,公子服人长叹一声,不忍再加责怪,只是命令道:“马上派人去追!一定要把人找到!”
孙由应了声:“诺。”转身要去吩咐,又顿住,转回身来问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公子服人险些气个倒仰,道:“要活的!尤其那智青先生,一定要活的!”
第88章()
夏瑜带着田舒一行人告辞离开庄院,一路狂奔;眼看着小地图上有红点其二不舍得追着;夏瑜不得不指挥一行人七拐八扭竟是往看上去没有路的地方跑,搞得田舒很是不解;而面对田舒的疑问;夏瑜很是也不多做解释,很是淡然的道:“这是军令。”
田舒闭嘴了,跟着夏瑜一起拼了命的跑;直到把那地图上的红点甩掉了,他们也到了燕国国都蓟城了。
田舒远远看着那低矮的城墙,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道:“好破。”见惯了临淄那巨大高耸的城墙,再见这低矮小城,自是看之不起。
夏瑜看着这低矮的城墙,想起前不久那“赵同”为燕国之贫弱忧心忡忡之态,心中暗叹了口气,道:“一国之都残破若此,难怪那人会心忧燕国贫弱。”
田舒对夏瑜此话有几分不解,眨了眨眼,看向夏瑜,只觉自从离开了那庄院开始,阿瑜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而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却也说不好。
夏瑜却是没注意到田舒的神情,稍一感慨过后,马上对田舒道:“阿舒,我们按计划行事。”
公子服人一边命令随性护卫骑快马追赶“智青”一行人,一边将养身体,同时燕国国都蓟城内也不断有消息来催促公子服人尽快返都,只因公伯厚要召集公室族会之期已经近在咫尺。
公子服人只觉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值得一边命人继续打探追踪“智青”一行人消息,一边启程快马返都。
燕国,蓟都内,一处林胡商人开的酒肆之中,人来人往。
此时日近正午,若是后世当是酒肆最热闹之时,但在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只吃两顿饭,正午时节到不是吃饭的时候,所以虽然人来人往,酒肆之中的空位倒也颇多。
田舒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虽然没有补丁,但也不算华贵,很是低调的行至这酒肆门口,看着那招牌“易滨寓舍”,低声对身后一位身形瘦小跟班打扮的人道:“阿瑜,是这家吗?”
一身随从打扮的夏瑜道:“是这家”,随即又道,“挺胸抬头,现在你是主事的。”
田舒听得夏瑜的话,不自觉的挺了挺身,低声抱怨道:“这些山戎人也真是的,不就是见个面吗?为什么非要跑到燕国地界上来?还要亲眼看见你才行,什么道理!”
夏瑜道:“也不能怪他们,山戎已经被燕人打怕了,尤其这几年,公子服人在燕国北境整军经武,听说还禁绝贩卖盐巴给山戎,山戎约我等在燕国见面,一则是考验我等诚心,二来,此时公子服人在燕国南边和我们交战,处在燕国北面的山戎不敢派人穿过公子服人的驻军的地方,怕若是使节给公子服人抓到了,日后公子服人腾出手来会拿这个借口打他们。”
田舒冷笑道:“有没有借口公子服人都会打他们,蛮夷之人,又屡次侵扰燕国边境,昔日竟然还险些使得燕国灭国,这等奇耻大辱,燕人若是忍得下才有鬼,我看公子服人有没有借口都要找机会向山戎下手的。”
这个时候的华夏因为文明超过周边太多,自然而然有着一种别样的骄傲,对华夏周免的蛮夷之辈,视之如禽兽畜类等同,此时齐国虽然和燕国交战,但田舒仍然不自觉的将燕国人看成是高一等的“自家人”,鄙视这些即将和自己会面的山戎蛮夷。
言及此处,田舒顿了一下,道:“山戎要在燕国见面也就罢了,这中山国使者怎么也要在燕国见面?”
夏瑜道:“没办法,晋国与燕国结盟共同伐齐,晋国此时虽然退兵了,但在其他地方也没少使劲儿为难我们,我派去联络中山国的人被晋国人发现了,中山与齐地之间隔着的就是赵氏的领地,赵志父那家伙太难缠,日夜巡查边境,围堵中山使者过境,逼得中山国人只能绕了一个大圈跑燕国来和我们会面了。”
田舒看着夏瑜,笑了,道:“你鬼主意倒是多,不声不响的就联络了中山国与山戎,当时你说要来燕国时可使吓了我好大一跳,却没想还有这许多后招在这里等着公子服人呢。”
夏瑜道:“许他公子服人算计我齐国庙堂给我们拖后腿,就不许我算计燕国庙堂给他拖后腿吗?”
田舒笑道:“你这可不是给公子服人拖后腿,我按你这么个玩法,一不小心能把燕国给玩灭了。”
夏瑜此时扮作随从,低眉敛目,不敢太大动作,值得悄悄掐了田舒一把,低声道:“轻点咋呼,办正事要紧。”
田舒自然也知道此事要紧,整了整衣装,进了这“易滨寓舍”的酒肆里,这酒肆自有伙计,见有来客,赶上前来招呼。
田舒径直开口对那伙计道:“我来买皮货。”
那伙计本来还想开口问来客要吃什么,却听得这来客要买皮货,心道:要买皮货去卖皮货的铺子,到酒肆来干嘛。
伙计心中这样想,便扯开一个笑脸,想开口对这来客说酒肆不卖皮货,却被在柜后的老板走上前来,拍了拍肩膀止住了。
酒肆老板打量了一下来人,拱手施礼,道:“客从远处来?”
田舒也回礼,道:“远处来,听闻燕地的皮货最好,特意寻来。”
酒肆老板听得此话,眼神中精光闪过,道:“本店是酒肆,不卖皮货,不过我倒也认识些专卖皮货的,客若有耐心在店内坐的片刻,我可为客引荐一二。”
田舒听到这话,眼神也晶亮了起来,笑道:“如此也好,正好我也饿了,且请掌柜请人来,我也尝尝这店里的酒菜。”
酒肆老板点头,再次施礼,然后将田舒一行人向内院里引去,田舒也不推辞,跟着老板进了内院。
一进内院,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