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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重生之被拐儿童寻家记-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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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此时,对于中国的穷乡村,很大程度上“考上大学”确确实实是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是一个家庭脱离“生娃,种地,打工,娶媳妇,生娃,种地,打工,娶媳妇”的穷模式的唯一一个希望。

    山里冷得早,农历九月中旬,外面的世界还由绿意主导着,徐家岗村周围却已是黄叶满地。

    张红玲低着头走在村里的黄土路上,心里想着她的闺女。

    到现在10年了,把她从小不点儿养到半大姑娘,凭良心说,她心里的确是疼她的。要不然就不会叫她随着她哥哥们上那么多年学了。

    而且说心里话,她并不觉得自己让娇娇辍学这件事做错了。

    家里4个孩子上学,供不起的情况下叫女儿辍学出去挣钱这有什么不对呢?

    周围人都是这么做的。

    从小爹妈爷奶也是这么教她的。

    村里人一辈一辈都是这么过下来的。

    牺牲女儿保住儿子。

    何况这也不叫牺牲,哪家女儿不是早早嫁人生孩子去了?

    上那么多年学有什么用啊?

    学上的高了,到时候找婆家都不好找。都说女孩子学上的多了心就野了,婆家也怕圈不住。

    但是今天上午坐在火锅店包房里,当对面那个北京来的洋气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娇娇那个所谓的亲妈红着眼圈拍着桌子质问她时,她却心虚了。

    她当时想,我没错,作为一个妈我做的已经够好了。

    去我们村上问问,谁家闺女有娇娇过得好?

    每年过年都给买新衣裳;家里好吃的有她哥一份肯定也有她一份;一直给上着学,就算最后不上了,那也把小学五年级念完了啊,不低了;夏天碰上大太阳从来不叫她下地薅草,冬天天冷也不叫她用冷水洗衣裳。

    她当时想,我应该站起来,骂回去,大声告诉他们,反驳他们,说我没亏待孩子,更没虐待她!

    但不知为什么,当时她的双脚跟黏在了地上似得,根本动弹不了;头更是沉得抬不起来。

    张红玲这会儿回头想想,那可真像是她家三儿小时候打破了同学的头,被人家爸妈寻上门来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就是抬不起头来。

    心虚,气短。

    难道我真做错了?

    她心里一瞬间很迷茫。

    “红玲,这都该吃饭了,你是去哪儿啊?”

    张红玲从恍惚中醒过来,抬头一看,是村上的一个大娘,正端着饭碗在路边站着吃饭。

    “哦,有点儿事,到村西头儿去一趟。大娘你吃着呢。”

    “吃着哩。你去吧。”

    几句寒暄过后,张红玲清醒多了。

    她双手捏起上衣的肩缝往前提了提,刚刚没注意,上衣往后滑的太厉害,衣领子都勒着脖子了。

    他们大城市里的有钱人怎么会懂穷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我没有错。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是不会错的。

    是他们不懂。

    张红玲抬起头,大步往前走。

    她突然加力的脚步将地上几片落叶打得飞起,它们贴着地面盘旋了一段儿,还是落了下来,重新扑进了路中央的黄土面里。

第29章() 
北京,深夜。

    张悦又一次在夜里被吵醒了,她条件反射地摸摸床的另半边,空的。

    门口那边传来轻微的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她左手按在枕头上,撑起上半身,伸长右手臂按开了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霎时盈满了屋子。

    果然,她的丈夫正光着脚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搭在按下了一半的门把手上。

    “唉,老郭你消停点儿行不行啊?每天晚上来这一套,就算你不困你不睡,咱小煜还要睡呢,他小,正长个子,身上还有那么些伤要养,不睡够了怎么行?”

    “你醒啦?”郭长源讪讪地松开门把手,在妻子谴责的目光下慢慢走回来重新坐到了床上,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吵醒过儿子,我小心得很,前几天晚上他都睡得好好的,没有醒。”

    “你既然知道他在那儿睡得好好的,还一夜几趟地过去干什么?”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整个白天还不够你看的呀!”

    “好好好,不看了,赶紧睡吧,”郭长源伸手把半撑起来的妻子轻轻按进被窝里,又说,“你这睡性也太轻了!我今天特地光着脚走,居然也把你惊起来了。”

    张悦顺势躺了下去,却还是扭着头转过来看着丈夫劝道,“你到底担心什么呢?咱们儿子现在已经回来了。这是咱自己家,在自己家孩子不会有事儿的。”

    郭长源有点想抽烟,但他摸了摸嘴唇忍住了,他说,“我也知道,但是我也说不了自己是咋回事儿。就是小煜睡那个屋,我明明知道他在那里住呢,但这心里还老是觉得那屋子是个空屋,里头没人。尤其是晚上,不去看一两趟我这心里发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那咋办呀?”张悦又撑着胳膊半坐了起来,“要不重新装修一下?换换颜色,里头床、柜子什么的也都重新换一套,都换成新的会不会好一点?我觉得你可能是一下子不习惯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想起那个屋子就觉得它是空的,里头没人住,然后就止不住发慌,非得去亲眼去看看不行。”郭长源道,他看妻子又半坐起来了,就再次伸手去捞她肩膀,“你躺着呗,这样坐一会儿就该跟我一样睡不着了。”

    “你以为呢?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现在脑子比白天还清醒,”张悦非但没有躺下去,反而把枕头向后一立,彻底坐起来了,她向后靠在枕头上,将薄被拉倒胸口围住,说,“你这样下去不行。这两天请假还好,过两天等你上班了咋办?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

    郭长源仰头冲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忙扭头看着妻子道,“你说,咱们跟小煜换屋子住行不行?重新装修一下,让他住咱这屋,咱俩去住他那屋。”

    “我看没啥用。要是真换了房,说不定你心里又觉得咱这个屋是空的了。”张悦道,她停了停,也想了个主意,“要不然你晚上跟儿子一块儿睡吧,你们爷儿俩一块儿住几天试试。我觉得这个可能管用。”

    “行倒是行,”郭长源有些犹豫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煜说,咋开口?而且,他要是不愿意咋办?孩子回来的时间太短了,我看他还是不习惯,也不爱说话。我就怕他心里不高兴不愿意还答应下来。”

    张悦拍拍丈夫的手臂,道,“你这样一说,我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了。晚上一块儿睡最容易拉近距离了,你努把力,多跟他说说话,问问他心里的想法,多交流交流。咱多跟孩子亲近一分,他对他养父母。。。。。。呸!”张悦反手拍了自己的嘴角一下,改口道,“是人渣!他对那对人渣就多忘一分。”

    “那好。明儿早上说?咋说?说爸爸想跟你一块儿睡几天?这也太直白了吧。”

    “那就迂回一下呗,就说郭回想跟我一块儿睡,你自己在这儿觉得孤单,想要他陪陪你。咋样?”

    郭长源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他又有点担心女儿,“那要是回回不愿意呢?”

    “怎么可能?”张悦道,“她小时候天天晚上赖在我怀里不愿意走,五六岁了还总是得拉着我的手才能睡着。我生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她?”

    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啊,她现在都满9岁了。郭长源瞅瞅妻子自信的脸,到底舍不得说些什么来打击她,便道,“好吧好吧,明天试试。”

    张悦现在是彻底没了困意,她换了话题道,“老郭,我明天想带小煜去上上坟,你觉得呢?”

    “上坟,给谁?”

    “你说谁?咱妈。”

    “我不是这意思,这不还有他姥爷呢么。”

    “一南一北,离的太远了,一天怕赶不过来。先去给咱妈上坟吧,往后找个周末再去看我爸。”张悦道,“我主要是想赶紧带小煜去给咱妈看看,好让她放心。咱妈这一辈子活的太苦了,守了几十年的寡,一个人拉拔着你,半路又捡回来个我,好容易咱都长大了,该她享福了,她。。。。。。该死的人贩子!老天要是有眼,就让他们肠穿肚烂断子绝孙!”

    郭长源听着她的声音不对劲儿,就回身按亮了吊灯,扭头一看,果然,眼圈儿红了。

    “我就知道,一提起这个你就要哭。”他摸摸妻子的脸,温声劝她,“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放在心里过不去啊。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事儿不怪咱妈,更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丧良心的人贩子!”

    “我过不去,”张悦眼里的泪还是滴了下来,“我总是想,要是那一天我跟他们一块儿去,或者管住孩子,不让他跟咱妈出去,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小煜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罪,咱妈也不会早早地就去了。”

    “唉,别哭了啊,”郭长源侧过身,给妻子抹抹眼泪。他知道她心里是怎么回事。

    张悦十三四岁无家可归的时候被郭长源妈妈带回来当自己女儿养着。

    对郭妈妈,张悦是既感激又孺慕。

    孩子丢了之后,她根本生不起老太太的气,只一个劲儿埋怨自己。

    等老太太身体垮下去,一病而逝,张悦心里的愧就更重了。

    对老人有愧,因为不仅数年的养育之恩没还一点反而还“害”得老太太早逝;

    对儿子有愧,因为她生了他却没照顾好他,孩子在外头受罪太多,作为母亲她有多心疼孩子就有多恨自己。

    老太太临走前,拉着儿子郭长源一句一喘地嘱咐“一定把我孙孙,我小煜,找回来”,拉着张悦的手却只是一个劲儿掉泪,空张着嘴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郭长源后来想,要是当年他妈把那句没说出的话说出来,那一定是,“妈对不起你。”

    关于这件事,这些年里郭长源不止一次地劝过张悦。

    但是根本没用。

    后来郭长源就不怎么长篇大论地劝她了,只是尽量不提起那些事,指望着时间磨平她心里的坎。

    张悦靠在郭长源肩上哭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她扭头在丈夫的睡衣上狠狠地蹭了蹭眼泪,道,“心真狠!你也不说劝劝我,就让我这么干哭啊。”

    “我哪次劝你你不是哭的更凶?”郭长源把床头柜上的卷纸拿过来,扯了几节递给妻子,“给,擦擦吧,这大半夜的。再哭外面天都亮了。”

    张悦拿着纸边擦眼泪边道,“还有一件事,你说当年这个事要不要给小煜说?”

    “啥事儿?”

    “哎呀,你说啥事儿!?”张悦皱眉拍了丈夫胳膊一下,道,“咱妈临走的时候心里还放不下,觉得对不起孩子。其实这事儿哪儿怨得着她?要怨也是怨抢孩子的人贩子!”

    郭长源斜眼看她,心想,原来你还知道这事儿应该怪人贩子啊。

    张悦轻怒,“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看我刚才哭了在心里笑话我呢!?”

    “没有没有,你说,接着说。”

    “我就想,要不要跟小煜讲讲当年的事儿,然后上坟的时候让他跟他奶奶说几句话。”

    郭长源皱眉想了想,道,“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你跟他说这个,想让他怎么说?说他原谅他。奶奶了?不怪他。奶奶了?”

    张悦低头想了下,道,“也不是。我说不上来,我就是想让咱妈安心。”

    “人死了四大皆空。”郭长源道,“而且要说安心,只要孩子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再说了,这个家里,除了回回,小煜他怪谁都是应该的。是咱对不起孩子。”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母亲,我都没脸让孩子叫我妈。”

    “说这个做什么?我这当爸的不是一样?好了好了,孩子回来了,以后好日子在后头呢。别想那么多了,咱睡吧。”

第30章() 
早上,病房。

    高凤竹推门进来的时候,正遇见自家女儿打着吊针跟钟梦圆对坐在病床上叽叽咕咕地说话。

    “娇娇,这是在做什么呢?”高凤竹把身后的凌浩然拉进来,掩上门。

    钟梦圆一看老板来了,连忙从病床上下来,微微低头打招呼,“高总。”

    “学普通话,”徐娇娇说着转了转方向方向,努力冲着门直起上半身,有人来,她还歪七扭八地坐着总觉得不太好。

    高凤竹关上门回过头刚好看见她手上的吊针软管来回晃荡。

    “哎哟,乖乖,你别动,别动。”

    高凤竹赶忙就上去扶,旁边的凌浩然动作却更快,两步跨过去一手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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