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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荣归-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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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娘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祖母息怒,圣主断然不敢因为王太后的事耽误朝政,倘若王太后真有甚事做的不对,圣主也不会包庇,定能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我倒还真想看看圣主如何秉公处理,坊间盛传的外戚干政一事,圣主可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太皇太后面色不善,她与温荣祖母温老夫人,手中都有王太后干政的证据,王太后擅用其王氏族人在朝中任重职,杨氏、谢氏族人则被打压,对此太皇太后早已不满,想当初她身为皇后与太后之时,哪件事情不是考虑再三、如履薄冰?

    为了避嫌,避免睿宗帝为难,她甚至主动限制弘农杨氏族里每年参加进士试的人数,杨氏族里分明有极优秀的人才,可她却刻意打压,正因为如此,在朝为官的杨氏族人才会如此稀少,杨氏一族也一直难以壮大。

    太皇太后越想越气,将乌木箸‘啪’的一声拍在案上,她煞费苦心做的一切,竟然便宜了王太后和王氏一族。如此她可是愧对族人?

    温荣和琳娘见太皇太后放脸,吓的不敢吱声,倒是身后被奶娘抱着的年儿忽然‘哇’一声哭出来,太皇太后表情才一下子松开,心疼地站起身,丢下温荣和琳娘,一边道歉一边去哄年儿。

    好不容易捱到申时,温荣向太皇太后、琳娘告辞出宫。

    回府的马车上绿佩和碧荷仰着脸笑的跟朵花似的,温荣好笑道,“你们可是从哪里打听到甚消息了,一个个像拣着了宝。”

    绿佩毫不避讳地说道,“能不开心么,那王太后一见就不是好人,现在疯了,往后就不能为难主子和王爷,也不能在暗地里使绊子了。”

    温荣瞪了绿佩一眼,“此话大不敬,乱说小心脑袋。”温荣抬手一抹脖子,吓的绿佩直往碧荷身边挪,温荣噗嗤一声笑道,“胆小。”

    温荣知道,王太后这事还没了,因为李奕还未吭声。

    面上看着她是帮李奕解决了个大麻烦,可王太后毕竟是李奕生母,李奕定然会借此事做文章,再为难她一次。

    事已至此,实在不成她只能与李奕撕破脸皮了,总好过李奕不死心,一直纠缠她,将来说不定还会拖累了晟郎。

    本以为李奕既要照顾王太后,又要安抚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的情绪,至少十天半月不会来寻她,不想还没五日,温荣就收到了一封信。

    温荣抖开信纸,寥寥数笔,‘明日未时,东市石廪,仅此一见,若不见人,莫谈悔言’,落款焦客。

    温荣将信放至一旁,摁揉眉心,觉得十分头痛。

    李奕一直在试探她,试探她究竟是否有前世记忆。

    石廪、焦客。温荣苦笑,这两样东西皆与他们前世有关,承载着他们前世的太多回忆。

    原本李奕是不喜衡山石廪这味茶的,认为衡山石廪清不过蒙顶石花,香不过峨眉雪芽,只是因为温荣喜欢。似与李奕较劲一般,每每李奕到紫宸殿,温荣一定会用衡山石廪煮茶汤,久而久之,李奕不但习惯了衡山石廪的苦涩,还迷上衡山石廪苦涩里的那股子坚忍。

    至于焦客呢,温荣更加无奈,若说衡山石廪还是一个巧合,那‘焦客’二字落款还真真只有温荣知晓是何意思。

    圣主不好当,李奕时常因为朝政之事烦恼焦虑。

    李奕常在温荣面前唉声叹气的,抱怨多了,诉苦多了,温荣便打趣李奕是‘芭蕉下客,落雨声声烦’。李奕听了觉得有趣,干脆戏称自己为焦客。之后陪温荣写字作画,所有落款皆用‘焦客’二字。

    李奕还威胁她,‘若不见人,莫谈悔言’?意思是她若不出现,他一定会有甚举动令今后的她后悔么?难不成李奕失了良心要对付晟郎?

    温荣烦躁地拂过桌案,本是想将那封书信扫到地上,不慎打翻茶盏,茶汤一下子泼在书信上。绿佩‘唉哟’一声,赶紧过来询问温荣是否被烫着,还想捡起书信,可书信已经被茶汤浸透。

    温荣看着被水化开的字迹,眉头越拧越紧。

    盛京鲜少有人知道衡山石廪。放眼整个盛京,也只有东市仙客来一家茶肆能寻到此茶汤。

    这事儿李奕是知晓的,所以才约她在东市见,偏偏又不说明是哪家茶楼。

    她不能装着不知道地点,也不能装着不知道焦客是何人,不能避而不见故意不赴约。

    明日她出现,也就证明了她有前世记忆。罢了,快刀斩乱麻,温荣站起身,茶汤洒到她的衫裙上,染了一片茶渍。

    绿佩赶忙取来一套干净衫裙,看到温荣眉心紧锁,担忧地问道,“主子,那信都湿透了,可是甚重要的?”

    温荣摇摇头,“不妨事,明日你们陪我去一趟东市。”

第二百六十章 终破窗敞言() 
次日,温荣准时到了李奕指定的东市茶肆。

    走进茶楼,一名掌柜模样的人躬身迎上前,“主子等候客人多时了,还请贵客随小的去二楼雅间。”

    边说那掌柜还边用眼睛瞟温荣身后的婢子和侯宁。

    侯宁警惕地打量那掌柜,他一眼瞧出是习武之人,只是十分眼生。

    温荣将侯宁和绿佩留在一楼等候,只带碧荷上二楼雅间。

    侯宁担心温荣有甚好歹,还想争取,温荣笑说道,“不妨事,是宫中贵人寻我有要事相商,人多了,恐怕惹宫里贵人不满。”

    侯宁和绿佩听了连连点头,他们知道自家主子就图安稳日子过,那可千万不能得罪宫中贵人。

    温荣带碧荷拐上二楼阶梯,温荣低声说道,“碧荷,你应该猜到了,我将要见何人吧。”

    碧荷惊讶地看了眼温荣,垂首回道,“主子要见的人是圣主。”

    温荣是一脸赞许,“侯宁和绿佩是死心眼的,和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知道怀疑也不知道用脑子思考。侯宁是替王爷保护我的,倘若让他知晓圣主私下约我,恐怕会生气和愤怒。”

    碧荷一脸难堪,能令王妃如此小心的宫中贵人有几人?

    主子与太皇太后、皇后关系极好,有事相商进宫便是了。而太上皇身子亏损严重,漫说出宫,平日延庆宫都不轻易出。最后的王太后也疯了。所以能写信约温荣出来相见的只有当今圣主。

    哪里是她聪明,是那两人太笨,就那两颗榆木脑瓜想不通这般简单的道理。

    碧荷脸色不好看,阴晴变幻丝毫不掩饰内心想法。

    温荣严肃起来,沉脸说道。“事关王爷安危,我不得不来,碧荷,你在雅间门口等我,倘若有何事,我摔杯为信,你再唤侯宁上来帮忙。”

    碧荷紧张地答应下。主子终归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思及此,碧荷就觉得十分安心,圣主是极儒雅一人。想来也不会用强。

    李奕也只在雅间外留一名仆僮。

    温荣进雅间就看见负手站在窗前、静观坊市风景的李奕。

    白色阳光映照在李奕柔美侧脸,十分漂亮。

    听到声音,李奕转过身。

    看到李奕落寞的神情和满是哀伤的双眼,温荣心忍不住咯噔一下。其实不论前世今生。他们皆两不相欠。出于对失落者的同情,温荣会心酸。万千情绪,终究化成心底深处的一声叹息。

    “你还是来了,不管荣娘是出于何原因肯来赴约,我都很高兴。”李奕的笑容清浅。生怕唐突了温荣,一直站在窗前不敢走上前。

    李奕看着桌案上的茶汤,用微滞的声音说道。“我点了荣娘最喜欢的衡山石廪,虽然不若荣娘煮茶技艺。好歹给了面子尝一尝。”

    温荣坦然地笑了笑,莲步走到桌案旁,与李奕一桌一壶之隔。

    温荣不请自沿席而坐,看到三彩茶壶,缓缓说道,“衡山石廪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最喜欢的顾渚紫笋。”

    温荣抬头看李奕,“李三郎,这套三彩茶壶茶碗精贵不凡,不是茶楼该有的,想来是李三郎自宫中带出的佳品。可我好像说过不止一次,衡山石廪要用长沙窑或者汝窑,素色胜过艳色,如此才能不损衡山石廪新陈四时雪的清骨。”

    李奕也沿席在温荣对面坐下,亲自替温荣斟一碗茶汤,苦笑道,“对不起,我还以为荣娘仍旧喜欢衡山石廪了,下次我一定注意,换上荣娘喜欢的顾渚紫笋。”

    语气语调哀顺谦卑,哪里有半分帝王之气。

    温荣勉强笑笑,端起茶碗尝了口茶汤,不及她的煮茶技艺,衡山石廪的风骨只煮出三分,换她至少七分。

    “至于三彩茶瓮”李奕沉默半晌,又道,“我没忘,是荣娘忘了。”

    李奕摩梭三彩茶碗上的锦鲤戏夏莲阳纹,特意将纹案一面摆正,让温荣能看得更清楚些。

    温荣愣怔,这会她才发觉纹样熟悉。

    温荣一下子想起了,是她前世画的,画完后她拿着画卷要求李奕将那组‘嬉夏图’烧制成瓷器。现在三彩茶碗上的‘锦鲤戏莲’就是其中一幅。

    李奕笑道,“还有老翁纳凉,孩童戏水忽然记起,就赶忙烧制成各种瓷器,还未寻到机会与荣娘看。”

    温荣心头百般滋味,张了张嘴,“圣主有心,臣妾惶恐。”

    李奕眼睛愈发亮,“荣娘终于肯在面对我的时候,承认记起我们的过去。”

    温荣颦眉不语,李奕也不气不恼,“我以为只有我记不清,现在看来,荣娘也未完全想起。前世确实是我未保护好你,我向荣娘道歉,可荣娘知晓是因为什么才失去了性命吗?”

    温荣放下茶盏,抬头碰上李奕目光,李奕的焦灼正对上温荣的波澜不惊。

    温荣颌首镇定地说道,“我知道,阿爷与南贤王勾结企图谋反,后温府被抄家灭门,我被囚禁冷宫。最终我了无活着的希望和念想,在你赶到冷宫之时,跳井自缢身亡。”

    温荣面无表情的准确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之事。

    李奕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荣娘,既然你知道温府是因为五弟才被抄家灭门的,而你亦是因此受到的牵连,那你为何还能容忍五弟,还能与他生活在一起。荣娘,你面对五弟时,难道不会想起前世深仇么。既然荣娘会恨我没能保护好你,为何不会去恨令我们如此凄凉的李晟呢?”

    李奕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他以为温荣未想起,故以对他的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他不想逼迫温荣,他一直等一直忍,等到温荣嫁做人妇,忍到他的天空整个变成灰色。

    那时是争储的重要时候,他不得已又必须一忍再忍,听他阿娘的话,将来得到天下,有什么不是他的。

    不到一年,他终于遂心意登上帝位。李晟要出征了,他以为时机成熟,可不想温荣宁死不从,明知道他舍不得伤害她,还用自己性命做要挟。李奕每每思及此就痛心不已。

    温荣从容地说道,“我承认开始未全部记起,所以对圣主有误解,可待我全部想起,李晟已是我夫郎。人不能沉浸于过去止步不前,否则重活一世还有甚意义呢,聪明如圣主,定也能明白此道理。”

    李奕沉声说道,“荣娘,我不如你的记忆那般清晰完全,但我却知道,李晟有谋反之心,他要夺我帝位夺我江山。”

    温荣蹙眉不悦,“圣主此言差异,如果李晟要江山,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求娶我这无用的、落魄的贵家女娘,他会去巴结王氏,会娶能助他成就大业的王氏嫡女。”

    温荣眸光坚定认真,“李晟在江山与我之间,选择了我,而在你心目中呢,江山永远排在第一位。圣主可以放心,李晟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谋你的江山。”

    李奕笑声很轻,“荣娘认定我更爱江山,所以吃醋生我气了?荣娘,在我心里,江山根本不能同你比,否则前世我也不会丢了江山。”

    温荣目光不动,“如果现在让你放弃帝位,随我归隐田园,可愿?”

    李奕一愣,怔怔地看着温荣半晌未出声。

    温荣将跟前茶汤一饮而尽,手撑案几站起身,“圣主定然知道,李晟他答应我了,他大胜归来会交还兵权,辞官远离盛京,再无机会威胁圣主。”

    温荣站起身向外走去,“李三郎,你有帝王之才,又爱民如子,本就不该为了我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放弃江山。其实你无法忘怀的是前世深深迷恋你、视你为全天下的温荣娘,而非现在对你心硬如铁、毫无眷恋的他人妇。李三郎,若你一意孤行,你对不起李氏列祖列宗,对不起万千黎民百姓。对了,”温荣停下脚步,“倘若李晟真有反心,我会亲手杀了他,我也不能容忍天下乱,生灵涂炭。”

    “荣娘且慢,”李奕站起来,看着快走到门扇处的温荣,“那我阿娘一事你要如何交代。那日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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