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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嘿,老男人-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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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嬅”看上的人,没有人抢得走。

    当时的“殷嬅”,所想的也只是如此。

    但如今,殷嬅的目标已不是萧桓。

    “父皇。”殷嬅笑吟吟止住了帝皇即将脱口的话,“萧将军孝义难得,不慕富贵,有此才俊,为我楼国幸事。”

    《史记:西楼本记》:西楼历法一十五年,外邦战乱,楼国仕族萧家之子萧桓以弱冠之年随师征伐西部戎族,骁勇善战,震慑外邦。戎族使臣夜访,以高位厚帛许之,少将军按剑逐客。归朝之日,帝设宴宫中,厚赐嘉恩,以帝女尚之,萧桓拒,言家许以世交女定婚期,满朝皆惊。

    #

    帝皇的神色深沉若渊,满朝文武皆不做声,帝姬的笑语却如阳光,驱散了寒气。

    侧边台子上,原本长发遮了半张脸的殷媛恶狠狠抬头,妖娆眉眼都带了厌恶,盯着已经跪在殿上的青年将军,苍白指尖摩挲案台,甲片在台子上“吱”一下划出白痕。

    左侧的皇贵妃面上担忧,死命压制住几乎要扬起的唇角。

    “哈,华家的华瑶好不容易去了,却依然有着她的女儿挡路。这一年殷嬅回归,帝皇几乎把所有的尊荣都给了她,连左相都是如今才得到消息,据说皇室世代培养的暗卫都跟随在殷嬅身侧,让她奈何她不得。结果呢,看看,看看!华瑶的女儿,活该什么都得不到!”皇贵妃心中满是快意。

    台阶下萧桓闭了闭眼,没有因为帝姬的解围露出分毫喜色,像一株骤然被抽取生机的树,依旧挺拔而向上,却失了胆魂。

    他不知自己该以什么面目看向帝皇身边的姑娘。

    她在笑,她还和从前一般美,她还是看着他。

    他只能麻木一般恭声道:“谢帝姬夸奖。”

    早就完了不是吗。

    从他得知祖父过世那日开始……

    从他收到那封家书开始……

    从他在祖坟前发誓开始……

    他的家族,他的婚约,他的……再也无法找回的姑娘。

    #

    宴会进行过半,帝姬殷嬅不胜酒力,提前离席。

    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缩在角落里头的帝姬殷媛,在一名宫女添酒后,消失在宴席上。

    幽僻秘殿,火烛噼啵。

    水银一样的淡淡月色,透过窗棂,披笼在殷嬅身上,令她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而她的眼神,朦胧如一缕雾气。

    身披暗色袍子的女子推门进来,切切喊了一声:“姐姐。”

    袍子下一张脸,美得像海底妖精,眼巴巴看过来,却莫名带着小动物的可怜。

    殷嬅回头朝她笑,多年后归来,唯一没怎么变化的,也就这个异母妹妹,不枉当初“殷嬅”全心栽培。

    “方才在殿上,他的话你也听见了。”殷嬅任由殷媛挽上她的胳膊,像猫儿一样抱着。

    “是,萧桓着实不识抬举,姐姐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殷媛眉眼里生出跃跃欲试,“姐姐,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左右不过一个未婚妻罢了。”

    “放些风声出去吧,我记得你手下有个门客,甚是擅长说书?”殷嬅意味深长道,“少将军归朝荣升驸马,倒是一出难得的好戏。”

    #

    拜别了长姐,在回大殿的路上,殷媛遇见了本该在殿上庆功的青年将军。

    那边站着的萧桓似乎在发呆,面上有些饮酒后的淡红,估计是喝多了出来醒酒的。虽然是醉酒的模样,但他身姿挺拔,站立的模样如修竹,即使站在没什么景色的偏殿小径上,也很吸引人。

    她扯了个冷冰冰的笑,绕过萧桓,朝着灯火阑珊的大殿方向走。

    萧桓看见她愣了一下,朝她行了个礼:“见过帝姬。”

    殷媛没有理他,甩袖去了。

    听闻过这位受宠的殷媛帝姬的脾性传闻,萧桓并没有在意,他并不在意殷媛对他怎么看,也不在意大殿上那些人怎么看他,可他还是有些受不住殿内的氛围,出来透气。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抑郁。

    明明早已明白自己必须同殷嬅划清关系,他不配、也耽误不得她。

    可他还是发现自己受不得,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

    #

    萧桓在花圃前站了许久,他方才以醒酒的名头出来,不好呆的太久,正准备回去,转身却看见花丛那边缓缓行来的女子。

    那个记忆里芙蓉一般的姑娘,帝姬殷嬅。

    他突然不知如何言语。

    殷嬅似乎也有些惊讶,看着他,许久,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喊了声:“阿桓。”

    这个称呼,像一种占有的宣誓。

    四周有夜深时飘渺的雾气,映出他卓然的姿容。那日相见是在三更夜里,隔了金銮帷帐,隔了九龙御座的金阶。如今终于可以细细看他,看这个“殷嬅”心上人的样貌。

    峨冠博带的暗色朝服,面颊的轮廓比记忆里深了些,肤色也暗了许多,几年的沙场征战消磨了他少年的锐气,举手投足又多了几分从容沉着。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他面对她时姿态,依然像极了青松,卓然而立。而她,亦变了许多,狭长凤眸弯弯,举止愈发典雅高贵,皇室的尊仪自然而然流露。

    萧桓在她的注视之下低了头,明明是九月入秋的时节,他英挺的鼻尖却渗出一层细汗。

    这么多年,他似乎还是没有变化。

    “你家里……”

    尚未说完,远处传来宫侍的找寻声,萧桓像是才有了反应。

    “有人来寻臣下,臣下告罪。入夜寒凉,帝姬也应当赶紧回殿才是。”

    殷嬅并没有制止,远远看着那人的身影没入遥远夜色。

    一声嗤笑。

第28章 呆萌赴死的侍卫大叔08() 
#

    其实“殷嬅”这个位面的主线剧情,算来算去,萧桓并没有太大过错。

    他不过是负了一个姑娘的心,且这心意还不是他自己愿意负了的。

    这件事没什么特殊的,真要说特殊,可能只是特殊在“被他负了心的姑娘是当朝帝姬,身份尊荣无双”这一点上。

    萧桓的未婚妻名“叶颜”,出身楼国月郡的皇商叶家,是叶家的幺女。

    而萧桓,是月郡有名的书香世家——萧家的长孙。

    萧叶两家本是世交,但这婚约也不是什么自幼定下的,不然当初的“萧桓”也不会和“殷嬅”有过一段朦胧过往。

    婚约之所以定下,是因为两年前,萧老太爷外出讲学,被一场大雪封山困在险地,难以救援,最终被叶家出力救了回来。商贾之家别的不多,金银和人脉素来不缺,皇商叶家出动了大半的人力北上,期间用于打点的物力亦是极多,终于在南北之交的险地救出萧家老家主。

    萧老太爷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可他去世之前,向叶家许下了自家最有出息的长孙萧桓,同叶家幺女的婚约。

    而婚约定下的时候,萧桓已在西楼与蛮族的边界战场上,屡立军功。

    战场上消息总有延迟,等到萧桓收到家书,家内连庚帖都交换了。

    正直诚孝如萧桓,如何可以辜负祖父临终的遗愿?

    无力回天。

    #

    翌日。

    白袍广袖的中年军师在侍女的引导下,穿过林荫遍布的花雨石路。

    行至茶室前,侍女自觉退去,透过门扉,可望见有娉婷人影掩在茶室庭院相隔的珠帘后。

    心头微动,华含章抬手推开那半掩门扉。

    青竹案,青竹窗,青竹盏。

    庭外芙蓉花繁丽,石案上,新茶初沸。

    一双柔软的手端起炉上的瓷白茶壶,指尖蔻丹鲜艳嫩红,拇指以及中指扶杯,食指压盖,盖瓯掀起之后顺势拂去瓯底的水滴。

    淡金色的茶水盈盈,缓缓注入玉杯。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但见锦绣云纹的衣袖轻轻飘浮,姿势美妙如仙,堪比画中人。

    #

    殷嬅着一身青衣素裳。

    面上脂粉未施,青丝仅以丝绸松松拢了,不着珠翠。

    泡好茶水,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双桃花眼,笑得眯起来,妖媚得紧。

    也不起身见礼,殷嬅一拂袖:“舅舅倒来得及时,以陈年梅雪泡制的君山银针,想来应该入的了舅舅之口。”

    华含章凝望着殷嬅,修长手指缓缓摩挲手上的寒玉扳指。

    他唯一的侄女儿,愈发像她的母后。

    曾经她在文德皇后膝下笑闹,如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今日她楚腰纤纤、蛾眉曼绿的模样,却是像极了姐姐当年。

    只是神色大不相同了……只是她到底不是姐姐,她只是殷嬅,只是那本该千娇百宠长大,却被生生折断羽翼,又在炼狱里挣扎回归的,可怜的孩子。

    他可以在三军阵前指点沙场,却不能在这个华家最亏欠的孩子面前,安抚她承受的苦痛。

    甚至是昨夜萧桓当众拒绝赐婚,他们也没有由头替她出头。

    毕竟那婚约并没有明确为谁所赐。

    #

    殷嬅依然笑着看他,华含章对她柔和道:“如此好茶,舅舅自然要尝试阿嬅的手艺。”

    殷嬅把茶推至他面前。

    九月的天,是微微发白的蓝色,今日无云,只觉青天高远,尘世寂静。两人对坐品茶,好一阵子没有对话。

    半响,华含章先状若淡定开口道:“阿嬅对萧家小子的事情怎么看?”

    殷嬅眉眼带了戏谑:“舅舅怎么不直接问我,需不需替我直接把他拐来,藏在蓉阁内夜夜笙歌?”

    “……咳。”

    “哎,俗人哟,总是听不得白话。”殷嬅倒了杯茶水,大口饮尽。

    饶是战场上听惯了兵痞子的粗言粗语,华含章也没有料到自家侄女会给出这般大胆的回话。又看见她牛饮这千金茶水,只觉得自己离京多年,对如今京都的贵女们,着实不够了解。

    这厢,殷嬅敛了笑:“本宫要他,不过一个婚约罢了,结得起,就解得开。”

    本宫要他。便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华含章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是茶水氤氲的热气,然后他开口:“同你父皇说过了吗?”

    “还没呢,不过也用不着。”殷嬅又咯咯笑起来:“舅舅你知道的,我从陈宫活着回来之后,父皇可没有拒绝过我什么。”

    从陈宫活着回来之后……

    华含章闭了闭眼皮。

    对啊……活着回来之后。在那之后,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她任何想要的?

    帝皇欠她的,华家欠她的,整个楼国……欠她的,谁都还不了。

    #

    同一时间,将军府。

    路漫漫,云树杳,地天宽。

    天晴色,青山不减,白发无端。

    天地依旧,但当初离京之时铁骨铮铮胸怀家国的将士们,有多少已化成了黄土一抔?

    接风庆功之宴过后,战士将重新踏上保家卫国的路程,回到他们守护了多年,也将永远永远守护下去的边疆大地,只为抵御外族的靠近家国的每一步铁蹄,每一寸疆土。

    袁老将军缩在躺椅上喝茶,高大的身量此时显得有点萧瑟,他为楼国征伐数十载,年纪已经大了,本该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却不得不面对战场生离死别,家国之守,名族大义,一身戎装。

    萧桓走进来就皱了皱眉头,让小厮去取绒毯。

    袁老将军听见动静,眨巴眨巴眼睛,叫他随意坐了。

    “接风宴已经过了,要不要找个时日回家看看?”他把茶盏放到石桌上,年岁大了也清明依旧的眼里划开一丝促狭,“年纪也到了,该成家了,唔,既然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家里该是已经准备了吧?”

    萧桓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初回京都那夜,他随老将军和华军师觐见金銮殿的时候。

    夜色笼罩下的金銮殿,他走上那靠近天阙至高的阶梯,朱红如血的宫毡覆道。

    那时候他看的不是帝皇威严,看的不是灯火通明下暗藏的皇权,看的不是未来的青云平步……他只是看见鎏金屏风之后隐隐约约露出的裙裾。

    像是奇异的感应,他觉得那就是她。

    曾经的小帝姬。

    她长大了。

    #

    “恩?”老将军好笑地在他眼皮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萧桓凝神:“没什么。”

    “说起来,嬅丫头也已经这么大了,从前你们总在我这儿闹,好像你小子一开始还欺负过她来着?”老将军顿了顿,像在措辞,“说起来,这场战役结束了,有件事从一开始就一直没同你提过,原本是觉得即使你知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但现在想想还是应该让你晓得——那年,陈国那件事,最后离开的是嬅丫头,而不是帝子殿下。”

    “……什么?”

    他觉得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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