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义-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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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卖就将所有的情由述了一遍。卢珍拿好话安慰了过卖几句,说你看我吧!转头又问了问天锦。天锦说:“他说得不明!他说外头,也没说哪个外头,叫人家损了我一顿”卢珍说:“到处里就是哥哥你闯祸!坐着吧,我过去给人赔礼去。”便对武生道:“这位大哥在上,小弟有礼。方才是我无知的哥哥得罪了兄台,看在小弟分上。他把尊公的茶全都喝了,我们也不敢说是赔了,我再给阁下斟出几碗来晾着就是了。”武生连连陪笑说:“岂敢!岂敢!我倒透着小气了。”彼此对施一礼。卢珍告退,归到东边靠着武生相公那张桌子落座,数说了天锦几句,然后过卖过来,倒给天锦赔了了个礼。然后要茶。天锦说:“什么也敌不住人家的茶好饮”卢珍一笑:“哥哥还会品茶哪”天锦说:“什么话!那真好饮呀”山西雁徐良说:“你看这个人,那么大个,他会没喝过茶”乔宾说:“看他有多时开过眼”胡小记说:“别看他料半的身量,我一低脑袋,他就得躺下。那个武生相公倒是个朋友,说话也真通情理,可就不知道姓字名谁”再听那边说的话,更奇怪了。就说这茶,天锦直夸这茶好。卢珍说:“怎么个好法”天锦说:“饮得嘴里呀,那么香喷喷的,苦因因的,沉都噜的,甜深深的。”卢珍说:“你是净饮过凉水,没有饮过好茶。过卖过来,把你们里头那顶高的雨前茶,照着那边的样子,烹一壶来”不多一时,烹了一壶来。卢珍把三碗斟上,过去又让了让那边武生相公。头碗递给大官人,二碗递给天锦,然后自己端起一碗,说:“哥哥尝尝这个茶怎么样”天锦把茶端起来,“噶”的一声,一叭咂嘴,又一咧嘴说:“差多,差多”卢珍问:“怎么差多呢”天锦说:“饮得嘴里不那么香喷喷的,不那么苦因因的。”卢珍说:“别说了,叫人家听见耻笑”大官人说:“这茶就很好。”不多一时,来了一个人提着一壶茶,放在桌案之上,说道:“我家主人听着这位爷夸奖我们这个茶好,原本是打我家乡带来的茶叶,果然此处卖的茶叶敌不住我们带来的茶叶好,这是我家主人孝敬爷们的,些许小事,望乞笑纳。”卢珍说:“素不相识,这如何使得!净是韩大哥夸好,叫那位尊兄送过来,这怎么答人家的情哪!回去见你家主人替我们道谢。”说毕,复又冲着相公桌上一谢。大官人也就谢了谢。韩天锦就先把茶斟起来,一饮,说:“大叔,兄弟,尝尝这茶,到底是真好”卢珍也就点头。大官人也说:“好!怪不得他夸奖。”
少刻,那边武生相公过来说:“饭已要齐,请诸位在那边一同吃一杯酒吧”大官人、卢珍都说:“不陪!不陪!少时我们饭也就要来了。大家两便吧,尊兄先请。”
不多一时,叫过卖来,也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摆列杯盘。卢珍与大官人俱到武生相公面前让了一让,复返落座,大家吃酒。卢珍虽是这边吃酒,不住地净看着那边武生相公。但见那相公端起酒来,长叹一声,复又放下,心中如有所思,从人们劝解说:“相公总得吃饭,怎么连酒也不饮了”勉强着要了两碟馒头,让相公吃。刚吃了半个,也就放下。又给要汤,相公言不要了,从人一定叫过卖强要了一碗汤,是木樨汤。不多时汤到,相公叫看茶来漱口。
忽然由外面进来一人,背着包袱,一身墨绿的衣服,壮帽,胁下悬刀,面如熟蟹盖一般,粗眉大眼,直往里跑。进门来就嚷:“饿了,饿了,我饿了”正是过卖张罗着卢珍那边摆齐,又到后堂张罗着胡小记的酒饭。徐良说:“你看,打外头来了个饿的。方才来了个渴的,这又来了个饿的,瞧他们去吧”过卖迎将出来,那人已经到了后堂,说:“饿了,饿了,瞧有什么吃的,快些拿来”过卖说:“要现成的这里没有。外头有现有的,拿起来就吃,有忙事吃了就走。”可巧过卖又没说明,始终又没提门口的外头,又遇见了个浑人。那人一想,那个栏杆里头是里头,栏杆外间是外头。转身又看见武生相公那桌酒席,直奔前来,到桌案之前,他也不管好歹,就把方才端来的那碗热汤,端起来就要喝。又是碗清汤,也没有油,也不冒热气,这个端起来就喝。头一口咕噜一声咽将下去,烫得心腹生疼。似乎这二口汤就不用喝了。嘴急,又把二口汤喝在嘴里,烫得噗哧一声,一口汤喷出,正喷在武生相公脸上,头巾衣服等处,无一不有。人家是新开剪,头次上身,崭崭新的衣服全给油了。武生气往上一壮,用手一指,说:“那丑汉这是怎样了”那人哎哟半天说:“你说怎样”武生相公说:“你赔我”那人说:“你还得赔我。”武生相公说:“我赔你什么”那人说:“赔我舌头”武生相公说:“我的汤,谁叫你端起就喝”那人说:“那小子他叫我喝的”过卖早就吓得抖衣而战,过来分证这个礼说:“我叫你在门口外头,有个三角架子,上头有个木板,木板上有馒头、面、粽儿,拿起来就吃。谁叫你喝人家这个来”那人一听,羞恼便成怒,抓起过卖就要打。里面三位英雄不服了。开路鬼乔宾就要出来,被胡小记拦住。山西雁说:“该这位相公倒运。饮茶,犯小人;吃饭又犯小人。”韩天锦也有了气了:“怎么人家的东西他拿起来就是吃。”卢珍说:“哥哥,你别说了!只许你拿起来就饮,不许人家拿起来就吃吗”那武生相公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儿,喝道:“那个小辈不用和过卖发横,你就是赔我的衣服”那人说:“你就赔我的舌头!衣服有价,舌头没价!索性我也不冲着过卖说了,赔舌头吧”小子随说着,上头一晃,就是一拳。武生相公一伸手接住,腕子底下一腿,那人便倒,复又起来。里外众人哈哈一笑,那人恼羞成怒,亮出刀来。
不知两个人怎样较量,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卢珍假充小义士 张英被哄错磕头()
且说那人羞愧难当,摔了个跟斗。大家一笑,不由气往上一冲,把刀亮将出来,往前一趋,对着那位武生相公就剁将下来。武生相公往旁边一闪,正要拉刀,那人早扑通躺在地上。原来是卢珍赶奔前来,抽后把腕子接住,底下一脚,那人便倒。卢珍将他搀将起来,说:“朋友,你在这边坐。”那人说:“什么事!你把我趟个跟斗,给我刀来”那刀早被卢珍拿将过去,递与大官人了。卢珍说:“朋友,你别着急。人将礼义为先,树将枝叶为圆。咱们都是素不相识,你们两造里我俱不认的。天下人管天下人的事,世间人管世间人的事。哪有袖手旁观,瞧你们动刀的道理?故此将你让到这边。论错是哥哥你错了,也搭着过卖没说明白。你也该想一想,你也该看一看。就有现成的,哪有成桌的酒席给你预备着?你也当问问再吃再喝才是。知错认错是好朋友。哥哥,是你错了不是”那人说:“我皆因有火烧心的事。我两个哥哥在监牢狱中,看看待死,上武昌府找人,去慢了,我两个哥哥有性命之忧。故此听那小子说外边有现成的东西,我拿起来就吃。那个人既是他的东西,他就应当挡我才是,为何等我喝到口中,他方说是他的?还叫我赔他的衣服!他就得赔我的舌头”卢珍说:“你就是不论怎么急,吃东西总是慢慢的,不然,吃下去也不受用。别管怎么,看在小弟的分上,你过去给他赔个不是。”那人说:“你不用管了!他与我赔不是,我还不能答应呢”卢珍说:“事情无论闹在哪里,总有个了局。你方才说有要紧的事情,此事不了,你也不能走。依我相劝,你先过去与他赔个不是,别误了你的大事。”那人说:“你住口吧,趁早别说了!我这人是个浑人,任凭什么人劝解,我也不听!此时除非有一人到了,他说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卢珍问:“是谁”那人说:“除非是我艾虎哥哥到了,别者之人,免开尊口”卢珍暗笑,自思:冤他一冤,此人既认得艾虎,必不是外人,复又问道:“你怎么认得艾虎”那人说:“我不认得,我哥哥认得。”卢珍更得了主意了,说:“你不认得艾虎,你贵姓”那人说:“我姓张,我叫张英。上武昌府找艾虎哥哥与我托情。”卢珍说:“你不用去了。这才恰巧哪!我就是艾虎,匪号人称小义士,正打武昌府往这儿来。你要上武昌府,还要扑空了哪”那人一听,赶紧双膝跪地说:“哎哟!艾虎哥哥,可了不得了,咱们家祸从天降”卢珍说:“咱们无论有什么事情,全有小弟一面承当。你先把这件事完了,再办咱们的家务。”张英说:“此事怎么办法?我可不能给他赔不是”卢珍说:“论近是咱们近,你要栽了跟斗了,如同我抢了脸的一般。”张英说:“若非是艾虎哥哥你派着我,别人谁也不行。你叫我磕一百个头我还磕哪”卢珍说:“好朋友,你这少待。”原来大官人劝解那武生相公,人家是百依百随,连身上喷的那些油汤,尽都擦去,又打来脸水,把脸上洗净。卢珍过去说:“看在小可分上,我将他说了几句,带将过来与尊公赔礼。”武生说:“屡屡净叫兄台分心,不必叫他过来了。”卢珍随即将他带将过去,张英说:“若非我哥哥叫我给你磕头,不然,你给我磕头,我还不答应呢”赌气跪在地下磕了几个头。人家武生相公更通情理,也就屈膝把张英搀将起来,说:“朋友,不可计较于我。”卢珍也就给武生相公作了个揖,拉着张英往他们这座位来了。大官人也就给武生相公施了礼,就奔自己的座位了。
卢珍听见后面有人说:“此事办得好”有个山西人说:“好可是好,就是有点假充字号。”卢珍瞅了他们一眼,暗道:“这几个人莫非是认得艾虎”自己重新又与张英说话:“你先坐坐,咱们有现成的东西,你先吃点。”张英说:“艾虎哥哥,我吞食不下。”卢珍说:“你不可叫我艾虎哥哥,我不姓艾,我与艾虎是盟兄弟。我带着你去找他去。我有地方找他。”张英一听,大吼了一声,劈胸一把揪住卢珍说:“你冤苦了我了!你就是赔我的舌头,赔我舌头”卢珍说:“你这厮好不达时务”用手把他腕子刁住一翻,张英扑通就跪在地下,被卢公子拧住他的胳膊问他:“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忽听见后面山西人说:“不用打了!真正的艾虎来了。”大官人说:“好,卢珍,撒开他吧,艾虎来了”就见艾虎慌慌张张往里就走,说:“我看见小车,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哪”一回头看见了大官人、卢珍,艾虎一怔说:“大叔从何而至”大官人说:“我们的事,少时再告诉你。你先见见你这个朋友。”艾虎过来与卢珍行礼。卢珍说:“你不认得这是谁吧”艾虎说:“不认识。”卢珍说:“这是韩二叔跟前的韩大哥。”艾虎说:“不是天锦大哥”卢珍说:“是”艾虎说:“只听说过,没见过。”随即过来磕头,说:“小弟艾虎与哥哥磕头。”天锦说:“起来吧,小子”艾虎说:“怎么哥们见面就玩笑”卢珍说:“韩大哥不可!这是欧阳叔叔的义子,智叔叔的徒弟。”韩天锦说:“艾兄弟,别恼我呀!这是我的口头语。”艾虎暗说:“好口头语”复又问:“卢大哥,里边那位白眉毛的,你不认识?那是徐三叔跟前的,名叫徐良,外号人称多臂熊,又叫山西雁。”回头把里头几位叫过来,与大众见见。先给徐良见:“这是茉花村的丁大叔。”徐良过来磕头。大官人问了,才知是徐三哥之子。又与韩天锦、卢珍相见。又把胡小记、乔宾与丁大爷见了。复又与卢珍、韩天锦见了。徐良问艾虎娃娃谷的事。艾虎说:“全搬了家了,白跑了一趟。”艾虎又问卢珍:“怎么同韩大哥走到一块了”卢珍就把奉母命,会同了大叔,半路遇天锦打虎、养病以及方才抢人家茶喝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艾虎一听净笑。
大官人说:“我们这到襄阳,也就晚了吧?艾虎你必然知道。”艾虎说:“什么事”大官人说:“你五叔到底是死了是没死”艾虎说:“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哪!死了没有半年,也有几个月了,并且死得苦,尸骨无存”这句话还未说完,卢珍就哎哟我的五叔哇,把气挽住了。大官人放声大哭说:“我的五弟呀,五弟呀!想不到你一旦间身归那世去了”徐良在旁边也是落泪。艾虎也是凄惨。就见那边武生相公,哎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众家忙成一处,呼唤了半天,武生相公方才悠悠气转。大家这才把他搀将起来,坐在椅子上,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你道他是谁?这是白玉堂的侄儿,白金堂之子,名叫芸生,外号人称玉面小专诸。因为他事母至孝,玉堂的那身功夫是金堂所传,芸生这身功夫是玉堂所传。马上步下,长拳短打,十八般兵刃件件皆能。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