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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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去年战事的缘故,春闱延了一年,今年乡试刚过,各地的举人们便纷纷汇集到了京城以准备来年的会试,一时间京城客栈也是处处爆满,各处诗会、集会都是操着各地方言的秀才举人们。
临近中秋,玉华楼摆了三天三夜的诗会,连三楼都开放出来,吸引了不少举人和官员们。大家都想通过这次诗会博得一个露脸的机会,特别是在听说这次诗会请到了沈遥芩当主审之后。
沈遥芩,上一届的状元,都察院御史,寒门清流代表沈家的长子,特别是在沈从哲以一己之身对抗东厂败落后,沈家唯一留下的沈遥芩便成了众多士人学子们心中的榜样跟标杆。
沈遥芩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玉华楼的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个举人们拿着自己写的文章请他指点,待他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早就过了宫门下匙的时间,如此一连三日他都宿在宫外。中秋是诗会评比的最后一日,他早早评出了结果,抢在落日前赶回了宫中,怀里还揣着从街上买来的礼物,他从来没给女孩子买过东西,一挑二选的便耽误了些时间,到了乾清宫却被告知陛下已经出宫。
黄昏将尽,他独自站在宫殿前,手中握着紫檀梳,斜阳将他的身影拉成寂寥孤独的一条长线,结发同心,以梳为礼,秋风中只余一声叹息。
此时的刘璃正被薛审拉着在如织的人群中前行,她每年生辰都会溜出宫去玩,跑遍了天街茶肆,见惯了各色华灯,因此随着人潮涌动而行时,并没有多大的兴奋劲。
唯有在看见玉华楼那显眼的朱扉绣栋时,她才眼睛一亮:“今儿是诗会的最后一日,魁首应该评出来了吧!咱们去看看!遥芩这几日忙得都没回宫,这会应该还没走,我答应了同他一起庆祝生辰的,可不能食言!”
薛审暗黑的凤眸注视着她有一瞬,旋即笑开:“也好!”
灯火辉煌的玉华楼此时正是豪客云集,丝竹之声,靡靡不绝。
今日出门她特地换了男装,就是避免被认出来,可是一进玉华楼,权倾天下,容华绝艳的薛督主就被勋贵们一眼给瞥见了,自然下一刻全场目光就凝在了走他前头的刘璃身上,这天下还有谁能让薛审心甘情愿跟在后头的?
哗啦啦人群如潮水般跪了一地。
她登基一年,对此情景已然做到了不再脸红腿软,只环视一周,问道:“沈大人呢?”
“回禀陛下,沈大人酉时便已离开。”
她有些失望,悻悻地正欲转身离开,人群中有大胆的举人高呼道:“陛下何不留下来与民同乐?”
她询问的眼神转向薛审,灯影重重里他眉目如画,墨黑的瞳仁透着一丝丝暖意,她心中一跳,迅速转回头。
楼帘尽卷,千影万影,歌筵重开。
她被请到三楼,有官员呈上前三名的作品,她打开各扫了一眼,觉得都是极好的,但是要她说好在哪里,如何分出高下,却是有些为难了,她这半桶水的水平也就看看话本跟折子而已,毕竟不是书海文山,博士大师□□出来的,于文学上的造诣实在是羞于启齿。
于是她把诗卷往薛审怀里一塞,示意他来做评,反正他们两个人字迹一样。
他倒是评的有模有样,直接拿笔在卷面上点评着,末了递出去,便听到楼下一片赞叹之声。
“陛下之才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
“不过改动一个字,整首诗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有幸看到陛下的墨宝真是不枉此生啊!”
“……”
她笑眯眯转向他:“大才子,得之我幸!”
?
☆、生辰
? 三楼雅间闲杂人等已经被清了出去,此时只留他们二人。
他笑着摸摸她脑袋,觉得不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坐在自己膝上:“我亦然!”
刘璃惊了惊,很快放松下来,手扒着他胸前的纹绣,说道:“以慎之的才华若不是家中遭逢大难,状元郎肯定跑不了!”
说完她就后悔自己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大好日子说这些干嘛?
果然薛审的笑容有些淡了下来,她急忙搂住他:“我说错了,你别难过!”
“我父亲无心官场,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淡薄名利,他老人家若是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失望。”
他说得越是平静,她越是难过。
刘璃用手去堵他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亮晶晶水汪汪的眼仁殷殷地注视着他,一脸的担忧。
他拿下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又嫌不够,抬起她的下巴含吸住她的唇瓣:“傻姑娘,我怎么会难过?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她的愧疚之心没有消下去半分,于是便启齿勾着他湿软滚烫的舌尖,学着他的样子,唇舌交缠。
薛审的气息一下子粗重起来,主动而又青涩的刘璃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急切而又粗鲁地吻着她,耳鬓厮磨间,二人便滚到了一处。
“唔…有人!”她的腰带被扯了下来。
“进不来的!”中衣也敞开了。
“唔…”小兜被解开了!
事毕,刘璃陷在衣堆中,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先头那一次还说得通,是为了帮他解药,如今倒成了她主动勾搭的了!
身后男人还在一下一下地吻着她光滑的裸背,意犹未尽的意思很是明显,她红着脸推开他,自己默默捡起衣裳穿戴好,却落入一个精壮结实的胸膛。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耸拉着脑袋,沉默半响,才道:“咱们以后还是别这样了。”
他挑起她肩头的一缕长发,笑得玩味:“哪样?”
她清清嗓子,努力忽略身后那滚烫的雄性气息,低声说道:“我答应同你好,可不该是这样,至少目前不该如此,遥芩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该让他蒙羞!”
薛审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放开她,拾起衣裳穿好,走到窗边,面庞笼在月光下, 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了,可若是不说清楚,他们二人这样不清不楚地苟合下去,不忠不义,跟那嫪毐赵姬之流有什么区别。
“你别想差了,我没有要和你一刀两断的意思…”
他转过身来看她,眼神犀利如刀:“微臣有个好主意,陛下不如也将薛某招进后宫吧,反正如今三宫六院都还空着呢!你既不想辜负沈遥芩,又不愿舍下我,不如坐享齐人之福!”
她抬起头,怔怔望向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璃,你别做梦了!高祖皇帝后宫三千男色,不代表你就可以,要我同别的男人分享你,我一定…”
“杀了我?”她神色平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今日是我生辰,你非要说这种诛心的话吗?我何时说过要享齐人之福了,我从头到尾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砰!”
烟火施放,火树嶙峋。
十二楼台天不夜,三千世界春如海。
楼外是尘世的热闹繁华,高楼上却是两颗冷心。
薛审被这烟火声给震醒了,见刘璃满面泪痕,低叹一声,缓步走过去,手摸上她眼窝,被她偏头躲过。
他握紧了拳,轻轻说道:“我宁肯杀了我自己,也不舍得你受一点伤,你这么说又何尝不是在诛我的心?你不愿背着有夫之妇的名头与我在一起,难道我就愿意?你当初为了对付我将沈遥芩招了做皇夫,难不成如今你会同他和离?阿璃,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刘璃还是沉默。
“罢了,你不愿我亲近你,我不来惹你厌烦便是!”他伸手替她整了整在刚才那场□□中弄乱的头发,快步走到门口,刘璃听到低低的说话声,未几,他又折返进来,说道:“护送陛下回宫的侍卫就在楼下候着,臣恭送陛下!”
她哆嗦着嘴唇,咽着喉咙,站得直直的,干净剔透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他约莫有半生之久,随即走出房间。
薛审背着手站在窗口目送她远去,他身体绷得很紧,暗黑沉沉地凤眸里流淌着汹涌的情感,唯有天边月明,洒落一室清辉。
刘璃回到乾清宫时,眼眶还是红红的,一路上她偷偷抹着眼泪,身后那四名护卫都装做没看见的样子,却更让她难堪难过。
什么叫宁可杀了自己,也不让她受伤,她可还记得他说那个二女争子故事时,恶狠狠叫嚣着砍掉她的手,她不过是不愿意与他无媒苟合,就被他歪曲到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地步了。
这天下论起颠倒黑白,再也没有人能比过他了!谁叫她从来都端不起天之娇女的做派,谁叫她从一开始就被他拿捏住了,她老刘家都被他算计到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也还是没能离了他,这是什么?这都是命!
今儿还是她生辰,好话没说几句,就这么孤零零回了宫,她越想越气愤,打定主意冷他一段时间,进内院前,正准备用帕子捂着眼,不妨几步开外的树荫下有人叫她名字,几许沉重。
月光下她像一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跳开,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从阴影里一步步走出来的沈遥芩,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沈遥芩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有一瞬,又滑到她身上那件男装,没有问她去了哪,反而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生辰礼物!”
她终于高兴起来,红肿肿的一对兔子眼弯成月牙的弧度,反倒有几分好笑,拿着紫檀梳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摸着上面精雕细琢的桃花,忽然哎呀一声,向内院跑去。
未几又喘着气跑向他,塞给他一卷画轴:“我听说你喜欢仇英的字画,这幅松下人物图是我托人弄来的,我也不懂这些,你看看是不是真迹。”
他展开画卷只看了一眼,便笑着点头:“是真迹!”
“那我这一百两银子可就没白花!我原本早几日就想送给你,你人又不在宫中,今儿去了玉华楼也没碰上,还好你在这等着我!等了多久?”
“没多久…”
内院门口聚了一堆小宫女看热闹,有快嘴的叽叽喳喳说着:“怎么没多久,陛下前脚走沈大人后脚就来了,傻呆呆杵在这怕有两个时辰了,水也不喝,饭也不用,没见过这么等人的!”
她愣了愣,随即笑道:“正好我也没吃,沈大人赏脸一起用个饭呗!”
沈遥芩哪有不答应的,而后她人又不见了,待到饭菜送上来,不过简单的两碗面,消失的刘璃也重新露面,挽起的袖子还来不及放下:“吃吃看?”
“你做的?”他望了望碗中那照得出人影的面汤。
“对呀,咱们两个过生辰,不吃面哪行?”
他一时欢喜得有些不知所措,刘璃见他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手艺,扬起筷子,柳眉倒竖道:“不许嫌弃,快吃,不然坨了更难吃!”
他挑起一大口面放入口中,啧啧有声地称赞:“好吃!”
“会做面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她得意洋洋地自己吃上一口,顿了顿,干巴巴地咽进去,本想撒手不吃了,结果一看人家沈遥芩吃得正欢,又想起薛审,要是换成他吃,肯定一口也吃不下,自己跑去厨房给她重新做。
呸!怎么又想起他来!
她暗自唾弃自己没骨气,对面那人已经将面给吃得精光。
她不由得感叹:“你果真饿了!”
沈遥芩趁着她挑挑拣拣对付自己那碗面的功夫,放肆大胆地盯着她:“阿璃可有什么愿望?”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面条,随口说道:“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不是身为帝王的愿望,而是阿璃的愿望!”
橘色灯光下,她的眼睫微微颤抖,就像春天刚刚抽芽的柳枝一样敲打在他的心房,扒拉着面条的手停在半空,随即夹起一根嗦进嘴里,满不在乎说道:“我的愿望在江山社稷面前比起来微不足道,不提也罢!”
“连我也不能说吗?”
她垂下的眼皮终于抬起来,微笑的样子有几分凄美:“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择一城而终老,择一人而白头。”
他压抑住剧烈的心跳,干着嗓子问道:“你…已经选好了吗?”
“我好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吧!若我还是公主,也能择一处青山绿水,如今怕是只能终老于这紫禁城了,至于择人 …”,她偏头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延伸开来,落寞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殊途又岂能同归?”
手上忽然一暖,沈遥芩的手轻轻搭了上来,她疑惑地望向他,听到他启齿轻轻说道:
“既然如此,阿璃不妨考虑考虑——”
“陛下,端本宫的娘娘自缢身亡了!”
?
☆、突变
? 碧玉匆匆跑进来,顾不得规矩,打断二人说话:“陛下,端本宫的娘娘自缢身亡了!”
刘璃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往外跑了几步,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