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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愤怒的两晋南北朝-第2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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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暄得知江祀被杀的消息,心中十分不安,好几次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狂奔到屋外,惊恐地问侍从:“逮捕我的人来了没有?”许久才能平静下来,回到房子里坐下,一脸忧伤地说:“我不是怜悯江家兄弟,而是为自己悲痛。”

    他理应悲痛,因为厄运很快就轮到他头上了。

    杀掉江祀兄弟后,萧宝卷如释重负,更加任性妄为,日夜不停地与侍从擂鼓呐喊,骑马作乐,政府各机构呈递的奏章,往往需要一个月或数十天才能批回,有的直接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有的则成了宦官们包裹鱼肉的工具。

    萧宝卷尤其喜欢骑马,每每对左右说:“以前江祏经常常禁止我骑马,那小子如果还活着,我哪能这么自由。”不禁又想起了江祏,问:“江家还有些什么人没有?”

    侍从回说:“还有个江祥,被发配东郊铁工厂做苦役了。”

    萧宝卷沉吟片刻,就在马背上下令,让江祥自尽。

    萧遥光与江祀还不一样,萧宝卷对他心生忌惮,诛杀江祀后,担心萧遥光有所图谋,所以打算擢升他为宰相,然后准他回家养病,于是下诏让萧遥光入宫,准备当面告知这项决定。

    萧遥光哪能想皇帝的这种逻辑,认定入宫必死,所以果断采取行动。

    实际上就算不被召见入宫,萧遥光也早就准备行动了。

    他的计划是与弟弟、荆州督导官萧遥欣内外夹击京师,自己先动员武装部队占领东府,然后由萧遥欣率军自江陵火速东下。

    可惜萧遥欣先病死了,萧遥光没办法,只好装病回家,不再到立法院办公,想躲过这场灾祸。

    然而大祸注定避无可避,萧宝卷的动作让萧遥光脆弱的神经终于濒临崩溃。

    萧遥光的另一个弟弟、豫州督导官萧遥昌也在这一时期去世,私人军队部众全归萧遥光所有,再加上萧遥欣遗留的荆州部队,萧遥光的力量还是比较可观的。

    499年8月20日午后,萧遥光让二州军队在东府东门紧急集合,宣称讨伐刘暄,立即展开行动。

    当天晚上,萧遥光派数百人攻破了东郊铁厂,放出里面的囚犯,让他们到皇家御库房抢夺武器,一起参加战斗。

    萧坦之的家在东府城东,萧遥光趁萧坦之没有防备,派人前往逮捕,萧坦之来不及穿衣服,赤祼着上身翻墙逃走,直奔向宫城报信。

    半路上遇到了巡逻队长颜端,颜端以为是什么下流胚子扰乱京城秩序,让人逮捕了萧坦之,一经询问才知竟是当朝要员,萧坦之告诉他萧遥光谋反,颜端不敢相信,亲自前往观察,发现人声鼎沸,火光冲天,早就乱成一锅粥,确信有人谋反不假,于是和萧坦之一同进宫报信。

    与此同时,萧遥光又突袭了左副行政长官沈文季的住宅,打算任命他为政变军司令官,碰巧沈文季外出办公,逃过一劫。

    萧遥光的盟友垣历生,自幼生在虎将世家,凭借过人的军事眼光,向萧遥光建议:“我亲自率领城里兵马,趁夜袭击宫城,然后运送荻草,纵火焚烧宫城城门,克敌制胜,易如反掌。”

    萧遥光不敢冒险,决心等到第二天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萧遥光全副武装地到大厅处理政事,下令士卒备战,然后登上城墙,颁发赏赐,鼓舞士气。

    垣历生再次劝萧遥光主动攻击,萧遥光仍不同意,终于彻底错失良机。

    天亮之后,徐孝嗣奉诏入宫,宫城内人心渐渐安定,秩序得以恢复,左将军沈约随即也入宫支援。

    强弱形势瞬息万变,萧遥光已失去主动,而朝廷大军越聚越多,反军逐渐崩溃,萧衍的弟弟萧畅,与沈文季的侄子沈昭略,暗中从东府南门逃走,前往宫城投案,坦历生本在南门作战,也乘机放下武器,向曹虎投降。

    曹虎直接砍了垣历生的脑袋,萧遥光则在盛怒之下砍了垣历生的儿子,垣历生无意间成了此战的最大悲剧。

    8月26日傍晚,朝廷军射出火箭,焚烧了东府城东北角的城楼,宣示反军完全沦陷,萧遥光惊惧之下,变得手足无措,没有及时逃跑,却回到书房纱帐中,改穿平民衣服,让人在门外反锁,每道门都层层加锁。

    侍从们被他机智的行为感动到哭,纷纷跳墙跑路。

    几道锁当然挡不住朝廷军的大刀,带兵官刘国宝一刀就把门锁劈开,率先攻了进去,从床下面把萧遥光拉了出来,就地斩首。

    荆州将领潘绍得到萧遥光起兵的消息,原本打算响应,但当萧遥光失败的消息传开,西翼禁卫指挥部军政官夏侯详,立即斩杀潘绍,向中央投诚。

    8月26日,萧宝卷开始论功行赏,擢升徐孝嗣为最高监察长,沈文季为镇军将军,萧坦之为右副行政长官、兼首都市长,刘暄为领军将军,曹虎为监察院政务监察官、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

    升官发财本是好事,但起码活着才能体验到个中滋味,这些人才刚庆幸大难不死,很快就抱怨飞来横祸了。

    “六贵”在短短一个月内死了一半,萧宝卷的提刀卫士和随身传令员,从此没了监督和制约,变得骄傲蛮横,不可一世,时人称为提刀传令,这些人成了朝堂新贵。

    所谓一代新人胜旧人,“六贵”中剩余的三贵,终于再也不复当初的辉煌,甚至性命堪忧。

    萧遥光被杀不到一个月,萧宝卷突然派延明殿警卫官黄文济,率军包围了萧坦之的住宅,连同萧坦之的儿子一起诛杀。

    茹法珍又声称刘暄有心谋反,请求把他也杀掉,萧宝卷一脸诧异地说:“刘暄是我舅舅,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直閤将军徐世标说:“明帝与武帝本是亲堂兄弟,受到的恩宠也足够深厚,结果如何,还不是翻脸无情,灭绝武帝的后代。舅舅怎么值得信赖。”

    萧宝卷认为有理,于是杀了刘暄。

    曹虎被杀的理由是贪财,萧宝卷特别下诏称曹虎污贪受贿,数额巨大,罪不容赦。

    这些人刚刚帮助萧宝卷稳固皇位,谁也料想不到会遭此横祸,而萧宝卷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此,严格遵守父亲的嘱托,六亲不认、突然发难,令人防不胜防。

    萧鸾临死时,特别告诫儿子:“萧昭业他们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妇人之仁,行事不够果断,你今后千万记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绝不可落在人后,想做就立马去做,不能含糊。”

    “六贵”中硕果仅存的最高监察长、枝江公徐孝嗣,凭借中庸的处事态度,遇事模棱两可,从不明白表示赞同或反对,所以名望和地位虽然很高,仍然能够保全下来。

    刘暄等人死后,虎贲禁卫指挥官许准,秘密向徐孝嗣分析时局,劝他废黜萧宝卷,另行拥戴新的君王,否则大祸不日临头。

    徐孝嗣认为不必使用暴力,等萧宝卷出宫游逛的时候,紧闭城门,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就可商讨废立大事。

    头脑很清醒,思路很清晰,但他却只是说说,并不打算付诸行动。

    萧宝卷就不一样了,对徐孝嗣这些旧臣,早就心生厌恶,于10月23日,召唤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一同到立法院晋见。

    沈文季上车时,回头对家人说:“这一次恐怕是有去无回。”

    结果显而易见,只是这次萧宝卷温和得多,没有大动干戈,而是让茹法珍把毒药送给他们。

    沈昭略暴跳如雷,埋怨徐孝嗣:“废黜昏君,另立英明,自古就是一项最好的典范,宰相愚昧无能,才落得今天的下场!”说着把酒杯甩到徐孝嗣脸上,骂道:“叫你死了也要作破相鬼!”

    徐孝嗣悲愤交加,一连喝了一斗有余,很快就毒发身亡。

    (本章完)

第445章 自绝肱股() 
但凡有点心智的朝臣,也都应该有“伴君如伴虎”的觉悟,尤其当真的在一只大老虎身边供职,那就更需要时刻警醒。

    徐孝嗣其实已比较谨慎,可惜仍然不够。

    他的死让满朝文武都陷入恐慌,因为他那种“老油条”式的人物,在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被害的,事实证明大家都错了,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

    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陈显达与王敬则等人是同时期的,眼看着老朋友一个个倒下,只觉心灰意懒,坚决请求调离京师,后来如愿出任江州督导官,但仍然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每次生病都不准家人请医生,就想直接病死才好,想不到年过七十,身体却异常健壮,每次都自行痊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

    就在陈显达自暴自弃的时候,民间忽然开始大量传播,说萧宝卷即将对江州下手,让他原本如止水般的心情瞬间起了硕大的波澜,想起老朋友的惨状,愤怒之余,决心奋起反抗,也不要做砧上鱼肉。

    虽同样是死,但心态截然不同,可以不管不顾地坦然被病魔带走,也绝不任人宰割。

    499年11月15日,陈显达在寻阳起兵,让秘书长庾弘远(庾炳之的儿子)写信给朝廷,严厉抨击萧宝卷的罪行,并声称拥护建安王萧宝寅为盟主,等到京师秩序稳定,立即西上迎接圣驾。

    11月24日,萧宝卷任命护军将军崔慧景为平南将军,率领各路兵马,西上攻击陈显达,后军将军胡松、骁骑将军李叔献,率水军据守梁山,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官左兴盛担任前锋,率军驻扎杜姥宅。

    陈显达老当益壮,在采石一战便把胡松的军队击溃,之后一路挺进到新林,一面与左兴盛的人马相互牵制,一面率军渡淮河北上,直接偷袭宫城。

    策略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具体实施的时候,陈显达显然是有些操之过急了,率数千人登上落星冈之后,亲自上阵冲锋。

    朝廷军大为惊恐,且战且退,一直拖到西州大本营,陈显达越战越勇,简直杀红了眼,好像打定主意,就算此战是人生的最后一战,毕竟不能留下遗憾。

    陈显达这个饱经风霜的老将,活到一把年纪,造反于他不过过眼烟云,他之所以起兵,也绝非为了匡扶正义,废黜昏庸暴君,只是为自己争口气罢了。

    所以西州一战,陈显达尽可能地图个痛快,根本不再顾及什么军事布局之类,与其说争强好胜,不如说豪迈求死。

    陈显达到底上了年纪,几个回合之后,渐感力不从心,手中的长矛先不中用了,中途忽然折断,而四周敌人越聚越多,只得向后撤退。

    就在撤退途中,一支长枪猛地刺穿陈显达的大腿,陈显达号叫着摔落马下,长枪的主人、朝廷军官赵谭,很快赶到眼前,一刀砍下陈显达的脑袋。

    陈显达享年73岁,儿子也都年过中年,全都遇害。

    庾弘远并未在沙场征战,后被绑到朱雀桥上处斩。

    临刑之前,庾弘远特别要了一顶帽子戴上,说:“仲由说过,就算赴死,也要衣冠整齐,不失君子风范,我怎么能不戴帽子。”

    仲由字子路,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后来死于政治斗争,行刑前说道:“君子死,冠不免。”之后被生生剁成了肉酱。

    戴好了帽子,庾弘远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默背一遍《道德经》,但他当然没有真的那么干,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大义凛然地对围观的人群说:“我不是盗贼!而是义军!是为了各位的身家性命,才愤然兴兵!陈公太看轻自己的性命,如果采纳我的意见,天下将免去灾难痛苦!”

    庾弘远的儿子庾子曜,紧紧抱住父亲,请求代父受死,萧宝卷于是下令把他们父子一起斩首。

    陈显达既死,萧宝卷更加不可一世,经常出宫游逛,但又不愿别人看到他,所以每次出宫都必定把沿途的居民全都驱逐,而只留下空房子。

    京城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人口也是最密集的,所以驱逐居民这件事,做起来并不轻松,每次萧宝卷出宫之前,都会有专职巡逻人员用鼓声指示皇帝大队人马的去向,凡是听到鼓声的人,就要立刻向没有鼓声的方向狂奔,拒绝逃走或来不及逃走的,不幸被皇家禁卫军搜出,全都格杀勿论。

    一个月里,萧宝卷能出宫20多次,开始还提前透露点消息,后来干脆也不通知往哪里去,经常在深夜一两点钟,突然就跑了出去。

    这可让侍候他的官员们抓了狂,忙得晕头转向,生怕招惹了皇帝。

    更惨的还是居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听到鼓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火光照的外面如同白昼,大批武装士卒手拿旌旗刀枪,沿途各种围追堵截,男女老幼连鞋都顾不上穿,衣衫不整地四处狂奔,悲号之声不绝于耳。

    大街小巷的两侧,全都悬挂布匹,设立高大的屏障,有专门的武装士卒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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