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婚路-第5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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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跪在这里。一开口却是朝那人发问,“尉容,你答应我的事,又是什么时候兑现?”
“你走之后,三天之内。”他给了最终期限。
蔓生扬起了唇,再也没无话可说。
她依旧是闭着眼睛,再也不去看那些面无可憎的人,再也不去回顾那些逼迫争夺的场面,只是听见鞭子在空中飞旋的声音。
突然,“啪——”一声中,那道长鞭落在背上,也落在了地上,又是“哗啦”过一声颓然的拖尾声。
一瞬间是木然的,可是顷刻后,鞭子落下的痛楚从那伤口处散了开来。喉咙处更是落下疼痛,是酸是涩,是血腥味一下充斥而来,那股子甜腥好似要冲破喉咙处,一起涌上来。
“啪——”长鞭又是落下,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她几乎是被打到趴在地上。那麻木的疼突然变得异常凌厉锋芒。
身体是真的被撕裂,裂开伤口都好似在跳动,神经末梢全都被抽起,整个人像是被剥开,她的眼前突然涣散。
黑暗中也是无比凌乱。
突然浮现起小宝。
是孩子一张可爱的脸庞。
怎样都好,她是生是死都罢,只要能放小宝自由,还有什么可以顾忌,还有什么不可为。
却偏偏,孩子的脸庞慢慢散开,成了另外一人的模样,这样相似,这样神似,他遥远而不可及,让她落得这样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呵……”很轻的一声从她的口中传出,是她叹息。
是上天作孽,让她遇到这样一个人。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就对他动心动念。
她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
第三鞭再次“啪——”一声落下,蔓生却想起了更多的往事,想起海城所发生的一切,想起这座祠堂祖屋里的订婚宴,想起那身新娘嫁衣,更想起了他决然的离去悔婚不顾于她,留给她的唯有一场可怕梦境。
她又想起了流转于襄城以及鹏城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起每一次争执分离,也想起过后的重新拥抱。他的甜言蜜语,是最蛊惑人心的毒,只要听上一句,就会沉醉在他虔诚的目光里。
她更想起了宜城初初靠近,她不过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都轻视的小小总监,母亲已逝,父亲不顾,弟弟未能经事。董事会的高层会议上,他坐在她的身侧,他是她身边之人,是为她而存在的独立董事。可是初逢已是利用背叛,结果唯有这样。
她为什么要和他在北城错误相逢?
为什么非要听信姑姑的话语,前往那一家咖啡馆,为什么不事先拨打那位相亲者的号码确认,为什么她一上前,他一开口,她便就信了。就连那一杯酒。都醉的糊涂,是她太糊涂。
她方才能够明白——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了最美的时光。
意大利博洛尼亚,那里不是她最美好芳华的时候,那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这场梦开始了太久,久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太迟。
人生总是不可预期,上天也会偏心偏爱,可为什么被放弃的人她,为什么非要是她遇见他爱上他……
为什么让她遭受这所有一切,为什么他要丢下她,为什么他违背誓言,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母亲欺骗她,为什么父亲厌恨她,为什么他们都只是同情她。
为什么她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这一生她所拥有的这样不堪,为什么她的存在,只带了仅剩不多几个关心爱护她的人痛苦担忧,让他们总是为了她奔波停留,为了她成天担心不完,而她就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上天太不公平!
上天不公!
“啪——”那一声涣散而来,蔓生的脸庞倒在地上。青石板有着冰冷的温度。她只听见那些声音犹如梦魇,不断传来不断响起。
啪——啪——!
她被梦魇拖住,已经无法再动弹,那些声音也渐渐远去。梦魇之中,疼痛都仿佛变得薄弱,唯有火一般灼烧的感觉而起。
她睁不开眼……
意识早就开始散开,她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昏昏沉沉中,有人在呼喊她,不断的在呼喊她,“蔓生小姐……蔓生小姐……”
蔓生用尽所有力量,这才睁开眼睛,那黯淡的视线里,她瞧见了一张叠影的脸庞,是老管家的声音响起,“蔓生小姐,还有最后一鞭!您受住了!就要结束了!”
要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蔓生咬紧牙关,她点了点头。那些尖锐锋芒的疼痛早已经袭遍全身,那最后一鞭终于袭下,“啪——”一声里,她整个人都被绷紧,而后丧失了力气松开,彻底倒在青石板地上。
呼呼,呼呼。
喘息声唯有自己听见,那么的微弱,那么的轻微。
朦胧之间,瞧见有人走近她,是他来到她的面前,就像是君王前来审视检阅最后的成果。
……
她看见他的鞋子,蹭亮的一双皮鞋,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瞧去,她终于看见那张居高临下的脸庞。
“尉容……”她轻声开口,气若游离,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俯身蹲下,在她的身旁聆听,蔓生浑身都是汗水,头发都被汗水湿润,更分不清是血腥味还是其他充斥在喉咙处,咸涩到让人觉得发苦,“我这辈子来到这个世上……遇见了你……我认了……”
“被你算计……被你利用……我认了……”她又是轻声说,说出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以及内心深处从不曾诉说,却逃脱不了的感情。
“爱上你……我也认了……”她没有力气,她的手都在发颤。
“可是……你负了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蔓生轻而缓慢的声音响起,她一字一字说,“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不知何时,她已经流泪,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血汗混合了泪水,一起淹没了视线,不等他再出声半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她开始动了动手,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站立,她的双腿像是不属于自己,背部的疼痛将一双腿也几乎牵连。
“蔓生小姐,我扶您……”老管家又是说。
蔓生却不回声,几乎是秉着最后一口气,她无视于身旁的人,更是将自己身旁的人推开,再次咬住牙关,她开始用手匍匐攀爬。
她要离开这里,她还不能就这样死……
要是死在这里,那么小宝怎么办,这样不算是离开。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强行要走。
仅靠着双手的力量,那道身影已经满是血痕,她身上白衣素裙,裂开的伤痕怵目惊心不忍目睹。
她一定要彻底离开,她要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那里没有利用没有算计,那里没有人再逼迫勉强她,那里更没有无止尽争斗……
那里,更没有他!
没有他!
终于,她爬出了祠堂,这短短的路程,却好似过了几年漫长的时光,她又是往来时的院子而去,快了,就要离开这里,就快要离开——
他又来到她的面前,在她离去的路上出现,犹如恶鬼拦路。
夜空星朗,深浓的夜色里,她如此惨烈,笑着朝他道。“我和你……下辈子也永远不要再见……”
若有来生,是男是女贫苦富贵皆不重要,不求否极泰来不求金玉满堂,甚至不求平安康宁。
只求永不相见生死不复。
……
四月里桃花盛开,山野之处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烂漫。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尽的山林,周遭苍翠清宁,放眼望去,寺庙庵堂隐匿于此,是世外桃源,却也并非远离世俗。
但是却出奇的静,出奇的安宁。
这些寺庙庵堂傍山而建,上上下下环山而立,那一座雪山被奉为神山。随着气节变化,时而云蒸霞蔚,时而碧空万里。那座雪山便隐匿在云霞碧空里,群峰如此晶莹耀眼。
雪山在春日里远远的就像是女仙卧躺,此处附近大大小小寺庙无数,南有苍斗峰,北有叶泉峰,两座山峰对立而座,像是两位天兵神将坐阵于此。
再往西南一路而去,又有五峰环抱,山间景色怡人秀美。
就在五峰的尽头,崎岖山路的山脚之下,远离了庙堂集区,郁郁葱葱遮掩深处,是一座名不见经传,更是默默无闻的庵堂。
庵堂座落在山脚下,小小的一座庙堂,却格外的清新出尘,在这片本就佛音环绕的山林里,自成一派自成格局。
这座庵堂虽小虽无闻,却因为僻远,保留了自始以来的古朴典雅。
整座庵堂院落结构严谨,布局得当,木质结构玲珑清秀。年代久远里,就连修葺,也是庵堂里由师太带着门下女弟子亲自动手。庵堂内环境幽静,古色古香,香火虽不繁盛,可一直不息。
山脚另一处,连接着远处几座同样座落于深山里的村落。停停歇歇需爬上一天。才能抵达。虽然如此,那些焚香乞求的虔诚信徒,依旧会零星前来。
四月里桃花正开得美好,那一朵又一朵,透过庵堂院墙的镂空窗洞,便可以瞧见一二。只是平时时候,若有香客前来参佛,看上一眼后就会念阿弥陀佛迅速离开。
佛门清净地,不应窥探,不应妄语,更不应左顾右盼。
庵堂的住持师太,法号定慧。
定慧师太已经有百余岁的高龄,她慈眉善目,那张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笑容。她身形虽然消瘦却精神抖擞,除了近年来因为年事高了,听力有些减弱,诵经礼佛之时却是音色洪亮清明。
若问定慧师太,何时在此处礼佛,又是何时出家,倒是无人知晓。
只因为定慧师太高龄,比附近村子里的长辈们还要年长。师太潜心修持。深入经藏,农禅并重。
这一日,院子里桃花开得正好,村子里的村民前来讨要,希望待到花期落尽之时,能够将桃花收起要去,这样便可做些桃花糕,再酿些桃花酒。
“阿弥陀佛,贫尼会让一众弟子将桃花收好。”定慧师太笑盈盈应允,一如去年一样。
村民是两个和善朴实的妇人,一听便十分高兴,更是感激,“谢谢师太!”
“师太——!”忽然,后方处传来女童的声音。
妇人扭头去瞧,只见是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女娃儿,生了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真是个可爱的瓷娃娃。
女娃儿亦是一生素服袈衣,是这个庵堂里的小尼姑。
可她虽说是尼姑,却是个带发的尼姑。
听闻,这是个可怜的女娃,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被师太好心收养在此处。师太依照女弟子排行到“妙”字辈分,给这个女娃取了个法号叫妙玉。
“师太……”小妙玉已经气喘吁吁,手里还提着个竹篮子。
“玉儿。”师太瞧见女娃儿到来,微笑问道,“你跑得这样快,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阿弥陀佛,师太我错了。”小妙玉立刻停步道歉,紧接着却是孩子心性不改,一点也不惧怕师太威严,拉过师太喊,“塔里的师姑又不好啦……”
两个妇人瞧见此景,也不便打扰,立刻道谢离开。
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满山桃源,却见小妙玉已经牵着师太的手而去。
两个妇人有些好奇,那位塔里的师姑,想必是庵堂里一位女弟子。
目光再是追随山上而去,掩盖在这片深山尽头,浮生古塔屹立于此,仿若与世隔绝。
……
走过苍翠山路,踏过沿路台阶。那一座古塔便在翠绿枝杈桃花满园中映现。
这座七层浮生之塔,自从上个月的时候,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女施主。这位女施主来到这里住下后,就一直不曾离开。
庵堂里的女弟子们却唯有三人瞧见过那位女施主,实在是神秘得很。
众人问起师太,师太言谈之中相告,女施主若是愿意,就留她在庵堂。
小妙玉一算辈分,立刻机灵喊,“阿弥陀佛,那她就是我的师姑了。”
听说,这位师姑到来的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也听说,这位师姑其实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可惜一时想不开才会来到此处。
更听说,这位师姑是受了情伤。所谓情伤,父母至亲之情,兄弟姐妹之情,知心知己之情,更有男女世俗之情。
虽不知是哪一种伤了她,可她足不出户已有半个月有余。
也有女弟子好奇。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