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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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二人熬锅白粥都够了,”丹阳嘟嘟囔囔,忽然哭丧着脸看温荣,“荣娘,蜜果子腌好了么,我的又快吃完了。”
温荣无奈地端出食盒,“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你吃的急,我做的赶。所以腌渍时间不够长,味道恐怕没以前那般好了。”
丹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无妨无妨,是荣娘亲自腌的就行。”
丹阳贴身婢子接过食盒,照丹阳吩咐,立即盛了一小碟出来,丹阳将蜜果子放在食案上,专门她配饭用。
下午几人聚在一起说新鲜事儿,温荣、琳娘听说瑶娘定了亲事,对方是礼部侍郎家大郎君,纷纷向瑶娘祝贺。琳娘是打心底松口气,温荣则是真心替瑶娘高兴。
琳娘记挂着留在宫里的小皇子,未时刚过就坐不住了,丹阳能理解并不强留,让府里备马车送二人离开。
乘上马车,二人收起面上欢颜。琳娘叹气道,“荣娘,你有想出甚好法子么。”
温荣心里有思量,可还不能打保票。
温荣想了想,除了部分不能让琳娘知道的事情,其余大致想法以及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告诉了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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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因徒中宫()
琳娘先是十分惊讶,而后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回宫就请卢医官,待卢医官打听到消息,会立时想办法将信送出宫与荣娘。”
温荣叮嘱道,“此事急不来,需暗地里行事,千万别叫他人知晓。”
卢医官现在是太上皇近身御医,在尚医局地位已然不同。
太上皇极信任卢医官,小皇子出生时,太上皇命卢医官替小皇子安了脉。故除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其余人皆不敢随意使唤卢医官。
外人不知晓卢医官同温荣、皇后等私交颇好,现在琳娘贸然去请卢医官,难免引人口舌和怀疑,甚至可能令太上皇不满。
琳娘颌首道,“荣娘放心,许是我怀年儿初期被王玥兰等人下药的缘故,年儿总是惊夜睡不好觉,我早想让卢医官好好瞧一瞧了。一会去接年儿,我就将缘故告诉太上皇,凭借太上皇对年儿的宠爱,保准一口答应,绝不会惹人怀疑的。”
“好,这事就拜托琳娘了。”温荣要知道王太后所服汤药里有什么药材,而她们不可能直接去尚药局问,更不可能到太极宫的厨房看药渣子。唯一办法是趁着尚药局熬药,卢瑞娘去那附近走一遭,瑞娘靠鼻子闻,就能辨出是何药材,及多少用量。
出了兴宁坊,琳娘就同温荣告别了。
温荣乘上南贤王府的马车,靠在软褥上沉思。知晓太后服食的汤药药草只是第一步,倘若王太后真只服用一些极其温和的补药,她还得冒险。
失眠之人身体虚软焦躁不安,长此以往会影响到精神状态甚至产生幻觉。
温荣想要王太后回忆起她曾经做的恶事,在王太后精神不济这一病症上推波助澜一番。
回到南贤王府。温荣换上一身素色绢纱,将双手洗净,吩咐绿佩和碧荷同她一道前往李晟的书房。
李晟离开前一晚,同她说了许多事情,有关于其生母王贤妃的,也有关于曾经在临江王府碰到西域番僧的不论晟郎说什么,温荣都只安静地靠在李晟怀里听着。纵是偶然有惊讶。那情绪也如小石落入深海一般,转瞬没入温荣平和的心境。
李晟从睿宗帝那拿回一幅画,就放在府里。
温荣到书房后径直去了一旁的小隔间。李晟曾与她说起。年幼时为他过世母妃画过人像,画像得圣主赞赏,又被圣主拿走了。李晟以为不可能再见到此画像,不想去年圣主病重之时。将这幅保存完好的贤妃像还给了李晟。
画像就存放在书房隔间的楠木箱里,李晟离开前将这件事告诉温荣。就是默许温荣随时打开看。
温荣对贤妃一直心怀敬畏,半年过去,若不是此次晟郎有难,需要贤妃帮忙。温荣仍不敢独自一人窥视贤妃仙容,惊扰贤妃安宁。
碧荷将每盏壁烛都换上了新蜡,仔细点燃灯芯。书房一下子亮堂起来。
靠近楠木箱,温荣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曾多次想象贤妃究竟是何模样,听闻比之年轻时的王太后还要美艳三分。
温荣垂首羞涩一笑,想来也是,若非绝色佳人,怎可能生出晟郎这般俊朗优秀的郎君。
温荣轻跪在楠木箱前,楠木箱的落锁上沾了几点灰尘。温荣执锦帕小心将灰尘擦去,往后她要经常过来,勤加打扫,时时保持明净,不能叫晟郎的心爱之物染上尘埃。
‘哐啷’一声,温荣打开锁,楠木箱盖被抬起放至一旁。
一幅用红绸缠着的画卷静躺在锦缎之上,温荣将画捧出来,放于书房桌案再小心展开。
一位绾九环望仙髻,着宝蓝色纱罗长衫银白落地长裙的绝美仙子呈现在眼前。
温荣心一暖,不知是王贤妃与她脾性相仿,还是当年作画之人尚年幼,不喜铃铛环佩之物。所以画里佳人身无珠钗,面无点妆,素雅里更呈现出极致美丽,令观者惊心动魄甚至忘了呼吸。
绿佩早看直了眼,在旁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主子了,不想王爷的母妃竟然与主子一样美丽,难怪王爷那般清俊。”
碧荷嫌弃地推了绿佩一下,低声抱怨道,“哈喇子要滴到我鞋上了,像甚样子,快让开一些。”
温荣虽不至于像绿佩那样失态,但面上亦是不掩饰的惊艳。
怪道当初王太后那般嫉妒王贤妃。她二人虽是孪生姊妹,眉眼颇像,可王贤妃的五官比之王太后多了几分灵性。王太后精致面容似一张看不到心的面具,而温荣眼前的画中人却是明明白白的秋水姿、玲珑心。
温荣凝神,王贤妃似乎也在看她,二人神态都是一样的,嘴角微扬,双眸含语,俱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代佳人。
温荣笑意在面上慢慢绽放,有王贤妃在的后宫,六宫粉黛皆无颜色。
温荣深吸了口气,王贤妃是晟郎母妃,贤妃过世前与晟郎是朝夕相处,故此晟郎才能如此了解贤妃,才能画出栩栩如生的贤妃像。当初晟郎还在她面前言画的不好,还真是谦虚呢。
温荣小心将画卷收起,或许不是晟郎谦虚,而是王贤妃真的比画的还要美丽,更何况在孩子心目中,阿娘本就是最美的、无人能及的。
碧荷在旁小心问道,“主子,要准备画笔和宣纸么。”
温荣摇摇头,“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歇息,明早我再过来。”温荣要临摹王贤妃画像,只是要换一种神情换一个姿态。
温荣沐浴更衣后躺在了箱床上,本是十分担心晟郎故心神不宁的,可不知为何,在看了贤妃画像后,温荣心就平静了下来。不肖一会儿温荣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辰时已过,温荣还端着碗白粥就几道可口小菜慢慢吃着,今儿她睡迟了,碧荷和绿佩也不肯叫她。
一名小厮赶到廊下通报有客人过来,未具体说是谁,只言宫里下来替温荣诊脉的。温荣一愣,忽然明白过来,站在廊下说道,“快将医官请进来,昨儿出了一趟门,许是中了暑气,浑身不舒服。”
绿佩和碧荷面面相觑,绿佩紧张的就要上前询问主子哪儿不舒服,却被碧荷一把拉住,碧荷朝绿佩打了个噤声手势,生怕绿佩坏主子的事,主子先才分明是囔囔给王太后眼线听的,。
很快小厮领了名身穿青袍,扎幞头作郎君扮相的医官进来,温荣一眼认出是卢医官,很是惊喜。
温荣牵着卢医官进厢房,不好意思地命婢子将食案收走,摆上新鲜饮子水果和点心。卢医官顽笑道,“荣娘,王爷才离开半年呢,你就这般惫懒了,到时候王爷回来,你改不了懒散要如何是好。”
温荣笑道,“偏生事儿巧,半年来我第一次睡迟就叫你撞到。瑞娘,昨天皇后找你了吗,怎有空亲自过来,太上皇可知晓?”
卢瑞娘好笑道,“瞧你急的一口气问几个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说着卢瑞娘语气就严肃起来,“谢皇后找过我了,还以为是小皇子不舒服,可不想她好端端地要我去查太后服用的汤药,问原因皇后不肯明说,她让我查到有甚药草后来问你。荣娘,我只有半日工夫,午膳要赶回宫里,故有话直说长话短说。”
温荣不绕弯子,直言,“瑞娘,王太后要对王爷不利,而且因为琅琊王氏要扩充势力打压另外三大家族,故琳娘在宫里的日子也是提心吊胆。我们从未想过针对太后,实在是王太后欺人太甚,我们忍无可忍了。瑞娘放心,我与琳娘皆无意谋太后性命,只是要她无精力再对付我们。”
卢瑞娘垂首沉吟片刻,她对温荣所言是深信不疑,因为谢皇后怀孕伊始被王家人下药,就是她亲手诊治保住孩子的。
卢瑞娘叹口气,“罢了,太后服食的并非寻常安神汤药,大部分药材不值得一提,但其中有一味金丝鹿衔草却极罕有,是治疗气虚血亏的奇药。服用此药之人不能沾染辛香刺激,尤其是某些西域奇香,轻则损药性,重则在服药后两个时辰内,出现血速过急的症状,由此会导致人口干舌燥、焦虑难安,精神极度紧张,那时的病人经不起半点刺激。”
卢瑞娘眸光微闪,“若你们派人盯梢王太后,应该会发觉这几日王太后厢房没有用香料,甚至衫裙都不肯熏香荣娘,我不想知道你们究竟作何打算,也无甚大追求抱负,只希望每日能安安静静琢磨草药和医术,未免他人怀疑,我先回宫了。”
温荣脸一红,是她自私地将瑞娘牵扯到此事中。温荣起身朝卢瑞娘躬身,愧疚地说道,“是我未考虑周全,令瑞娘为难了。”
卢瑞娘赶忙将温荣扶住,“于理不合,你这是要折煞我。罢了,谁让我认了你这朋友,但再多我也帮不上忙了。”
温荣又感谢了瑞娘一番,亲自送瑞娘上马车离府。
送走瑞娘,温荣未回厢房,而是去了李晟书房,在书案前端坐下来,托腮颦眉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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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光起生还落()
温荣目光落在书案一角的小叶紫檀镇纸上,这方镇纸是哥哥两年前赠与晟郎的。
细算来哥哥入京没两月便结识了林家大郎、晟郎还有现在的武孝帝李奕。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哥哥与晟郎、林家大郎越走越近,同李奕反而疏远了。
还真是天注定的缘分,原先一起品诗画、练骑射再又结为至交的三人,竟又一起远赴边疆了。
温荣抬起手,将镇纸重新摆放,瑞兽首正对西方,铜铃般双珠泛闪柔和光芒,纤纤细指顺着镇纸上的瑞兽纹来回摩梭,希望远方的他们一切安好。
温荣收回目光,站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备马车,我们先到温府,再从温府转南郊。”
既知晓了王太后所服汤药的大忌,便不用再拖延,以免时间久了节外生枝。她手中无甚异香,但她想到了一人,或许愿意帮她忙。
绿佩虽满头雾水,但仍照温荣吩咐安排马车。温荣只带绿佩、碧荷、侯宁出府,走至院子月洞门处正巧碰到管家卢妈妈来问事。
听是庄子上的事儿,温荣温和地笑道,“多亏卢妈妈管的好,今年庄子才能有好收成。对了,卢妈妈记得亲自挑选几筐最大最新鲜的樱桃、葡萄送到宫里去,平日我们多得太后、皇后照顾,也该尽尽孝心。”
“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妥当。”说着卢妈妈余光瞥绿佩等人,小心问道,“快到午膳时辰了,主子可是要出门。”
温荣好脾气地回道,“左右无事。我去温府看看老祖母,陪她老人家用膳。对了,估摸祖母和阿娘会留我用晚膳,所以会晚些回来。”
说罢温荣坦然地朝卢妈妈笑了笑,转身带婢子离开。
卢妈妈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温荣背影,忽然叹一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
她确实是王太后安插在南贤王府的眼线。她刚进王府时。王妃还未嫁进来。而她是一开始就做好勾心斗角、被陷害、被冤枉,苦苦支撑永远无好日子过的心理准备。很快王妃嫁进来了,一切和想象的不一样。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王府当管事妈妈,竟可以这般轻松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