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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春归何处-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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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伺候您?”
  始终沉默的姜忱终于憋不住了,那位穿紫衣的姑娘一只手已经勾住他脖子,咯咯娇笑声直冲他耳朵孔里钻。
  “阿梨,既然见不到花魁,咱们还是走吧!”
  “来都来了,不要辜负这大好春光嘛!”她已然握住绿衣女子的手,又凑到姜忱耳边悄悄说道:“就坐一下而已,等会咱们就走!”
  姜忱无奈,只得将缠着自己的紫衣拉拔开,一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样子,只闷头喝酒。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楼已是处处花团锦簇,看客们各是拥花簇蝶,猜拳行令,嬉笑狎酒,一片莺歌燕舞,屋屋销金帐暖。
  这头刘璃倒是如鱼得水,跟着紫衣二人猜拳玩得不亦乐乎,对姜忱几次示意要走都充耳不闻。
  忽然就有一人冲进大堂,左顾右盼几下,几步跑到刘璃这一桌,冲着姜忱急哄哄说道:“大人,百户有令,今晚突击巡查,赶紧回卫所报道吧!”
  姜忱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撑着身子举步就要走,又猛地看向刘璃,一脸踟蹰。
  刘璃摆摆手,正准备厚着脸皮说人走,钱留下之类的话,居然看见卓云晃晃悠悠地进了店,一路走到他们面前,直接用衣袖开始擦起椅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姜总旗有事可以先行,小姐有人照顾!”
  姜忱还有些犹豫,耐不住那下属一直在催,只好跟刘璃做了个揖,再三定了下次相聚的时间,这才随那人而去。
  不知何时,□□楼已是人走楼空,恩客们忽然一下作鸟兽散,窑姐们都被赶回了房,瓜壳杯盏七零八落散落在桌上,刘璃笑着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紫衣和绿腰说道:“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碍事的!”
  她又唤来一旁提着大铜茶壶战战兢兢的跑堂:“沏壶六安瓜片!”
  暮色沉沉,晚来风急,廊柱下的珠帘被敲打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盏盏红灯里烛火乱摇,她抿了一口新泡上的茶,低头整理自己已然整齐的袖口。
  “怎么跑这里来了?”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响起,薛审一身月白曳撒静静负手而立,修长挺直,面容俊美似神祇,神情莫测。
  大堂已空无一人,就连卓云也不知所踪,她端杯茶放到桌上,指指方才擦过的那张椅子:“坐吧!”
  他不动那杯茶,又将她手中的茶盏拿走,一掀袍子坐下,语气不善:“青楼里的东西你也敢喝?”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能有什么事?”
  她轻描淡写的神情显然让他很不爽,薛审不由得提高声音说道:“好好的姑娘家去哪里玩不好,偏偏要往青楼里钻!”
  “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古人今人,兼好此口!”她开始摇头晃脑地念起诗来。
  他彻底黑了脸,蹭的一下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闷着一口气,阴不阴阳不阳地躬身说道:“奴婢不知哪里惹公主生气了,还请公主示下?”
  ?

☆、旧事2

?  “你别一口一个奴婢,我最听不得你这样了!”她站起身子,开始往门外,走到一半又气呼呼地转身,指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看不起我了,不然每次都推卓云出来陪我,也对!我前脚才说喜欢你,后脚又去跟沈遥芩求娶,如今还来窑子里喝花酒!我明白你如今肯叫我一声公主不过看在昔日仁寿宫的情分上,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管我,从此我们二人再无瓜葛便是!”
  他上前一步,再一步,直至二人之间距离只有指缝般宽度,微微倾下身子,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细细看着她,像要把她刻进心里似的,表情异样,语气肯定:“你喝醉了!”
  她跳脚,握着拳头驳道:“你才喝醉了!我没醉!”
  “是!是!你没醉!”他皱起眉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低声问道:“喝了多少?”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然后朝自己竖起大拇指,一脸得意:“我跟紫衣玩猜拳,连赢五把,喝了五小杯,输了三把,喝了三大杯!厉害吧!”
  被骗得团团转,赢了输了都要喝,有什么厉害的?他眼中尽是温柔炙热的宠溺,伸手欲去理她因束发而垂下来的碎发,被她轻巧躲过,边闪身还在不怕死地叫嚣:“男女授受不亲,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他面带恼怒,长臂一扬,将她箍进怀中,狠狠拂了拂头发,直到将她脸蛋搓得有些微红:“断什么断?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他知道她一旦醉酒,第二日醒来便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行事说话便不免有些随性,很多不敢说不能说的话便毫无顾忌地一吐而尽。
  “你既然已经许了我,就不许再去跟别人纠缠不清,眼下我不能同你在一起,并非是我对你无情,而是我父母、小妹的仇不能不报,你且等等,此间事了,我便同你携手共游!”
  她愣愣看了他半响,白玉似的耳朵渐渐染上一层粉红,亮晶晶的杏眼眼波流转,红润的嘴唇微撅:“我才不信!你惯会骗人了!”
  他笑笑,并不辩解,只用手轻抚她脸颊,柔声说道:“那个姜忱,以后不要再见了!”
  刘璃脸上发热,头也越发晕乎乎起来,听了这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闷闷问道:“为什么?”
  “他不怀好心!”
  姜忱是她在宫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又不知她的身份,对她来说是一种既新奇又隐秘的刺激,她其实是不想失去这位难得的朋友,但是对着薛审,她又不能一口回绝,便打着哈哈回避过去。
  “哎呀!这么晚了,咱们回宫吧!”
  他知道她的性子,十句话能听进去一句便是阿弥陀佛了,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她送入轿中,一路送回宫中。
  果然第二日她醒来时便什么都记不得了,脑子里倒是迷迷糊糊记得薛审来过,再要细想,却是一片空白。
  再后来,她老老实实在仁寿宫窝了半个月,又不死心地递了条子出去,本以为薛审因她醉酒□□楼一事会不肯相帮,哪知隔日就有小太监将她带出宫,卓云又笑嘻嘻地在宫门外等着她。
  他见她一脸受惊,双眼还在四处乱瞟,不由得清清喉咙,立刻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傲然面孔,背着手幽幽说道:“你告诉公主,我并非有心避她,确实是无暇□□,还望公主雅涵!”
  她一怔,随即俏脸绯红,抿着头拔腿就往前冲,边走边嘀咕道:“好好的装他做什么?再说了我有说一定要薛督主作陪吗?”
  “公主确实没有这么说,奴才多嘴!”卓云立刻上道地点点头,跟上她,热情地招呼道:“公主,今日想去哪?”
  其实她当时递条子也是试探之举,并没想到薛审当真会同意,因此此趟出宫未免有些漫无目的,二人正在街上闲逛时,见前方人头攒动,就见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里头隐隐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关外极品海东青,万鹰之神,人间至宝!十万只鹰里才出一只哦!”
  她立刻来了劲,奋力扒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一个异域汉子手提鸟笼,里面关着一只黑色的小鸟,她其实看不出海东青跟鹰的区别,只是这小鸟那一脸愚蠢的人类去死的表情像极了那年东宫里的那只猎鹰。
  周围人群约莫是不认识海东青的,大部分人都是指指点点地看稀奇事物,偶有动心在一百两的价格面前也打了退堂鼓。她是穷人一个,但是东厂二档头不缺钱啊,她也不客气,当下便指使卓云买了下来。
  “海东青纯黑为极品,纯白为上品,白而杂毛次之,灰色又次之!小姐,好眼光!”卓云肉痛之余倒还是不忘拍她的马屁。
  “花了二档头一百两,你啊比金子还贵,以后就叫你金子了!”她志得意满地拎着鸟笼走了几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她这幅派头分明就是个遛鸟斗狗,吃喝玩乐的纨绔啊!她把笼子往卓云怀里一推:“这个你拿回东厂给薛审!就说…就说是我送给他的!”
  “啊?”饶是机灵如卓云,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别发呆啊,现在就去,我在茶寮那等你!”
  卓云提着鸟笼一步三回头地往官署里走,她趁机在茶寮里寻了个靠窗的好位置,点杯六安瓜片饮了起来。
  寻常茶寮里的又怎能跟宫中御茶相比,她呸呸吐了几口茶沫子,一转头就看见姜忱在东安门附近晃悠。
  她跑出茶寮,偷偷溜到他身后,正准备吓吓他,哪知手还没搁上肩膀,就被他反手一扭,只听嘎哒一声,她一脸痛苦地垂着手哀嚎:“断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接上!”
  “别……啊!”
  她后槽牙子磨得咯咯直响,一脸愤懑地跟在姜忱身后甩着手:“接都接上了还去医馆干嘛?”
  他满脸愧疚:“还是让大夫看看稳妥些,我是个粗人,拳脚无眼,要是伤到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你这京畿卫倒是有两把刷子啊!身手不错嘛!”
  “本朝重文轻武,身手再好也无用武之地!”他少顷微微叹道:“君不见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她用另一只好手笑着往他胳膊上一拍:“看不出姜总旗有报国之志啊!”
  “可惜如今朝中阉党横行,君王无为,纵有青云之志,也报国无门!”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太监也有好人的!”
  姜忱步子迈得有些大,刘璃说的话并没有听到,二人沿着长街走了半里路,转角便进了医馆。
  趁着大夫给刘璃施针之际,他鼓起勇气问道:“前些日子你怎么没来?”
  “去哪?”
  “通惠河边!那日在□□楼咱们约好了的!”
  刘璃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红着脸承认道:“其实那日我喝醉了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忘了!”
  他更是懊恼:“那日我不该留下你先走的!”
  “不碍事,我这不好好的嘛!”她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忽而扬眉,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等下就去你说的那什么河边放纸鸢!”
  大概喜悦来得太突然,他两眼放光,欣喜地连连点头:“好!好!”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纸鸢飞上天的那刻,二人相看拍手笑若稚童,又怎会想到将来会有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的一天。
  她捧着手帕正遥想当年时,就有宫人进来传话说是太后要来,她趿拉着鞋子扒着殿门一看,好大的阵仗!太后、张太妃并七八个宫女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赶来,每个宫女手中还捧着什么东西。
  胡乱把手帕往袖中一塞,整整衣襟,她做足一副孝顺儿女的样子在殿门口等候,等太后到了,恭恭敬敬扶着她进殿入座,明面上大家仍是客客气气。
  太后显然比较满意她的恭顺,也不多话,伸手就让宫女打开手中之物,十几副画轴一一展开,各式各样的青年男子画像涌入眼帘。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会早抱上孩子了,这些都是京城未婚青年才俊们的画像,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要是你父皇和珏儿回来了,看到你还未出嫁,该埋怨我了!”
  刘璃真的是要仰天长叹了,都回宫了就不能消停些吗,非要上赶着给人添堵干嘛?她随即摆出一副忧愁苦恼的样子,叹息道:“也不知沈翰林此行是否顺利,听边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父皇和大哥在鞑靼常常食不饱肚衣不暖身,如今天寒地冻的,身子折腾坏了可怎么办!”
  她纯粹就是想吓吓徐依人,哪知张太妃首先绷不住就呜呜哭了起来,太后倒还是经过些风雨,只低声训斥了张太妃,便转头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不顾念父女亲情,难道我不会为他们打算吗?陛下只等着好消息便是!”
  她几乎要绷不住笑出声来,看样子徐依人是已经上了宋轶的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对着徐依人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也只是淡淡一笑:“朕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这会子刘璃也懒得去与她相争:“至于朕的终身大事,还是等父皇回来再做主吧!”
  “既然陛下坚持,那便如此吧!”,话音一转,太后又扬手拉过她身后一位女子:“本宫还有桩亲事要结!特地向陛下讨个旨意!”
  她瞅了眼那女子,温婉如玉,娴静似水,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佳人,倒也没有推脱,只问道:“您看上了哪家才俊?”
  “东厂督主薛审!”
  ?

☆、情定

?  “东厂督主薛审!”,太后又热情地说着:“这是我本家出来的姑娘,闺名徐棠,按理还要叫我一声姑姑,自幼便知书达理,贤淑良善,模样性子都是没得挑,配薛督主绝不会屈了他!”
  她此刻心绪难平,比前一刻徐依人要给她安排婚事还要惊恐万分,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只讷讷地开口:“可……薛审他是太监啊!”
  “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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