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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破谍-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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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瑾并未接她的话,今天的行为,不光是董知瑜,就连自己,也严重违反了军纪,这不是一句“谢谢,不用谢”或者“对不起,没关系”可以化却的,她必须将这件事情上报给玄统司,自请领罪,至于董知瑜,以她怀瑾的一贯行事风格,她必须调离。

    见她不说话,董知瑜想起她经历了白天这场劫人、跨江送人,以及晚上和影佐的会面,一定疲倦至极,便又道:“我占了你的房间,不知你还有没有空房……你也需要休息了。”

    “楼下还有间客房。”怀瑾的话里似乎没有温度。

    “那……”董知瑜挣扎了下,本想着看自己能不能挪动,但实在太虚,便放弃了,“对不起,委屈你了……我明天便走。”

    怀瑾顿了一顿,“随便你。”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

    董知瑜怔怔地愣在原地,若是在以前,怀瑾这样子她并不惊讶,可今天她分明看见对方也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冷酷无情,她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去救人,又想起刘妈对自己说,当时是被怀瑾抱着进来的,说她很是焦急担心……

    整整一个晚上,她想起怀瑾,总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甚至躺在她的床上也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一直盼着她回来,可她怎么可以前后反差这么大?难道之前都是错觉?

    怀瑾径直走向浴室,薄雾缭绕,刘妈已经将浴缸注满了水,不用试也知是自己喜欢的温度。

    她褪去衬衫、长裤,褪去一切羁绊,放下头发,浴室里站着的,不再是那个整日着军装、谋战事的参谋,而是一个十足的女人,女人拥有高挑而错落有致的绝美身材,以及一头浓密秀美的长发。

    走进水中,顺着浴缸的弧度躺了下去,任长发像海藻般漂散在周围,这是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天,那惊魂的感觉在晚上遇到那个矮个子男人后达到了顶端,怎么破?她闭上眼睛,往事随这变换的水光忽明忽暗。

    “下关一个慰安营被劫了!死了五个晦国兵!”第二天,怀瑾的耳朵里充斥着的总是人们或惊惶或兴奋的传言,报纸上、街头、单位里,到处都在议论,人们感兴趣的不是几个晦国兵的死,这年头,死人,不论是晦国人还是韬国人,都如家常便饭一般,人们禁不住谈论的,是整整一个营的慰安妇被解救了,慰安妇本是一个让人人恨得切齿却又不可说的词汇,然而恨归恨,从兵到民,没有人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这些不幸的女人,可如今,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事?大家心里都在问这个问题。

    若说怀瑾心里不紧张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一来担心自己和董知瑜败露,二来,每每有晦国人死伤,军部那边都会加倍报复回来。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暂且相安无事,怀瑾这便驾车来到了夜金陵。

    “怎么样?”傅秋生端着杯酒,在她身边小声问道。

    “古董商的事,政府很恼火,已经在排查了,所有接触过古董清单和接待美国人的人逐一检查,陈显博本人和他的人、外交部、保安、司机,服务员……”

    “她怎么样?”

    “病了,在我家中。”

    “什么?”

    怀瑾看了看表,“这会儿可能已经走了。”

    “什么病,怎么会在你那里?”

    “这正是我要跟你谈的,”怀瑾顿了顿,目中像凝着一块坚冰,“听说下关慰安营的事了吗?”

    “听说了,怎么?”

    “那是我和她干的。”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傅秋生简直就要跳将起来。

    “没错,我和她,共救出了三十几个女人,我送到江北我们的营地上了,五个晦国兵是我们杀的。”

    “你……可是……为什么??”傅秋生简直不知从何问起,这太出乎他意料了,怀瑾是谁?为了搭救这么小众的人去冒整条线暴露的危险,这条线的意义远比这个慰安营重大,更何况,光玄武城中就有多少慰安营,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她可能这么做吗?!

    怀瑾没有作声,只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究竟是什么原因?”傅秋生坚信,她必有不得已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这些女人不该受这种待遇,晦国人也该偶尔为自己的行为买账,韬国并不是一个供他们胡作非为的地方。”

    傅秋生倒吸一口凉气,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瑾近期的一些言行颇让他感到反常。

    “请你将此事上报给段雨农,我请求军纪惩罚,任何惩罚我都接受,至于董知瑜,”怀瑾迟疑了一下,随即目中坚冰笃定,“她必须走。”

第一三九章 烈火() 
若不是听见路人议论轩尼诗酒店着火了,怀瑾不知要在街头流连到几时,或许,这一夜她都不愿再回到那个充满罪恶与苦难的现场。

    着火了。怀瑾往酒店折回,远远看见黑漆漆的大门口幽灵般跳动的火光,门口停着辆医院的救护车,有几个人影出出进进,看样子,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刚走到楼梯拐弯处,客厅里四个人都站起了身,翘首将她看着,一时间整栋房子都安静了,只听怀瑾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一级,一级,落了下来。

    “怀参谋。”叶铭添待她走下楼梯,唤了一声。

    “铭添来了,”怀瑾应道,随即对客厅里其他三人微微一笑,“大家请坐,不要拘束。”

    “怀参谋,这是我爹、我娘,我们明天就要动身去沪都了,他们自打来了玄武,就一直念叨着想要拜访您,”又转身对仍然伫立在那儿的二老说,“这位就是怀参谋。”

    “怀参谋,这么晚来打扰您,很是过意不去,犬子常常提到您,言语中皆是敬佩,我们知道这两年来您一直照顾着他,早就想着登门拜访,”叶父这一路上本还有些犯嘀咕,原本会面长子的上级,该是他出面寒暄,可听说这怀参谋也就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他便心生犹豫,要跟一个女子,又是这么年轻的女子,正正经经寒暄说事,可真有些为难自己,是不是让老伴出面更适合一点?可不知为何,自打怀瑾在楼梯口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这点顾忌便没了,说着又双手呈上带来的礼品,“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感谢您一直以来对犬子的栽培。”

    怀瑾正要答话,那边叶母按捺不住了,她早已把怀瑾上上下下瞅了两遍,这便开腔道:“我的天,没想到怀参谋是这么年轻俊俏的姑娘!大铭说比他大不了两岁我原先还不信……”

    “咳咳!”叶父未及她说完赶紧暗示她噤声,董知瑜站在二老身后,对这次拜访本是尴尬非常,这会儿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赶紧拿手掩住嘴巴,怀瑾将她睨了一眼,又扫见一旁的叶铭添已红透了脸。

    “叶先生,叶太太,并无打扰之说,我比铭添大不了几岁,算是晚辈,理当是我去拜访二老才是,是怀瑾失礼,这礼物更是不能收,”怀瑾伸手示意他们身后的沙发,“二老快请坐。”

    叶母通过老伴的反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具体怎么错了她也并没有参透,便呐呐地笑着回头寻了董知瑜坐了下来,叶父坚持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点点心意罢了。”

    那边叶铭添应道:“怀参谋就收下吧,不然回头我爹娘该怨我了。”

    “怎么说话呢!”叶父做样轻斥道。

    怀瑾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接了过来,边示意叶父坐下,自己也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二老有心了。怎么样?在玄武这几天住得惯吗?”

    那边刘妈将五杯茶水端了上来,从叶父开始,依次给大家摆上。叶母听到这个话题,笑开了眉眼,“玄武可真是个好地方,比我们想像得还美,吃住都好,主要是这闺女想得周到!”说着拍了拍董知瑜的手。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宠溺的夸赞,董知瑜心里却“咯噔”一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

    怀瑾看见她的窘态,而自己又何尝不想逃离这尴尬呢,可戏已开了头,总是要演下去的,便也只笑着说:“董小姐是个好姑娘。”

    “说起来,”叶母心里愈发乐呵了,“大铭是个腼腆的孩子,听他说啊,他俩一开始还多亏了怀参谋安排,不然我们大铭哪敢主动去找人家。”

    怀瑾呷了口茶,“才子配佳人,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主要还是他俩自己情投意合,否则外人帮再多也没用。”

    董知瑜几乎就要瞪着怀瑾了,她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端着杯茶,面不改色地戏谑自己,顿感又羞又恼,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儿就只有坐在那里干瞪着眼。

    “怀参谋对犬子的提携照顾,又何止这一点,”叶父道,“这两年来,若不是怀参谋,也没有犬子的今天,这次带队北上作战,大铭,你可是要好好表现。”

    怀瑾垂睫,果然还是提到了委派的事,“这次派铭添出征,一是因为他这几年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二是因为他是山东人,对津浦铁路山东段的地形比较熟悉,这是其他军官所没有的优势。我也知道铭添和董小姐好事将近,可作为军人,我们自当以战事为重,没有大国,哪有小家?”

    “怀参谋教训的是,”叶父连连矮身,又对一旁的叶铭添道:“大铭你听到了没?”

    “是……”

    “唉……”怀瑾叹了口气,“先过去吧,过几个月我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换下来。眼下赤匪趁机处处搞破坏,渝陪的部队苟延残喘,企图破坏和平,你们再看看江南,老百姓早就调整生息,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所以,个别人内心不甘,挑唆战争,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几人又就着这个话题将台面话聊了聊,叶家人这便起身告辞,怀瑾将客人送至房门口,叶父赶紧作揖请她留步,道了谢,怀瑾便差刘妈继续送客,大家随刘妈往院中走,董知瑜走在最后,怀瑾待她还未走出这房门,伸手轻轻将她的小指勾住,董知瑜转回身。

    “这就走了?”怀瑾声音轻柔。

    “嗯……嗯?”董知瑜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你这个……婆婆,挺喜欢你。”

    “你……!”董知瑜噘起嘴,一赌气转身欲离去。

    怀瑾勾着她的小指不动,哪里有多大的牵扯力,董知瑜却偏偏让她牵扯着,又转过身来,看见怀瑾眼中漾着的笑意,这笑意又不易觉察地黯淡下来,“明天一路平安。”

    “你等我。”董知瑜想要抱抱她,想要亲亲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将她的手指勾了勾。

    “等你。”

    两天后的下午,怀瑾如约来到中央储备银行,储备科余科长已经将一切资料准备好,在办公室等着她。

    三周前,董知瑜带着储金券来到这里,办理三十六根大黄鱼的通汇手续,将它们由沪都转移到这里,而这笔黄金在沪都时,是由曾唯礼的户头转到董知瑜在沪都的户头上的。

    余科长又拿出另外一摞纸头,半个月前,董知瑜和马修来到这里,董知瑜将一十七根大黄鱼转到马修名下,而马修在银行的开户名根本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乔治库克,但因为董知瑜近期只有这寥寥几笔业务手续,因此很容易便查出了马修的户号,另外,董知瑜还抽走了两根金条。

    “怎么样,怀参谋?您要的材料,不知可否全了?”

    “全了,有劳余科长,”怀瑾拿出一只小巧的锦盒,“这是一点小意思,材料还请放回去,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这次调查是绝密,只能你知,我知。”

    “这个您放心,这件事情余某人已经忘了,只有怀参谋您一个人知道。”

    马修,离开银行,怀瑾边开着车边想着这个人,几个月前在石钟山那所小屋,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军火商人,董知瑜也说,他是个做战争生意的人,当初他协助董知瑜救下了自己,说到报答,董知瑜曾说,将来有军需照应他一下,如今董知瑜将这么大一笔钱转给他,是找他做生意吗?

    她的这笔钱又是怎么来的?叶铭添曾说过,董知瑜的姑姑已经给她留下了一笔钱,而这些黄金又是曾唯礼的户头上转过去的,那么,这是姑姑给她留下的钱了?

    她找马修又能做什么生意?那对赤空党人没有做完的事情吗?银行资料显示,目前为止这两人只有一次交易,若是做军火交易,这么大的数目,一定是分期付账,是否剩下的那笔会在交货完成后再给他?

    天津?会在天津交货?

    怀瑾并不知晓,此时她已将车开得横冲直撞,烦躁地按着喇叭,路上的行人都惶恐地向两边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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