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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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说着它的看法:“听着像是某种幻术。谈到幻术,身为一条黑龙,我想我很有发言权,布蕾更是这方面的大师。在最初,幻术是一种提供精神方面的满足、极具技巧性的……”
眼看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莱昂急忙制止它:“请稍等片刻,吉内尼斯殿下。”
“怎么?”
“满足精神方面之前,能不能先使我在物质方面满足一下?我差不多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莱昂的肚子恰好此时“咕”的一声。被打搅了谈兴,黑龙很失望:“不管怎么说,德斯弗殿下确实提供了有用的线索。布蕾与我在船上共度了三十五天之久,从没见过‘长得没有尽头的船舱’。好吧,好吧,无论哪个种族的待客之道中都没有叫客人饿肚子的,跟我来。顺便,布蕾小姐,能麻烦你去给星辰卫士莱昂拿些吃的吗?我想新一批食物应该到了。我们一边吃,一边好好谈谈。”
黑发的女护卫默默起身,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而吉内尼斯带着莱昂他们又一次来到它的舱室,在燃烧的火堆前坐下。墙上的画仍未消失,德斯弗王子似乎心有余悸,始终不肯靠近那边墙壁。
“马上就好,希望这点时间你不至于饿得晕倒,”黑龙告诉莱昂,“我们发现,在刚刚布蕾进去的舱室中有道暗门。每隔六个钟头,只要推开暗门,门后总有些吃的和酒可供享用。说起来,那些食物的品质不错,这是我们能在船舱里坚持这么多天的重要原因。”
“你们仔细检查过暗门吗?”伊芙琳问。
“以任何种族的标准都可算是仔细,”黑龙喷出一口色泽暗淡的火焰,“遗憾的是一无所获。你可以自己去看一下,暗门后什么都没有,干净程度像是被宝石龙认真欣赏过的宝窟。这又是个你们人类不大好理解的比喻,我想一想……有了,就像是鸟儿飞过的天空,鱼儿游过的水中,还有税务官搜索过后的房屋、箱子和口袋。顺便一提,假如到了刚出现食物的时间,而我们没有把门关上,那一次的食物就会消失不见,不再送来。不得不承认,不管那个给我们送食物的人是谁,也许就和把我们困住的是同一人,可他慷慨大方,给我们的都是最新鲜的肉和最醇厚的酒。”
“所以你们就安稳地待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也不怎么急着出去?”
“小子,不要小瞧我们,”吉内尼斯对他的称呼变了,“我们在一个多月里没有哪一天、哪一小时可以称得上舒服。我们进行过的努力超过你们人类的想象,沿途设下路标,身上捆着绳索一直向前,以及所有我们掌握的法术。哦看哪,布蕾来了,过去的三十多天里,最辛苦的就是她。你也许可以鄙视我,觉得我只会耍嘴皮子,但不要把她也放一起。现在,看看她为我们的好卫士莱昂带……来……了……什……”
黑龙满是利齿的嘴张得大大的,金黄色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背后的双翼也展得大大的。布蕾脸色苍白,两手空空。
莱昂从地上爬了起来:“怎么了?”
“没有,”女护卫听来如在梦呓,“门里什么都没有。这是第一次,食物没有送来。”
第58章 鲜血与诅咒(4)()
没有食物送来?
莱昂的头一个想法是,不好,要饿肚子了。
第二个想法是,会不会从此都没有食物再送来?这可比仅仅饿一顿要糟糕多了。
“这是第一次?”伊芙琳的声音在发抖,莱昂不记得女巫曾有过如此胆怯的时刻。
“是的,”布蕾低着头,“从没有过。三十多天来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五人一龙面面相觑。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可怕的消息。
“别紧张,诸位,”莱昂舔舔干涩的嘴唇,“事情还不一定呢。也许只是送饭的人忘了而已,又或者他晚餐喝得太多,解释有很多种,犯不着自己吓唬自己。”
“可你,”伊芙琳的手指揪着心口薄纱,“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啊。”
莱昂其实本来指望她能从身上掏出点吃的来,一块那种不加青椒的馅饼最好不过,眼下这点希望破灭了。人类始终是没法凭空变出东西来的,哪怕是女巫也一样。
他尽可能扮出轻松与坦然:“一天而已,不值一提。我跟随亚伦大人的父亲上过战场,有一次被敌人包围,四天里只吃到一把烤焦的豌豆。老实说,”回忆令唾液滋生,“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说不定,给咱们提供食物的家伙只是迟到了呢?”
比起他的话语,他的态度更令同伴们——无论老的还是新的——安心。伊芙琳和布蕾稍一商量,决定再来一盘以太棋,黑发的女护卫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不过和女巫倒是很谈得来,两人凑在一起,亲密得像是相识已久,而非昨天才初次见面。
莱昂认为这是棋局的功劳。他和亚伦还有威布莱曼他们互相了解不是因为天天在一起厮混,而是货真价实较量过。战士用剑交谈胜过语言,而女巫手中的棋子也有一样效用。她们对着棋盘凝神冥思,心无旁骛的模样起到了神奇的作用,德斯弗放下了酒瓶,脸色舒缓了许多,看样子终于镇定了下来。
可再怎么神奇,看别人下棋终究不能填饱肚子。忍饥挨饿的滋味着实难忍,莱昂正思忖要不要来几口葡萄酒,多少能麻痹下感官,就见到薇妮抓着她曾经背过的黄绿色皮囊,脚步轻轻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她默不作声地打开皮囊,从中拿出半瓶酒、半块面包、一角奶酪和一只苹果:“对不起,莱昂大人,桃子被吉内尼斯殿下的龙焰沾到一点,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面包普普通通,奶酪味道寡淡,苹果其实也熟过了头,但对一个空空荡荡的胃而言,这些东西胜过任何一场宴席上的珍馐佳肴。仅次于那一把烤焦的豌豆,他边狼吞虎咽边想。用葡萄酒把食物冲下肚去,他想起要问一声:“对了,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我个头小,胃口也小,大家却坚持分给我一样多的食物,”薇妮答道,“真对不起,我应该再多留一些的。”
莱昂捏着最后一小团面包,忽然觉得舍不得吃下肚去。想说两句感谢的话,但也许是船舱里的阴暗影响了他,脑子里空空荡荡的,最后只摸了摸她的头。
在场唯一依旧把不安分流露出来的是黑龙,它似乎不懂得和人类一样隐藏情绪,也可能是对它而言根本没有必要。每隔三分钟,它便跑去查看是不是有食物送来,四只爪子加两只翅膀并用,比兔子还灵活。
第十七次回到舱室的时候,它径直飞到莱昂跟前停下。“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认为不该因为仅仅一次失败的尝试就止步不前。让我去试试,”它急不可耐地说,“画还没消失,现在还来得及。假如,我是说假如,但大家——包括你在内,星辰卫士莱昂——都知道,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一旦食物不再送来,沙漏里的每一滴沙子都和白龙的龙鳞一样宝贵。”
“统治者的血确实有些效果,可从德斯弗殿下的遭遇来看,”莱昂蹙眉看着墙上的画,“我们显然没能正确运用。末路的前方和虚假的敌人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我们不明白,才更需要反复尝试,”黑龙循循善诱,“就像是我从前有一次跟着布蕾去伊格那奇……哦不,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像是去翻心爱姑娘家的围墙,反复不懈的努力才能赢得心上人。”
“你也知道翻姑娘家的墙?”
“我曾经在人类的城市和村庄中居住过近一百年,发生过许多可歌可泣的、值得诗人们大书一笔的故事,其中不乏爱情题材,”吉内尼斯难得自己就把话题扯了回来,“但现在不是炫耀我辉煌过往的时候。请把剑给我,星辰卫士莱昂,虽然以我贫乏的头脑并不能理解为何非要你的剑才行。不管怎么说,以我的生存经验,千万别质疑一个女巫,真的。”
“把剑给它吧,莱昂,”棋盘前的伊芙琳头也不抬,似乎逃出去还不如她的棋局重要,“多试试也好。”
“行。”莱昂答应着想去拔剑,沉默却自个从剑鞘里跳了出来。他立即感到有股灵能,温柔得如同和煦春风,却又强悍得不容抗拒。那股灵能托着剑,缓缓飘到吉内尼斯面前。
“希望你的剑够锋利,”黑龙说,“否则我就要吃点苦头了。”
话音刚落,沉默倏地直刺黑龙右肩。传说中龙类的鳞片与外皮兼具柔软和坚固,防护效果远胜人类最好的铠甲。自己的佩剑以龙银打造,按凡人的标准可谓无坚不摧,但若以龙的身躯为目标……
长剑刺穿龙鳞,如愿啜饮鲜血,莱昂目瞪口呆。剑锋将要触及肩头的瞬间,维持沉默的那股灵能丝毫没有变化,而吉内尼斯身体的灵能却急遽下降。以剑刃穿过龙鳞时的表现来看,若黑龙没有将灵能压住,光凭沉默本身是奈何不了它的鳞片的。
借助灵能凭空操控物体已经够叫他惊讶的了,而让长剑突刺的同时,它竟还能控制自身的灵能下降,这样的技巧远超莱昂想象。
他心有余悸。这么可怕的生物也不是阿普洛对手,自己竟然从他的手下生还。
这时,沉默宛如被看不见的手所握,从黑龙的肩头离开,转而悬停在黑龙额前。吉内尼斯摇晃着脑袋,而长剑也跟随它的动作左右摇摆。“真是把好剑,”它转过头来,喷了一小口黯淡如墨水的火,“星辰卫士莱昂,霍克斯波克斯,费兹布斯。”
“你说的……是龙语?”莱昂不自觉地弯下上身说。
“是的,一句非常有用的咒文,祈祷危险远离。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布蕾……”黑龙犹豫了片刻,哼了一声,“应该不可能。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第59章 脱困的希望(1)()
莱昂没有来得及对黑龙的告别产生任何反应,它就嗖的一下从眼前消失,只留一道黑色的残影,其中还夹杂着几圈淡淡的金黄光晕。
伊芙琳抬起头来“啊”了一声:“好快!”
是啊,确实够快,莱昂心想。但这事……是快就有用的吗?
当吉内尼斯在身边时,莱昂对它的喋喋不休深感头痛,可一旦它离开,舱室里瞬间冷清下来,他又开始想念黑龙优美悦耳、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这黑沉低矮的船舱里,它那繁冗的言辞风格竟也显得可爱起来。
他不禁很佩服伊芙琳和布蕾两个。她们俩端正地席地而坐,除了偶尔与旁观的德斯弗或者薇妮交谈一句,大多数时候都把全副精力放在棋盘上。
莱昂仔细看过对局,眼前的困境一点也没影响到她们的思绪,两人的每一招棋都下得一丝不苟。在决斗场和战场上,不要相信言语,而要观察行动,巨塔城的教头曾如此教导亚伦和他。言语很容易作伪,而行动很难,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夸勇武的可能见到敌人转身就逃,偷偷抹眼泪的却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龙骑士埃蒙。
眼下虽然还说不上生死攸关,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有食物送来,这件事就像是指着咽喉的剑,再怎么装得不在乎,其实心里始终忐忑。
他不觉看得出了神。伊芙琳有多厉害,他亲身领教过,而布蕾居然和她不相上下。他有些不解,德斯弗寻找出路时,她们与黑龙一起在舱室外的走道上等候,颇为期盼;现在轮到黑龙尝试,情况比刚才恶劣许多,她们反倒安安静静地下起棋来。
眼看棋局进行到紧要关头,一阵爪子抓挠木板的声响混着翅膀拍打声急速接近。棋盘上正轮到伊芙琳行动,她好像没有听到般放下棋子。
她抬起头来看着布蕾:“该是我赢了吧?”
“各位,”黑龙的身形尚未出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我有些重要发现——”
旁观者们先后起立,布蕾恍如没有听到:“是的,伊芙琳小姐,”她仰面向着舱室低矮的天花板,闭上眼睛,“真遗憾呀。”
“棋局很精彩,”伊芙琳拈起一枚贝壳棋子,“你在遗憾什么呢?”
“你令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朋友,”毫无征兆的,一滴泪水从布蕾眼角滑落,“与人类成为朋友往往意味着长久的哀伤。当年我的朋友为人所害,我曾深深后悔没能救她。可她生活的时代,塞尔兹的国王还是希达尔。即便我救下了她,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一阵沉默过后,她幽幽叹了口气,“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伊芙琳小姐。”
女巫眯起眼睛:“希达尔贤王?”
“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大可以先放在一边,”黑龙插入谈话,接着挥舞着翅膀、口吐火焰地冲进舱室,“沉默”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