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游戏-第2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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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都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它地方的夜市，都是小商小贩做生意维持生活。而大邑这里的夜市，多是家中还算宽裕的人在经营。他们有的以前是成都各地的士民，有的是大邑乡下的乡绅，因为战争而凑到了城里来住。这些人在乡下时就好玩乐，到了城里活动空间反而窄了，所以就在晚间聚到一起，将各自喜好的东西相互交流。比如有人就将自己擅长的美食拿来和别人分享，也有将自己家里妇人做的特别衣裳来卖，至于交流古玩字画的，更是多了。他们一面卖东西，一面聊天打混、也算是认识更多的朋友、调解城里生活的寂寥吧。”
林儿听完介绍，兴奋地道：“这个好这个好，我们就去这个。”
于是，林儿拉着雪平诸女，真个风风火火跑去了夜市中。这夜市说大并不算大，但却相当热闹。大家就着昏暗的灯火，一面卖些小玩意，一面就聚在一起聊些各地风俗、家中趣话。林儿一路逛过来，虽然也招惹了许多的关注，但还算平静。林儿调皮心性上来了，也忍不住多买了一些特别物价，回去送给识乐斋的姐妹们。
逛完这一圈，林儿不禁感慨，城市间的生活，如果多能像大邑的夜市这样，也就不至那般无聊了。
又过了几天，方任侠和玉霜、三小姐、田师弟、土圭垚从西北回来了。玉霜刚一到，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的小乐言，虽然离开时间不长，可她的母爱无处释放，着实急坏了她。三小姐也同样，她甚至连大邑城都没进，直接就去了花家堡，一面要拜见自己的大姐甘氏，另一面自然是去哄她的孩子。
至于方任侠，则向林儿报告了西北的情况：“西辽国自上次黄河东岸被占后，其朝中也发生了剧变，原来的国主退位，西海郡王陈栋接了国主之位。那陈栋当年与我交过几次手，算是老熟人了。我去他朝中，他倒还算客气，以国礼款待了我们，毕竟我们名义上是南越国的使者嘛。我向那陈栋提议，我劝周玉雷将军放弃西平府，他则不趁火打劫入侵宁国。他问我凭什么信任他，我说西辽现在国力大伤，黄河东岸几乎成了千里无人区，我又何必担心西辽的反扑，再说我手上还有识乐城，西辽要是不守信用，我也可叫识乐城发兵，抄他的后路。陈栋无奈，也只好应允。”
林儿认可道：“尚义这事儿办得漂亮。西辽只要不作乱，那我们就只用应付正面之敌，压力也会小很多。那么玉雷大哥那里会同意这个建议吗？”
“他不同意也不行。现在北辽人入侵，朝廷给周玉雷下的死命，就是守住函谷关，不可让北辽人再往西打。这样一来，他的防区就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这时候，他必须要战略性地放弃西辽原有的部分地盘才行。加上小师娘站到他面前，他什么话都没说，就答应撤军了。”
“他会听小嫂子的话吗？”
“他也是聪明人啊。师姑也知道，周玉雷并不是周大人的亲生儿子，所以他一直在模仿周大人的一举一动，以博取周大人的信任。他放纵士兵屠杀西辽百姓，也多是在学周大人的做法。可是，当他看到周大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下杀手，他的心中会做何想法。所以当小师娘站到他面前，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再站在周大人背后，他的人生不会有前途，所以他必须选择退却。”
林儿听完报告，这才放下心来，西北的事，不用她再担心了。

第二十四章　国仇

最后一批回来的，是红香他们，这几人的任务是侦察前线的情况。虽然前线的情况可以从各个途径得知，但林儿还是相信她自己的人所带给她的情报。之所以派红香作为领头，则是因为红香是北辽的柔然县主，认识的北辽人也多，能够利用这些优势尽可能侦察到更多敌情。所以直到她们回来，林儿才召集所有人，开始了战前的沙盘推演。
首先，是由红香介绍具体的战况：“目前我们的主要敌人有两路。第一路是从齐州起兵的新洞庭帮，其统帅名义是上龙济天、梅仁化、仇不问三人，但实际上很可能是俞清风和孔仪在背后操纵。这一路的主要活动地点是旧都汴梁附近，其战力并不算强，没有成建制的人马，总兵力也就是一两万人，散布在中原多个州县。但是，他们这一路很会搅局，因为他们见到穿南越服饰的都不放过，也引发了各州县的恐慌，有支持他们的暴民，但更多的是见他们就躲。依我看来，要战胜他们容易，但要彻底铲除这股势力，怕是难了，毕竟他们在中原是有生存的土壤的。”
“第二路当然就是北辽入侵的人马。目前的局势是，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淮河一线，将淮河作为他们的战略依托，进一步向长江一线发展。这其中，襄阳是他们的战略要地，约有五万的兵力在襄阳附近行动。他们在这一座城池布置如此多兵力，目的无非是想图取西川。索性之前花伊在已经派了人马去支援兴庆府，才没有让他们继续西进。不过，救援的人数仍然太少，若不即时增援，怕就要出大事了。”
“这一次，北辽入侵是志在必得，几乎是尽其国力，不仅兵力足，领军的将领也是倾巢而出，像我们认识的乞伏于勇、白虎等，都在其军中。襄阳城的守卫，正是造成燕子城惨案的飞虎将军白虎。你们也知道，这个白虎是个嗜血好杀的人，他连北辽的平民都不肯放过，何况是中原百姓。自北辽入侵后，他的军队每攻陷一座城池，必定要屠城三日。特别是襄阳，许多没有来得及跑掉的老百姓，全都遭了毒手，据说城内的遇难者有数十万之巨，真的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林儿，我们一定要尽快进入前线，才能阻挡悲剧继续发生啊。”
她刚说完，就听见夏晶也道：“难怪我在阆中时，龚掌柜他们俱都是谈北辽人色变。这些北辽军人真的是以杀人、**为乐，妇女小孩都不肯放过，不知多少良家妇女遭到摧残而羞愧自尽。我们打过那么多仗，却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只令人激愤的军队。”
两个人说完话时，在场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愤慨之色。花梦醒一向以豪侠自居，如何能受得了听见这样的惨烈之事，当即对林儿道：“请主母允许，我即刻领兵出川，誓要拿下襄阳，斩杀北辽敌酋，为中原受难百姓报仇！”
以他为首，一众参加过剿灭宇宙帮的军中将领，俱都纷纷下拜，请林儿发令出征。
林儿抿抿嘴，道：“此等国仇，岂有不报之理。不过，我们千万大意不得，北辽人入侵中原，既是策划已久，就绝不是宇宙帮一伙乌合之众能比。现在皇帝授了我‘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们要出川迎战，北辽人又哪会不知。我们和北辽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来应对我们的挑战。所以如果就这样进兵，恐怕很难讨到什么便宜。你们还有什么高招，能够确保此战必成？”
她刚说完，就见陶书生摇着他的小折扇，摇头晃脑地道：“我以为用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为好。现在既然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行动，也都知道襄阳的战略价值极大，那么所有人的眼光必定都盯着这里了，我们不如派一支军队出川前赴兴元府，做出攻打襄阳的态势，另外再用一支轻装部队，沿长江出川，以长江为屏障，打击北辽和新洞庭帮的其它势力。兴元府这一路可以攻而不打，将北辽的注意力吸引到襄阳去。而我们实际的战略重点，却是长江一线，要逐步蚕食北辽的有生力量。待他们的力量被削弱后，再两路夹攻图取襄阳，必然大事可成。”
他的计谋也立即得到夏晶的响应：“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可令北辽人首尾难以相顾。如果要把戏演足，不如仍叫花公子为领军大将，征战襄阳。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林儿虽是主母，可实际指挥做战的一直都是花公子，花公子的剑锋指向何处，大军就在何处。所以用花公子做个诱饵，定能奏奇功。”
林儿见他二人说得确切，当即应允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的义军分为两支。以花家堡为首、近些时日征募的七万人马，全部由花伊在指挥，为北路军，出兴元府，进攻襄阳。勒勒的羌军和正在重庆的南越军加起来共三万人，由我亲自指挥，为南路军，出长江，袭取淮河沿岸城池。”
诸人听她帅令明确，便俱答声“是”。
出了门时，林儿又小声问花梦醒：“家里这些人，这次你打算要哪些去？”
花梦醒却一脸阴险地笑起来：“要不这次，你把七侠全分给我吧？”
林儿一番愕然道：“难道要我把丈夫也借你用？”
花梦醒却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木头兄能跟我，那就更好了，他手下的化心总坛，可是战争利器啊。”
林儿抿着嘴，犹豫半天方道：“好！你说要谁就是谁，不过，你要败了，看我怎么处置你。”
花梦醒见林儿如此爽快，脸上的媚笑立时转换为决然的气势，朗声道：“主母放心，此战用我，绝无败理！”
于是，次日一早，花梦醒便召集新募的七万多义军将士，全部聚于大邑城外、忠烈祠前的一片开阔土地上。
身后，就是供奉着皮阿乐、瓦拉、戴德优等众多英雄义士的忠烈祠。大邑扩建时，大将军何远为了让往来行人都感念到皮阿乐等人为这方百姓所做的贡献，就将忠烈祠迁到了大邑城外的要道上。
此时，忠烈祠前已设下数丈高的拜将台。花梦醒手持天剑，登台拜将，誓要以身后的英雄之名，征战天下。这时候，正是风起云涌、英才辈出之时。花梦醒看着自己麾下这数万英豪，想着中原无辜受难的普通百姓，多年前便存在于心的那一股豪气终于爆发出来。只见他剑指向天，高声吟道：冲冠一怒，悉获故城屠。
敌乘势，民失助。盼天军，灭贼胡。
从此北伐路，荆棘满，泥泽布，
雪峰险，雄关恶，作征途。
只为国仇，神将急擂鼓，千万兵卒。
问中原疆土，岂可让他族。
所以横刀，向东都。
我应天数，敬黄土，搏猛虎，比鸿鹄。
除家蠹，成忠骨，斩奸狐，正中枢。
攻破襄阳处，心却苦，世何辜。
犹回顾，乱石谷，竟闻哭。
抛洒壮怀之血，为身后，爱字常书。
愿人间无战，真道有发扬，风静云舒。
吟毕，花梦醒便将天剑横举，向着中原襄阳的方向，大声喝道：“三军听令，目标襄阳，出发！”
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大丈夫临世，便当不畏艰险，为民出力。识乐斋人，从来忘不掉肩头的责任。当此多事之秋、危急存亡之日，他们终于挺身而出，迈上了平定乱局、恢复河山的征途。他们这一去，故国不复誓不还，他们这一去，带着决绝的豪气。他们用他们一如既往的付出，向世人宣示着，他们仍然是这个时代真正的主人。
中原反击战，就在花梦醒那坚硬的天剑剑尖，开始了。

（第二十一卷　完）

第二十二卷　中原鏖兵

第一章　角色

且说林儿手下的南路军，共分两支。一支为妙宜的南越军，约两万人，一支则是勒勒的羌军，约一万人。
由于花梦醒厚脸皮地把槐沙村七侠全要了过去，大将军也只能听调令前赴兴元府统兵。林儿无奈，便将李成调过去接替大将军，做妙宜的副将。
另一边，勒勒是原羌人领袖瓦拉亲定的继承人，可勒勒显然没有统兵打仗的能力，她的夫君叶枫也同样是个文人。好在二当家魏游在武当面壁之后，便将三当家戴德优的骨灰送回了大邑，也一直在忠烈祠守护，没有离开。这一回羌军重整旗鼓，他这个原本的二当家当仁不让做了羌军的统帅。而一直陪西渐在羌人中弘扬佛法的万智，也在林儿的极力邀请下，加入了南路军，做魏游的副手。
至于西渐，林儿在临走前专门抽了时间去拜会过一次。西渐在鹤鸣山中建了个小庙，每日吃斋打坐，不问世事，只逢当集时办一次讲经法会。林儿见他终究脱离了尘事的侵扰，也就不再打搅，只是和他约定，若有需要时，方才请他出山相助。
于是，南路军两支人马一前一后，从长江沿水路出川，先行进入荆州驻扎。
不仅人马有两支，行屋也有两辆。龙行屋和凤行屋，其主人分别是古羽和林儿。在以前的数次行动中，因为各种原因，两辆行屋很少同步出现。直到这一次，两辆行屋终于并辔而行，共同发挥他们的作用。
龙行屋上坐的是古羽、红香、玉霜、小美和夏晶，他们的任务是制定战争方略。凤行屋上坐的是林儿、雪平、叶枫、勒勒和容若，他们的任务是发号施令。勒勒完全没有统帅羌军的能力，所以叶枫就要替她多做一些事。
于是，整个南路军中，凤行屋成了移动指挥部，而龙行屋则是参谋部。林儿不光要统率手下的三万人，还要不时地处理各路义军传来的消息。好在方任侠在外围，领着家尔迪的斥候兵，不断将消息传达，同时调配各部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