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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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厮儿吓得面如土色,华阳公主脸色微变,心中恨恨地道,这个小恶魔怎么知道高渐离藏在这儿?别是唬我吧。她慌忙掩饰着笑道:
“小弟真会说笑。这里除了你和父皇,哪里有什么男人。那些黄门侍郎算得上男人么。”
赵高也点头,谄媚地笑道:
“是啊,像奴才这样的,可算不上男人,少公子不要胡说。”“谁胡说了!”胡亥瞪着赵高,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天我在墙外的树上掏鸟蛋,明明看见有一个高个子、穿青衣的男人在里边走来走去。华阳姐姐还在旁边击筑呢。可是,等我下来,从门口进去时,却被厮儿轰出去了。”
华阳公主闻听,脑袋里轰地一声,顿时花容剧变。厮儿则吓得体似筛糠,冷汗哗哗直流。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始皇看着她们的神态,顿时明白了,脸上青筋暴起,声音冰冷地问道:
“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高渐离?”
以始皇的绝顶聪明,联想到咸阳令的奏折,自然猜测到是他这个宝贝女儿扮作宫里人,把逆犯带进宫里。怪不得郎中令马其妙查了这么多天毫无结果。郎中令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公主府中查问。
华阳公主见父亲已经说出高渐离的名字,知道休想蒙混过去,索性长跪在地,苦苦哀求道:
“父皇,女儿知罪。可是,高先生是旷世音乐奇才,您千万不能杀他。您要是不答应女儿,女儿宁愿去死。”始皇气得站起来,怒骂道:
“糊涂的东西。高渐离是朝廷钦犯,你快告诉朕,把他藏在哪儿了?”
“不,父皇要是不答应,女儿死也不说,您就杀了女儿吧!”华阳公主美目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
始皇怒极,巴掌高高地举起,正要落下去,忽听华阳公主哭泣道:“妈,你为什么狠心抛开女儿,自己走了。”他一阵心软,巴掌到底没落下来,却把毒焰似的目光射向瘫软在地的厮儿。
“大胆的奴才,快说,高渐离在哪里?”
“奴……奴婢……”厮儿话没说完,人已经吓昏过去了。始皇岂肯放过她,立即命道:
“来人,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拖出去,凌迟处死。再把这里仔细搜查。朕就不相信找不到高渐离。”“遵旨!”
门外冲进来一批黄门侍郎,有人架起厮儿就走,有人开始搜查房间。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院中轰响。“嬴政,不必多事了。高某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一间闲置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子。搜查到屋前的两名黄门侍郎一见,立刻上前按住他的双臂。高渐离傲然地道:
“不必如此,我会跟你们走的。”
始皇脸向着门外,正巧能看见高渐离,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筑艺称绝此地的乐师,便大声向侍郎们命道:“放开他,让他自己走过来。”
高渐离被放开,昂然走向始皇。他是第一次见到嬴政。嬴政长目、隆鼻、龙眉修长入鬓,面含阴鸷之气。就是他以武力灭掉了六国,统一了天下。给多少人造成了亡国之痛。高渐离心中的仇恨之火也在熊熊燃烧,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杀死身有武功的嬴政。还是救华阳公主和厮儿,于是,他坦然一笑,说道:
“嬴政,是我偷偷潜入公主府,威胁公主收留我的。与公主和厮儿无关。要杀要剐请对高某来,不要为难两名弱女子。”华阳公主听了,挺身横在高渐离面前,面无惧色地向始皇说道:“父皇,女儿再求您一次,高先生是世间少有的音律奇才,求您法外施恩。”
始皇不理睬她,却向高渐离冷笑道:
“果然是荆轲的朋友,豪气干云。朕也不能不佩服。可是,逆犯就是逆犯。我大秦帝国是讲究法治的。虽然你是音律奇才,也要按律治罪。就是朕也讲不下这个人情。不过朕可以答应你,饶过公主和厮儿之罪。来呀,放了厮儿。”他的话有一半是说给华阳公主听的。黄门侍郎遵命,把厮儿拖了回来。
华阳公主彻底失望了,她知道始皇的性格,他决定的事任何人也休想改变。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来呀,将逆犯交廷尉府议罪。”赵高深明始皇之意,向黄门侍郎吩咐道。“慢!”
高渐离望着华阳公主的泪眼,心内一酸,向始皇说道:“嬴政,高某有一事请求。”始皇脸上现出讥讽之色。“高渐离,你也会求朕么?”
“高某不为求生。请求能为公主击最后一次筑。因为她是高某的知音。因仰慕高某筑艺,甘愿冒性命之忧留高某在府内。”
始皇惊愕,他没想到高渐离请求的是这样简单的事。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清楚华阳公主是因为喜欢听击筑才把高渐离藏在府里的。所以,对于女儿的过分行为,他并没有真正动怒。对于高渐离的请求,他当然满口答应了。
华阳公主感激地望了高渐离一眼。短短的日子里,她已被这位有着傲骨的音乐奇才的人格魅力倾倒了,由仰慕而至爱慕,从而将自己全部的少女柔情倾注到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谢谢你,高先生!”
她亲自扶高渐离在正中几案前坐下,为他摆正了筑。“公主要听什么曲子?”高渐离问道。“您的那首《易水送别》吧!”
高渐离筑槌轻击,小小院落里立刻奏响起悲壮、雄浑的筑乐。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击筑,最后一次为知音击筑。他的心情是悲壮的,又是那么专心地投入,仿佛又回到易水河畔为荆轲送行的那个时刻。
始皇不擅击筑。但是,因为齐皇后和华阳公主都酷爱听筑和击筑,所以,他也经常听筑,还有一定的欣赏水平。《易水送别》是齐皇后最喜爱听的曲子,他也听过几次宫廷乐队的演奏。今天听到原作曲者高渐离演奏,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真是孤陋寡闻。高渐离弹奏的《易水送别》在他听来,好像不是筑乐,而是一个人在诉说一个悲壮的故事。
筑音嘎然而止。所有的人都为乐曲所现的悲壮意境所感动,连赵高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始皇也悚然动容,他当然不会被乐曲所感动,而是为高渐离高超的筑艺惊奇。一代音律奇才,筑乐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他想到国歌《秦颂》,又有新的想法,遂向赵高命道:“起驾回宫!”
高渐离被两名黄门侍郎押解着带走了。华阳公主含泪送别,几乎哭晕过去,幸亏宫女们的搀扶才回到寝宫。
第3节 十二铜人
三
李斯做了秦帝国的丞相,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始皇帝的诏令。各地官员不敢懈怠,很快将民间的兵器收缴上来,送往咸阳。还顺便破获几起反秦组织,抓捕不少反秦分子,一并押解到咸阳。天下的兵器汇集到咸阳,堆积成方圆数里的高山。咸阳的黔首都争相围观,朝廷也不禁止。因为这么多兵器的收缴,足以向天下黔首表明,从此大秦帝国永无战祸,人们永享太平。
当时的兵器大多是青铜打制,铁制的极少。因为当时冶铁技术还没有出现,铁的价格昂贵,被称为“黑金”。这么多铜兵器如何处理,秦始皇早有诏令,除少量用来打制农具,其余全部熔化,铸成十二个铜人。
于是,兵器堆旁架起了高炉,烟尘翻滚,热气腾腾,通红晶亮的铜水流淌在一起,工匠兵卒们日夜忙碌,铸造铜人。丞相李斯几次亲临现场,督促浇铸。
铜人终于铸成了,十二个大铜人每个重二十四斤。按照始皇旨意,十二个高大的铜人全部放置在咸阳宫内,以它们那威武的姿态,向天下人展示嬴政统一天下的丰功伟业。
与收缴兵器相比,迁徙天下豪富至咸阳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了。始皇帝的用意很清楚,所谓地方豪富大多都是六国遗族。他们在秦统一天下的战争中受到的损失最大。无不对嬴政切齿痛恨,是最积极的反秦分子。始皇颁诏把他们迁到咸阳。一是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便于监视控制。二是让他们远离故土,切断他们与故土势力的联系,失去根基,他们就是想造反也找不到同谋。可是,长途迁徙对于那些豪富来说,无疑是一件艰难的事。富豪之家往往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家庭的规模都很大。长途搬迁,马车不够用,只有用双脚。长达几百乃至上千里的路程,令人望而生畏。于是,有不少人家故意拖延时间,以示对朝廷抗议。李斯可不管他们艰难不艰难,颁布法令,限期搬迁,限日赶到咸阳。对于限期不搬,限日到不了目的地的,一律按律治罪。于是,咸阳的监狱又多了一批囚犯。
高渐离被抓走了。华阳公主几昼夜没有合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跟前就会出现高渐离飘逸的身影,身边就会响起他那悲壮的筑击声。几天来,她不断地派出宫女、黄门侍郎四处打探高渐离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打听到了。可是,却是噩耗。高渐离被叛腰斩,次日执行。
华阳公主顿时如雷轰顶,昏倒在地。吓得宫女们把她抱到香榻上,连呼带叫,急忙去喊御医。可是,御医折腾了半天,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宫女们害怕了,慌忙去禀明始皇。始皇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听说宝贝女儿病了,立刻带着赵高和御医夏无旦,启驾奔华阳公主府。
厮儿带路,把始皇和夏无旦带到公主寝宫。始皇伏身在女儿床前,急切地叫道:
“苦命的女儿,你到底怎么了?千万不要吓唬父王。”声音哽咽,龙目中涌出泪水。
夏无旦走到跟前,摸了一会儿公主的脉息,又试了试呼吸,向始皇宽慰地说道:“陛下不必难过,公主的病没有大碍。”
“公主昏迷多时,至今未醒,怎说没有大碍?”始皇愠怒道。“陛下不知,公主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心智痴迷,不愿接受周围的事物。”始皇惊愕道:
“她痴迷什么?难道连朕也不理?”夏无旦向宫女们问道:
“你们可知道公主因何发病?”厮儿忙回答道:
“公主听到高渐离明日腰斩,就昏过去了。”始皇恍然大悟。
“朕知道怎么医公主的病了。赵高,速派人把高渐离带到这儿来。”“奴才遵旨!”
赵高躬身退出。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黄门侍郎就用快车将高渐离送到公主府门前,带到始皇面前。
“高渐离,朕从书上看到过古人有以音乐治病的典故。你是音律大师,能否以筑乐为公主治病么?”始皇言语温和地问道。“公主怎么了?”高渐离看见昏睡的华阳公主,吃惊地问道。夏无旦谦恭地答道:
“公主突然发病,昏睡不醒。老朽无能,倾尽所学医术,都没见效。所以请高先生来,但愿高先生的仙乐能创造奇迹。”
“不,公主一定会醒过来。快,取筑来。”高渐离急切地说道,充满了自信。
厮儿慌忙抱过筑,恭敬地放在公主床前的几案上。高渐离往几案前端正地坐下。
“请各位回避,我要为公主击筑疗疾。不能有任何干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连始皇帝也在驱逐之列。
“好吧!朕也回避。”始皇不敢发怒,率先举步离开床前。夏无旦、赵高和宫女黄门侍郎也随后走出去。
华阳公主的闺房变得一片寂静。高渐离深情地低语道:
“公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来陪你一诉衷肠。”说着,轻轻击筑,弹奏起华阳公主最爱听的曲子——《易水送别》。
筑音低回哀惋。昏睡近两个时辰的华阳公主嘴角翕动,开始清醒,渐渐地,眼睛睁开,手脚有力。随着筑音变得悲壮慷慨,她竟慢慢地坐起身来。痴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高渐离,倾听那动人心魄的乐曲。
高渐离也在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语言,情感在两颗心之间交流。筑乐在两人之间回响。……
“好,高先生的仙乐果然创造了奇迹。”始皇人在门外,声音已传到屋内。高渐离停止击筑,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父皇……”华阳公主轻声呼唤,悲泣中饱含怨意。始皇好像没听见,却命道:
“来人,先请高先生下去歇息。朕要与公主叙谈。”
高渐离面无表情地跟着黄门侍郎出去。华阳公主无限哀怨地叫道:“高先生……”
“皇儿,别担心,你还会见到他的。”始皇淡然说道。华阳公主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忙问道:“父皇的意思是可以赦免他的死罪?”始皇不回答她的话,却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