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风流-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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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善于察言观se的他,在发现女孩的紧张羞涩之后,不由觉得有趣,这盛唐女子的开放他早已领略过了,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胆小弱气的女孩。
十三岁对于唐朝女子来说已经不算小了,貌似古代为了增加人口,常常在法律上规定女子十五岁不出嫁要多交人口税什么的,所以十三岁的李秀儿按理来说应该算成熟懂事了,毕竟她还是出身宗室,可她那胆小害羞的xing格仿佛与生俱来,改都改不掉了……
而唐朝上层风气开放,有大胆的女子主动约见心仪的男人,免不了有些肢体接触,这并不算什么,可李秀儿仅仅因为碰到男人的手指,便脸红的厉害,不得不说,她实在太过纯洁害羞了,这样的女孩可不多,按常理来说,保守如她们,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定然死心塌地。
李秀儿这个时候当然还没有喜欢上王维,她只是对王维的容貌气质、举止修养非常欣赏而已,刚刚的那一场意外,也让她变得有些在意这个男人,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着。
连父亲都没有抱过她,因为自记事起,李秀儿的记忆中便没有父亲的概念,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发现母亲压根就没有成亲过,因此她就是个私生女,也难怪母亲对她并不重视,有传言还说,她的出生就是个意外,若没有小姨坚持的话,怕是她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也对,孩子什么的,完全就是个负担麻烦而已,只要自己玩得风流潇洒不就行了嘛……这大概是年轻人的普遍想法。
不过xing情纯良的李秀儿,对母亲依旧非常尊敬爱戴,母亲虽然不重视她,但也没有苛待她,一切用度如同真正的皇室公主,甚至还为她这个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甚至没有户口的女儿,弄进了族谱,虽然不可能弄到县主、郡主之类的封号,却也得了一个“宗室出女”,这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李秀儿的教育也没被放松过,她本人也学的十分认真,愈发得到她的小姨玉真公主的喜爱,那些喜欢说李秀儿闲话的下人,也被一一惩处,李秀儿的处境才变得好起来,但从小养成的弱气胆小的xing格已经改不了了。
可以说,李秀儿能养成这样的xing格,其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原因,毕竟私生女的身份,无论如何都难以抬得起头的,这还是托唐朝风气的福,唐朝公主的风流韵事太多了,私生女什么的完全不可能被追究,若是放在礼教严苛的时代,那估计李秀儿真的连出生的机会都没了。
将画作递过去后,李秀儿就下意识低下头,却实在不知道自己下面该怎么做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可她却还想和王维说一说话,甚至问一问这个男人的名字……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甚至在担心自己赖在这里会不会耽误他与另外一个男人的事情,那个冷酷的贵公子,看她的眼神,好像小时候她被某些人歧视一般,冷漠而不屑……
只有他是那么的温和,让人安心、舒服。
第56章 公主的评价()
原本那位纯净无暇的少年王维,或许会被“待之如师友”的岐王所骗,但如今的王维,绝不会这么幼稚,他现在已经同岐王暂时拉开了距离,毕竟无论是有没有做官,与亲王交好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当年名臣张说就是因为出入岐王府被姚崇参了一本,灰溜溜的罢相,不过此时姚崇已经退下去了,颇有才干而又雄心勃勃的张说自然又开始活动起来了,时刻准备起复。
王维此时重点结交的,除了依靠自身门第而天然与之亲密的世家子弟以外,便是那些喜好文学的官员,像贺知章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与这样的人交往,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除了能让自己名声传得更响以外,等ri后进了官场,也容易打交道,所谓“官官相护”嘛。
李持盈听到自家外甥女那个“如何知道王十三郎对权力追求yu变大”的问题,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今的王维开始尽全力的刷声望,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一个虚名?当然不是,他的目的,多半是为了科举!
猜测到王维的目的,李持盈的脸上露出了那足以颠倒众生的魅惑微笑,她如此对李秀儿说道:“如何知道?当然是我猜测的,不过要证实还是很容易的,让人放出风去,说拜访玉真公主以才华搏得公主的赏识,就有很大的可能xing得到玉真公主的推荐信,然后我再让岐王从中牵线,我不信王摩诘不上钩。”
李持盈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她本人的影响力可不仅仅在科举上,还和不少文人墨客交好,文坛上的大佬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她认为在岐王将她的影响力告诉王维之后,只要王维有上进的心思,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这时李秀儿却依旧天真的反驳道:“小姨,我看王十三郎的诗,多数风格恬淡安宁,想来这人也是淡泊名利的,就算他要考科举,也一定会凭借自己的本事考。”
似乎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李秀儿又举了王维那首《洛阳女儿行》的例子——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祗是熏香坐。城中相识尽繁华,ri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这首王维十六岁时的得意之作,诗题取自梁武帝萧衍《河中之水歌》“洛阳女儿名莫愁”,用以概指当时贵族女子。全诗写豪家女子无比娇贵逸乐的生活状况,从容颜之娇美、住宅之富丽、饮食之珍奇写到夫婿之豪奢、交游之高贵,极尽铺排渲染之能事。其中季伦,指晋代石崇,石崇字季伦,以骄奢着称。赵李,指汉成帝后妃赵飞燕、武帝时李夫人,此代指皇亲贵戚。
诗开头八句是叙洛阳女出身骄贵和衣食住行的豪富奢侈。“狂夫”八句是叙洛阳女丈夫行为之骄奢放荡和作为玩物的贵妇的娇媚无聊。“城中”四句是写她们的交住尽是贵戚。并以西施出身寒微作为反衬,发抒作者的感慨。
全诗的猛烈转折之处在于最后两句,以如玉越女(西施)江头浣纱作对比,在强烈的反差中突现主题,使前面的华丽描绘一下子变为对贵族生活乃至社会不公的冷峻批判,其蕴含思想之深度与批判之力度,确实让整首诗的格调都上了一个层次。
李秀儿很喜欢这首诗,认为这首诗体现了王维本身对于那种奢侈显赫权贵者的讽刺,而玉真公主无疑便是其中代表人物,所以她不认为王维会为了权势而为玉真公主折腰,或者说,她一点也不希望王维这样做。
她喜欢这首诗的原因也很明显,她的出身比较尴尬,本人也比较自卑,将自己代入了灰姑娘的角se之中,实际上她根本不是,哪有灰姑娘能这么享受荣华富贵?但李秀儿却硬生生的觉得自己就是比那江边浣纱的越女还不如……
而王维这首《洛阳女儿行》中又表达了他对有权有势女子的讽刺,对贫穷灰姑娘类型的女孩的欣赏……
这样一来,李秀儿便觉得这位太原王氏的名门公子,确实是个富有同情心的诗人。
哪知道玉真公主李持盈听到自家外甥女举《洛阳女儿行》这首诗的例子,不由冷笑一声,一针见血的说道:“无病呻吟罢了,你觉得他为什么能写出对贵族女子那般入木三分的描写?毫无疑问,他自己也是过着那样奢侈的生活,他写这首诗的目的那最后一句的讽刺只是顺带的,最重要的目的有亮点,一是展现自己的文采,这个确实没话说,整篇诗歌可谓辞藻华丽、流光溢彩;二是炫耀自己的名门身份与优渥生活,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李秀儿顿时就不淡定了,这以前小姨还夸这首《洛阳女儿行》呢,怎么今天就开始抨击王维了?
李秀儿想说些什么反驳,结果李持盈依旧犀利的说道:“这诗的妙可不仅仅是妙在强烈对比,而是那最后一句将他所有的炫耀都变成了一种‘低调的华丽’,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讽刺权贵,实际上他自己还不是‘狂夫富贵在青chun,意气骄奢剧季伦’,所以说这家伙就是在无病呻吟,真让他去当一当贫困人士,他肯定不干,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以名门公子的身份站在贫民阶层讽刺权贵?这是打他自己的脸。”
李秀儿被小姨的话说得无法反驳,可她心里却是不服气,她是纯洁天真的,而比她多了十二年阅历的玉真公主却见惯了各种黑暗。
李持盈似乎完全洞悉了李秀儿的心理,她捏了捏怀中少女的俏鼻,一而再再而三的粉碎少女的幻想:“以王摩诘的身份,ri后娶的也定是如他诗中所写的‘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这样出身显赫的名门贵女,甚至我可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娶这样的女人,但他却还要惺惺作态的批判这样的女人,你说这样的男人虚不虚伪?文人啊,就这德xing。”
李持盈一语成真,因为王维所要娶的崔璎珞,其奢侈程度不比诗中所写的女子差。
李秀儿索xing不谈王维的人品问题了,反正天真的年龄总是天真的,于是她又转而问道:“既然小姨今ri见到了王十三郎,他长得如何?”
李持盈倒没有一味的无脑黑,她极其客观的说道:“如传闻中的那样,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确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不过也喜欢装腔作势,惺惺作态,不是磊落君子,却是个jing于算计的人,把不少人都耍得团团转。”
李秀儿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家小姨还真是个如此矛盾的人,明明之前对王维非常欣赏,参加宴会回来后心情也很不错,怎么现在又这样说王维呢……
不过听到小姨说王维是个美少年后,李秀儿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王维的模样,觉得他的样子应当如他那种恬淡安宁的诗风那般,让人着迷。
“其实要说容貌的话,倒还有两个不比王维差,一个叫崔宗之,酒鬼一个,名门出身但为人却豪放不羁,光明磊落,在某些女人眼里简直完美,可惜我不喜欢酒鬼;还有一个叫韦陟,本事没多少,架子倒很大,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钱呢,这种恶劣的毒舌面瘫男除了一张脸外简直毫无优点。”
玉真公主大放地图炮,将宴会上的三个最引人注目的美男子喷得一无是处……
李秀儿觉得真正刻薄毒舌工于心计的应当是自家小姨才对,虽然她说得有些夸张,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呢?
第58章 金仙公主的忧郁()
“是秀儿啊,你唤我做什么?”金仙公主头也不回,语气淡漠,仿佛是对待一个陌生人,很难想象李秀儿是她的女儿,不过李秀儿似乎习惯了,她平ri里虽然也沉默寡言,但在母亲面前,却常常扮演着说话的角se,而金仙公主则默默倾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金仙公主此时只是望着那无限美好的夕阳,享受着黄昏时那种静谧安详的美感,常常喜欢思考人生的她觉得,自己早已到了黄昏的时候,她的身体或许还正处于女人的黄金年龄,但心却已经老了。
金仙公主喜欢一切让人悲伤忧郁的事物,仿佛那种盛大的悲剧之美,能够让她真正的感同身受,久而久之,当悲伤与忧郁总是充斥在她的心头时,最终形成了她那绝望的内心。
不过最关键的是,她连自己悲伤忧郁的真正缘由都是迷茫的,或许是觉得人生太过无趣,因为无论如何出身高贵,或是活得jing彩,享受万人崇拜,可最终总是要死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金仙公主时常羡慕自己的妹妹,并非是对玉真公主那巨大的影响力抑或是那“唐朝第一美人”的称号而羡慕,她最羡慕的,还是妹妹那种总是有目标与活力的状态。
比如玉真公主长期的人生目标便是得道成仙,再不济也要长命百岁,所以她每ri潜心修道,jing心保养,努力养生,这就使得玉真公主这二十五岁的女人,年轻得像个双十的妙龄女子一般。
而玉真公主的短期目标更是不会少,比如她想要更大的权力,想要在文人中拥有更大的名声,想要让所有名士都为她唱赞歌,跪在她面前舔她脚趾……
最近自己的妹妹盯上了一个男人,就是那位声名鹊起的才子王维,其容貌更是“妙年洁白,风姿郁美”,而玉真公主却想要让这个初露头角的年轻人为她折腰,她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