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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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听她言语里竟十分落寞,白涉风心下不忍,但嘴笨口拙,也说不出几句安慰的话来,最后只得另寻了个车夫来驾车。
马车颠颠簸簸,从江陵一路往南而行,因秋亦催着赶路,沿途马不停蹄,正午时候才在驿站附近歇脚吃饭。
大约是昨晚并没睡好,加之这车马摇晃,秋亦倚着软枕闭目而眠。因怕打扰到他,又担心他醒来饥饿,听君蹑手蹑脚下了车,也随着车夫去驿站买些馒头包子来填肚子。
这会儿来往的车马都在驿站附近停了整顿,用饭的旅人颇多,那马厩旁有个老乞丐,正趁着这会儿人多走来乞讨。
他眼尖,盯着前头一衣着华贵的公子就笑眯眯地凑上去,端着那半破的脏碗,轻声道:
“大爷,赏小的几个馒头吧……”
怎想那人一转头见他如此邋遢,登时没了胃口,又看那一身的灰落到自己餐盘内,更生气愤,拍桌骂了一顿,继而招呼手下就开始揍人。
这乞丐被打得头破血流,不住求饶,围观看热闹的不少,但都忌讳这锦衣公子的来头,无一人相帮。听君也是只能干站着,眼睁睁等这群人消了气,吃饱喝足离开,她才敢拿几个馒头放到那乞丐碗里。
说来倒也奇怪,分明被打得这么惨,一见那白面馒头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坐起来大吃大嚼。听君思索片刻,又取了一些碎银留给他,老乞丐扒了扒脸边的发丝,朝她道谢:
“小姑娘好心了,老头子惭愧。”
“不用客气。”她淡淡一笑,正欲起身,不远处秋亦掀了帘子唤她。
“阿君。”
听君忙回头应着。
秋亦眉峰微拧:“你在作甚么?”
“……没什么。”她拍拍衣袖,朝他微微一笑,“睡醒了么?饿不饿,可要吃点什么?”
秋亦刚要摇头,随即又想了想:“你随便拿点吃的来就是。”
“好。”
听君依言颔首,正将举步,老乞丐忽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本要拉住她衣摆,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又恐自己太脏只得急忙喊她。
“姑、姑娘。”
听君站住脚,歪头看他:“老人家,还有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讪讪笑了两声,抬手指了指前面停着的那架马车,“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年轻人……可是、可是姓季?”
“不是啊。”听君笑着摇头,“他姓秋。”
“姓秋?”老乞丐脸色一沉,又喃喃自语了半晌,“他是做什么的?什么身份。”
不知他问的这么详细意欲何为,听君不欲尽数告知,只道:“他是一个富商之子。”
“富商?”乞丐似乎很失望,又追问道:“那他娘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
“呃。”
他拿着馒头,神情惆怅地立在原地,良久才叹了一声,摇摇晃晃往马厩那边走。
听君看着他背影,心里奇怪,可也未曾在意,转身去驿站买了些糕点和饼子便回了马车。
外头太阳正好,晒得那车里也暖洋洋的,秋亦拿了小壶倒茶喝,听君挨着他一旁坐了,将用油纸包包好的糕点细细在小几上摊开。
里头放着两三块藕丝糕,秋亦本也不怎么饿,低头看了一眼,便信手拿了一块。
“驿站里还有卖这个的?”
“呃,我看见有做,就挑了几块来……”听君望着他表情,小声问道,“不好吃么?”
“还行。”秋亦淡淡一笑,“比你的是差了一点。”
她闻之不由红了脸,尴尬地摇摇头:“我的手笨得很,你不嫌难吃就很好了。”
“不打紧,时间有的是。”秋亦喝了口茶,说得理所当然,“你可以慢慢练。”
听君忍不住笑问道:“那你呢?”
秋亦颔首:“我自然是负责检察结果。”
“秋家这么大,你还看得上我的手艺?”
“那可不一定。”秋亦侧目来看她,“我们并非要一直住在山庄里,这一点你得明白……”
“我知道。”听君心下了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神色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这一瞬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就只揽着她腰身,静默无言。
马车之外,驾车的车夫用过饭,上车来持了马鞭,朝车里提醒道:
“公子,启程了。”
秋亦淡淡应了一声,车就又摇摇晃晃行驶起来。窗边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听君瞥得那路边马厩旁坐着打盹儿的老乞丐,忽然想起来:
“对了,方才有个乞丐向我问起你。”
“乞丐?”秋亦抬眼皱眉,“问你什么?”
她歪头略一思索:“他问我你是不是姓季,还问我你娘的事……”
“是么?”
“怎么了?”听他口气有异,听君自他怀中抬起头来。
秋亦沉默了一阵,并没在意:“我娘姓季。”
“那他……”
“大约是她认识的人。”
“哦。”虽然心下很想问问他娘亲的事,但又害怕他会多想,听君犹豫了一会儿,仍靠在他身上没有发话。
不料秋亦倒笑了笑:“那也是你娘。”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倒把他问住,秋亦颦眉沉吟了良久,才叹声道,“是个很清秀温柔的女子……”
他顿了顿,唇边若有若无的抿了一丝笑意:“和你很像。”
听君微微一愣,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耳边听得秋亦又淡淡道:
“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再早一些,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小时候住在汴梁的一个小巷子里,她那时已不去青楼接客,在家中绣些东西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并不好。”
“哪个巷子?”
秋亦忽而一笑:“三口巷子。”
“啊?”听君讶然地望着他,“那不是……”
后者慢吞吞地说道:“我就住在你家对面。大约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倒是晓得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处豪宅,上回在杭州听你说起我才注意这事。”
她呆愣了半晌,才觉得好笑:“我小时候见过你么?”
“不知道。”秋亦想想,也感到有趣,“那时候不爱出门,兴许见过兴许没见过。”
难怪他会知道附近那家卖糕点的铺子,这人竟憋了这许久都没告诉她。听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剩下半日的路程,他二人就在车中说说谈谈,时间过得也快。
傍晚时候马车才在山庄门口停了。
这三日乃是秋莫圆坟之际,全家大小都要往其坟上奠纸举哀,秋亦因去了江陵一趟,这事自然耽搁了,一往里走,少不得和秋恒吵上一架,眼下朱管家还在江陵善后,这两人便更是难分难解。
“爹爹尸骨未寒,你倒好,还去人家酒宴上大闹一场,嫌咱们家不够乱是不是?”
倒是没想他消息这么灵通,自己人还没回房,就先在前厅堵着了。
秋亦不着痕迹地把听君掩在身后,迎上他视线,语气冷然:
“人都死了一个多月了,还尸骨未寒,真当他是仙体凡胎么?”
“你!你放肆!”秋恒抬手想打,又知道自己打不过,狠狠放下来,转身就对那边淡定自若喝茶的秋月嚎道:
“二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秋月手上一滞,厉声先喝他:“吵什么吵?娘已经病倒了,爹爹又去了,他人才刚回来,你存心是要让这家乌烟瘴气不成?”说完又望着秋亦皱眉道:
“你也是,咱们家什么人没有?非得为个丫头大动干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尽是胡作非为,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秋亦听完就笑道:“我自是没有二姐你孝顺,连人都不嫁,千里迢迢跑来给父亲候夜,那不知情的看了,可是争着抢着要来给你立牌坊。”
“混账!”她一拍桌子,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掷,“给你点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秋月素来不与他计较,眼下发这么大的火,想来是惹恼了。
秋亦倒也不避不回,唇角一弯正要说话,却觉衣摆被人轻轻拉了拉,他微微偏头,只听听君小声劝道:
“这事是你理亏,就别和她辩了……”
秋亦闻之,冷哼一声:“不必担心。”虽是如此说,但也没再搭话,四周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以往朱管家在场,好歹还能说上几句,现下这情景就愈发尴尬了。
幸而没隔多久,门外就有个小丫头来向秋月传话道:
“二小姐,夫人让你去一趟。”
秋月将衣着一理回眸瞪了秋亦一眼,这才随那丫头离开。场面气息顿时便缓了下来,周遭众人无一不是暗暗松了口气。
第44章 【身在情在】
秋夫人的房里,也随秋莫一样,渐渐充斥着药香,秋月走进去,床边照顾的小丫头见状,忙起身施礼,继而退到外边。
屋内只留她母女二人。
不过短短数日,她瘦了很多,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年,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呼吸又浅又轻,眼睛也是半睁半醒。
秋月挨着床沿坐下,伸手抚在被衾上,轻声唤道:
“娘……”
秋夫人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来,朦胧的视线辨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来啦。”
“什么事这么急叫我?”秋月替她仔细掩好被角,柔声道,“你该多休息休息,什么要紧的不能让底下丫头告诉我,何必亲自来说?”
“人多口杂,我如何能让他们传话?”秋夫人淡淡摇头,拍着她手背,“你比你四弟懂事……有些话,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秋月听着奇怪:“……你说。”
秋夫人咽了口气,顿了一顿,忽而语重心长道:“你和你四弟那些事,我都知道……论资质阿恒的确是不如秋亦,你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秋月眉头一皱,并不接话。
“这些年,好几个大生意败在他手里,秋家已是江河日下,老爷器重秋亦,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留给你的嫁妆不少,他们沈家本也不缺这点钱财,你好好想着嫁人的才是正经的。就莫要和他争了……”
“娘。”秋月听不下去,出声打断道,“我争的可不是那点家产,我这是争那一口气。
“你为爹爹操持秋家二十年,他心里却时时刻刻惦记着别人,你就不觉得添堵么?要不是大哥死得早,能有他的份?他秋亦凭什么能坐享其成?”
“好啦……”秋夫人叹了口气,“我都不介意了,你还怄什么?眼下得以大局为重,秋亦做事的确比较靠谱。让他掌管秋家的生意,我心里放心……”
“娘!当年的你可决计不会这么想。”秋月又是吃惊又是郁闷,“爹爹去了,论理咱们该更有把握才是,你怎么尽说丧气话?”
“……哎,我跟你说不通。”
秋夫人甚感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我困了。”
秋月依言应下,又替她拉好被子,这才出去。
*
秋家上下正值多事之秋,秋亦回庄之后,便被朱管家每日监督,忙着秋家老爷的后事,听君则是窝在房中练习说话,因她嗓子虽已好,但言语上到底比常人要吃力一些。
住的地方倒还是从前的房舍,只是屋中就她一人。起初听了秀儿的遭遇,她一时难以接受,毕竟山庄内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那姑娘为人单纯,性子开朗,听君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看。
可如今静下来细细一想,又觉得心里惶恐,想是她们熟识起,秀儿便无意间把她对秋亦的所知所解偷偷套了去。
人心隔肚皮,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房内,朱管家才把丧事期间支取的银两数目和前来吊唁的名单给秋亦过目,瞧着他在那儿翻看,便在一旁笑眯眯道:
“少爷,往后您要做什么事……好歹给老奴说一声,这欧阳家到底也不是寻常人家,这么贸贸然打搅,恐怕……不太好啊。”
“怎么。”秋亦波澜不惊道,“觉得很委屈?”
“……自然不是。”岂止是委屈,这事能平下来,都亏秋莫的面子。要知道刚一进欧阳府时,那府上下人看他的眼神,简直是要生吞活剥一般。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说给秋亦听。
“老奴只是认为……少爷至少能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秋亦合上那册子,似乎心情很好,斜眼看了看他,难得没出言嘲讽,只微笑道:
“你大可安心,往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是是是,多谢少爷体谅。”说着正想到一事,朱管家思索片刻:“云姑娘还在厢房那边住着,您看要不要给她换个地方?那屋子到底不宽敞,恐住着不舒服。”
秋亦刚要点头,忽而觉得如此特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