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有毒-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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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夏没接话，她不知道陈风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西餐有很多讲究——前菜、汤品、副菜、主菜、甜品、饮料……餐具的选用和拿法，餐巾的摆放，都是有说法的。”陈风瑶用标准的姿势拿着酒杯，浓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卓逸家教很好，肯定不会不懂这个。”
俞夏被直接戳破了自尊心，稍微有点恼怒：“卓逸和我说，吃个饭不用讲究那么多。”
“他是个绅士，对女生特别温柔，正因为怕你难堪，才会拿着筷子陪着你吃冷盘。”陈风瑶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那个还未拆封的礼物，“你买的什么？钱包吗？”
俞夏被激怒了，一把将钱包夺了回来。陈风瑶吃痛地缩回手，两条秀眉蹙起：“你真粗鲁！”
☆、破釜的决意
俞夏满脸通红，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你——你们有什么可骄傲的？”
陈风瑶刚才见到卓逸和陌生女孩吃饭，差点没绷住，如今看到俞夏先失了态，陡然升起一股得意之情。
“对，没什么可骄傲的，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陈风瑶欣赏着俞夏的表情，“你觉得我们骄傲，是因为你和卓逸不是一路人。”她嘲笑地看了眼俞夏手里的钱包：“小店里十几块钱买的吧？卓逸的钱包是几千块的意大利牌子，你送他这个，他肯定高兴。”
见好就收。陈风瑶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嘴：“我吃好了，再见啦。”
陈风瑶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留下浑身僵硬的俞夏坐在卡座上。
俞夏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了衣襟上。陈风瑶字字句句刺中了她的弱点和软肋，让她自我鄙薄的心情压倒了被冒犯的恼怒，卑微到在这里多坐一秒都浑身不自在。
她用餐巾胡乱擦了擦脸，慌不择路地逃出了餐厅大门。
卓逸刚刚回到餐厅门口，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被吓了一跳：“俞夏你怎么了？”他提着个袋子，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街口的陈风瑶，迟疑道，“她——”
俞夏吃力地憋出一个笑容，眼泪却又一次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对不起，我得走了……”俞夏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一边说话一边后退，“我家里人还在等我。”
“等一下！”卓逸上前两步，把那个袋子塞到她手里，“给你的。”
见俞夏又要拒绝，卓逸柔声道：“是回礼，拿着吧。”
俞夏眼前已经模糊了，却真切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怜惜和动容。
昏黄的天空传来雷声隆隆，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俞夏身心俱疲，坐在一个公交站的雨棚下等车。
来K市之前，她设想过无数和卓逸见面和相处的场景。优秀的卓逸填补了她心中所有隐秘的幻想，而陈风瑶则将她的幻想砸了个粉碎。
是啊……卓逸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
即使通信两年，也是她自以为的心意相通。
她根本触摸不到卓逸的生活，在这个繁华而冰冷的城市，处处都没有她的落脚之地。
大雨方歇，小区的路灯亮起。
郑波涛家里一片欢声笑语。
俞夏回来的时候，郑琪琪正在客厅里跳舞，迎来大人们阵阵叫好。她二姑奶奶叫道：“哎呀，都淋透了！”
俞夏浑身湿透，情绪倒是平复了，也看不出哭过。她的情绪异常平静，任由老太太拿着毛巾给她擦脸。俞夏爸训她：“怎么不早点回来。”
“和朋友聊得久了点。”俞夏在编织袋里翻出自己的衣服，被她奶奶叫住了，“你拿的什么？”
“朋友送的。”
俞夏进洗手间换衣服去了。郑琪琪吐了吐舌头，跳到沙发上拆俞夏拿回来的礼物。俞夏家的大人自是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郑波涛刚给俞夏买了件很贵的衣服。
郑琪琪打开盒子，从里面拎出了一个海蓝色的水滴挂坠。她小首饰很多，可见了自己没有的东西还是由不得眼馋，娇声道：“我也想要。”
俞夏爸还没说什么，俞夏奶奶率先开了口：“琪琪喜欢就拿着！”
“不行不行，这是孩子的东西。”二姑奶奶连忙拒绝。
白天郑波涛领着他们逛街，给每个人都多少买了点东西。俞夏奶奶有意借机还人情：“就算小夏送给表妹的。”
郑琪琪欢呼一声，抓起吊坠就跑到房间里去了。俞夏换好衣服出来，忍耐到了个极限：“还给我！”
俞夏爸赔笑道：“你叔给你买了条裙子，你也得送你妹妹点东西。”
俞夏横眉冷对：“我不要。郑琪琪，你最好赶快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别逼我发火。”
表婶闻言撇了撇嘴，对郑波涛说起了风凉话：“你可是把钱花在白眼狼身上了。”
俞夏家的大人都有点尴尬。郑波涛哈哈一笑：“小孩子闹别扭罢了。”
他起身进了女儿的房间：“琪琪，把东西还给姐姐。”
郑琪琪有点怕她爸，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把吊坠交了出来。郑波涛把吊坠放回盒子还给俞夏：“这事儿是琪琪不对，被他妈惯坏了，我一定好好训她。”
经此一事，俞夏一家也呆不住了。“刚才车头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已经拉上货往回走了。”俞夏爸提出了告辞，“我们今晚就能坐上车回家。”
郑波涛要送，被俞夏爸拦下了。
虽是不欢而散，至少除了表婶之外的大人们还是客客气气的。俞夏的弟弟本来还嘟囔，抱怨姐姐害他去不成游乐场，挨了他奶奶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捂着头老实了。
半夜，俞夏一行就坐上了来时的那辆大货车。
卓逸的来信和俞夏一起到了家。他诚恳地对俞夏表达了歉意，由于各种条件所限，没能好好招待她。卓逸还说，陈风瑶这人在班里就嘴毒，因为长得漂亮，也没人和她计较。他逼问了很久，可是陈风瑶什么都没说。
俞夏也明白卓逸无法其中细节，可他字里行间对陈风瑶的无奈还是惹恼了她。俞夏赌气地回了一封非常简短的信：两人下一学年都会很忙，暂时不要联系了。可她刚寄出信，马上又后悔了——卓逸有什么错？她有什么资格对他作呢？
更何况，她喜欢了两年的卓逸，和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不一样！
几天之后，成才中学的初三学生开课了。
在周围人的眼里，俞夏变了，和放假前有些不一样。敏感的女同学们发现，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自负的神色，隐蔽却不容忽视。
俞夏变得沉稳寡言，平日里除了回答问题和必要的交流，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低头苦学；上下学走路极快，目不斜视，不给任何人答话闲聊的机会。老黄乐见其成，每天都把俞夏拎出来表扬一遍，而她脸上仍然是淡淡的，不见喜色。
只有俞夏自己知道，她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汹涌的万丈波澜，和灼热的熊熊烈焰。
她试穿的那条蕾丝白裙子被她套上袋子，挂在了床边。她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卓逸送她的挂坠被她随身戴着。
被鄙视的羞辱和被卓逸善待的甜蜜，俱化成了一股不安的躁动折磨着她，驱使她不敢停歇，为人生中最大胆的选择做着资本积累。
她的座位也调到了第一排。课间，爱扎堆的女生们看着低头做题的俞夏，在后排咬起了耳朵。
“她妈可厉害了，抄起笤帚就抽！”一个女生绘声绘色地描述家长会那天的见闻，“说是撒谎管她妈要钱。”
女生们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有不知道内情的凑过来听热闹：“谁啊？”
“——还有谁，咱们班公主呗。”
“不就是成绩好吗，傲个什么劲儿！”
“嗳，她这几天怎么回事？”何苗苗戳了戳她前面的张桂香，“你以前不是和她玩得好吗？”
张桂香回头说：“不知道，她早就不理我了。”
张桂香开学就被偏心的班主任发配到了后排，和何苗苗相处还挺融洽。她隐约知道点俞夏的假期计划，可在家长会那天之后，她和俞夏本能地远离了对方。
何苗苗从桌上小铁盒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塞给张桂香。张桂香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被这廉价的贿赂撬开了嘴：“俞夏在K市有个男朋友。”
K市！女生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几颗脑袋围成了一圈。张桂香神秘地说：“他们从初一就开始写信，最近不知怎么的不写了。”
何苗苗露出难以形容的夸张表情：“就她？K市路边卖菜的吧，和她也配。”
张桂香说：“不是，那男生又帅成绩又好，她还和我说暑假她要去K市看他。我妈说前段时间俞夏家就剩下她妈看家……。
何苗苗心里不是滋味，语气带了点酸：“那就是见光死了。”
女生们咯咯地笑了。何苗苗一把拉住张桂香的手：“我求你个事……”
黑板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半，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四五个住校生在上晚自习。
俞夏写完了未来三天的作业，把错题集塞进包里准备回家。
打那之后，她再也没收到卓逸的回信。俞夏很想他，对自己的一时任性既悔又恼，又有点埋怨卓逸不给她递个台阶。即使如此，她还是忍耐着，压抑着自己的思念，潜意识里把这份折磨当成了一种试炼。
她刚出大门，就被张桂香怯怯地叫住了：“俞夏。”
俞夏只漠然地看了看她。张桂香慌忙跑上前和她一起走：“我知道你怪我，是我对不起你。我埋怨我妈不该催着你还钱，她这才知道的。你和卓逸写信的事儿我没告诉她。”
俞夏的眉头松动了些许：“别说了。”
“好好，我不提了。”张桂香换上一副笑脸，“听说你们家去K市了？怎么样，见到卓逸没有？”
俞夏被她一问，长久得不到释放的倾诉欲涌了上来了。她矜持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见到了，他请我吃了顿饭。”
张桂香艳羡的目光满足了俞夏的虚荣心。她拉开校服拉链，把吊坠拿了出来，对着张桂香晃了晃。
锆石不怎么值钱，但在乡镇初中女生看来简直是个奢侈品。张桂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转机
“真漂亮，卓逸送的吗？”张桂香情不自禁伸手去摸，被俞夏不动声色避开。张桂香不以为意，仍然笑嘻嘻凑了上去，“他怎么送你项链？你们是不是……”
俞夏警惕道：“不过是回礼而已。”
张桂香遗憾地长吁短叹：“我瞎替你高兴一场，卓逸这么好。”
听张桂香一口一个卓逸，俞夏陡然生出一种所有物被冒犯的愤懑感，没说什么就走了。
在紧张的复习中，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
俞夏在每月例行的考试中稳坐年级第一。老黄甚至在家访时对俞夏妈说，俞夏很有可能考到市一中去。因此全家上下甚至俞夏她奶奶，都史无前例地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学校里也风平浪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早上，俞夏对着镜子给自己扎了个好看的发辫，第一次穿上那条白裙子，顺手把窗台上晾干的白帆布鞋拿进了屋。
升学前总有很多用到照片的地方，于是学校雇了一家照相馆的人来。老黄特意嘱咐俞夏打扮一下，好像会给年级前十名单独拍照。
吃早饭时俞夏爸妈都在。俞夏爸对闺女近期的懂事颇感欣慰，问她：“你们快报志愿了，想念哪所高中？”
俞夏的筷子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不知道，再看看吧。”
俞夏妈只当女儿谨慎，笑着给她剥了个鸡蛋：“你们黄老师说了，只要英语发挥稳定，你这个成绩考市一中都不是问题。”
俞强今年刚上小学，如果俞夏考了市一中，就得住校。家里面上有光不说，她也有更多精力照顾儿子。
俞夏爸想的多些：“X县一中也不错。你要是去了呢，爸给你买个自行车，你还可以走读。”
俞夏被爸妈弄的很烦躁，胡乱点了点头。
今天全天自习，班级按照次序去办公楼拍照。初三学生难有放松的机会，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穿着高档连衣裙的俞夏一进教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女生交头接耳，男生怪叫起哄，有几个大胆的还拍手叫好。
不得不说，漂亮又昂贵的衣服对女生的杀伤力还是比较大的。“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张桂香讽刺道。
和何苗苗混在一起久了，张桂香多少脱离了去年土妞的模样，微妙地变漂亮了一点。
俞夏他们班下午才拍完照。老黄示意俞夏留下：“你背靠墙站着，让师傅单独给你拍张大的。”
俞夏受衣服限制，有点放不开，摆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自然，其他同学早就回教室去了。
她担心英语老师会去教室讲卷子，抄了条正在施工的小路朝教学楼赶。
拐角处几个身影闪了出来，远远堵住了俞夏的去路——张桂香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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