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长歌-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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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苏麻会问得那么直接,筎珟愣了愣。回道:“正是。”
苏麻早已猜到是这样,听闻摄政王自辅政德豫亲王去后。身子也垮了,这个时候摄政王福晋来找主子,那不是为了摄政王的事儿还能有什么。
筎珟见苏麻已经知晓,便也不瞒着了,说道:“王爷因为多铎的事儿一直悲痛难当,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太医开的药也不吃,每日都只喝酒,把自己灌的烂醉了才肯睡下,妾身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想让太后娘娘想想法子,劝一下王爷。”
苏麻拉姑听完筎珟的话后,正色道:“王爷是福晋的相公,是太后的臣子,王爷有事儿,福晋怎么来找太后了呢?再说,太后娘娘是后*宫之人,对于前朝的事儿一向轮不到后*宫来管,福晋还是喝了茶早些回去吧。”
筎珟无奈道:“妾身也试着劝过,只是王爷根本不听我的。”看了看四下的奴才,继续道:“妾身是想,王爷与太后自小在孝端太后身边还有一段情分在,且太后娘娘心慈仁厚又足智多谋,定有法子劝劝王爷的。”
“福晋说笑了,福晋是摄政王府嫡亲的福晋,是摄政王的妻,关系可比太后一个外人要亲厚多了,所以摄政王府的事儿,还轮不到慈宁宫来管。福晋请回吧,太后还在午睡,吵了太后就不好了。”
“姑姑,还请姑姑怜悯,代为通传一声吧。”见苏麻拉姑句句回绝,筎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想尽快见到玉儿。
苏麻见筎珟还不死心,就冷了声儿,道:“福晋请回吧。该说的奴婢都已经说了,福晋若再苦苦纠缠下去,可就失了礼数了。”
“失了礼数的是你!”
菱儿搀着玉儿款款而来,筎珟见到玉儿,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冲到玉儿的身边,猛地就要跪下。
玉儿拉住筎珟,温声道:“福晋难得进宫一趟,这样的大礼就免了吧。有什么话坐着说。”
“谢太后娘娘!”筎珟红了眼眶,坐回椅子上。
玉儿走过苏麻身旁,瞪了她一眼:“苏麻拉姑,哀家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福晋来了竟然也不通报。”
苏麻跪地说道:“太后恕罪!奴婢是见太后娘娘在午睡,不便打扰,所以才擅自做主,还请太后责罚!”
筎珟连忙说道:“苏麻姑姑一直对太后忠心耿耿,事事都为太后考虑。所以还请太后不要再责罚姑姑了。”
玉儿看了一眼筎珟,才对苏麻说道:“看在摄政王福晋替你求情的份上,哀家今日就饶了你,起来吧。”
苏麻叩首道:“谢太后恕罪!谢福晋恕罪!”
筎珟等玉儿和苏麻拉姑说完了话,又跪倒在地,求道:“太后,今日妾身来,是想求太后娘娘想想法子,劝劝王爷。”
“摄政王的事儿哀家也听说了,真是难为你了。摄政王的脾气倔。凡事就只能靠你多担待些了。”
“太后娘娘!您既然都知道,那快想想法子帮帮王爷吧!王爷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玉儿神色自若。回道:“因为辅政德豫亲王的关系,摄政王的身子也不大好了,这个时候福晋应该多在王爷身边陪伴劝慰,怎么会让哀家来想法儿呢?福晋这不是在为难哀家么?”
苏麻拉姑暗自松了口气,听玉儿的语气。应该不会再多事儿了。
筎珟原本以为玉儿听说了这事儿,定会全力相助,怎么料到玉儿今日却也百般推诿,不愿相助。筎珟想到这里,当即红了眼眶,跪在地上泫然欲泣。
玉儿叹了口气。说道:“苏麻,先扶福晋起来。地上凉,小心别再感了风寒。就不能照顾王爷了。”
苏麻扶起筎珟,劝道:“福晋有话坐着说吧,可别让主子为难了。”
筎珟看了看玉儿的脸色,也不再坚持,就由苏麻扶着坐回椅子上。
“福晋说了这会子话怕是也口渴了。喝点儿茶水润润吧。”玉儿喝了口茶,说道:“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筎珟却不冷不热的回道:“茶刚才妾身就喝过了,多谢太后关怀,妾身不渴。”
玉儿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筎珟听在心里不吃味儿了,便也不再多言,索性由着她生闷气。
不是自己不想管,多尔衮的事儿是前朝外臣的事儿,自己身处后*宫本就不宜多事,且前段时间为了多尔衮的事儿才和皇帝闹了矛盾,现在若自己再参合一脚,只怕与皇帝的间隙也会变得更大了。
筎珟见玉儿不说话,终于忍不住,说道:“太后娘娘还是不肯帮妾身么?”
玉儿摇头道:“不是哀家不肯帮,哀家也是有心无力啊。不过福晋,哀家这里有一物要福晋替哀家交给摄政王。”
说着,从耳朵上把那对明珠耳环摘了下来,递给了筎珟。
筎珟接过耳环,疑惑道:“除了耳坠子,太后还有别的话要妾身转告么?”
看着筎珟期盼的眼神,玉儿虽不忍心拂她的意,可也不得不说道:“哀家能有什么话要说,就请福晋转告,让王爷好生将养着,皇上已经派了太医入府诊治,相信不久就会好的。”
筎珟失望的垂下眼睑,恭敬的福身,说道:“那妾身不打扰太后歇息了,妾身告退。”
玉儿也不留她,点头道:“苏麻,送送福晋。”
苏麻送了筎珟出去,回来时,见玉儿还坐在椅子上喝茶,便知道是为了什么。还不等玉儿发话,就自觉的走上前,跪在地上,说道:“请太后责罚。”
玉儿悠悠的反问了一句:“你又没错,哀家为什么要责罚你?”
苏麻叩首道:“因为今日奴婢私自做主,想赶走摄政王福晋,不让她见您,乱了规矩,所以请太后责罚。”
玉儿冷哼一声:“你倒也明白,那为何还要这样!”
“因为因为”
苏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玉儿却是知道:“你怕哀家一时心软,答应了摄政王福晋去劝说多尔衮,你还怕皇上知道了会与哀家闹矛盾,所以才不想让哀家见福晋,是不是?”
苏麻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儿拉起苏麻,擦了擦苏麻脸上的泪珠,说道:“哀家早已不是以前的大玉儿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哀家做事会分轻重的,你放心吧。”
苏麻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日后不会再犯了。”
玉儿笑道:“哀家又没有真怪你,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快把眼泪擦擦吧。”
“诶!”苏麻拉姑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
“这几日没见到太妃,陪哀家去麟趾宫走走。”玉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顺便把今儿早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带上,给太妃尝尝鲜。”
苏麻吩咐人准备好轿撵,便小心的搀着玉儿出了慈宁宫。
起风了,但日头还是晒得人直流汗,等什么时候下场暴雨那才能正真凉快些了。
第三十回还君明珠双泪垂()
几日的闷热过后,终于迎来了大雷雨。空气里的闷热一下子被冲的烟消云散,原本燥热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暑气逼人,福临这些天也颇为懒散,少来慈宁宫走动,不过听闻多尔衮的病倒是好多了。
筎珟那日回府后,并没有马上把那对东珠耳坠拿给多尔衮,她仔细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玉儿让拿耳坠子给多尔衮的用意。虽说希望多尔衮早些恢复,可也实在不愿玉儿在他的心中留下更深的印象。
眼见多尔衮一日日消瘦下去,人也大不如前,筎珟终于下定决心,将一直藏在自己袖间的耳坠子交给多尔衮。
筎珟和往常一样,端了药膳摆在多尔衮面前,然后将那耳坠子也一并摆在多尔衮面前,岂料多尔衮竟没抬头看一眼。
筎珟只好出声说道:“王爷,妾身这里有太后娘娘嘱咐转交给王爷的东西,还请王爷过目。”
正在擦剑的手顿了一顿,然后抬眼看去,这一看,却连手中的剑掉了都不知道。
多尔衮颤抖着拿起桌上的耳坠子,反复细看了良久,用因为许久不曾说话因而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进宫去了?这真的是太后亲自交给你的?”
“以王爷现在的反应看来,必定是识得这耳坠子的,既然王爷知道这耳坠子的来历,又何必来问筎珟呢?”
“她,怎么说?”
“太后娘娘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把耳坠子交给王爷。”筎珟如实回答。
多尔衮神色一暗,脸色又白了几分:“这耳坠子是当年在孝端太后那里时,我赠给玉儿的,这也算是我们俩真正的定情之物。可是天意弄人,不久之后她就被先帝要了去。封做了侧福晋。这些年我眼见她在宫里受苦却不能救,小皇帝登基后我又处处与小皇帝和她作对,她一定是恨我了,一定是不愿再与我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才托你把这耳坠子还给我了。是不是?”
筎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爱吗?是的,自己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疯狂的爱上了,可是他心里却已经有了别人,再容不下第二人。虽然王府只有自己一个福晋,多尔衮平日也对自己礼敬有加,可却是只有礼敬罢了。
恨么?说不恨那是假的。可是恨又有什么用?恨大玉儿已经嫁给了先帝却还让多尔衮念念不忘?恨多尔衮不爱自己却还答应娶了自己?恨自己不争气竟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爱了那么多年!
这么多的恨。却还是不能让自己不爱他啊!
筎珟拿起一只耳坠子,说道:“王爷是这么认为的么?妾身倒是认为,太后对王爷还依然有情。”
多尔衮的眼睛亮了亮。忙追问道:“是么?你这么认为么?”
心中痛的快要昏过去,可脸上依旧笑得温和,说道:“东珠代表什么呢?妾身听过汉人有一句诗叫作‘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其实太后不是为了和王爷恩断义绝,是为了告诉王爷。其实她心中还有你。”
见多尔衮听了入神,筎珟知道,他信了自己的话,见这个方法有效,筎珟继续说道:“那日妾身回来时,太后也说了。让妾身转告王爷,万事都不及王爷的身子重要,千万要保重才好。”
多尔衮拉住筎珟的手。欣喜道:“玉儿真的这么说?”
筎珟点了点头,反握住多尔衮的手,说道:“是的,太后娘娘真的是这么说的,所以还请王爷自己爱惜自己的身子。”
多尔衮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东珠耳坠。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然后端起桌上的药膳大口吃了起来。
筎珟见多尔衮终于肯吃东西了。终于松了口气。
多尔衮吃完药膳,对筎珟说道:“本王许久未吃东西,有些饿了。劳烦你让厨房做点儿清淡的食物来。”
筎珟开心的连连答应,急忙转身出去吩咐下人们准备吃食去了。
直到筎珟离开,多尔衮才敛了脸上的笑意,死死盯着手中的东珠。
其实自己都明白,这耳坠代表的根本不是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情谊,玉儿的脾气自己清楚,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对自己说这番话的。只怕玉儿把耳坠子还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告诉自己“从此与君绝”罢了!
“筎珟啊筎珟,我这辈子终究要负你了。还望来世,来世我一定会先找到你,然后好好爱你!”多尔衮握着东珠,呐呐自语。
原本想送东西来的筎珟却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泪如雨下。
值了!一切都值了!原来自己的情谊,自己的心,他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了。能听到今天的这番话,以往的种种都值了!
麟趾宫。
玉儿和娜木钟闲坐在殿内下棋。
娜木钟手起手落,一颗黑子稳稳的落下,说道:“听说摄政王这一病,病了快两个月了,今日终于好了,能上朝了。”
玉儿斟酌了一下,放下白子,回道:“是啊,多铎和多尔衮自小感情就好,多铎的死对多尔衮来说真真是不小的打击。”
娜木钟笑道:“对摄政王的打击我倒是不知,只是你可就惨了!”
言语间,娜木钟又落下一颗黑子,然后玉儿的白子就悉数被吃了一大片,眼看已成败局。
玉儿耍赖道:“不算不算!刚才姐姐骗我说话来着,那颗棋不算,咱们再来过。”
“堂堂太后下输了棋竟然想抵赖?哪儿有这样的说法。”娜木钟把棋子往棋盘上一丢,微怒道:“不和你下了。”
玉儿用手扯了扯娜木钟的衣袖,讨好道:“太妃娘娘生气了?”
“别拉我,这衣服贵着呢。”娜木钟白了玉儿一眼,眼中却满是笑意。
见娜木钟不是真的生气,玉儿便放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