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深处 by 赭砚-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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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想,这半年毁灭似的痛苦就这样粉饰而去,不甘心地恨。但自己听得到心底火苗滋长,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人,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人。
原谅也好,遗忘也好,只知道赔给了他,粗鲁,野性,酣畅淋漓的把我烧成灰烬。
就这样,只能这样,否则活不下去。
年关时,我那狗屁公司忙的双手双脚翘到头顶上,报表、结算,事情一框框的砸,我烦躁得扯他去健身中心玩壁球,有次打猛了,他一时茬气,弯着腰直喘,我吓的摔了球拍把他拽到角落,慌得手脚发抖,直拿毛巾给他擦,“没事吧?你不行就早说。”
“屁!”他边喘粗气哽着嗓子骂我,“少来挤兑我,等回家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小兔崽子!”我又气又笑,凑近他窝了会儿,腻味在一起洗澡。
好心情在隔日下班时被丁想观砸个稀烂,他一个重要数据没备份,脸色煞白得围住我转八字,“……秦大哥,秦大哥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看他哆嗦发白的嘴和满脸学生气,止不住得心软,没奈何咒着扔下外套,还没来得及抓电话,已经被他往办公室拉,“秦瑞,好同志!快帮我看看这个分析图还能不能用,我实在没辙了。”
到家时,已经累的浑身发软,我疲倦的打开门,瞧见墨暗的屋子里,他黑闪的眼是唯一的光,坐在沙发上,夹一根没点燃的烟,整个发呆的样子,瞧见我进来,眼光一闪,瞅住了不吭声。
我不禁心虚,脱下鞋子嗫嗫地,“……我本想打电话回来的,结果一忙给……”
他漠然的冷观我尴尬的辩解,我咬咬了嘴,咽下后半截话去开灯。
满室通亮,一桌丰盛菜色引我掏空的肚子咕噜直叫唤。
我俩从来都是谁有空就谁做饭,今天饿过头了才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十来天没踏进厨房了。总是回家就累的趴在沙发上直喘,看他无奈何的起身,然后被捏紧了脖子塞,一边津津有味的嚼一边笑骂哪儿来的猪食。
他擦亮了火柴,烟雾缭绕的满天满地,我放软了声音,“对不起……最近加班多……我……”
“滚。”他冲着我脸恶狠狠的喷出一个浓烈的烟圈,“看见你就心烦。”
我被他呛得剧咳起来,喉咙里的血丝冒上,抓起他的烟就往窗外扔,“你还懂什么叫心烦?要心烦就别往这儿杵啊!黏沙发上一脸的兴师问罪,你多神气啊!”
“我神气?!”他冷笑,掐紧我脖子,“我看我是犯贱!做好一桌子饭菜以为有人会稀罕!妈的,这我房子,我高兴!我乐意!”绝冷得一把推开我,“给我滚。”
手闪过硬硬的短发,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凶狠的委屈,我顿时不堪地泄气,憋紧唇挪到餐桌旁,往嘴里扒拉白饭。
他在身后低骂,脚步跺到震天响,粗鲁拉开椅子,神色不善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抓起一盘菜往我面前推。
我当作没看见,只管低头闷饭。
他冷哼,夹一片鱼对我碗摔过来,我没有表情的抬头看他,凶狠对瞪了半天,他火大的一筷子打在我手腕上,“你别给老子来劲!这满桌子猪食就是塞你的,吃,别面黄肌瘦的从我屋子里跑出去装鬼吓唬人。”
我忍着让嘴角上扬的弧度慢一些,盯着他饭碗字字顿顿,“噢,原来是猪食啊……”
他呛了一口,想骂又不住笑,突然乐得阳光灿烂,往嘴里塞了一大个蘑菇,揪住我耳朵往身边拎,“小崽子原来打这个主意,早说啊。”
我再绷不了脸,趴倒在他膝盖上笑的磨牙,“滚!谁跟你一样没事就犯动物。”
话没说完,已经被他捏开嘴,缠缠绵绵的黏了上来,蘑菇被交缠的舌头顶出去,他唧唧呱呱的封着我,一边吻一边磨,“以后再敢不敢混蛋了?”
“嗯……”我乖乖的应,“不敢了……电话打暴掉也不敢了……”
我俩吻地热到烧火,他拎着我衣服扯离开椅子,顺住餐桌空出的一侧躺下,边吻边死扯开领口,锁骨上全是他的热。
门口传来奇怪的轻响,我在神志昏迷中突然惊醒,慌乱的推着他胸膛,“陈默!门!”
他急速的反应过来,猛抓起我脑袋埋在胸前,堵住了我的脸不让人看,揣起饭碗就砸,“断手不会敲门啊!滚出去!”
没有回答的声音,陈默好像也突然僵住……
我预感不对,硬推开他的手,狼狈不堪的往门口望去——
——是朱萧。
他眼睛瞪得死大的看着我两动物般火热交缠在一起的肢体,满脸的不敢置信,神色变了又变。
“你……你们……”我们三个呆了大半天,朱萧才抖着声音勉强挤出几个字,“原来……”
我震惊的满脑子真空,不知道如何开口,朱萧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我像喜欢手足那样喜欢他,我害怕他决然离开。
陈默坚持笼住我脑袋的姿势不吭声,朱萧恍惚的游离了好一会儿,眼神落到我的脸上,我苍白的无言以对。
而显然,这让朱萧得出了一个可笑的错误结论。
他捏紧拳头,冲过来揪住陈默的衣领就摔,“妈的!你这畜生!你是不是人!你连兄弟都上!”
陈默双手抱著我,措手不及也根本无法抵抗,死挨了一拳,朱萧抓住他从饭桌摔倒在地上,劈头盖脸的压住了揍。“秦瑞是我们一屋的兄弟!你居然敢干这样丧门德的事!亏我把你当哥们!别想我放过你!”
我慌了神,不顾衣衫不整,冲上去拉住朱萧就拦,他火头上蛮力大得厉害,嚷着:“秦瑞你别管,今天我替你宰了这畜生!”
陈默摔倒在地,失了先机,只能被动的卷起身体,我瞅着朱萧的拳头一下下落在他身上,疯了似的急红眼,拉不开,只能扑到朱萧拳头下面,跟言情剧似的代挨了狠狠两下。陈默马上发了狂的挣,蒙头蒙脸推我,呛哑了嗓子吼,“关你这白痴屁事!要你闪过来?滚开!”
我暴躁的挡住他,脑子混成一片,乱七八糟骂脏话,他巨狠地揽紧我背往下翻。
朱萧冒火得要扯开我,我急了,冲他就是一拳头,“你知道个屁!我甘愿的!我甘愿的!”
话出口,房里死静一片,朱萧愕然的看著我俩,眼神闪了好几闪,喃喃得憋出一句“……原之靖?”
我浑身一抖,咬紧牙点头。
“王八蛋!”朱萧震怒的吼,“……秦瑞你这王八蛋!”
陈默一直不吭声的在旁边揽住我,听朱萧这么骂却猛冲过去,对准他不要命的扇个耳光,“你再敢说一遍,我宰了你。”
“……”朱萧恶狠狠啐口血,“少在我面前恶心!”
说着,摔门就走,我本能的站起来想追,陈默没有拦,静静的歪在墙上看着,我走了两步折回来,扯扯他的头发,“……你这崽子又闯祸了,我还得去善后。”
他低低一笑,痞子的舔起脸,“也不知道谁火急火燎得不关门,又火急火燎得招我上邪劲……去吧,等你回来吃饭。”
朱萧走得并不快,没多久我就追上,无法开口,傻子似的跟在后边走了大半条马路。
起风的夜有些凉了,我一个哆嗦,朱萧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瞪,“——他妈的!”
惭愧压的我无法抬头,“对不起,朱萧……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一直把你们俩当作好的兄弟!”
“我们俩也是。”我抬眼看他,很真诚很真诚。“除了父母之外,没人像你们这样和我风雨同舟四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没有道理的站在我身边。”
他狠狠骂了句,“少给我来煽情!”
然后暴躁的踢着脚下石头,“我的两个好哥们,居然是……居然……靠!看我去吓死宁远安!!”
我忍不住大笑,一拳头挥出去,“滚!你索性扯开你天生的喇叭广播去吧。”
他哼哼唧唧,闷头踹了我几脚,突然脸色一整,“……秦瑞,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这样……打算多久?我是说……你们能多久?”
我拧眉一笑,“不知道啊……他欠我得多了,没那么容易……等到死的那天我就放他走。”
朱萧一愣,满脸恻然的揉揉我,“那陈默呢?”
我笑的恍惚,念咒般的低语,“他?他消失大半年去治病,现在命捏在我手里。”
聊了一会儿才分手,朱萧火摔着我肩膀吼,“他陈默再怎么着也是隔壁屋的,哪天打起来,叫我!看我不摆平这厮!”吼完,还是有些想不通的样子,突然发泄般大叫着撒腿就跑,“靠!今晚不闹死宁远安那玩具我平静不了!”
我哭笑不得,甩着脑袋回家,沿路越来越轻松,身体想要飞起来一样的快活,走到楼梯口,发现他坐在台阶上。
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衣,弯起膝盖在呵气。
我就着路灯昏暗的光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冲他皱眉,“傻啦!杵这儿干吗!”
他一把拽我挤入双腿之间环住,勒得死紧得像烧火,“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冷死你!”我没好气拉紧他的领带死勒,“干吗不在屋里呆着?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病经不得受凉,想让小爷伺候你?”
“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些狼心狗肺?”他哼哼得咬我肩膀,“鬼晓得你那妖怪脑子又要敏感什么了……说不定被朱萧一通洗脑,在路口晃悠个圈又跑了,我就守这儿,看你往哪边逃!敢跑打断腿!”
我脑子昏昏,眼睛冒酸,“恶心……我是你那么在乎的人嘛!”
他一呆,脸上骤升怒火,拽起我腰一巴掌打的我眼冒金星,“说什么!”
我缓过气,也对准他不留情的掴,不甘示弱的屏足力气。
“你凭什么打我!”他野兽般的怒吼起来,“你知不知道,杜京菁她爸给我说什么?他说他女儿喜欢我,一直喜欢我,只要我答应,我就是杜家的承龙快婿!妈的!我掉头就走,我揣着当年那张撕下的你那照片!我一直揣在身上!我掉头就走,你知不知道!妈的,你凭什么打我!”
“是啊!你多神气啊!你根本不用去想这些多年来我是怎么死憋着忽视眼前一切的!你和杜京菁恋爱,我装死人!你骂我同性恋,我装死人!你让我来我就来,你扔我走我就滚!我还不够啊!照片!哈!你感人!”我被他激的语无伦次,神志不清手忙脚乱的扯出钱包,抖着从夹缝里掏出那张报到通知上小小的照片,他瞪大眼珠瞧自己绷的死紧的短短板寸高中时代大饼脸,“你瞧瞧!我就是揣着这张丑鬼照在过日子!靠!你连这个都比我划算!”
他绷断呼吸似的,眼神闪的妖亮,猛力抄紧我脖子,狠狠狠狠吻了一口,然后直笑到呛结巴,我神志清醒后,自己都蒙了,不知怎会说出这种屁话,看他越咧越开的嘴角,恼羞成怒的捏紧拳头,“你敢笑!老子真动手揍人了!”
他赶紧把脑袋往我肩膀一窝,憋着气忍,“不敢不敢,对了,周末陪我去医院一次。”
我一慌,抓紧他的背,声音有些抖,“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么?”
“你轻点!”他急吸气,弓背挥开我,“常规检查而已了。半年要去看一次,我自己知道没事。但要不去的话,你以后又要唠叨,烦……”
我挥手对准他一个脑嘣,“嫌烦?嫌烦趁早找别人。”
他不回嘴,忽然搂紧我,闷声闷气的咕哝,“真他妈的,我这辈子居然被拐给一男人了。”
我慌忙支起脑袋,四处转着乱看,满脸惊异的摇他,“谁?”
然后大笑着,闪开他的拳头,拽他起来,“回家了,祖宗。”
他咕哝的跟在身后,走上几阶,伸手一把拖住我腰,搭紧脖子缠着,“嗯……我饿死了。”
“那干吗自己不先吃?”我揽过他吻,“别说看不到我你没胃口,小爷怕酸。”
“你丫找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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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陪他去医院常规检查,拥挤的离谱,好象整社会的人都忙的只有休息日才来医院。
他看我满脸烦躁,咕哝着瞧瞧,少爷脸又摆出来了,第一次见你时就这臭德行。然后拽我过去坐在角落,身侧就是吊液室,生理盐水的呛味满地满地的铺着。
靠墙,窗外有株锷子花,香气袅袅绕绕的蕴散在鼻尖。
他倚坐着,看手里的心电图排号单,痛苦的皱皱眉头,回眼瞧我满脸的幸灾乐祸,颇为不平衡的拐过来狠狠一腿。
我深深吸气,让肺腔隐隐痛,拥挤的人群,清淡的花香,来自于他的刻在骨子上的疼痛——
秦瑞,记住,这就是你活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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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