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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雪满庭-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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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老妇正端着粥盆走了进来,见裴邵竑露着手腕脚腕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道,“老婆子糊涂,小公子这般人才岂能穿我老头子的衣衫。你且等等,我家还有几件女婿的衣裳。他与你身量不差几许,我拿来与你换上。”

☆、034两人情意

待给裴邵竑换了衣裳;曲莲盛了粥服侍他用下后,便让他先躺着睡一会。方才曲莲已经得知这户人家还有个女儿,嫁了一个往北地行商的商贾;他们偶尔会来探望老两口,故此地会有那女婿的衣衫。

见裴邵竑睡着;曲莲便跟着老妇出了院子,见她在动手晾晒衣衫;便上前帮她一块收拾。那老妇见曲莲生的娇嫩美貌似是大家闺秀却十分勤快,心中更是喜欢,两人便闲聊起来。曲莲本就因欺瞒老人心中有些愧疚,此时给她做活便更是卖力。只是心中担心那些人再次寻来,脸上便带了几分凝重。

那老妇见她如此;便道;“小娘子别怕,若是有人寻来,你便说是我闺女,屋里那个便是我女婿。你二人自北地来看望我们,女婿路上染了风寒,这才倒下。老婆子夫家姓洪,你可记着。”

曲莲闻言,对老妇更是感激涕零,直道,“多谢大娘,我夫君他确然受了风寒。昨日夜里还有些发热……”

“这可正好。”那老妇笑眯眯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偏这药材十分充裕。老婆子我以前也是个赤脚的摇铃医,待我去给你家小公子把把脉,你给他煎服药,喝下去保管好。”

老妇如此说着,边放下了手中的竹屉,又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便起步朝着屋内走去。曲莲心中更是愧疚,便转头四顾着院子。看那院子中有些落雨掉下的树叶还有些采摘药材带进的杂草,便拿了放在墙边的扫帚,给那老妇扫起院子来。

那老妇进了东厢,便唤醒了裴邵竑,让他伸出手来把脉。

裴邵竑温声道谢后,便伸出了左手请那老妇把脉,眼光却放在了那半支着的窗棂外。老妇见他如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曲莲正执了扫帚在扫着院子。

天际已有些放晴,叆叇的云层也渐渐散开,几缕日光便洒落了下来。她穿着件白底青花的粗布褙子,青莲色的粗布裙子,头上只用一支木簪挽了个发髻。虽是布衣荆钗,却难掩她清丽秀美的颜色。

见裴邵竑不错目的看着院外,那老妇便笑道,“小公子好福气,那真真是个好女子。老婆子虽然如今老眼昏花,却还是能辨出忠奸是非。你二人所说我虽则半信半疑,但是却能看出你二人不是那起子奸恶之人。那小娘子更是如此,一双眼睛生的好,只看着便知道人通彻明白。”

裴邵竑闻言面上一赧,便挣扎着起身给老妇作揖道,“大娘果然慧眼……方才那般说法,不过是怕大娘心惊。只是,我二人确然是夫妻,虽非被仇家追杀,但也确实遇到难事。只是,何等难事却不便告知。您只信我二人,绝非歹人。”

“老婆子既然让你们进了门,自然信你们。”那老妇人闻言起了身,笑道,“你这风寒倒不甚严重,一会我去抓了药让你媳妇给你煎药服下,你好好睡一觉发了汗,就不要紧了。”

一边说着,两人看到曲莲手里捧着一个瓷盅走了进来。

她见两人皆望向自己,不免一愣,有些呐呐道,“我见院子里有些黄姜,便拿了一颗,捣了汁液。想着装扮一番,以备不测。”

那老妇见她这般细心,直笑着走出了东间,去给裴邵竑抓药。

曲莲她二人为何皆面带笑意,疑惑着走向裴邵竑道,“你别嫌弃味道,这姜汁我加了点白矾,一炷香时间便能散了味。”

裴邵竑闻言只是笑了笑,却不似以往那般别扭。任她沾了姜汁在他脸上涂抹,他脸上被枝条抽红的凛子此时已经消了红肿,却依然有些蹭破的地方,此时抹了姜汁那辛辣的汁液激的他连声吸气。曲莲闻言顿了手道,“肩上那般的伤也不知道知会一声,如今这点小伤痛又这般作态,倒是做给谁看。”

“自然是给你看。”裴邵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怕曲莲着恼,便颇有些小心的看着她。却见她脸上竟没什么变化,依旧蘸了姜汁在他脸上脖颈上擦拭着。待将他双手都涂满了姜汁后,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背对着他在自己脸上也涂抹了一层。

裴邵竑见她如此,心中一动。想起裴玉华曾说起,曲莲以往面目不堪,是延请了大夫用了药才去了脸上的焦黄。见她如此细心能想到此处,又知道用何种常见之物遮挡脸色,恐怕是惯于此行。亦或者,她从前那副面貌也是一种防备……

他心中正想着,不妨见到她转了身看着他。她脸上只是浅浅的抹了一层姜汁,将那原本娇白的肤色遮掩了下去,却未伤她秀丽的面貌。

“你在想何事?”曲莲问道,“那些人可能认出你来?只是改了脸色可足够?”

裴邵竑闻言思忖片刻便道,“我常年在北地,即便是京城人氏也大多只闻我的名声,不见得能认出我来,更何况汉王的手下。与他们拼斗时,天色还暗,那五名见了我相貌的,也被我斩落马下。他们恐怕此时并不确定我的样貌,你再给我涂厚一点,若是那些人来了,便说我身染重疾。”

曲莲想了想,便点了头,拿着那瓷盅又走了过来,给他脸上再涂上一层。

裴邵竑只觉的鼻尖处缭绕着淡淡的姜汁辛辣味道,平日里十分厌烦的气味,此时却并不难耐。他看着曲莲,她身上半点脂粉气息也无,与他一样也满是姜汁味道,可他却觉得十分欢喜。

一边想着,他不禁伸了手,一把攥住了她拿着帕子的手。

曲莲不妨被他握了手,动作一顿,便抬了眼看他,低声道,“你做什么!快些放开,要让那洪大娘见着……”

“她自是知道你我二人是夫妻,见到又如何。”裴邵竑满不在意,依旧揉攥着曲莲的手,只觉得掌心中那只小手十分温热,让他很是舒服。

见他此时竟如那些登徒子般,攥了她的手不放,曲莲脸上终是开始有些发红。她想使劲挣开,偏他又用着那伤了肩膀的手,她怕这一挣便又扯裂了他的伤口。如此这般,她只得低了声求他,“快放开吧。”此时又听到屋外传来那老妇人的脚步声,她便更是有些焦急,脸上便有了些恼色。

裴邵竑见她这般,只得放开了她。

便在此时,那老妇人拿着个小竹屉走了进来道,“我把药抓好了,小娘子你去给你家公子煎药吧。”曲莲立时便转了身,自老妇人手中接过了竹屉,道过谢后便朝外走了去。

裴邵竑见她如此,兀自笑了笑,没有做声。他躺回到床铺上,看着窗棂外的院子,想起今早的拼杀,又想着丁宿等人,脸上神色便渐渐的凝重了起来。

他抵达庄子时便得知,徐氏等人到了宣府镇后并未透露身份。他自己到达时也十分低调,并未让人知晓行踪。便是离开庄子时,也只有家人相送。汉王又如何得知他的行踪?随身的护卫们都跟他多年,况又有丁宿管束,定不会泄露他半分。如此想来,便是家里有人漏了他的行踪。

裴邵竑并不愿如此做想,但思来想去却只有这般可能。

此时家中之人,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不过就是周姨娘而已。想起二弟裴邵翊,他心中又是一阵烦闷。他与裴邵翊不过相差四岁,他小时虽不受父亲喜爱,但却并未与裴邵翊有什么隔阂,两人还曾十分要好。那是他虽更在意同母的妹妹,但毕竟是男孩子,更喜欢跟弟弟玩耍。那个时候,他也没少带着裴邵翊闯祸。

裴邵翊小时十分聪慧,又因与父亲肖似,因此十分得父亲喜爱。他也曾因此有些羡慕,但不知为何,那孩子长大一些后,却转了性子。

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那个原本聪慧乖巧的孩子变得放纵驰荡、恣情任性。那会子,他已经跟着父亲去了大营之中。待返家后,便得知了裴邵翊的改变。父亲也因此十分生气,便与之渐渐疏远。而裴邵翊也更加放肆,后来竟使得遍京城都知道霸陵侯府的二少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纨绔。

直到曲莲端了药进来,他才察觉自己竟已思忖许久。曲莲见他面上不好,也不再计较他方才的捉弄,走到床前轻声问他,“可是伤口在疼?”

裴邵竑冲她摆了摆手,道:“只是想着丁宿他们是否安然。”一边说着,便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将那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下。

岂料,曲莲刚刚接过药碗,两人便听到了院外木门被拍的砰砰作响。那老妇人正在院中,闻此声音立时便嚷道,“轻些轻些,这么急是做什么?!”

曲莲心中一紧,便低头看向裴邵竑,见他目光镇静,心中便稍安。

“别怕。”他轻声道,“我身上已有了些力气,若是他们真要动手,我定能护你周全。”

说话间,那老妇人已然开了门,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时便闯了进来。见院内只有一个老妇人在,那打头的汉子便问道,“大娘,你可见到有一男一女自你家经过?”

那老妇人一脸茫然道,“什么一男一女,老婆子自早还未出门,不曾见过外人。”

那汉子显是有些不信,又抬头看向屋子,“若是这般,可能让我等看看屋内?”他口中虽是问话,却已然冲着身边同伴使了眼色,那几个汉子便朝着屋子走了去。

老妇人见状立时有些跳脚,忙转到那打头汉子跟前嚷道,“你们这是作甚!?可是这山里的匪类?我家女婿现在屋里养病,你们要是惊扰了他,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着,屋内便传来曲莲的惊叫。

那打头汉子目光一闪,便不再理会那老妇人,抬脚便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一股浓浓的药味便迎面而来。几个汉子将那小小的东厢房几乎填满,那打头汉子走进屋子,便看到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伏在床头背对着他们瑟瑟发抖,床上还躺着个半起了身的男子。

那男子一脸蜡黄,嘴唇青紫,眼眶通红,气色十分糟糕。见到他们闯进屋子,又吓着那女子,面上十分气愤,却哆哆嗦嗦的喘不上气来。

☆、035曲莲气恼

那打头的汉子见裴邵竑侧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嗬嗬急喘;心中便有些了动摇。此时那洪婆子也闯进屋内,挡在二人身前;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得就直闯我家?”

那汉子狐疑问道,“这当真是你女儿女婿?”

“不然还能是谁?”洪婆子怒道,“我女婿生了重病,我家又是种药为生,便来我家养病。他方好了些;若是被你们惊扰犯病;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着,床上的裴邵竑便如同配合她一般,伏在床头开始剧烈的咳嗽。那咳嗽声一声重似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他这般咳嗽,那几个进了屋的汉子不禁变了脸色。

其中一人凑到那打头汉子跟前,低声道,“不是肺痨吧?”那打头汉子闻言,面色虽也变了变,却不像那几人般慌张。他看了看床上的裴邵竑又看了看伏在床头瑟缩的曲莲,突然大步的走了过来。

一把攥起了曲莲的腕子,那汉子不理会她的尖叫,生将她的手掌翻了过来。打眼一看,那汉子便蹙了眉头。心想道,那人只说霸陵侯世子带着夫人前往庐陵,却未曾提起这夫人出身哪家哪户。不管如何,能嫁入侯府的闺秀,必不会像这妇人般掌心粗糙,布满薄茧。

那汉子此时疑心已去了大半,又想到恐怕真是丢了那霸陵侯世子的踪迹,心中不免满是火气。他低头看着曲莲那一样干黄的脸色,重重一哼将她的手摔了开来。曲莲不妨他如此用力,手背便狠狠磕在床沿。手背与坚硬的杨木相撞,疼的曲莲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还来不及看自己的手背,便看到裴邵竑扶着床沿的手青筋暴起。顾不得手背锐痛,她忙按住他的手背,抬眼看着他仿佛要冒火的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

看她仿佛要急出泪水的眼睛,裴邵竑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便又伏在床沿干咳了起来。

那几个汉子见问不出什么,便带着怒意离去。

裴邵竑自窗棂处见洪婆子关了院门,立时从床上翻身起来,一把攥住曲莲的手,急声问道,“磕疼了么?”再低头看去,只见她手背处已然高高肿起一片,便是他这般轻轻攥着,她便依然蹙了眉。裴邵竑知她向来隐忍,见她此状,心中明白她定然是十分疼痛。便恨恨道,“你且放心,我定为你报此仇。”

曲莲见他这般,摇头道,“不过些小伤,不妨事。倒是洪大娘,为了我们受了不少惊吓。”裴邵竑看着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我明白。他日我定百倍报答与她。”

到了傍晚时分,丁宿等人终是寻到了此处。见到裴邵竑受伤颇重,众护卫脸上都有些愧色。晚间时,洪婆子给众人做了饭,众人草草用过晚饭便再次上路。汉王手下虽此时离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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