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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行云流水-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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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行云随即掐灭那念头,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正准备下床,却被谢流水拉住,本以为这人又要犯流氓病了,不料却是很正经的语调:

    “楚侠客,求你个事。”

    “说。”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带我去看杏花?”

    楚行云显得有点困惑。

    “就是人头窟那晚,我给你指了七幅壁画上的小刻痕,让你答应我三日之后,带我去一个有杏花的地方,算起来,就是今天。我知道眼下你状况不好,提这个有点你就随便找棵杏花树下呆一会,一小会儿就好。”

    近几日遇事太多,楚行云这回想起来了,遂点头,本来不该再多言,但他没忍住,问:“为何一定要在今日赏杏?”

    “我娘最喜欢杏花。”谢流水顿了一下,抿了抿唇:

    “今天,是她祭日。”

第67章 第二十二回 不谎日1() 
第二十二回不谎日

    棹兰舟谢楚折杏;

    焚祭稿云水共墨。

    楚行云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他心里很想问问谢流水:娘为什么死了,妹妹也走了吗?

    但人都有难以释怀的过去;这不是他可以去问的问题;只是点点头;应了杏花一事。

    楚行云正欲下床,谢流水在一旁轻轻助力;尽量避免牵动到他的鞭伤,但这几乎不可能,顾晏廷那一鞭从右肩打下来,抽过整个胸腹;最后在左大腿上一收,当场血喷,伤状惨烈,如今连起床都痛得龇牙;楚行云看着满身绷带,心想:

    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狠?

    明明十年前不是这样的。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怨别人,真要说起来,倒像是他楚行云恩将仇报。这么多年;自己红遍大江南北;那人却知而不见,这意思很明显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如今他楚行云拿着别人送的武功;跑来拆别人的独木桥,以怨报德,农夫与蛇,真是够可恶了,再多抽几鞭,似乎也是应该的。

    谢偷听在心中吐血:小祖宗,再抽几鞭你就死翘翘了!

    楚行云一点也听不到谢流水的心声,只觉得难过,盼了十年,每一年生日他都许愿:让我见那个人一面吧!

    如今终于相见,却是这么个结果。

    谢偷听在心中狂翻白眼:妈的,你认错人了!

    白月光这个位置,要么没人坐,要么死人坐,若给了个近在眼前活蹦乱跳的仇敌坐,那可惨了,往后楚行云一碰到顾三少,就肢体僵硬,脑子空白,那还打个屁!谢流水心下盘算,一定要把这种隐患掐死在摇篮里,于是蹦出了第一个念头:向楚行云坦白,自证白月光。

    然而他碰到了一个千古难题:如何证明我是我。

    谢流水想了想,想到那块穷奇假玉,当年楚行云捡走了半块,而另一半还在谢流水那,这确实铁证无疑,但他压根没带在身上,估计放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没了这个,还真没法证了,十年剧变,他音容笑貌皆不似当年人。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因为它象征着一个人对一个完人的期待,然而如今的谢流水完全不符合这份期待。就好比男的小时候遇到一位美人,视为女神,长大后,果然遇到一位艳若桃李的女子,情不自禁会觉得这女子就是当年女神,但如果此时跳出来一位浑身赘肉满脸麻子的丑女,跟他道:“嘿,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女神!”

    谁愿意信?

    人只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除非这丑女能无懈可击地证明我是我,逻辑论证完全挑不出毛病,彻底打碎女神雕像,否则没办法。

    于是谢流水换了个思路:证明顾晏廷不是白月光。

    这个好证多了,就好比直接告诉那男的,那女的虽然艳若桃李,但水性杨花,瞬间就不符合女神形象,肯定在心中立地剔除。

    如此一来,白月光这位置就没人坐了,成了一份虚空的期待,十分安全。

    于是谢流水开口问:“你昨晚为什么不躲?”

    “什么?”

    “别装傻,顾晏廷鞭子挥下来,你整个人就跟老年痴呆了一样,给人迎头打,你知道我后来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逃出来,还因为举止奇怪,被宋长风贴符驱邪,痛死了!”

    楚行云沉默,他不想跟人分享那个人的事。然而谢小魂继续叽叽咕咕:“楚侠客啊,我们现在共享一个身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话就说,不要害羞,我只是担心以你现在这状态,往后怎么跟顾家斗,还想不想救你妹妹了?”

    楚燕!

    谢流水一语中的,直戳楚行云软肋,白月光只是月亮而已,妹妹才是整个天地,人世间仅存的一脉血亲。楚行云果然松口:“顾三少大概是我一位故人。”

    “哦,大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什么大概。”

    楚行云脸上显出了一点困惑,谢流水赶紧趁热打铁:“你想想看,你是基于什么判断他是那位故人的?”

    “声音。”

    “喔,那想必楚侠客和那位故人很熟咯,以前肯定天天在一块腻歪,还能听音辨人,怎么,你老相好啊?”

    “不只有一面之缘。”楚行云显得更为困惑,昨晚乍然一听顾三少出声,太像了,霎时震惊,可此时再一想,又有点捏不准。

    “什么?”谢流水故作惊呆,“楚侠客您厉害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你就靠听音认亲?面孔呢?不通常看脸吗?”

    “我我当年没看见脸。”

    “哇!一个没见过脸的、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忽然听见个声音,就认定了?难怪你老乡见老乡全身血淋淋!”

    “可是那声音确实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你那一面之缘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

    “也就是说,你那个故人十年前和十年后,声音一毛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啧啧啧,楚侠客的故人还真是非同凡响。”

    楚行云心中一跳。

    是了,顾三少十年后的声音和十年前那人的声音一样,那么,顾三少十年前,必定不是这个声音

    何况当年那人大概十七八岁,现在都二十七八了,怎么可能还跟十七八岁时的声音一样。

    楚行云顿时松了一气,心中拨云见日,微微一笑,他的白月光,还在茫茫人海里,等着他去找。

    这心情一舒畅,甚至觉得伤都少疼了些,谢流水在一旁笑他:“哪有那么美的事!估计是昨晚你家小长风喂给你的百香玲珑丸起效了,吃一颗三幢房没了,有钱真好。”

    楚行云眉头一皱,宋长风竟然拿那么贵的药给他,事后他要想办法把这钱还给宋家,谢流水却在旁边叫嚣:“不要还啦!人宋长风自个儿都说了:我们宋家何时差过钱了!哎对了,楚侠客你那么有钱,接济我一下如何?”

    楚行云不爱理他,谢小魂已经习惯了,继续自说自话:“你不送我钱也可以,那你看,这么多天下来,都是我在力挽狂澜,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楚行云送他白眼,走出房间,去跟宋长风道谢,再道别。宋长风自然百般挽留,楚行云统统婉拒了,最后弄得宋长风无可奈何,只好硬塞给他一袋子百香玲珑丸,楚行云继续婉拒,不料谢小魂忽然飘过来,抓住他的手,收下了。

    于是在宋长风眼中,楚行云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十分顺手地就把袋子接过去了。楚行云一时无话可说,只好露出尴尬的微笑,赶紧离开宋府。

    回去的路上,谢小魂把脑袋伸进药袋子里数:

    “一、二、三我操三十颗!九十幢房啊,我的妈呀宋大少不愧大少爷,大手笔大手笔!哎,仔细想想,这宋家也是搞笑,宋母宋父当年把你放在宋长风身边,是想给你喂忠诚引,有朝一日药蛊发作,你为宋长风出生入死肝脑涂地时,会觉得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毫无蹊跷之处。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你给宋大少灌了**汤啊,要是宋长风当家,估计整个宋家都可以送你。”

    楚行云现在十分气闷,都是因为谢流水手贱,他现在得把城东城西的田产全卖了,再加上城南的几间店面和客栈,还有去年斗花会赢来的夜明珠,也得卖了,才能还得起宋长风这个人情。这小人还敢在他眼前胡言乱语毫不反省,当真欠揍。

    谢小魂乍然偷听云心,十分惊讶:“楚楚侠客你到底多有钱啊!”

    云不理。

    谢流水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那什么,楚侠客啊,你看你都二十三了,老大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成亲的事呀?”

    小魂灵继续在一旁飘来荡去,搔首弄姿:“那什么啊,你看你现在也入局了,局里又这么乱,要是娶个女的生个小的,拖家带口很容易被威胁,而且你长期在外不回家,深闺寂寞真难捱,到时候一片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绿,多难堪啊,所以,要不要考虑断个袖?”

    楚行云心想,亲娘祭日,这人怎么还叽叽哇哇个没完没了,正常人不都会追忆当年,想到点伤心事吗?

    忽然,他灵光一现:追忆、想

    他心中有了个猜想:谢流水经常能听到他的心声,但他完全听不到谢流水的。因为他并没学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但谢流水应该是学会了,不仅会,而且还很擅长,但是

    今天,他压不住了。

    所以开始不停地说话,没话就找话自己说,为了把最底层那一点心声,掐掉,盖掉,压掉。

    如果想窥探点谢流水的过去,那么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

    楚行云正准备禁言谢流水,忽然,银光一闪

    只听“嗞啦”一声——

    楚行云袖子,真的断了!

    低头一看,地上有一个铁镖,钉着张字条:

    午时,薛王爷府,不见不散。

第68章 第二十二回 不谎日2() 
顾堂主来发号司令了;正好;楚行云也想会会他,打探打探妹妹的下落;只是如今拖着伤病;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就自认栽了。

    走着走着,谢流水就发现有点奇怪;他们明明走的不是大路,却越走越多人,各个衣衫简陋,满鬓尘灰;背着袄子被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刚从哪越冬回来,遂问云;楚行云看了一眼,回:

    “游子返乡潮而已。临水城太小;找不到工,只好去外边谋生,不过每年斗花会需要大批人力物力;他们就拣这个时候回来。”

    这时有一位薛家小厮从人潮里走来;领着他们穿小路,从后门进王府,接着七拐八拐走进一处幽僻小园;请楚行云坐于亭里等。

    左等又等,不见来人,楚行云眼睛乱瞟,看看这院里有没有杏花,然而一无所获。

    等等,薛王府!

    他乍然想起来了,当时在算命那谢流水到处寻杏,卖花小童可不就说的薛府杏花林乃临水城至绝,流水娘那么好看,既然是祭拜,那自然要去最好的地儿。

    正想着,忽然,谢小魂戳了戳他,楚行云一抬头——

    亭子檐边,悬着一张黄金鬼面,正死死地盯着人看。

    接着,那鬼面笑起来,道:

    “你小子不错嘛,挨了顾瘪三的鞭子还能全须全尾?”

    顾雪堂的声音。

    虽然大概也不是他的本音,但反正是昨日熟悉的配方。仔细想想,这几番接触下来,他连顾雪堂长什么样也不知,最开始上山轿里装王宣史,鬼洞里装鬼孩子,最后蒙了黑面救起假行云一块溜了。敌暗我明,楚行云很是被动,只得恳切开口:“顾堂主,我已按你的要求搅黄了顾三少的交易,我妹妹”

    “你放心,你这么有用,你妹妹自然好得很。”

    楚行云眉头一皱:“这么说,若是我没有用了,顾堂主就准备斩草除根了?”

    顾雪堂笑了一笑:“后生,说话不要那么直。”接着转了个话头道,“昨日,你可是在学人精面前出尽了风头啊。”

    确实,他跟谢流水在顾家第一坛主顾恕及其上千小弟面前,演了一出悬停仙步的大戏,楚行云没说话,等着顾雪堂下文,只见这人凌空一翻,立在顶檐的翘尖上,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居高临下道:

    “今年的斗花大会,你必须去,而且必须给我赢。”

    “顾堂主,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吧,我的情况你们稍微调查调查也能”

    “武功尽失,还能走出悬停仙步,楚侠客果真是大师风范!”

    楚行云竟无言以对,谢流水在一旁拍肩:“自己装的风头,跪着也要装完。”

    顾雪堂顶着那张黄金鬼面,继续道:“今年斗花会的魁礼是绣锦山河画,你必须拿第一,之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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