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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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臣醒来时,已经身在金碧辉煌的娘娘仙府里了。皇后娘娘穿着闪烁着金光的彩色衣饰,年轻而美丽,就连她的侍女穿戴的也是人间难寻的亮丽衣饰。仙洞里分不出昼夜,用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照明。”
始皇看他说得口沫四溅,煞有介事,想起当年徐福也是这副神态,如今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禁疑惑道:
“皇后健在时,没有见过先生,怎么会召见你呢?”卢生略一犹豫,又无限神往地说:
“皇后已及仙笈,自然无所不能。知道臣是受陛下所托来渤海求仙,所以召见臣。陛下如有疑问,臣这里有皇后手书为证。”说完,从贴身处取出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来,恭敬地双手呈上。始皇从内侍手上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块似布非布,似丝非丝的锦帕。不觉惊奇,这种衣料是中原所没有的。
“先生说是皇后手书,可是上面没有一个字啊?”始皇不满地问道。“仙机岂可轻易泄漏。”卢生说,“请陛下到殿外观看。”始皇更觉惊奇,立即起身,来到殿外。殿外阳光直射,的确明亮些,但是,他仍然没看出锦帕上的仙机。“陛下请对着阳光仔细观看。”
始皇将锦帕对着阳光,举过头顶,仔细观看,果然看见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
“先生,上面所画的是什么意思?”“请陛下再看背面。”
始皇忙看背面,那锦帕上竟清晰地现出一行字:亡秦者胡也。
这是一句浅显易懂的话。始皇吃了一惊,明知故问道:“先生可知皇后所书是何意思?”卢生答道:
“皇后娘娘只说此帕关乎大秦社稷安危,让臣一定亲手交给陛下。文字之意,臣不知。”
“先生万里奔波,受尽风尘之苦,为朕求来皇后手书,朕非常感谢。请先生暂且下去歇息,朕以后还要请教。”
卢生谢恩退去了。始皇却忙着命人传旨急召见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主要大臣。“亡秦者胡也。”这分明是说匈奴要攻灭大秦吗?到底是皇后关心嬴政和大秦江山,仙化了还不忘透露仙机。好在蒙恬已率三十万大军将匈奴驱逐出河南地区,余下的事就是巩固取得的成绩,彻底消除胡患问题。
李斯等人不知道始皇急召为着何事,匆匆忙忙赶到南书房。始皇让他们逐个看了那块锦帕,然后叙述卢生寻仙遇见齐皇后的经过,最后说:
“皇后仙逝,位列仙笈,却念念不忘大秦社稷的安危。‘亡秦者胡也。’这是告诉朕,北边的匈奴时刻威胁着大秦的安全,必须彻底解决胡患问题。所以,朕决定:一、命蒙恬率军继续北击匈奴,直至将他们赶到漠北;
二、令当地官府和驻军立刻征集黔首修筑屏障,以防匈奴再举进攻;三、除依前诏令有罪之人迁到边地谪戍,另诏从内地迁三万户黔首至北河、榆中屯垦,以充实新设置的诸县人口。”
李斯等人对那只锦帕虽然半信半疑,但是相信始皇经略北境,驱逐匈奴之意铁定。不管怎样,这是有利于大秦的事,管它是天意还是人意,自己只管照旨执行就行。因此,齐声说道:“陛下圣明,臣等尊旨执行。”
卢生从南书房出来,当晚便携带重礼去看望赵高。知恩不报非君子。没有赵高的举荐,他卢生能有今天吗?
赵高在密室里接见了他,连侍候茶水的丫头也被赶了出去。卢生诚惶诚恐地坐在赵高的下首,一副谄媚的样子,没有一点儿儒生矜持之气。
“卢先生生意做的不错,南货北运,北产南销,赚了不少钱吧!”赵高边剔着牙缝的碎肉,边说。卢生显露出得意之色,说道:
“那是自然,船和船上的开支全由朝廷支付,小人做的是无本生意,当然赚钱。不过,这些都是大人您赐给小人的,小人当然不能忘恩负义,所以回来看看大人。”边说,边看着身旁的礼箱那里面的金银珠玉等贵重之物。赵高连看也不看礼箱,冷笑道:
“本公公一向视金钱如粪土。你也不是专程看本公公的,你是怕皇上怀疑,跑来糊弄皇帝的。快说,糊弄过去了吗?”卢生露出感激之色,说:
“多亏大人的那块锦帕,要不然,陛下真的起疑心了。”“你可比徐福聪明多了,敢在老虎嘴巴里面掏食。”
“小人在郡墨港口听人说,徐福已回到会稽,是来接家眷。”赵高一听,脸色微变,骂道: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主上正派人在齐地找他。”卢生大为不解。
“徐福与大人何干?”
赵高用手指着他,恨恨地说:
“你也是个糊涂虫。徐福跟你一样,一旦他被抓露了真相,皇上连你也不相信了。快想办法通知他躲起来。卢生如梦方醒,感激地说:
“多谢大人指点。小人一定尽快通知徐福。”“谢我!怎么谢我?”赵高突然诡秘地笑道。
“小人特意来孝敬大人。”卢生再一次指指礼箱。“本公说过,金钱财物如粪土。”“那……,大人想要什么?”
“你要是有孝心,就帮本公做点事。”赵高轻描淡写地说。“大人要小人做什么?尽管开口,小人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卢生一副慷慨赴难的样子。
“用不着赴汤蹈火,你只要做你的老本行就行。”赵高说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卢生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也是有点见识的人,见赵高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却连酬谢都不要,早已起了疑心,听完赵高的话,奸笑两声说:
“大人之意是要小人帮忙控制皇上?”赵高脸色陡变,低声斥骂道:
“大胆的东西,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想害死本公嘛?”卢生却笑道:
“小人哪敢有害大人之心。分明是大人想害死小人。”
“本公弄死你跟捻死个臭虫差不多,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可是,皇上如此圣明,他一定会看穿小人的阴谋,到时候,小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圣明个屁!”赵高突然粗俗地骂道,“他曾经是个了不起的皇帝。可是,只要沾上神仙的边,他就不圣明了,任由你我摆布。”卢生却连连摇头说:
“大人何苦如此?咱们多赚点钱,置点家产,老了过得舒舒服服就足够了,何必冒那个风险?”
“鼠目寸光!”赵高骂声不绝,便目露凶光说:“你到底干不干?”“小人不敢。”
“不干也行,本公就把你欺蒙主上的事上奏,办你一个欺君之罪。该腰斩,还是车裂,你自己选吧!”卢生吓得两股战战,连连磕头说:“大人饶命,小人听您的就是。”赵高这才转怒为笑,说:
“不用害怕,事在人为。有本公为你周密谋划,谅那个神仙痴也看不出什么。”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大秦帝国度过了第八个春秋。正月初一,始皇在咸阳宫设置酒宴,招待各郡刚刚推荐上来的方正贤良之士。参加宴会的还有丞相李斯、冯去疾、廷尉蒙毅等主要大臣,以示朝廷对儒生们的重视。
始皇巡视齐地后,命丞相李斯通令各郡以举荐贤良方正为名,将那些不满朝廷、敌议时政的儒生全部集中到咸阳。但是,各郡守接到命令,却没按照始皇的真正意图去做,因为他们都害怕推荐上去的人言语不慎触怒始皇,牵联到自己,谁也承担不起,尤其始皇的性格喜怒无常,谁也摸不透他这次诏令的真正用意。
结果,三十六郡几乎是不约而同推荐歌功颂德型的儒生,其中还有始皇喜欢的方家和术士。卢生、侯公、石生等始皇身边的方士自然也在举荐之列。
始皇为表示恩宠,从六百多名儒生中选出七十人,赐为博士官,并加恩在咸阳宫给七十名博士官赐宴。
正月初一也是始皇的生日,所以这次宴会也有为始皇四十七岁寿诞庆祝之意。始皇看着满座满腹经纶之士,大有天下之士为我所有之感。意气风发,言语谦和地说:
“今天是大年初一,朕赐宴诸卿,是因为你们都是我大秦的精英。朕治理天下,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你们可要不遗余力地帮朕。”
博士们都为皇帝的优遇和谦辞所感动,纷纷向始皇祝寿。仆射周寿臣进前称颂始皇的丰功伟绩,说:
“当年,秦列诸侯,地不过千里,有幸仰赖陛下神灵圣明,扫平天下诸侯,驱逐四方蛮族。凡属日月之光照射到的地方,无不入朝贡奉。现在把诸侯国划为大秦的郡县,人人各务本业,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争的祸患,并且要将这样的太平盛世传之万世不替。自上古以来圣王各主,没有能比得上陛下的神威和恩德。”始皇听了周寿臣的溢美之词,心里好舒服。自统一天下,称皇帝号后,他对那些称颂自己丰功传绩的话似乎有一种嗜好,一天听不到,就感觉不舒服。
正在他高兴的时候,博士席上又站起来一个人。此人为齐人,姓淳名于越,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位在博士之首。所以,始皇认识他。淳于越说:
“方才陛下说过。所以加恩赐宴臣等,是希望臣等能为国出力,为圣上分忧。臣感念圣恩,所以要竭尽心力效忠陛下。”
始皇看着他情绪激动的样子,颇觉好笑,刚才自己说的不过是官面上的话,没想到这些话,夫子竟当真了。如果真用儒生之计,朕何以扫平六国?何以治理天下?但是,他表面上却说:“淳卿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令朕感动。”
“谢陛下褒奖。”淳于越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继续说道:“臣听说,殷商和姬周的君王使他们的天下伟业持续了上千年,他们的一条成功的经验就是把子弟功臣封侯封王,使他们成为君王的得力助手。如今,陛下拥有的天下,广袤非历代君王可比,而陛下的子弟功臣却是平民百姓,没有封号和封地,虽然有很多的得力大臣,而陛下个人却缺少辅佐的力量。一时朝廷上发生意外,靠谁援救陛下呢?如果不按照俞代贤臣传下来的制度办事情,肯定要失败的。今天,周寿臣在圣上面前阿谀奉承,是故意加重陛下的过失,此人不是忠臣。”
淳于越的一番话,使满座皆惊。融洽热烈的酒席宴会顿时变得空气紧张,众人都静静地看看始皇,等待雷霆万钧之怒的暴发。始皇没想到有人竟敢在这种场合重弹分封还是郡县天下的老调。这些儒生真是不知死活,竟把咸阳宫当作他们的学宫,妄加评议国家的制度。他的脸上青筋跳了两跳,又恢复了平静。自己刚才的开场白说得太满,何况淳于越先给皇帝戴了高帽方说出这番话的,始皇要在博士们面前保持皇帝的风度。因此,语调平静地说:“分封天下还是郡县天下,这是朕称帝之初就有争议的问题,事关大秦的国家制度,非同小可。当年老丞相王绾就反对郡县天下,主张分封,被朕否定。朕的态度当然是主张郡县天下。今天,淳卿与周卿对此又有争议,说明天下还有很多人不赞成郡县天下。朕不武断,希望你们都参加讨论,所谓理越辩越明,朕倒希望你们辩论出高低来。”
始皇的态度出乎儒生的意料,连李斯等大臣都感到意外。宴会上的气氛又恢复得异常热烈。思想单纯而幼稚的儒生们都为皇帝的贤明礼让的假象所迷惑,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七十名博士围着周寿臣和淳于越分成两派,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始皇发现,支持淳于越的人竟占了大多半。
儒生们饱读经书,最善于也最喜欢与人争辩。一个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争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辩论到后来,已经不单纯是郡县与分封的问题,涉及到大秦的国家制度、法律制度、刑罚与赋税、徭役等诸多方面。儒生们把平日对朝政的意见和不满情绪如竹筒倒豆子全发泄出来,而忘记了始皇就在他们身边。始皇一直静静地倾听他们的争论,不作任何评价。以往只在各地郡守的奏折里看到有儒生妄议朝政的事,今天总算亲眼看见、亲耳听闻他们的所为了。听着他们刺耳的话语,他的脸上不但没有怒意,反而还带着笑容,喜怒无常的始皇帝表现出难得的容忍。熟知始皇性情的李斯,却从他那含带笑容的脸上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信息。怒极反笑,这是始皇典型的阴鸷性格。仕秦多年的李斯最了解皇帝的这一禀性。
辩论无休止地进行着,丰盛的酒席竟没有动筷子。也难怪,那些山珍海味上面已经落满了唾沫星子,令人胃口全无。
始皇明白,自己不出面干预,这场辩论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于是,富含深意地看了李斯一眼,才挥手制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