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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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对田储道:“知道你不爱吃药,又不爱喝补汤,这东西不甜又好克化,吃进去补气补血,我让人给你送些回家去。”
田储自谢恩不提。
等他回了府,才坐下没多久,韩青便进门而来,上前递上几页纸,道:“都尉,这是您要的东西。”
田储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吩咐门口的小厮道:“问问今日宫中赐的山药枣泥糕放在哪里,一并送去护国公府。”
后宫之中,蛮儿挺着个肚子,正绕着宫殿走圈子,前前后后站了七八个宫女,身边还扶着一个人。
她神色郁郁,走起路来也没精打采的,偶尔抬头看看天,看看远处的宫墙,眼中说不出来是向往还是无措。
又行了一圈,扶着的人小声道:“好容易出来逛一逛,你也开心些。”
蛮儿低声回道:“娘子我怕我如今好难受”
左边的人手中的力气大了几分,捏了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噤声!”
这人身姿曼妙,五官长得非常出众,可惜看上去有些憔悴,面色比蛮儿还要苍白几分。
竟是笙娘子。
原来蛮儿自进了宫,又得医官们把出了喜脉,就开始日日呕吐,什么都吃不下,白天夜晚都睡不着,连水都喝不下去,整日里愁眉苦脸的。
医官们商量了一下,便去禀了田太后,说可能是乍入宫中,心中惶恐,要慢慢适应才好。
眼下没有比蛮儿肚子里的血脉更重要的东西,田太后听了此话,知道孕期之中确实情绪容易不稳定,此时若是有熟人陪着,应当是会好上许多。
她想了想,便着人把不知道被打发到什么地方去的笙娘子给调了出来,让她专心陪伴蛮儿。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忐忑()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蛮儿勉力又走了小半截路,就再也不愿意动弹,说要回屋去。
等回到房中,宫女们伺候她用温水擦了一遍身子,又端上来了晚膳,蛮儿跟笙娘子一并坐下,略用了些。
笙娘子如今的处境十分尴尬,她生下来的皇女乃是假托另一名曾经得幸过的宫女之身,那皇女又挂在了褚月英名下,算来算去,竟与她一点关系也无。若不是田太后偶然因蛮儿将其记起来,如今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宫殿中惶惶度日。
即便是现在,她在蛮儿的寝宫之中地位依旧十分尴尬。主不主,仆不仆的。其实不仅是她,就是蛮儿也是这样的状况。
只是那丫头脑子蠢,竟然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整日里只担心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蛮儿害喜害得十分厉害,凡举蛋、奶、肉都无法下咽,有时候甚至吃菜蔬也要吐一吐,说什么有草腥味。
见今日她又是只喝了些粥水,笙娘子不得不放下碗筷,劝道:“再吃些。”给她选了些味道不重的吃食。
蛮儿勉强咽了下去,又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就回了内室。
眼下刚过戌时,伺候的宫女点了灯,各自侍立在一旁,笙娘子坐在榻上,蛮儿则是半靠在榻上,两人窃声私语起来。
还不到端午,实际上并没有很热,蛮儿刚刚擦过身子,不过吃了一回饭,就又出了一身的汗,她拿着手边的汗巾子擦了擦头,低声道:“娘子,我不想生”
笙娘子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是以没有了刚开始的惶恐与惊吓,而是自心底里冒起来了许多烦躁与不耐。
她面上不显,只是像哄孩子一样道:“净瞎说,你怀的是龙种,若是生了皇子,是要一飞冲天,继承大统的,今后大魏的兴衰,全系于你的肚子,正该好好养着,得个健健康康的龙子才对,胡想什么!”
蛮儿嚅了嚅嘴巴,眼睛里几乎要逼出泪来,摇着头道:“我不要生什么龙子,我不想待在这里”
她与笙娘子的性格全然不同,虽然一样是最底层的出身,可因为一入教坊司就做了丫环,也没有经过什么正经的教授,不像许多魁首一般,早已习惯了众人瞩目的生活。
对于蛮儿来说,她那贫瘠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好日子,最多也就是当笙娘子嫁了一个好人之后,把她一同带过去,能做个不愁吃穿的小妾而已。
半年前,她还想着如何说服笙娘子,让其不要再与李公子纠缠不清,早些同许公子重归于好。谁知转眼自己就被李公子强占了身子,又发生了李公子马上风一事,最后,居然还得知对方是当今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知所措,应接不暇。
蛮儿只是一个小丫头,从没奢望过自己能出人头地,更没有爬做人上人的想法,一朝入了宫,她晚上连觉都睡不着,总是梦到以前在教坊司中听到的各种传言。
什么狸猫换太子,妃嫔之间互相下药,毒害对方,又有皇后不希望看到宫女受孕,一言不合赐下毒酒等等。
随着月份越大,她的精神也越差,不仅吃不好,也更睡不好了。
现今已经六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早会踢人了,她更是怕得不得了。自古女子生育就是鬼门关,那么大的胎儿,怎么能从她身体里生出来?要把肚子掏开一个洞吗?
蛮儿越想越是骇怕,坐立不安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娘子,女子怀胎,究竟是怎样生育的?”
听到对方问起了产房之中的形状,笙娘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脸色十分难看。
生产几乎是她这辈子最难堪、最痛苦的一段回忆,不单单因为其中的入骨入髓的疼痛,更因为产房之中接生、伺候之人对自己的羞辱与粗暴。
一想到那日的场景,被产婆像摆弄案上的猪狗一样折腾,生产之后,亲生子被抱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产房中,被所有人遗忘,她的心就冻得慌,下腹仿佛又泛起了一丝凉意。
蛮儿见了她的反应,哪里还有不知,却依旧怀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娘子,那胎儿真是从那处生出来吗?”
教坊司毕竟是官营的酒坊阁楼,相对来说,比起普通的秦楼楚馆要高级许多,里头来往的人也不会太过粗鄙,可她也常替笙娘子出门跑腿,听街头巷尾的人骂过娘,语言恶心下流,令人难以接受。
其中就有关于女子身体的恶俗之言,她当时听了,不过觉得难以入耳,如今想起来,却是吓得不敢动弹。
她盯着笙娘子的脸,不晓得自己是盼着对方点头,还是盼着对方摇头。
笙娘子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抬头一看,蛮儿的脸吓得煞白。
她只得安抚道:“没事的,哪个女人不经过这一遭呢?挨过去就好。”
蛮儿拼命摇头,问道:“那处怎么能生出胎儿,如今才六个多月,肚子就这样大了”
笙娘子抚着她的手,道:“没事,有产婆在,你按着她教的去做就好了。”
说到产婆,她也忍不住干咽了口口水。
蛮儿又问:“若是生不出来怎么办?”
笙娘子看了她一眼,道:“总有办法的”
她不敢告诉蛮儿,如果生不出来,产婆会用剪子把下头剪开,还会伸手进去把胎儿给掏出来。
如果把这话说出来,对方更是要吓得不行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蛮儿也已经不能接受。她抱着薄薄的褥子,眼睛闭了许久,还是睡不着。
笙娘子住在隔间,她把蛮儿安顿好,自己回了房,一进屋,就瘫在了椅子上。
她盯着自己左手的镯子,发了许久的怔。
那是一个银镯。
她入宫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凡举身上穿佩的,全是入宫之后才发下来。
刚分到最开始那一间小屋子的时候,她就得了许多衣衫首饰,其中有一个银镯,跟手上这支长得一模一样,凭谁现在来看,都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
而她却知道,这只镯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只了。
第二百二十章 另辟()
镯子里头有一小截是中空的,掂起来重量与原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看上去也没有异样。两个月前,她被弃在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个小黄门避了人耳目找过来,单为给这个镯子。
笙娘子低下了头。
今天给蛮儿倒茶的时候,她本来想把镯子中的粉末洒进去,可那几个侍女一步不离地跟着,压根没有动手的机会。
再拖下去,胎儿会越来越大,就算吃了药,流下来的也未必活不了了。
笙娘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对方给她的承诺,到底会不会作数?
如果不作数,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连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可如果她不照做
端午前后,天气已经有些闷热,笙娘子却打起了抖,她摸着左手的镯子,半晌不能动弹。
护国公府内,赵老夫人亲自送走了晋国侯夫人,回到堂中出了好一回神。
一旁的孟嬷嬷道:“侯夫人这是在给原来辅国将军府的小少爷说亲吗?”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能说是说亲,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让我们也留个心。”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笑了笑,道:“是叫郑钤吧?倒是挺聪明的,晓得去找晋国侯府上,也亏他叫得动”
孟嬷嬷却皱起了眉,道:“上回跟那个教坊司的魁首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像就是这一家少爷。”
她想了想,欲言又止。
赵老夫人却是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道:“今日晋国侯夫人也解释了,说他有难言之隐,其实并不是那样性子的人,只要出去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就算没有这回事,他都二十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如今未曾说亲事,还是个白身,有千般万般好,也抵消了”孟嬷嬷说着,给赵老夫人又添了一回茶,转身放下手中的茶壶。
赵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是哪里来的大红袍,喝着倒比往日的顺。”
孟嬷嬷笑道:“是承恩公世子送过来的给少爷的,一并有几份糕点,说是配着吃。少爷说那糕点做得不错,送去给了姑娘,倒是把茶叶分做了三下,我瞧着这茶叶样子不错,顺手捏了点泡了这一回。”
赵老夫人“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才感慨万千地道:“所以说,有一句老话叫世事难料,放在一年前,谁想得到我们家有一日会跟承恩公府走得这么近。”
孟嬷嬷便附和,“咱们这样的人家,往日瞧见皇亲国戚,自然要躲得远远的,不过世子从前传的名声那样难听,谁晓得处久了竟是个这样体贴的人”
赵老夫人半靠在榻上,慢悠悠品那一杯茶,过了好一会,才道:“所以说传言也未必可信,那郑钤也可以好好瞧瞧,只可惜他们家里头没了长辈,就怕孩子以后走了歪路,没人拦着。”
“更可惜何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不然他们府里头的三少爷,如今看着也能成器。”孟嬷嬷有些可惜。
赵老夫人也点了一回头,道:“二郎看不上何家老三,觉得他性子不够稳,我倒是瞧着还行,他们家人口多,何嘉也不爱折腾,更好的是那孩子喜欢宪姑。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
又问道:“上回让每个月送些药材去何府,有没有办?”
孟嬷嬷点头,道:“刘夫人已经大好了,原本姑娘打算去探病,谁知出了徽园那档子事,前几日刘夫人还来帖子,说姑娘眼下正在养伤,不好打扰,等姑娘痊愈了,再来府上探望。”
赵老夫人道:“她是个体贴人,可惜运气不好,好好的一个女儿”
两人又叹息了一回何苏玉。
而此时仁和酒楼的一间包厢中,周延之正与田储坐在一桌上聊着天。
周延之脸上既是激动又是踊跃,他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我把这些带走真的没关系吗?”
田储道:“这是我请你帮忙,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听说你要去考太学?若真如此,是我耽误了你的功夫。”
周延之连连摇头,道:“什么时候不能进,我不过是去虚应一下,能考上自然好,考不上直接进国子学,也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口口声声,全不似当日在赵老夫人面前嚷着要自己考进太学的人。
他抱着手中的宗卷,小心翼翼地问道:“田大哥,你会管多久厢军?”说完,忙又加了一句,“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吧。”
田储笑道:“倒没什么方不方便,说与旁人听不行,告诉你倒是无所谓——应当最多也就这半年的事情。”
周延之忙道:“要不我在你手下当差吧,也不要你的钱米,让我看看平日里怎么行事就好。”
田储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