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王爷,奴才有礼了-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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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的白雾聚散飘渺,蒸腾于空,药香撩人,轻轻一闻,便觉体内舒畅。
流光褪去衣衫,踏入水池中,便央剑兰出去,打算独自一人好好泡个澡。
偌大的温水池中,流光不知泡了多久,冰凉的身子终于暖了起来,但心却仍仿佛被掏了出来晾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寒气。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因她又得罪了那人的心上人,他撕扯着喉咙叫她滚。
她睁着眼睛,木然的望向一旁拢住雾气的帘子,水雾凝结成珠顺着纱纹缓缓淌下,滴在洁白的地砖,蜿蜒成线。
这么氤氲的气氛,闷闷热热的,真想令人睡去,她轻轻阖上双眸,睡意朦胧里,脑子里猛然间跳出爹爹浑身是伤血流一地的情形,她心中一绞,立即睁开眸来。
忽然,帘子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四下里门窗紧闭,何来的风?
她眸光一闪,眼中有利光划过,下意识地一把抓起池边的衣物毫不犹豫的塞进了水池之中,她靠着池边的身子向着水底滑了下去,温水一寸寸没过她的胸口、颈脖、眼鼻、头顶,没有荡起一丝波纹涟漪。她整个人都贴在池边的底部,宛若一条攀在峭壁的蛇,如墨乌丝被完全浸在水中,她用手紧紧拢住,贴在玉石边的发尾在水中根根张扬飘舞着,似是不甘于她手心的束缚,欲挣脱开来。
闭着眼睛,耳朵紧紧贴住池边的玉壁,外面的动静即便是再轻微在她耳中也变得清晰起来。然而,她却不曾听到一丁点的脚步声,只有细微的碎音似是高绝的轻功施展下衣袂划空之声,转瞬即逝,继而回复平静。
流光憋气憋得太过痛苦,一下子冲出水面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令人贪恋的空气,心想刚刚暗访之人究竟是谁?这些人从昨天夜里就一直围绕在她身边,在暗里潜伏着窥视着她。
就在她想得入神之际,流光听见外面的门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道冷风直蹿涌而进,流光挂满水珠的身子微微一瑟,飞快地蹲下,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水里,警觉问道,“是谁?”
“姑娘,是我。”
在外面响起的是清雅的女子声音,流光微微皱眉,“剑兰姑娘,何事?”
剑兰说道,“八爷让我进来跟姑娘说,七爷的人已入了府里,刚刚教府里的侍卫赶了出去。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好好沐浴便是,若是水凉了,可随时让我们给你添水。”
虽然这水也真是有些凉了,她也想再多泡一会,可是还是不想惹什么麻烦了,还是尽快回靖王府吧,那个男人的人已进来了,她不能再给阿缘添麻烦,更何况她爹爹的案子还没有破,她始终是有求于那人与他的心上人。
“剑兰姑娘,不必了,我已经洗好了。只是衣服落在了水里,麻烦你再给我置备一套。”
剑兰遵命,出去替她置衣,不消一会儿,剑兰再进来,“姑娘,您的衣服奴婢给您取来了。”
“好,你便先放到屏风旁案上。”
只是久久没有听到剑兰的回复,取而代之的是沉稳有力的步子声渐近,这是男人的步子声,她大吃一惊,不安地询问道:“剑兰,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又进来了?”
忽的,掌风一扫而过,房门便被人关上,男子清冷的笑声也随之传来,“还不就是本王么,谢流光,你还指望谁进来呢?”
窝在水里的流光亦是轻轻一晃,剑兰说只有七爷的人偷溜进了府里,不曾想到连他本尊也进来了。
“谢流光,你区区奴才,倒是架子甚大,要我堂堂靖王爷亲自来请才能回去!”
流光却是只能干干地笑,“七爷,您说这话可真真是折煞奴才了。”而说话同时,她手中动作不停,不管这衣服湿了没湿,先穿上再说,毕竟他们二人闹到如此地步,再赤。膊相见总教人尴尬难堪了去。
流光又听到几声冷冽笑声,便他快步进来,绕过屏风,一双锐眸火辣辣地盯着她,如无数飞针射来,恨不得将她射得体无完肤。
而她顾不得他是否要将她给射死,只想赶紧再赶紧地束衣。
这人总是太过狡猾,让手下人到这溜了一圈再引开赫连缘的人,好让他自己潜入这里,观看她洗澡么?真是变。态!
好在,她速度够快,已将外袍穿好!
她微微笑着看着赫连钰,端正了心态,慢条斯理地从水里走出,但是这人眉眼却是一敛,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去,一把抓住流光的肩臂,另一手圈上她纤细似无骨的腰肢,手臂一带,将濡。湿的流光整个贴上自己的身子,带着药香的女子令男子心中一荡,顿时浑身血液咆哮沸腾,他有种想要立即开吃的冲动。
而流光亦是在他黑眸里看到了两个字,叫做禽。兽,哦,不对,应该是四个字——禽。兽不如。
“爷,你让我滚,我已如你所愿滚出了,你现在又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爷对我这个女太监动心了?”
“你倒真能痴心妄想!”男人眼中划过深浅不明的嘲讽之意,而他修长的手指撩抚上她浴池浸泡过后白里透红的小脸,带给她轻轻的战栗,而男人的眸光愈发邃热,“流光,你该知道,滚出去的奴才也要懂得自己滚回去!别以为有老八给你撑腰,你便能在本王这里肆意妄为!莫要再妄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你既是本王的女人,那么至死也是,除非哪天本王不要你!”
女人最大的误会:她以为是“爱情”,他只是“调。戏”,就如同一场痴人做梦,到最后,他对她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有人生来便是如来佛,也有人生来便是孙悟空,而前者就是赫连钰,后者注定是她,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非其中有一亡。
流光又气又怒可心中又痛,她微微揪眉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衣衫半湿,微微敞开,露出隐隐露出他胸前结实迷人的肌肉线条,性。感的足以让任何女人喷鼻血,而他似冠玉般的面庞温润如怡,明明生得如此美好,怎他一颗心却是硬如铁冷如冰?
非得如此待她?她不过是上辈子弄死他一回而已,便得如此报应?只是,即便是再大的报应,她今生多次以命相救,也算可以还清了,为何他还非得如此待她?
“王爷,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个人?如今,我没有强大家世可依,亦没有绝顶武艺可靠,我不过是冥冥众生中一个平凡的小女子,若可以有得选,我自也希望像我二姐那样有太子爷呵护着,像秦小姐那样有你疼爱着,我也只不过是渴望得到一份爱而已?
我一次一次为你舍身,不求你能像待阿曼一般待我,我只求你能让我安度过这屈指可数的余生。八爷他真心待我,一次次救我于水深火热,我总想若是我先你之前认识他,我会少受些罪吧。”
她便那般低低弱弱地说着,似祈求又似平述,而她眉眼间氤氲了层淡淡水色,恍若能揪痛了人的心,而他的心神亦自一晃,胸口微微闷窒,他眸色瞬间变得柔腻,对这突然低眉顺目的女子,他竟也会心疼起来,他想这女子在他心里也是有些与别个不一样的吧?
男子的修洁的手一下下抚过她眉目间轻轻蹙起的褶皱,为何这个明明年纪尚轻的女子像是沉淀了一世风霜一般?
他细细地瞧着她,如笃如定地说:“流光,莫怕,爷不会教你的生命只剩下屈指可数。”
流光感受到他指下点点如水的温柔,似要抚平她眉间那些淡淡伤痛。
然,心中微微窃喜,还好她的低头服软总能让自己少受一点暴力,她现下无什么力气与这人斗,更何况她腹中多了一个,自不能如昨夜那般自私任性了,她总是担心他这人发怒起来会没有人性。
“外面冷,乖乖待在这池子里,爷给你将干净的衣裳取来。”
随即,便见他转到屏风后将剑兰给她置备的衣服递给他,她轻声道谢,而他亦像是给她尊严背过身去。
她不禁又犯浑的生了丝错觉,似乎他刚刚跳进这池子里,只为阻止她湿着身子出来受了寒罢。
衣裳换好,她走到他身后,他身上尽湿,发尖水滴顺延而下,就如昨夜的她一般狼狈。
她微微皱眉,他却突得转过身来,似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轻轻一笑道:“你昨夜淋了雨,爷也陪你尝一下滋味。”
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还是他对自己的刻意惩罚?
只是,这两种都太适合他们之间现下的关系。
心中没有多大撼动,流光岔开话题道:“爷,让你的人停下罢,这里毕竟是八爷的府邸,事情闹大传到皇上那去不太好。”
他却是眯了眯眸,她不过是在担心老八吧,怕他的人伤到了他,他却只是淡淡道:“谅他也不敢教父皇知道,这个罪魁祸首可是你,他不会害了你,不是?”
说罢,他拽过她的手,力道微重,将她拉了出去,只是一出门,便看到了赫连缘与一众散王府侍卫。
那一向是倜傥风。流、鲜衣怒马的男子,袍前衣襟上却是酒渍一片,熏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而他神情依旧微醉深暗,手中执剑,向来冠束体面的发,如今随风长扬,有一股痴有一股狂,那样的八爷教人看了心中微疼。
“阿缘……”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
而她的步子虽跨前一步,而整个身体却不能摆脱身旁人的钳制。
他的手将她的手捏得更紧,昨夜被石片划伤的掌心上伤口欲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而他们交。缠的手不知落入谁的眼中,亦不知刺痛了谁的眸,赫连缘眸子狠得一拧,便看向赫连钰厉声道:“七哥,你以为你能在我王府里带走她?”
“八弟,你以为我不能么?”
“你且来试试看!”
赫连缘一笑而过,肆意不羁,如草原上的烈马迎风奔驰。
他依旧是那个风。流却不下。流的八王爷,只是不知何时他眸色之间又多了些什么,那是被感情蛰痛后的东西。
这情爱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亦是最让人痛的东西。
流光感受到身边男子要磅礴而发的真气,这是一股不寻常的真气,至阴至寒,他手掌翻动间,已将身后药池之水吸进掌心。
流光大为惊讶,他内力高深已到能渡引水流的境界,又是转眼间,他掌心一团水已变幻成冰锥,呼之欲。射。
她想,因那天山雪莲,他不仅寒毒驱散,更将寒邪之功练得更高一层。
如若上一世他能练就此功,她想,她对他也是没有必胜把握。
她身子一动,飞快挡在他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攀上他强有力的腕,他臂腕上寒气渗人冻得她手掌僵冷,而她还是微微收了收手心,她紧紧蹙着秀眉,“爷,非得做到如此吗?阿缘是你的八弟。”
为了让他伤不到他的八弟,她竟用身体护他?口上“阿缘、阿缘”的叫得好不亲热,而他却从未从她口中听到她喊过他“阿钰”!
赫连钰眸中划过狠厉之色,心中冷笑,像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兄弟又究竟算做什么?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都可用尽手段致对方于死地。
“放开!”他冷冷下令,叫流光放开他的手。
她却是执拗,偏生握住不放。
这个女人当真顽固,他剑眉敛得更深,“再不放,本王便废了你这手!”
身后赫连缘怒喝,“流光,你快放手,我料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她轻轻顾了赫连缘一眼,道,“八爷,你多番护我救我,我一直苦于没机会相报,如今我失去一只手又如何?”
再转过脸时,她已是笑靥如花,潋滟眸光似噙万丈光芒不惧不屈地对峙上他凌厉漆黑的眸,他心头一怒,捏着她手的那只手上越发使力,直至掌心感受到她手上一股湿热黏腻,他猛地一惊,低头去看,却见她被紧抓着的那只手上是惹眼血红,那鲜艳亦教他眸中一刺,他忽的松开她,而那些冰锥教他真气一震,全部飞射出去,钉入树干,在树干上扎出深深的窟窿。
身边一众侍卫无不心惊胆寒,若那些冰锥若扎在胸口,必死无疑。
他将她掌心摊开,那是一道极深的口子,他气得红了眸,对她吼道:“你怎又把手给弄伤了?”
这人没来由的一吼,很是吓人,而她心底疑惑,她受伤与他有半毛钱关系?
她只用迷蒙薄淡的眸光看着他,扯了扯随意说道:“好像是昨夜被石片割伤的。”
他突得记起,昨晚影十一禀告说她蹲在地上用石片画弄好像把手给划伤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叉来着,好端端蹲地上做什么,即便是蹲地上又干嘛非得画弄,就算蹲在地上画弄又何必找了一块尖利的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