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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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该用水墨作画,还是下重彩?
想得越多越无从下手,温荣单手托腮,蹙眉痴望摆放在书案旁的各色颜料
在杭州郡时,曾瞧见人用大片的石青、石绿、朱砂三色做风景画,初始温荣觉得如此混色十分可笑,不但颜色不合适而且画作会因浓艳而落于俗套。
温荣都已做好看那人笑话的准备了,可不曾想整幅画落成时,色彩的搭配令人惊艳。温荣更为之振奋,如此大胆的用色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令人佩服。既同为爱画人,温荣自是主动上前求教
画法、画风、画意在温荣脑子里搅做一团,温荣不禁叹了口气。
在旁伺候的绿佩,见温荣一副柳眉欲颦,将言却休的宜嗔宜喜模样,愣愣地说道,“娘子画幅自画像好了,不知比那春江景要好看上多少倍。”
温荣忍不住笑嗔道,“伯祖母都说了要风景画的,你在这信口浑说打搅了我,若是画不出,可得叫你好看。”
“娘子蕙质兰心,有什么画不出的,就是大长房老夫人怎么不说了故交好友是什么人,要不娘子也不用费这许多心思。”绿佩将书案上的笔砚摆正了些,不满地说道。
绿佩一句无心之言,倒是点醒了温荣,伯祖母的故交好友究竟是什么人?
温荣细细回忆起今日伯祖母说的话,突然双眸一亮,吩咐绿佩道,“颜料留下银朱、石青、赭石三色便可。”
说罢起身亲自将六尺徽宣展开,温荣心中已有数,只是时日不足一月,可得加紧画了
第四十七章 阴晴众壑殊()
祥安堂里温老夫人阴沉着脸,闭眼深吸了口气,先前在手里把玩的银鎏金香囊已被掷在了地上,球囊衔接处的金铆子母扣摔成两断,香囊腹内雪样霜灰散落一地
温老夫人睁开眼,目光尖利,“真小看了四丫头,回京没几日就让那老东西瞧上,今日不但没去推帖子,反而请来了老东西的亲笔书信。”
“或许大长房老夫人只是想找个人陪她去德光寺,毕竟深居简出十几年,身边也没有伴靠。”白妈妈虽知道温老夫人的顾虑,但也不能说了别的。
温老夫人神色一肃,“你倒是同情起那老东西了。”
白妈妈惊得慌忙跪地,“老夫人知道奴婢是最忠心的。”
温老夫人闷哼一声,当年大丫头菱娘全大礼时,八抬大轿都请不动她,推说什么修佛要清净,现今却巴巴儿的和三房越走越近
温荣回府不多时,遗风苑的书信便送到了祥安堂。
信里谢氏也不与温老夫人客气,直接说看温荣那丫头伶俐谢氏还强调了她身边得用的人越来越少
寻常一封信而已,言辞也是极为客气的,旁人看了都会认为大长房老夫人在示弱。
温老夫人的不安和愤怒,不过是源于心虚。
方氏并不气愤,只担心她们的计划会落空,故在一旁撺掇道,“阿家不要理这封信了,只说你也瞧上四丫头,这才放在身边一起去德光寺的,凭什么说让就让。”
“说得简单,你可别忘了,那老东西才是钰郎嫡母,你的阿家。”温老夫人斜睨了方氏一眼,大郎媳妇的心思只会用在大房上,从未顾全大局,更不曾想过如今黎国公府的境况。
今日谢氏是在明明白白的提醒自己,过去那些事是她不争而已,并非黎国公府站的住理。
方氏不屑地说道,“她可从未管过我们,凡事都是阿家帮衬,儿心里只认了你一个阿家的。”
“算了,让四丫头陪她吧。”温老夫人靠在紫得发亮的矮榻上。
温老夫人并不怕谢氏,可顾忌她身后的人,有一点温老夫人是能确定的,谢氏修佛就该讲慈悲,纵使知晓当年真相,在没惹急了之前,一切都将照旧。
“那日该如何是好?”方氏心一沉,若是温荣与大长房老夫人在一起,还能由她们摆布么。
温老夫人从铺绫罗软褥的壶门矮榻上站起身,“晚膳叫三丫头到我房里来,我自有交代。”
为了伯祖母交代的春江景,温荣在厢房里关了近乎一月,期间林府娘子邀请了一起去东市,还遣了帖子请温荣去林府做客,温荣都一一推了,毕竟心中的春江景画成不易,要画满六尺画卷,短短一月是很吃力的。
终于在德光寺落成礼前两日完成了春江景。
落下最后一笔银朱色,温荣长舒一口气。作画时温荣只留下绿佩与碧荷在屋里伺候,纵是阿爷和阿娘也未亲眼见到画作。
大房方氏打听到的消息,不过是说四娘子天天将自己关在厢房里,都已画痴了,未见不妥之处。
绿佩与碧荷望着画卷上绵延伸展的南北河山,早已惊呆了,绿佩揉了揉眼睛,只喃喃地不断说好。
温荣叮嘱绿佩将画卷铺陈开小心晾干,一切收拾妥当,才起身离开厢房去庭院休息。
庭院里阿爷与轩郎正在奕棋,温景轩见到温荣笑言道,“丹青妙手肯出厢房了,不知又作了何墨宝,可否容我们一见。”
温荣半仰着脑袋,得意地说道,“不行,那是要送人的。”
温荣张狂的模样更讨人喜欢,轩郎轻笑一声,懒得强求,温荣一向画些花花草草,相比温景轩还是喜欢磅礴气势的。
温荣在旁观棋不语,阿爷的棋艺比轩郎要高上一筹,一局棋结束,阿爷以半目优势赢了轩郎。
吩咐婢子将棋盘收起,温世珩同温荣说道,“听轩郎说,你劝他推了林家大郎请奕棋的帖子?”
温荣瞪了轩郎一眼,怎么什么都与阿爷说了,无奈解释道“林家大郎不几月就要进贡院,在这节骨眼上,儿认为做一处玩乐不妥。”
温世珩朗声大笑,“弈棋可不能算是玩乐,不过你想得确实周全。”
温景轩不好意思地说道,“帖子我是推了。”
说罢停了停,眼里忽闪的光芒局促而欣喜,说的话也语无伦次,“本以为这事算了,可前几日,林家大郎和两位皇子亲自来了书院,林家大郎检查了我的功课,检查时我还是心虚的很。不巧书院里夫子认出了三皇子,这几日我书背不出,夫子都没训我”。
温世珩颌首道,“三皇子与五皇子性情高洁,亲民恤怜,平日言行皆君子。”
温世珩想到参朝时,三皇子与五皇子都是恭敬地与他说话和请教,五皇子虽总板着脸,可礼数周全,相较五皇子,三皇子亲和力要好上许多。难得的是两位皇子踏实勤勉,无野心他意。
温世珩对两位皇子是赞誉有加。
温荣心下生疑,只不表示,淡淡地问到,“林家大郎去书院检查功课,两位皇子去了又有何事?”
温景轩摇头道,“大概是因为两位皇子与林家大郎交好,所以顺道一起过来的。对了,原来三皇子也擅长经帖与诗赋,三皇子对进士科考察的想法与荣娘一致,说要以儒学经典做镜正身,凭诗赋文采修辞做撰,最后还鼓励了我。”
温荣看得出阿爷与轩郎都认可了三皇子,若此时站在对立面指责,只会让阿爷和轩郎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温荣想不明白李奕为何会去衡山书院,按理如今局面,两位皇子同黎国公府结交无半点益处,引起太子警觉不值当;而阿爷不过是四品中司侍郎,与其在阿爷身上下工夫,不如像二皇子一样去巴结长孙太傅;若是看上林中书令与三房的关系就更可笑了,他们和林家大郎那般交好,根本不用担心关键时刻林中书令会不帮忙
“对了,三皇子还与我说了太子的事,”温景轩满眼疑惑,“三皇子说太子不喜欢白檀与白豆蔻的气味”
第四十八章 持此远传情()
白檀常用于做香料,能治中恶鬼气,而白豆蔻也非罕见物。
对于三皇子所言的太子喜好,温荣不过是半信半疑,只是奇怪李奕为何要与轩郎说这些。
“三皇子还有说什么吗?”温荣问道。
“没有了。”温景颇为无奈,就是因为没头没尾的,他才想不明白,更担心是否是因自己愚钝,才理解不了三皇子的意思。
温荣笑着说道,“或许三皇子是随口一说的,叮嘱我们往后见到太子,不要犯了忌讳。”
温荣知晓,李奕是不会平白无故的说无意义的话、做无意义的事,唯一可能是他在提醒轩郎,话说一半,则是因此事非定数,听者有心可留意,无心亦无伤大雅。
温荣轻浅一笑,李奕也是在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再活一世,许多事果真看得更透彻些。
时辰已晚,温荣回到厢房又检查了一遍画卷,她是铁了心要避开李奕,如此才能避开他的一层层算计。
温荣连夜写了拜帖,吩咐次日一早坊市开门时便送往林府,绿佩见娘子如此焦急,疑惑道,“听闻后日德光寺落成礼,林府两位娘子也是要去的,娘子为何急着与她们见面?”
温荣说道,“我才想起后日去德光寺还缺了些东西,盛京里女娘都惯用花钿,我打算去东市看看,故邀了林府两位娘子作陪。”
第二日,温荣起身见春江景上颜料已干透,遂细心卷起,特意用缀五福色如意结穗子的宝相花缎带扎上,再装进涂金匣,涂金匣上篆书镌刻了“翠管绘玉窗,丹青染君山”的清俊小诗。
拜帖送出不到两个时辰,林府的马车就到了国公府门前。
温荣只带了碧荷一人去东市,绿佩追了两步也想跟着,却被温荣拦下,吩咐看好了房里。
绿佩踌躇了一会,想到自己见识短浅,担心会令娘子被人笑话,才转身回了厢房。
马车上,温荣见瑶娘噘嘴别脸,猜瑶娘不悦定是因为自己前几日推了她相邀的帖子,故将明日自己要随伯祖母去德光寺,以及伯祖母令她作画一事如实说了。
瑶娘知晓温荣确实是有事抽不开身后,表情才缓和了些,好奇地问道,“明日荣娘的伯祖母要亲自去么。”
瑶娘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圆圆的,温荣笑着点了点头。
婵娘遗憾地说道,“我听阿娘说起过原黎国公府的大长房老夫人,只可惜老夫人鲜少参加席宴,且听闻老夫人不喜欢人去打扰,故一直未能亲自拜见了。”
“明日我为你们引见了便是,伯祖母很是慈祥的。”
听温荣这般说,婵娘与瑶娘才笑将起来
东市里一如往常的热闹喧哗。三位小娘戴上帷帽,婵娘挽着温荣笑问道,“荣娘来东市是要看了什么?”
“想去逛逛香料铺子,还想顺路买些花钿。”
温荣才说完瑶娘就急急接道,“只两家铺子不多时便逛完了,一会我们再去鞍辔店可好。”
说罢又靠近温荣附耳说道,“听我大哥说,店老安从东海郡新进了两套钩连雷纹的水牛皮马鞍,去迟了必叫别人买走的。”
圣朝严禁宰杀马牛,故惯常用的皮质多为浑羊或山鹿的,温荣了然一笑,认为是瑶娘自己想要了。
而婵娘早猜到瑶娘打的什么主意,虽想训斥瑶娘,可见她满脸期待,又硬生生忍下话头,只无奈蹙眉。
温荣要的不过寻常香料,随便进一家香料铺子都有。
掌柜娘子对温荣的要求很是诧异,可依然照温荣意思做好了一只织金玄鹅素绫香囊,瑶娘站远远地说道,“这香囊味道也太辛了些,荣娘做何用处。”
温荣拿出早备好的卷草纹银盒,将香囊装了进去,合上了银盒,辛刺的味道才消失,温荣满意地瞧着银盒,笑回道,“赶蚊虫用的。”
到首饰行挑花钿时,温荣只拿了菱形、圆形、月形等最普通的花样,瑶娘和婵娘倒是选得兴起,挑了彩纸、绸缎、羽毛等料子的各色花鸟纹花钿,瑶娘还挑了一对粘在面靥处的金箔鸳鸯。
温荣本想打趣瑶娘的,可一想到瑶娘芳心系的是三皇子李奕,便不再多言了。
逛完香料铺与首饰行,瑶娘一步不停地拉温荣去鞍辔店,才拐进胡里巷,温荣就听见各处马肆的胡商吆喝叫卖声。
胡里巷多是郎君来的,除了鞍辔店还有马肆行,瑶娘毫不在意地进了一家鞍辔店,老练地说道,“老安,东海郡的新做马鞍拿与我看看。”
老安先还在愁今日没有生意,这会就来了几位带着婢子、着锦缎胡服的小娘,为首的小娘子更直接点了店里最贵的鞍辔,连忙笑迎上前,“一听小娘子就是行家,东海郡鞍辔统共两套,其中一套还是人早定下的。”
说着老安将东海郡鞍辔取了出来,水牛皮制的马鞍要比一般的更加柔韧,马鞍环周处皆以银钩雷纹为地,间饰飞鸟流羽,纹饰极其细腻精美。
瑶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就要这只马鞍了,老安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