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14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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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之错,不在于守孝之时睡着,而是在于冷漠无情,对于嫡母的死漠不在意,在你们心里,根本不想来坤宁宫守孝,朕可有说错?”
面对他的疾言厉斥,永璋连忙道:“不是,皇阿玛,不是这样的,皇额娘薨逝,儿臣等人都很伤心,真的,儿臣没有骗您!”
弘历寒声道:“若真是这样,你们就不会跪了一会儿就喊困喊累,更不会一滴眼泪都不流。”说到此处,他狠一狠心道:“全部继续给朕跪着,直至真正知错为止!”
瑕月原以为弘历会饶恕永璜他们,没想到一转眼,事情竟又弄成这样,急切地道:“皇上,永璜他们毕竟还年幼,许多事情都不懂,您又何必……”
弘历打断他的话道:“永珹永琪还可说一句年幼,永璜和永璋也可以说不懂事吗?尤其是永璜,朕如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面对那拉氏与弘时的阴谋诡计,在福州几经生死。”
“皇上乃是天纵之资,永璜又岂能与皇上相提并论!”瑕月话音刚落,弘历便冷声道:“朕现在不是要求他多么长进,只是要求他知道自己所犯的错,并且有所悔改,但此刻……”他失望地摇头道:“朕什么都看不到!”
“皇上……”瑕月待要再劝,弘历已是冷声道:“谁敢再劝,就与他们一起跪着!皇贵妃,你回去吧。”
瑕月知道,自己此刻最明智的决定应该是依着弘历的话,立刻回到延禧宫去,这些年来,她就是靠如此揣测弘历的心思,方才能够走到今日。但是永璜……他虽非自己所生,但这些年,已经亲如母子,长乐离去后,永璜更是变着法子孝敬自己,讨自己欢心,试问她怎么可以弃永璜于不顾?
想到此处,她冒着被弘历怪责的危险,再次开口道:“若说错,那么最错的人是臣妾,是臣妾没有教导好永璜,臣妾才是皇上最应该怪的人。”
瑕月的一再求情,令弘历心中越发不快,寒声道:“你以为朕不会罚你吗?”
并没有人留意到,愉妃此刻就在坤宁宫的宫门处,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却一直不曾入内。
冬梅小声道:“主子,咱们还不进去吗?”
愉妃微勾了唇,凉声道:“为什么要进去?”
冬梅一怔,道:“您来此处,不是为了求皇上原谅五阿哥吗?皇贵妃已经开口,您若是一起劝谏的话,应该可以说动皇上。”
愉妃冷笑一声道:“既然皇贵妃那么喜欢惹怒皇上就由着她去,咱们何必去淌这趟浑水?至于永琪,等皇上气过了,本宫自然会再设法相求。”听得这话,冬梅哪里还会不明白愉妃的打算,垂目一笑,不再言语。
且说庭院之中,瑕月已是跪了下来,哀切地道:“臣妾并不是以为什么,只是希望皇上对永璜他们,从轻发落。”
弘历盯了她许久,一字一句道:“朕说过,谁若敢再劝,就与他们一起跪着;这句话,皇贵妃想必也听到了。”
“臣妾……”瑕月刚说了两个字,便听到一直隐忍未语的永璜出声道:“错的是儿臣们,额娘不过是爱子心切,并不曾有错,皇阿玛又何必为难额娘呢?这些年来,您为难额娘的还少吗?”
弘历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更加难看,“你说什么?”
永璜缓缓站起身道:“儿臣说错了吗?这些年来,您为了皇额娘,一次又一次的为难额娘,额娘自己、阿罗、长乐,都是这样。您只想着自己,有没有站在额娘的立场为她想过,哪怕是一回,有吗?”若只是他自己,就算再艰难,他也会忍着,但是看到皇阿玛这样对待额娘,他实在忍不住。
弘历脸色数变,寒声道:“你这是在教朕做事吗?”
第七百零三章 直言相向()
瑕月没想到永璜会说这些话,连忙喝斥道:“永璜,不许放肆,还不赶紧向你皇阿玛赔罪。”
永璜没有理会瑕月的话,迎着弘历透着怒意的目光,缓缓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说,皇阿玛处事不公,让儿臣无法心服。您之前说儿臣不是诚心为皇额娘守孝,对她的薨逝毫无伤心之意。不错,确是如此,因为儿臣不觉得她值得儿臣伤心,更不要说流泪了!”
“放肆!”弘历脸色铁青地道:“莫要忘了,她是你嫡母,你怎可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瑕月心急不已,起身拦在永璜面前,厉声道:“永璜,你是不是连额娘的话都不听了,立刻跪下向你皇阿玛认错,跪!”
不等永璜开口,弘历已是冷声道:“让他说,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省得觉着不痛快!”
原本面对瑕月的喝斥,永璜已经压下了几分气愤,然弘历的话,却是将这一切再次给挑了起来,且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皇后娘娘除了是儿臣们的嫡母之外,还有什么?她有没有关心过儿臣们,有没有爱护过儿臣们?”永璜摇头,一字一句道:“没有,从来没有;相反,她伤害了阿罗姑姑,害死了额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这样的人,您让儿臣怎么尊敬她,怎么哀伤于她的逝去?事实上,这一切,根本不应该存在,您说过会废她的后位,以还长乐一个公道,结果呢,您却给了她极致的哀荣,还让儿臣们几天几夜跪在此处为她守孝,您这样做,实在太不公平。”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有,儿臣知道皇阿玛悲伤于皇后娘娘的离去,但您为何一定要强行将自己的悲伤加诸在儿臣们的身上?几天几夜啊,您知道那对儿臣们来说,是一个多大的负担吗?”
弘历被他说得胸口一阵烦闷,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言语来反驳,好一会儿方才道:“皇后是对是错,轮不到你一个后辈来过问,嫡母过世,庶子守孝,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在灵前瞌睡,这会儿倒还有理起来。”
“若皇后娘娘没有做出有失德行之举,儿臣守孝自是应该,但她双手染满血腥,纵是自尽也不能洗清沾染在手上的鲜血,她根本不配!”
下一刻,他的脸颊挨了重重一记,令他头不由自主地偏向一边,掌掴他的,自然是弘历,后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面无表情地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瑕月大惊失色,再次跪下道:“请皇上息怒,臣妾愿担永璜之错。”
永璜抚过火辣辣的脸颊,道:“额娘不必替儿臣相求,儿臣所做之事,皆会自己承担。儿臣只希望,可以令皇阿玛清醒,皇后,根本不配拥有您所给予的这份哀荣。”
“啪!”又是一掌狠狠甩在永璜脸上,与之一起的,还有冷到结霜的声音,“只凭你刚才那些话,朕就可以夺你皇子的身份,将你贬为一个庶人!”
永璋与永珹闻言,连忙一齐为他求情,“不要,皇阿玛您不要责罚大哥,他不是有心的。”
永琪虽然年纪最幼,不过他聪慧过人,对于眼前之事看得很清楚,怯怯地道:“皇阿玛,大哥是一时口不择言,您不要怪他好吗?”
永璜忍着痛道:“儿臣所拥有的一切,皆是皇阿玛赐予的,连性命也是,皇阿玛想要,尽管收回就是了,但儿臣不会收回刚才的话,同样的,儿臣也没错!”
“不要再说了!”说话的是瑕月,到了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控制,只能紧张地道:“永璜,听额娘的话,不要再惹怒你皇阿玛好不好?就当是额娘求你!”
永璜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因为瑕月最后那句,又生生吞了回去,攥着双手无声地站在那里。
“皇上,永璜尚不懂事,请您饶过他这一回,回去后,臣妾必严加管教,让他……”不等瑕月说完,弘历已是不由分说地道:“皇贵妃管教了他那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想来,已是无法再管教好了。一直以来,朕都以为将永璜交给皇贵妃是正确的决定,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瑕月惶恐地道:“有负皇上所望,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承担这一切,只求皇上再给大阿哥一个机会。”
永珹被弘历的怒意吓得不如何是好,他还从未见弘历发过这么大的火,或是打过他们兄弟,相比之下,永璋还镇定一点,跪下道:“皇阿玛,其实……其实大哥的话并不完全都是错的,皇后娘娘她确实……”永璋咽了一口唾沫,艰涩地道:“确实有些错,所以请皇阿玛不要责怪大哥。”
弘历脸颊微搐地道:“这么说来,你与他也是一样的心思了?”
永璋不敢与之对视,赶紧低下了头,但仍是努力说出他想说的话,“儿臣恳请皇阿玛饶恕大哥这一次!”
弘历冷声道:“永璜目无尊长,对皇后不敬,朕若饶他,如何对得起皇后在天之灵!”
到了这个时候,永璜已是彻底抛却了畏惧与顾忌,嗤笑道:“是,皇阿玛只要对得起皇后就行了,其他人便无需顾及。但是,您对皇后那样的好,皇后回报您的是什么?至少在这十六年间,儿臣什么都没有看到;相反,对您真心相待的人,您却不屑一顾,甚至一再强行索取,您这样公平吗?有朝一日……您一定会后悔,一定会!”
“好!说得可真好!”弘历一边笑着一边拍手,仿佛真的是在赞赏永璜的话,然那双眼眸却冷若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永璜深吸一口气,跪下道:“儿臣要说的已经全部都说完了,愿受皇阿玛任何责罚,只求皇阿玛还额娘些许公平,不要让她过得那么苦。”
永璋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道:“若皇阿玛一定要罚,就请连儿臣也一起罚吧。”在他之后,永珹也说出了相同的话,至于永琪,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了,缩在一旁没有说话。
第七百零四章 护持()
弘历盯着他们道:“朕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先争着认起罪来。”
永璜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赶紧走开。”
永璋咬牙道:“皇阿玛说过,兄弟手足之间,要守望相助,共同进退。再说,若不是我们几个一起在皇额娘灵前打盹,皇阿玛也不会这么生气;所以,要罚就一起罚。”
永璜眼圈发红,他真的没想到,永璋会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他一直都以为永璋在金氏的教导下,会与他们疏远,没想到,永璋始终还是将他当成了兄弟。
弘历此刻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他们这些,咬牙道:“好!朕就将你们一起罚!”
正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皇帝这是要罚什么人啊?”
弘历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凌若正扶着水秀的手往他走来,在其身后还跟着愉妃,他连忙躬身道:“儿子见过皇额娘,您怎么过来了?愉妃怎么也一起来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刚才在宫门处恰好遇到皇额娘,便一起进来了。”适才愉妃看到凌若过来,躲闪已是不及,便假意装着才刚过来,与之一起入内。
凌若睨了愉妃一眼,道:“哀家听说,皇上罚了永璜他们跪在外头,便过来看看,哪知一进来就听到皇帝说要责罚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皇贵妃怎么也跪在地上?”
“启禀皇额娘,永璜等人在守孝之时躲懒睡觉不说,之后对皇后说出极为不敬之语,实在放肆至极,儿子气愤他的无礼,所以打算惩治他。”
在听完他的话后,凌若道:“原来如此,依着皇上所言,确实是该惩。”
瑕月闻言,急忙道:“皇额娘,永璜他们毕竟还年幼,一时冲动,说了不该的话,但其心本善,还请皇额娘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凌若微一点头道:“皇贵妃所言也有道理,重点在于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错处,往后有所改进,而不是罚,皇帝你说对不对?”
凌若明摆着是要弘历大事化小,轻罚永璜他们就算数了,弘历对此虽不认同,但他生性至孝,不愿拂逆凌若的意思,只得道:“皇额娘说得是,就罚永璜他们受杖十下,小惩大戒,希望他们牢记这个教训。”
愉妃紧张地拉过永琪跪下道:“皇上,永璜才只有五岁,又一向体弱多病,怕是受不起梃杖,还望皇上开恩。”
“永琪的杖刑就免了。”就算愉妃不说,弘历也不打算责罚永琪与永珹,真正令他动怒的,只有永璜与求情最多的永璋。
在愉妃松了口气的时候,凌若凉声道:“堂堂大清皇子,却受梃杖之刑,且一下子就是好几个,皇帝认为传出去好听吗?”
一听这话,弘历便知凌若对自己的处置不满意,无奈地道:“儿臣鲁莽,不知依皇额娘之见,该如何处置永璜他们?”
凌若扫了诸人一眼,道:“皇后还未移棺,尚需庶子守孝,就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处守孝,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