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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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荣见茹娘哈欠连连,约莫是上午玩累了,遂让茹娘自己去歇息。谢氏等到林氏和茹娘出了穆合堂,又仔细地向温荣询问了琳娘的态度。温荣不想让祖母伤心,只说琳娘顾忌轩郎年幼且未取得功名,倘若她出面回谢府说媒,怕会引得二房不悦,认为琳娘在以势压人。
谢氏叹了口气,“哎,琳娘的考虑不无道理啊,若是一名前途无着落的郎君欲求娶茹娘,我们也是不同意的,罢了罢了,就照荣娘说的,再看一看吧,想来轩郎也不会这般快走武将的路子,亦不会那般快的从戎了。”
温荣又陪祖母说了会话,就告辞回纪王府了,今早晟郎出门前还与她说了,那陈知府一家未直接进京,而是先拐去了洛阳,约莫要在洛阳停留一段时日,再进京叩谢圣主。
温荣一回到府里,就接到丹阳从宫里寄于她的信。
温荣初拿到信觉得颇为好笑,丹阳先是契而不舍地邀请了她两次,皆被她拒绝后,还不忘再修封书信与她。
温荣揭开信封,看着信里的内容,原本轻松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果然有人故意挑拨她和琳娘。
细想她与李奕之间,除了李奕私藏她小衣一事不足向外人道,其余皆可算是再寻常不过的,竟也能被利用了。
知晓了缘故,温荣倒也不甚在意,反而更担心琳娘的身体。丹阳也在信中说了,琳娘的精神状况极差,漫说没有了早先的冷静,情绪也极容易波动,甚至许多本迫于无奈才会说出的话,琳娘也会轻易地说出口了。
温荣和丹阳原本以为这一切是琳娘怀孕导致的,可现在看来,其中似有蹊跷。
温荣将甘妈妈唤了进来。那临江王府的吴妈妈必不是个善茬,说不得就是受了王家人的指使,趁如今琳娘怀身孕有可乘之机,暗地里对付了琳娘。
温荣向甘妈妈问道,“甘妈妈,你派了去盯梢曾大的人,有看见他将草药交给吴家二媳妇是么,可知晓都是何草药。”
甘妈妈道,“是一些寻常的补药。曾大与西郊几处庄子上的药农相熟,故能拿到比药铺里更便宜的药材。曾大和吴家媳妇私下买卖的那些药材并非临江王府主子所用,皆是下人央他带的。”
听言温荣更加诧异,若是便宜药材,曾大怎可能有那许多赤金物什去钱庄和当铺了,“那曾大换了散钱后是做甚用的。”
甘妈妈回道,“是为了去赌坊赌钱,曾大在赌坊输了不少钱帛,此事吴妈妈约莫不知晓,否则也不能放心曾大。”
赌博之人输多了将眼红,影响了心绪办事少不得就会出纰漏。
温荣正色道,“甘妈妈,你多派些人手去西郊的那几处药庄,尽快查清曾大在药庄上都收了何药材。还有这几日收的药草和前段时日的是否有不同了。行事仍旧小心些。”
“是,王妃。”甘妈妈领命退下,绿佩在旁听的晕晕乎乎,想询问主子是何事如此神秘,却又担心逾矩了。
“绿佩,帮我准备笔墨,我要修封信与丹阳公主。”温荣朝绿佩吩咐道。待甘妈妈查清楚了,倘若曾大真采买了对琳娘不利的药材送入临江王府,她是必然不肯眼看琳娘被人谋害的,只是揭穿这一切靠她一人不够了,她还需要丹阳的帮忙。
信中温荣只交代了丹阳要准备的,而具体事情并未详尽写,毕竟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不若日后当面解释的更好。
温荣才将信交给小厮,李晟就回来了。
温荣先与李晟打了招呼,又转头吩咐小厮领了府里的夜行令,尽快将信送去林中书令府给丹阳公主。
李晟听到信是送去中书令府的,与温荣说道,“丹阳此刻约莫还未回府里,先才她当着我的面同三哥发了好大的火,好像是琳娘出了何事,她也未敢太过声张。”
温荣颌首道,“琳娘今日在宫里差点儿晕厥,是丹阳带了她去丹凤阁歇息的。琳娘不肯让太后和王贵妃知晓此事,约莫是担心她们责怪了三皇子吧。”温荣顿了顿叹气道,“也不知怎的,琳娘怀孕后身体竟一日不如一日。也难怪丹阳要生气了,她定是在责怪三皇子不曾照顾好琳娘。”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玉漏自相催()
李晟想起丹阳训斥三哥时说的话,眼神黯了黯,丹阳话里有他们三人才知晓的深意,便是荣娘也不知晓这中间的纠葛了。
李晟抬眼定定地看着温荣,当初他既然知晓是三哥利用了丹阳,将已在议亲的琛郎和荣娘拆散,就也能阻止三哥。可他亦是有私心了,故在三哥吓唬丹阳时做了一名沉默的看客。
可丹阳约莫也早已对林大郎有心了吧,否则怎可能在三哥吓唬她,说甚圣主要将她许配于赵家二郎时,惊的面如纸色。而后三哥只简单地提点了几句琛郎的好处,丹阳就迫不及待的去求赐婚了。若言丹阳有悔,也并非是后悔她居于深宫,不知市井间琛郎与荣娘已将定婚盟约,而是后悔她为何不能早一些,在荣娘之前与琛郎相识。
一切看似阴差阳错,都道冥冥中自有定数。可谁敢说彼此间的任何一个人,不曾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而自私过。如此何人皆无愧。
温荣疑惑地看着李晟,不知晟郎为何一言不发,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温荣心虚地抬手擦了擦面颊,“可是妾身面上沾了灰。”
李晟嘴角一翘,慢慢浮起笑容来,朝温荣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高雅的神情里透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味道。
温荣瞧着晟郎的姿态,想起今日茹娘言盛京里待嫁的贵家女娘,皆夸三皇子和五皇子风度翩翩。那些贵家女娘是极有眼光的。晟郎此刻可真真是漂亮和潇洒。
温荣闪烁的眸光里透出几许笑意,而李晟似对温荣的心思了如指掌,又支起了腿。曲臂撑于案几上,手指虚浮额角旁的鬓发,从容优雅间是说不尽的风流。
温荣抿嘴好笑,晟郎露出这番风流姿态与她相看,她偏偏不肯遂了他意,温荣自顾地摆弄起手旁的小银炉,只作甚都未曾瞧见。
半响得不到回应。李晟终于放下端着的姿势,顺着先才荣娘所言。悠然地笑道,“荣娘不必担心,我是一定会照顾好荣娘的。”
温荣眉梢微挑,她是在担心琳娘。也是在抱怨三皇子既娶了琳娘为妻,却未照顾好琳娘的事实。她压根没有要求晟郎向她许诺何事了。温荣随手将小银炉摆回多宝橱,忽然想起晟郎刚才提起了三皇子和丹阳,好奇道,“晟郎今日不是去的公衙么,为何又进宫了。”
晟郎无奈的两手一摊,“还不是为了圣主将开校习场的事情。”说着李晟站起身,牵过温荣,两人一起在矮塌坐下。
李晟揽着温荣顽笑道。“去宫中与圣主、三哥一道商议朝政之事也好,否则照今日衙里的安排,我是要前往陪都洛阳出公差的。现在不用去了,如此我才可以早早回府陪荣娘。”
温荣乜了李晟一眼,使着小性子道,“若是去陪都,不过二三日便能回来的,可若晟郎去了边疆。快则一年,慢则”
温荣眼圈一红也不肯再往下说了。
李晟将温荣揽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和三哥在做准备了,二皇子是耐不住,早已蠢蠢欲动的,只不过需要一个契机罢了。既然圣主的决议不合适,我们也不能盲从。”
温荣隐约听见晟郎极低的叹息了一句,言圣主年纪大了温荣心头微微一颤,圣主确实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皆是强打着精神的。因为睿宗帝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垮了。温荣的目光黯淡了下去,照她前世的记忆,圣主是熬不过今年冬日的。
“对了,荣娘可是在暗查临江王府的下人。”李晟面上暖暖的笑容依旧,看着温荣的目光微闪。
温荣点了点头,暗查临江王府下人一事,她虽未故意瞒着晟郎,但也未主动提起,毕竟晟郎在外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晟郎还要因内宅之事烦心。温荣如实道,“我吩咐甘妈妈遣人去了西郊,暗查西郊的几处药庄。在临江王府二进院子厨房,负责采买的吴妈妈等人,最早是在琅琊王氏族里做粗活的,后来才被王侧妃的阿爷带到了盛京,如今又在临江王府里做起了小管事,所以妾身不甚放心。”
晟郎颌首道,“下午丹阳说三王妃的心绪极为不宁,如此怕是无法打理临江王府的内事。对了,荣娘,西郊除了那几处药庄外,其实还有不少零散的药农,小药农没有田产,但经常往山里采摘草药,与旁人直接买卖是无需提供凭据的。倘若临江王府的下人,对西郊山岭地形熟悉,就是自己前往采摘也无甚不可。”
温荣听言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李晟,“妾身谢过夫郎提醒。”
李晟笑道,“是荣娘要多费心思了。可不论荣娘与三王妃的关系如何,这里终究是临江王府内宅的纠葛,故我帮不上忙了。而荣娘若是真查到了确凿的证据,也只能将证据交给了三王妃,我们是不能逾矩动临江王府下人的。”
温荣微弯着眼睛笑道,“晟郎放心,妾身会把握了分寸。琅琊王氏一族是王贵妃的母家,妾身哪敢去招惹了,妾身只吩咐下人暗地里跟着,皆是极小心谨慎的,不会与临江王府的下人起冲突。妾身只是希望琳娘能顺顺利利诞下麟儿,并无意与王氏结怨。”
李晟轻抚温荣的面颊,温暖地说道,“望三王妃能知荣娘的好。”
温荣笃定王侧妃等人纵是暗害琳娘,也不敢太过明显了。约莫是寻机会在琳娘的饭食里下了慢性药,令琳娘某日自行小产。思及此,温荣亦是十分焦急,王侧妃等人无害人之心是最好的,可若真在对付了琳娘,她必不能袖手旁观温荣揉着锦帕,心念着得快些了。
可是越急越是无进展,一连七日,甘妈妈派往西郊的下人,都未打听到一丝有用的消息。哪怕将药庄上的账簿子翻开,那曾大也只是采买一些寻常的滋补药材。盯梢曾大的人,也未瞧见曾大有去寻过小药农,更未亲自进出山林。
就在甘妈妈快要放弃,准备回府向温荣禀报,言那曾大在药材采买上无蹊跷时,就有小厮看到曾大去寻了西郊最偏远处的一名小药农。去寻小药农时,曾大似乎十分紧张,匆匆忙忙自药农手中接过小竹篓,给了些零散钱后,就疾步离开了。
盯梢曾大的仆僮在曾大离开后,亦寻了那药农仔细询问,不过才一两句话,仆僮就知晓了曾大取走的是何草药。那药农还说了,曾大是第二次过来寻他拿草药了,又言这种草药是鸡肋,鲜少有人需要用此草药治病。小药农亦是头年秋季无事采挖,而后任其阴干的,一年里都无人问津,放眼这片西郊,恐怕就他家会存留一些。
纪王府的仆僮也买下了一小篓子,回府交于甘妈妈。
那药农满脸疑惑地瞧着仆僮的背影,怪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平日完全无人问津的草叶子,一连卖出了两篓。
这日温荣亦不在府中,而是去了曲江池的芳林苑。现下芳林苑里各色芍药花开的正好,花团锦簇,彩蝶翩舞。故皇宫在曲江池畔举办了赏花宴,邀请公主和王妃参宴赏花。不想参加赏花宴的人数寥寥无几,园林里的景致是十分热闹了,可如此却备显得人声冷清。
三王妃谢琳娘因怀孕不能太过奔波,二王妃韩秋嬏则是称恙,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热闹的丹阳公主,也因突发恶寒而卧床歇息。温荣知丹阳确实是病了,前日她还特意前往林中书令府探望,好在丹阳病的并不严重,医治妥当约莫一两日就能痊愈了。
一半人以林林总总的原因未参加赏花宴,与温荣交好的女娘都未来,一场宴席下来,反而是衡阳公主在陪了她。温荣对衡阳虽无特别的好感,却也不排斥了。衡阳的性子确实如丹阳所言,极会察言观色,可心也不坏。约莫是因其母妃在后宫地位低下的缘故,衡阳打小就活的极为小心。
衡阳公主似乎很想同她和琳娘套近乎,用席面时有问温荣是否可带了她一道去临江王府探望三王妃。温荣自思如今她自己和琳娘的关系都还未缓和了,遂也不敢随便应下。
宴会后王贵妃又送了一盆、唤作晨玉晓霜的粉白相间重瓣大芍药与温荣带回去。还笑着吩咐温荣常随晟郎进宫玩儿,也好陪她和太后说话。
待温荣回到纪王府,已过申时初刻。温荣吩咐小厮将芍药摆在二进院子的长廊尽头,如此衬着庭院里青翠颜色,格外好看。
回到厢房,温荣看到甘妈妈已在廊下等候,遂连忙将甘妈妈请进屋,甘妈妈朝温荣见礼后,将早上小厮自西郊药农处买来的一竹篓草药捧上前。
“五王妃,府里仆僮亲眼看到曾大在小药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