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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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从廊前的那片花草丛中,走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皇后身边的两个侍女,袅袅婷婷,风摆杨柳似的腰身,令嘉庆帝神往了好久。忽然起了梅香心中一番感慨。低头细赏那一只小小的绿荷,名花各有主,也不枉虚度一场了。
时辰不大,翠红来到嘉庆帝的面前,说道:“万岁爷,皇后让奴婢来请皇上用膳呢。”嘉庆帝这才止住了感慨看着翠红,中等个儿,身条儿十分苗条,一张瓜子脸细腻白嫩,宛若凝脂一般,真是女大十八变,没想短短的几年工夫连这些婢女竟也神奇地出落成一个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儿了。那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双明澈清亮的眼睛,红润的小嘴儿,如同画儿上走下来的一般。嘉庆帝一面点头,一面伸过手去在翠红的脸上轻轻一抹,叹道:“你们都长大了,朕怕是老了吧。”翠红嫣然一笑道:“承蒙皇上夸赞!”转身就想走,嘉庆帝刚想用胳膊拦住她,猛然间又是一声响雷在烟波致爽殿上空炸开了。这一声惊雷吓得翠红差点叫出声来,扭头就扑进嘉庆帝的怀里,嘉庆帝眼睛一亮,就势抱住翠红抵在门廊柱上一阵轻佻的狂吻。翠红面色如赤,越想摆脱却越是摆脱不掉。吻得兴起,嘉庆帝就要……正在这时,皇后的声音传过来,“皇上,二位皇子都在等您呢!”嘉庆帝只得放开,笑嘻嘻地拉着翠红的纤纤细手仔细端详着:“真是苗条、秀气,瞧这手指就像葱脖儿一样白嫩。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美人儿。”说得翠红心里痒痒的。羞羞答答的不敢开口,只得理了理云鬓回皇后身边去了。
转过一座漆器屏风,就看到一张嵌大理石面的红木桌子,几张黑漆镶螺甸、贝壳的木椅。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绣花的提盒。几位侍女早已站在一旁。嘉庆帝环视了一下,笑着对皇后说:“今儿吃点什么?”话音未落,一位身着天蓝色旗装的侍女走上来,揭开盒盖的第一层,里面放两把玲珑、别致的壶,一只溢出浓浓的酒香,青花、白瓷、细嘴,容积不大。另一只是白底无花的细瓷壶,是盛佐料的。将壶取出,再揭去空格,两碟江州四美酱园的豆汁酱和抚顺的百年老陈醋,再一碟放紫姜片、宝塔菜、乳瓜、蒜瓣之类的酱菜,另一碟蜜饯杏仁、桃红、莲心、藕片、青梅、红瓜,红、黄、绿、白四种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嘉庆帝频频点头,称赞道:“朕要赏给膳食房绸缎五十匹,”皇后额首称是,说道:“明日中秋十五,少不了又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也吃腻了,今日正好享享清淡口味。”
侍女又揭开盒子的第二格,露出底层的一格:这一格是五档,中间是圆形,四周的四档呈多边形,每一档放一两样下酒的冷肴:脆膳,炸得透酥、焦黄;肉脯,紫红色的薄片,很像是植糕切成的片,脆而鲜,耐咀嚼;蛋青包虾仁,白里带黄的蛋皮裹着粉红色的虾仁;醉蟹、澄湖中出的大闸蟹、敞开青色上盖,堆着蟹黄的嫩肉,黄白相间;还有鹿肉脯烘烤出来的、清香扑鼻。别说二位太子,连皇上皇后也禁不住啧啧称奇,真是菜鲜味美。嘉庆帝正要带头一点筷子,后面不知何时冒出的林升竟抢先夹过一点尝尝,嘉庆帝嗔道:“林升,你也特心细了,这是朕在自个的殿里进餐,又不比往日,你去吧,不要扰了朕的兴致。”林升只得咽着口水,悻悻地退在一旁。嘉庆帝一摆手,膳食房来的一行侍女都退了出去。皇后叫过贴身的婢女,对嘉庆帝说道:“就让晓鸾、翠红为我们斟酒吧。”嘉庆帝道:“好的,好的。”转过头对绵宁说道,“说说此次灭蝗的情形吧。”
绵宁连忙起座,要正色答复问话。嘉庆帝道:“这还拘什么礼?说吧,坐下边吃边说。”
绵宁慢慢地说道:“果然如父皇所言,天底下哪有蝗虫有两种颜色?更无黄色的蝗虫不食庄稼之说。儿臣一行赶到那一打听,得知不少详情,百姓不愿让官军下去帮助捕杀的原因是,他们行的善远没有做的恶多。名为捕虫,实在敛农而已。儿臣所到之处,代父行事,严禁了这样的行为,儿臣临走时,有不少村户的庄民箪食壶浆,跪送道路两旁,儿臣见了很是感人呢!”
嘉庆帝默默地沉思着,不知不觉呷了不少酒。实际上,酒未到唇边,一股醇香就直透心脾,这酒白中带绿,至少在地窖里埋了二十年以上。嘉庆帝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眉头展开,似乎有无限的感慨。绵恺则不管许多,心多少有些不乐,连亲生母亲在谈话间也有意地维护绵宁,仿佛他就是未来的皇帝一样,其实,他哪里知道呢,嘉庆帝早就把他立为后储之君了。一阵猛吃过后,感觉极为舒服,舌尖上的美味,也如美妙的歌喉一曲既终,余音袅袅,余味无穷。
正吃着,谈着,忽然林升又急急地闯进来,凑在嘉庆帝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嘉庆帝当即面色一沉,对林升道:“让他们都到颐志堂去,说朕不一会就去。”把手中的象牙箸重重地一放,说道:“朕已吃好,你们慢慢地吃去。”他站起身来,踱至窗前,望着阴沉的天空,一语不发,一道闪电把嘉庆的脸照得雪亮,紧接着一阵响雷过后,铜钱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在干燥的土地上,地面上立时冒起一片白烟。
颐志堂在清舒山馆之西,有屋宇数楹,座北朝南,圣祖康熙皇帝御笔亲题额曰:“颐志堂”,又日“光风累月”。堂外一带,磊石依岸,澄波绕栏,曲牗生凉,明窗纳爽,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暇读书学习的场所。嘉庆帝碍于烟波致爽殿住着后宫的一些宠妃,又不似紫禁城宽大深远,人来人往的有诸多不便,于是就把处理政务时不时地放在颐志堂进行,尤其是满族的内部事务大都在此。
嘉庆帝坐在青凉轿内,感到头顶的雨点稀稀疏疏,但很大,震得烦躁的心境更加上火。
事情缘起是百龄的革职。百龄自从陈凤翔的案子受到训斥以后,虽说还有不少头衔在身,但自觉低人一等,办事却更加小心谨慎。在朝中的行为也不似过去的冷漠,而是有些人情味了。这一切,或许归于他的贤妻帮助的结果,但与嘉庆帝的反复开导也不无关系。每当和嘉庆帝对栾时,嘉庆帝总是说道,做人也如同下棋一样,不能孤立,独木难以林,要讲究粘、贴、连、竖、靠,总之要发挥每一颗棋子的妙用,做人也是这样,孤立是要被吃掉的。有时候,朕感到很孤独,这时就招部分大臣进宫随便聊聊,以遣寂寞。你好像体会不到啊。百龄对嘉庆帝的话可谓言听计从,可是自嘉庆帝去了避暑山庄,百龄又如同从前一样。恰逢礼亲王昭梿五十大寿,百龄得到一张请柬,当时还想起了嘉庆帝的平时教导,不想几日过后竟忘个一干二净,把个请柬随随便便朝书房的案头一放。愣是没有送寿礼前去恭贺。
至于礼亲王昭梿是如何大骂百龄的,百龄的家人当然无从知道,老家人王冒像往常一样前往京郊的几亩庄园里查看庄稼的长势时,恰遇昭梿的家奴。令王冒心寒的是,仅有几亩的豆苗早被洗劫一空,而紧挨着的大片的良田,即礼亲王的产业都完好无损。王冒气愤不过,站在田头大骂几声。不料想,正是这几声叫骂,招来了昭梿家奴的一顿毒打,当即门牙脱落,眼睛乌青,当他哭哭啼啼地在随从的搀扶下,摸回百龄府时,正是第二天的早晨刚过没久。百龄刚刚用过早点要去办理政务,虽说革职尚还留用呢,面对家人的哭诉,他顾不得妻子的劝解,偏着硬硬的脖子说,不能因为是亲王就可纵奴行凶,我百龄自有过失之处,但皇上早已处理过,我还是朝中的大员,撇开这些都不说,就是挨打的是平民百姓也应有个说法。小娇妻劝阻不下,只好由他。百龄气哼哼地要去礼亲王府。妻子看到了书房上的请柬,打开一看,全都明白了,对百龄道,官人不必自取辱没,忍了算了。百龄却不管这些,说,这或许是我一时疏忽,话说回来,我有不去的权利,我又没让他给我下什么请柬。砰的一声摔门,乘上轿子直奔王府。这才有,昭梿站在王府的威严的石狮下,双手叉腰,面对各部衙的正在去办理公务的官员高声辱骂的场面:你私受贿赂,怠工迂延,出了大事却完全推梿诿于将死之人(指陈凤翔),人心皆无,兽性大增,试问往来各官员,你的一个任内亏空河工的钱两多少?私自侵吞了多少?一旦万岁回来,本王非参你一本不可。骂得百龄狗血喷头,气急交加,回到府中就卧床不起,还有难听的,不堪入耳,什么有阴私心里,人面蛇心,真让百龄欲死欲活。实在出不下这口怒气,遂给远在避暑山庄的嘉庆帝上了一封奏章。林升所报的事儿就是由董诰接收后,感到有必要在清廷中为汉官出一把力,不然的话,有谁敢去得罪亲王一类的家室,汉官今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嘉庆帝刚一坐定,喘息未定,只见董诰和托津(看是刚到不久,一脸疲惫)还有其他几位扈驾大臣也都坐在颐志堂里。嘉庆帝仔细看了一遍百龄的奏章:臣是罪身,容万岁爷的宽宏,得以留任,当肝脑涂地在死不惜,虑及受辱,深感悲愤。本当一死明心,奈惧万岁嗤笑。特上奏一章,一是奏明实情,二是讨个公道;三是请求正名。如果不然,还不如让臣致仕还乡吧。”嘉庆帝边看边生气,问道:“你们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托津摸不清底意,随口答道:“百龄也是无事生非,个人之间恩怨竟值得上了封奏章,依微臣之见,驳去或好言相劝一番也就算了。”
嘉庆帝明显地表示不悦,说道:“若此时放在你的头上,又做何想?”弄得托津面起愧色,仍不甘心似的慢答道:“臣等岂能和王爷较真?应当登门道个寿礼未至之歉。”嘉庆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如此小人之策,妇人之举,哪里还像个王爷风范?”不再搭理托津,把目光转向董诰。
董诰之所以让嘉庆帝知晓此事,真真完全出于公心,其耿直的脾气不容任何人以势压人,这明显的是扶私报复嘛!而这个“私”也就是因为百龄没有送礼,想到这,略一沉吟,说道:“臣以为,办任何事体,都应公私分明。纵百龄有千万个不是,万岁爷已有明断。此事只应由万岁提及以警示群臣,若哪家亲王动辄提及,多少有伤大臣之自尊。况且百龄只是未送礼贺寿而已,这与万岁一贯倡导的不要铺排礼数是相宜的。”停了一下,董诰继续说,“至于如何解除百龄心中的忧愤,臣想,万岁在批复奏折之时,好言劝慰几句也就行了。”
嘉庆皇帝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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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嘉庆帝不紧不慢,口气却是那样的严厉,丝毫没有留下任何余地,“著即革除昭梿的王位,以辱没大臣,私刑佃员罪,罚去辽吉圈地三年,其王位由世子承袭。就这么办,朕早就说过,皇族不该仗势压人,尤其是对朝中的大员。百龄是朕一手亲拔,虽有过失,但这一年来,河事甚平,著即恢复原位。”
托津听得明白,深海刚才又一次失言,不待嘉庆吩咐完毕,早就来到案儿边,写好了诏书,嘉庆帝望一眼托津,取出随身携带的王玺盖了上去,交由董诰,说道:“发回京去!”
干打雷,不下雨。轰隆隆的阵阵雷声把满天的乌云都震散、赶跑了。金色的太阳从云隙中间穿过道道粉亮的光柱,往外一望,真是绿柳遥堵,红荷近渚。
转眼之间,秋风渐起,金谷登场,不知不觉,自七月份前来避暑山庄,至今已有一月有余,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就要到了。内务府一声下令,避暑山庄的各处行宫都忙活开了。庄里庄外到处张灯结彩,御膳房里蒸出一笼笼的大馒头和寿桃。宫女们忙着扎兔儿爷,近千号人足足折腾了数天,才见出一些眉目。
嘉庆帝一跨出西暖阁,就说:“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桂子即桂花,是一种珍贵的观赏芳香植物,有丹桂(红色)、金桂(橙色)、银桂(黄白色)。抬头看着廊上各摆四盆丹桂,花型尽管不太美观,但香味浓郁,真是隔着几重朱廊碧槛就能闻到。它的香味,既不是兰花的馨香,也不是水仙的幽香,更不是梅花的暗香,确实是一种甜香,飘然而至,特别惬意。按照往年的惯例,在山庄内自然要到偏殿的供奉牌位的神像前拈香叩拜,又走到烟波致爽殿里接受百官的朝贺,嘉庆帝耐着性子听完这些歌功颂德,祝愿天下太平的陈词滥调,心中当然惬意了。开口对林升说道:“请各处的宫妃都来这儿赏月吧,人多点热闹。”林升不敢怠慢,去传旨办理了。
嘉庆帝望着忙忙碌碌的宫女,一路走,一路瞧,看到晓鸾带几个人正在扎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