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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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大秦国歌岂能用逆犯作曲。”始皇自言自语地道。
李斯接替王绾做了丞相。他这个丞相非历任丞相可比。因为天下统一了,大秦帝国的版图扩大了好几倍,他手中的权力自然也大。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完全改变了王绾的工作作风,雷厉风行地处置几个办事不力的官员,各项工作立刻就上了轨道。尽管周围是黔首和六国遗族的叫骂声。但是,兵器一定要上缴,登记的豪富必须迁往咸阳,至于那些战俘、刑徒更不必说,全部被赶往工地,参加修建道路和各项工程的劳动。稍有反抗或懈贻怠,就被按律鞭打黥面直至处死。
有李斯卖力,秦始皇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看着一份份各地送来的报喜奏折。他为自己所创造的伟大业绩而骄傲,自然而生出走出咸阳官巡视天下的想法。于是,留李斯、冯劫、蒙毅守咸阳。始皇率蒙武、赵高等臣子开始了他统一六国后的第一次出巡。本来,他想把李斯带上。因为李斯篆书、文辞都是群臣中一流的,他要用李斯到处刻书立碑,为自己歌功颂德,可惜李斯太忙,走不开。
庞大的车队居前,近身侍卫、虎贲军、随行队伍等浩浩荡荡的巡行队伍出咸阳西行。始皇巡行的目的地是陇西、此地二郡。沿途地方官员在每座城池的十里长亭前跪迎圣驾,道路两旁,黔首们夹道跪迎,欢呼万岁,一直排到城里。陇西、此地皆为秦国故地。社会秩序安定,百姓安居乐业。黔首们由衷地感谢他们君主——秦始皇。
当始皇车驾抵达渭水河边的时候。秦始皇坐在敞开的车京中,望着夹道跪迎的黔首和渭水河畔绝美的风景,他的眼睛湿润了,这里是嬴代祖先起源之地。从被封于渭之间到移霸西戎,从迁都梅都到迁都咸阳,嬴代祖先在自己封国上一步步走向强大,终于在他嬴政的手上统一了天下,完成了霸业。这是何等的荣耀和威武啊。始皇第一次出巡便选择了祖先的起源之地,当然有着追根溯源、光宗耀祖、不忘先人的意义。站在渭水南岸,始皇颁布诏令,为纪念祖先,在此建筑极庙,即至高无上之宫殿。并由极庙挖通骊山到甘泉建前殿,再修建两边都有围墙的甬道通咸阳。建成后,始皇由咸阳来极庙祭祀先人,车马在甬道内行驶,外面的人看不见。
当然,雄才大略的秦始皇出巡,不是只为了耀祖,更是为了扬皇帝之威和大秦国威于四方。陇西地处西部边境,始皇至此,亲自巡视边防的建设情况,却发现这里道路崎岖难行,对于公文传递、军队调动、运输补给、民间贸易的影响都很大,便下令加快修建全国的驰道。
本来,他还想乘兴继续东行,巡视赵魏故地。可是,偏逢天降大雨,驰道没有修建,道路泥泞难行。大雨扰了他的兴致,只得往回走,返回咸阳。
这么多天来,高渐离觉得是自己一生中最难打发的日子。因为,即使在逃难生涯中,他还可以四处游荡,有完全的自由。可是,自从被华阳公主带到这里,他就没有走出院子一步。吃喝拉撒都是宫女侍侯着。最难以令人忍受的是,自己面前就放着一件筑,那筑仿佛有着巨大吸引力,诱惑着他这个酷爱击筑却百无聊赖的人。何况,华阳公主几乎每天都要来到他跟前,向他问安,然后击筑给他听。高渐离贪婪地看着那只筑,却不敢弹。因为只要去弹,就等于中了华阳公主之计。他听得出华阳公主的击筑技艺已有相当高的水平,可是也有明显浮躁之处。他知道,那是因为她生在帝王之家,优裕的生活经历使的筑艺难臻化境。有一天,华阳公主照例走进院子,只是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向他问候。径直走到几案前,望着那只筑发了一会儿呆。才轻轻弹奏起来。开始时,高渐离并没有注意那筑音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可是,渐渐地,他听出那筑音如怨如诉,如悲似泣,连自己的心也逐渐地融入乐曲之中。“好!太好了!”
当华阳公主筑弦折断,不得不停下手中筑槌时,高渐离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之声,这时他对她击筑的第一次反应。可是,他发现华阳公主的一双美目之中竟蓄满了泪水。
“公主筑艺突见长进,必有一番遭遇,可否见告高某?”高渐离尽量表现自己的诚恳。
华阳公主却轻轻摇头,叹息道:
“高先生乃高洁之士,我不过一俗尘女子,实在不敢以俗尘之事污了先生的品行。”
“不,公主。高某已看出你是个清纯无邪的女子。跟这暴虐的秦宫不一样。”
“谢谢先生。”华阳公主的泪水奔流而下,泣道,“您知道吗,我的母亲抛下我和父王,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高渐离的目光微微跳动一下,他在华阳公主对面坐下,表情平静地问道:
“你母亲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私奔?”
“我母亲是父王的妃子,叫公孙婉,男人就是国尉尉缭,他们是师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可是,后来因为父王的插入,母亲委身于父王,可是,再后来……”华阳公主说不下去,却把一份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帛书递给高渐离。高渐离郑重地展开,却见上面写道:我苦命的女儿:
母亲对不起你,当你看到这份帛书的时候。我已经含泪抛下你,与另一个男人离开了咸阳。这个男人就是国尉尉缭,一个我从少女时代就深深挚爱的男人。因为嬴政的原因,我与缭难结良缘。随着嬴政霸业的完成,我发觉到他的性格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他喜爱权力,崇尚严刑峻法,可以让全天下的人围着他的指挥棒转,而不得歇息,直至力竭而死。我留在他身边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正当我疑惑难决时,缭来我宫中,告诉我,他想离开嬴政,并表明对我的一片心意。他说,嬴政霸业已成,日益骄横。连王绾这样的老臣都被赶回老家了。他留在朝廷里,不但无所成就,还可能有性命之忧。他喜欢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我被他描绘的美好生活深深打动了,经过认真考虑,决定跟他走。
求你原谅母亲的不辞而别。因为你爱你的父王,母亲知道你不会抛下他跟我走。嬴政也非常宠爱你,正是如此,母亲才放心地离你而去。
对不起,我的女儿。——永远离你而去的母亲
高渐离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奔涌而出,他从小就被父亲抛下,与母亲相依为命。尽管父亲蔡泽为他们母女留下很多的财产,但他依然恨父亲。因为蔡泽投奔了秦国,为自己的敌国效命,这在当时燕国人看来,是一种无耻的叛国行为。高渐离遭受过不少人的白眼和歧视。
一个被母亲抛弃,一个被父亲抛弃。两个来自敌国,年岁相差两旬多的男女,心灵开始相通。高渐离默默接好筑弦,调整好。然后拿起华阳公主丢在一边的筑槌,轻轻敲击筑弦。那曲《易水送别》的曲子从他手下荡漾开来。
伴随着悲壮的筑音,一男一女的声音在合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曲尽时,华阳公主已拭去泪珠,娇美的脸上绽出鲜艳的笑靥。“高先生,你肯为我击筑了!”高渐离也笑了。
“你是我的知音了。乐为知音者鸣么。可是,我决不会为嬴政击筑。”
“我们不提他。你能指点我一二吗?”“愿为公主效劳。”
两人并排而坐。高渐离一边纠正着华阳公主的错误之处,一边不厌其烦地讲解着。华阳公主专注地倾听着,用手击打着。每每有恍然大悟之处,脸上都闪过惊喜的笑容。
两人正全神贯注于筑乐之中。忽然,一阵脚步传来,厮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满面的惊慌之色,老远就叫道:“不好了,万岁爷来了!”
两人惊愕地抬起头。华阳公主吃惊地问道:
“父王怎么会到这儿来?你不会在前方拦住,就说马上就到!”“不……不行,万岁爷说急着见您,问您在哪儿,奴……奴婢不敢隐瞒……万岁爷就往这边来了。”
“没用的东西!”华阳公主跳着脚骂道。
“奴……奴婢说过,留……留下男人在宫里,早晚要出……出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让高先生躲起来!”高渐离比她们镇定得多,轻松一笑,说道:“公主放心,高某知道怎么做,决不连累你。”
“哎呀!快走吧你。”厮儿拉着他躲进后面一间闲置的房间里。刚把高渐离安置好,秦始皇就带着胡亥、赵高和两个黄门侍郎走了进来。胡亥是个十岁的孩子,跳着脚跑在前面,边跑边拍着手叫着:
“阿姐,阿姐,父皇看你来了,快出来呀!”
厮儿不知是祸是福,吓得脸色煞白。华阳公主虽然深得始皇宠爱,但也知道藏逆钦犯是什么罪。因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给始皇跪倒行礼。
“女儿叩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岁!!”
秦始皇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伸手拉起女儿,望着她,伤感地说道:“乖女儿,父皇最爱看你脸上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是,今天你没有笑容,只有悲戚之色。难道你全知道了?”
华阳公主以为父皇知道了高渐离的事,只得低下头来,难过地说道:
“父皇,女儿对不住您,女儿……”始皇突然暴怒起来,吼道:
“不,你没有错。朕要颁令天下,缉拿这对狗男女,将他们碎尸万段。”
华阳公主这才知道父皇是为母亲和尉缭的逃走而发怒。看来高渐离的事他是一无所知,她放下心来,却把母亲留下的那份帛书双手呈到始皇面前,待父亲看完,便哀求道:
“不管怎么说,她是儿臣的亲生母亲。父皇,儿臣求您,放过他们吧!只要母亲还活着,儿臣就会生活得愉快。如果让女儿看到父亲杀母亲那种惨景,女儿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始皇端详着他这个最喜爱的女儿,内心生出无限的感慨。身为帝王,他有二十多个子女。可是,儿女们慑于他的威严,大多不敢跟他亲近,惟有华阳公主和胡亥不怕他。总爱在他膝前绕来绕去,甚至敢拔他的胡子。他反而最喜爱他们。当然,这中间也有因为宠爱他们的母亲的原因。如今,面对华阳公主的请求,他的心软了。何况,他还有自己的考虑,如果颁令天下缉拿公孙琬和尉缭,势必将他们私奔的事公布天下,岂不丢了始皇帝的尊严。于是,说道:
“乖女儿,放心吧!父皇答应你。不通缉他们。就成全他们吧!”“父皇,女儿代母亲谢谢您了。”华阳公主破涕为笑,赶紧亲自为始皇沏茶。始皇一边品茶,一边爱怜地望着她说道:
“其实父皇对于他们的出逃并不在乎。尉缭早有去秦之意,他已经逃过一次,被朕发觉,便推说上街闲走。他不愿事朕,朕也不强求。人各有志么。只要不反秦就行。至于你母亲,她不过是朕众多宫妃中的一员,朕虽然很喜欢她,可是朕对她总有一种隔镜观花的感觉。既不可得,亦不必毁它。由她去吧!朕有这个容人之量。可是,朕恨她竟这么狠心弃你而去。没娘的孩子,不论多大,都是让人可怜的。所以,当朕听说他们逃走时,最担心的就是你。”
华阳公主靠在他肩上,摸着他长长的胡子,高兴地说道:“谢谢父王的关爱,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您。”
“朕的女儿嘴巴就是甜。”始皇慈爱地说道,忽然发现胡亥不见了,忙问道:
“胡儿呢?又野到哪儿去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胡亥早已不见了。赵高忙答道:
“陛下放心,少公子不会出了这座院子。奴才亲自去找。”说完便出去了。
没多会儿,赵高拉着吵吵嚷嚷的胡亥走了进来。到了始皇跟前,胡亥还踹了赵高一脚,鼓着嘴巴,气呼呼地骂道:“该死的东西,你拉我干什么,我一定会找到的。”赵高委屈地说道:
“万岁,少公子说他要找一个人,奴才怎么劝也劝不回来,只好硬拉他回来。”
始皇最喜爱胡亥,不但因为他是最小的儿子,还因为他性情暴烈,不似其他公子温顺。始皇在他身上好像看到自己的影子。因此,对于胡亥的无礼不但不责怪,反而问道:“胡儿,你在找什么人?”
胡亥狡黠地望了华阳公主一眼,笑道:
“孩儿在找一个男人。姐姐这儿有一个男人。”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厮儿吓得面如土色,华阳公主脸色微变,心中恨恨地道,这个小恶魔怎么知道高渐离藏在这儿?别是唬我吧。她慌忙掩饰着笑道:
“小弟真会说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