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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纷争序章黑暗圣子降临-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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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来,扶住我的胳膊——那正是溃烂的部位,对我说‘这几个人不会留在这里了。我赐予他们新生,作为交换他们将永远为我效力。而你,医生,你不必跟随我。我要你在世间宣扬我的神迹,传播我的美名,仅此而已。’

    说罢他把手拿开,带着那几个村民头也不回的走入残存的夜色中。

    我如梦方醒,赶紧挽起袖子查看胳膊上的伤口。腐烂的地方迅速的结了疤。第二天我蒙头大睡,直睡到太阳偏西才起床。我又检查了一下患病处,腐肉全部消失,长出的皮肤光洁而强韧。

    我百思不得其解,伯爵只是用手碰了我一下。麻风病,这种古老的绝症就这么不治而愈了。潜意识告诉我,这位伯爵是一个行走于世间的神灵,但理性和科学思维却阻止我承认这个想法。

    又过了一天,我扔掉所有的酒,离开了深山。回去以后,我潜心研究,并回忆起一个细节,伯爵做手术时曾经使用过一种高温水雾。我顺着这个方向探索,发明了高温疗法。这种疗法虽然可以救命,但和那位萨缪尔伯爵不同的是,接受过治疗的人只能终生缠着绷带生活。’

    说到这,布拉柴维尔老师拿掉眼镜。他沉默良久,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始终觉得心里有愧。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刚才,我从未向人提起萨缪尔的名字。我曾经把他当成目标,以超越他为己任。可就在刚才,我终于了解了两者之间巨大的差距。我忙碌了半生,是时候解开这个心结了。’

    以上就是我的老师布拉柴维尔讲述的经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之后我听说他皈依天父,成为了一名虔诚的修道士。”

    五

    听众们面面相觑,这故事太过离奇,他们一时无法接受。那个秃头的胖官员再次站了起来,顺便一提——他是伊夫堡的财政官。“医生,我有一个疑问。”

    “您请讲。”

    “您说当时您的导师深受病痛的折磨又恰好处于酗酒状态,那么恕我直言,这一切,包括那位神秘莫测的伯爵,会不会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呢?”

    克里夫医生微微摇了摇头,清了清干渴的嗓子回答道:“先生,您的思维很缜密。其实一开始我也这样想过。而且从神经学上来讲,人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是很容产生这样的幻想的。

    但听了布拉柴维尔老师的讲述后,我对这位萨缪尔公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近十年来不停的打探着他的消息。后来我发现,这个人并不是老师在病痛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虚构出的人物,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把目光投向杰拉尔德。杰拉尔德点点头,抱过来一大摞报纸,其中有些已经泛黄了。

    “谢谢你!各位大人,这位萨缪尔伯爵其实一直出现在小报的角落,只是我们没有注意过他罢了。比如……这一张,《荣耀报》。”

    他翻开报纸开始朗读上面的内容:“失明老人靠坚定信仰重获光明:……老人坚持声称他看见了圣子。圣子的年龄和他儿子差不多,在三十岁左右。黑发黑眼,典型的马泰族人长相。圣子询问他为什么想要恢复视力,老人回答还想再见见家人。圣子用手碰了一下他的眼皮,告诉他可以睁眼了,他便重见光明……”

    医生又翻开另一张报纸“还有这个,这张是最早的。《流浪汉为何死而复生?为您还原卢丹镇的未解之谜!》:……突然降温使得很多流浪汉冻死街头。但是其中一个却幸运的躲过了灾难。目击者Z先生称,该流浪汉经常在附近的街区活动,当天却蜷在角落里一动不动。Z先生上前查看,发现此人早已冻僵。正当Z先生准备离开之时,走过来一名穿礼服的男子。该男子在尸体的耳边耳语几句,尸体便腾地站了起来……好了先生们,还有很多,我就不挨个念了。我知道这些小报喜欢夸大其词,但不知道您发现没有,每一篇报道上关于这个人外貌的描述和行为特征都与布拉柴维尔先生口中的塞缪尔伯爵一致。一篇两篇报导也许是巧合,但这么多篇足以说明问题了。这位萨缪尔·穆恩确实存在,而且有着超凡入圣的医术!”

    听众们顿时议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许久不见停息。

    肥胖的财政官只好再次自告奋勇维持场面“安静,安静!克里夫医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想找到这位奇人来代替您治疗,是这样吗?”

    “没错,我刚才说过,我已经对公爵的病束手无策了。”

    议论声再次轰然响起。胖子努力的挥着手,仿佛想把声音压下去。“天呐,先生们,安静!好吧,医生,鉴于您高超的医术和医德,我们姑且相信这种奇谈怪论,为了公爵的健康,伊夫堡也愿意放手一试。但即便是这样,时间紧迫,我们要到哪去找这位神秘兮兮的伯爵呢?”

    “大人,”克里夫微微一欠身“这位伯爵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其行踪仍有迹可循。最早关于他的报导出现在1613年的卢丹当地报纸。我们把报导的时间和他出现的地点一一排序就不难发现:这位伯爵一直沿着帝国的版图兜圈子。根据我的推算,今年他应该恰好在伊夫堡附近的地区。”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那样太粗暴,效率也太低了。这位伯爵似乎对医学界尚未攻克的各种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我们可以把告示贴到周边城镇的大街小巷,如实描述病情,没准就会吸引这位萨缪尔伯爵亲自来访。”

    财政官点了点头:“好吧医生,请允许我们讨论一下。”

    如果莱恩哈特公爵在场,这种讨论的时长决不会超过十分钟。但这次讨论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几乎升级成了争吵和谩骂。最后官员们艰难的统一了意见:告示上隐去公爵的名讳,其余一切按克里夫医生的指示办理。

    之后的几天,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而伊夫堡的官员们则在焦急中等待回音。8月30日,等待有了结果,克里夫医生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件。

    这封信上包着珍贵的黑鲛皮封,用烫金字写着:“克里夫医生亲启。”打开信笺,只有短短的三行小字:

    “尊敬的克里夫医生:

    得悉您之所请。您收到此信十日后的正午,在下必到伊夫堡拜访。

    ——萨缪尔·穆恩伯爵”

    六

    9月9号,伊夫堡城门前迎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这支队伍足有四五百名成员,前后皆由骑兵护卫,这些骑士马术极为高超,所驱使的战马迈的出步子整齐划一,丝毫不差。骑士手中高举着闪亮的长矛——这种矛的矛头由纯银打造,无法杀伤敌人,只作为依仗使用。队伍侧面是两列士兵,每人手里都高擎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绣着银色的十字架,一轮弯月在十字架后面升起。他们身材出奇的一致,都是又瘦又高。所有的军士都身披玄色盔甲,面戴一副雕刻成人脸模样的金属面具,似乎不愿意让人见到本来面目;又好像在刻意压抑自我,以便融化到整个集体里。

    士兵的簇拥中,是一架由几十名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拉动的巨大轿辇。这顶轿子太大了,更像一座可以动的房屋。上面锦缎飞顶,流苏泄地,连窗棂上也刻满了复杂的花纹,极尽华贵之能事。轿辇后边安着一对装饰用的翅膀,遍插黑色羽毛。这对翅膀做工极为精巧,一阵风吹过,羽毛不停的颤动,仿佛要带着轿辇腾空飞去。为这个装饰品,不知有多少黑色的鸟儿遭了殃。

    这支队伍的排场几乎可以与国王出巡比肩,可以说气派至极,却隐约让人感到有种微妙的不适。轿辇里的那位主人似乎过于喜欢黑色了,无处不在的黑色装饰让整个队伍看起来有好像送殡一样。

    队伍来到城门下停住,为首的一名士兵出列,向城上高声通报。他的声音怪异而沙哑,语调就像牙牙学语的婴儿“萨缪尔·穆恩伯爵应克里夫医生之邀来访,请开门放行!”

    这时,伊夫堡顶楼的大钟刚好敲响了正午的钟声。

    吊桥后面,伊夫堡的官员们早就准备好迎接了。当然,克里夫医生和杰拉尔德都在此列。见到这么大的排场,领队的财政官明显感到有些底气不足,他对克里夫说:“正主来了!先生,信是写给您的,拜托您去迎一下这位伯爵吧!”

    医生是个崇尚平等的人,在他心目中,即使是国王也并不比一个农民高贵到哪去。他点点头,来到仪仗队前。只见士兵们刷的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每两名对立的士兵把手中的旗帜交叉在一起,医生每走一步,就有两面旗帜自动分开。

    走到轿辇前,医生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了口:“请问……”

    话未出口,只见轿帘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旁边的一名士兵立刻跪倒,用后背为他做垫脚石。此人正是萨缪尔伯爵。

    克里夫一见到伯爵,立刻愣住了。

    伯爵的穿着一身黑色礼服,与他奢华的排场比起来显得格外朴素。但这套礼服阵脚绵密,剪裁得体,衬托出伯爵修长的身形,显然是出自名匠之手。他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只有左手小指上佩戴着一枚殷红的红宝石戒指。伯爵的脸色白皙,甚至可以说是苍白,两道剑眉直插入鬓角,笔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嘴边的肌肉略微向上牵动,这让伯爵的表情看起来总是含着几分嘲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漆黑又明亮,散发着黑珍珠般的光彩。但凝视久了,又会发现里面好像隐藏着一座万丈深渊。

    萨缪尔伯爵的长相与布拉柴维尔医生描述的完全一致。但医生的惊愕也正来自于此。要知道,布拉柴维尔医生当时讲述的就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往事,现在又过去了十年,当时的青年人应该已经垂垂老矣。但岁月仿佛无法撼动这位伯爵,他看起来仍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萨缪尔伯爵礼貌的微笑着,仿佛在等待医生开口。克里夫医生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您……尊驾就是萨缪尔·穆恩伯爵吗?”

    “是的,想必您就是克里夫医生了。”

    “没错,先生……不,我是说……大人。”

    伯爵开朗的一笑:“不必紧张,医生。您尽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萨缪尔,我对世俗的礼仪完全不感兴趣。您贴出的告示我已经收到了。说实话,我颇感惊讶。虽然我在帝国侨居已久,但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恕我冒昧,大人。先师向我提起过您,他叫布拉柴维尔,曾经在达斡尔汉山区行医,他就是在那儿认识您的。”

    “哦!”伯爵轻轻敲了下脑袋“达斡尔汉,那是陈年往事了。我在那里收获了几名仆人,但确实想不起您的老师了。达斡尔汉……抱歉,这毕竟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伯爵的话驱走了克里夫医生的最后一点疑虑,他没有对伯爵提及往事的时间,此人一定是伯爵无疑。

    只听伯爵继续说:“话说回来,医生。我对您在告示中提及的暴发性中风和治疗方法都很感兴趣。您简直是是一位天才,用人类本身的机能去对抗疾病,这是前无古人的想法。您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甚至马上想到了许多有趣的试验。请允许我对您表达敬意!”

    伯爵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同时旁边的士兵也齐刷刷的低下头,对医生行了一个颔首礼。

    伯爵的举止十分友善得体,克里夫医生却感到一股寒意爬上后背。他的老师曾经说过,伯爵对人命十分冷漠。不知道他所谓“有趣的试验”里会不会包含着一些可怕的内容。

    医生不愿多做这种不愉快的假设,他把话题转到了莱恩哈特公爵的病情上去:“大人,恐怕我得向您致歉。在告示中我并没有提及病人的身份。那位病人正是伊夫堡的主人——莱恩哈特公爵。当时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我隐瞒了他的身份。”

    “克里夫医生,想不到您还热衷于政治!没关系,您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在我眼里,病人的身份甚至病人本身都无关紧要。我只关心疾病。”

    “那……伯爵大人,病人的病情您大概已经知道了。您对治愈他有什么方案吗?”

    “亲爱的医生,中风这种疾病对我来说并不比感冒更复杂。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把它从人脑中拿走。甚至可以说,世间任何疾病对我来说都是如此。我所追求的是一种有趣的、世俗的治疗方法,这种乐趣就像一个人做好了报纸上的数独题所带来的成就感一样。所以您不必担心,等我破解了这个谜题就会把一个完好的公爵还给您。”

    这种话从其他任何人的嘴里说出都势必会招来嘲笑。但萨缪尔伯爵似乎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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