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传-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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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者莫重于尊师。”半响,罗夫子的声音响起,他手执书册看着兄弟两个,视线最后落在柳思煜身上,“你可知其意。”
柳思煜双手放在桌子上,仰头也是很努力的看着罗夫子,声音清脆,“不知道。”
罗夫子注意到他的腿不再动了,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
柳思煜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只是腿不再乱动,身子也坐挺拔了一些,罗夫子看着他们,“今日不授其它,先教你们何为读书。”
罗夫子放下书走到他们身后开始讲授,半个时辰下来,兄弟俩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罗夫子没再说他们一句话。
书房里上课是什么情形外面并不知道,翠屏她们候在外面偶尔听到里面有念书的声音总是觉得两位少爷是在好好学的,可半个月后的一天,课上了一半,柳思煜忽然打开门直接冲了出来,眼底还挂着泪珠子呢,小手握拳,气冲冲的往内院跑,翠屏她们怎么追都追不上。
这边屋子内柳思旭还在呢,呆呆的看着哥哥跑走了,小手还伸着,泪眼汪汪的挨着手心板子,十分可怜。
交 代了两天要背诵的,昨天没背出来,到了今天兄弟俩都还是没背出来,没背诵也就罢了,柳思煜还直接绕过背了些乱七八糟的,罗夫子听的眉头越皱越深,比这兄弟 俩再顽劣的学生他都教过,还没有说因为学生顽劣闹腾他就放弃的,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认字的机会是极稀罕的,所以也会拼命去学,而家境环境好的,这些东西 对他们来说都太容易了,那就更要让他们好好认识,没好好记的,便要罚。
五下戒尺打在手心,柳思旭老实,没溜走,小声啜泣着,柳思煜打了三下就逃跑了,这头已经跑到了沉香院里,走进东厢房,啪一声把房门关上,惊到了在屋子里的丫鬟竹兰,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柳思煜,“三少爷,您不是在前院,怎么。”
“嘘, 不要说话。”柳思煜就是不想让别人找到他,只不过一路过来值守的丫鬟婆子都看到,哪里躲的过去,很快翠屏找到了这里,柳老夫人那儿也知道了这件事,过来东 厢房看他,柳思煜躲在床边的屏风后面,看到柳老夫人来找,扑倒她怀里呜呜的哭着,还伸手给她看,手心被戒尺打的红彤彤的,“祖母,我疼。”
柳思煜撒娇的本事日间长进,哭着先喊自己疼,罗夫子下手并不轻,柳思煜肉肉的手心里好几道红印子,柳老夫人替他吹了吹,柳思煜更来劲了。
柳青芜进来的时候弟弟在祖母怀里呜呜的哭着,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和妹妹就在他们上课的书房旁边跟着女师傅读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能不清楚么。
“思煜,去和罗夫子道歉。”柳青芜走到他旁边,把他从柳老夫人怀里拉住来,柳思煜不愿意,可怜兮兮的伸着小手给她看。
“罗夫子布置给你们要背诵的诗句你可背了?”柳青芜替他揉了揉,放缓了语气,“两天都没记下来,夫子要罚你,你还逃跑了,可是你的不对。”
“这就哭鼻子了,你二哥他当时可没少挨板子,不信啊,等他回来你问问他,就是你大哥小的时候都少不了受几次罚。”柳老夫人替他擦了眼泪,“罗夫子是个很好的师傅,他能教授你许多东西,回去和他道歉认错,不许哭了。”
柳思煜见祖母都不向着他了,撒开她们的手,哼了声,“你不去,我做的不对,那我去跪佛堂思过好了。”脚一跺小脾气尽显,拔腿往佛堂那边跑去,委屈着呢。
柳老夫人愣了愣,失笑,“何时学会的。”什么不好学,跪佛堂倒是学的挺快,“翠屏,你过去看看。”
“翠屏姐姐你等等。”柳青芜喊住了翠屏,转头看着柳老夫人,“祖母,我去吧。”。。。
柳青芜走到佛堂,柳思煜挺拔着小身躯真跪在那儿。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了。”柳青芜走进去,柳思煜兀自跪着也不看她,听她这么说,小脸耿的更直了。
“上次你来跪佛堂是爹爹打了你,冤枉你推了霖哥儿,这回你来跪佛堂,是不是觉得罗夫子打你不对,你是不是觉得祖母和我都该哄着你,心里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柳思煜依旧是不说话,但神情里就是这意思。
柳青芜看着观音像,半响转过头来看他,语气缓了许多,“思煜,这个家里没有人会一直护着我们,祖母也不能护我们一辈子,大伯不能,父亲更不能。”
“你若不长大,等到有一天没人护着我们姐弟俩,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有一天祖母过世了,有一天柳家分家了,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柳思煜还没有想到那么远,听姐姐这么说着,一时间有些愣,抬头看她,心里还琢磨着姐姐这话的意思,柳青芜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叹息着,“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保护姐姐。”柳思煜这会儿转过来了,脱口而出,“到时候我会保护姐姐的。”
柳青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前倾跪着抱住了他,轻轻道,“那你应该快快长大,不能再对夫子不敬,有本事了才能保护姐姐,这柳家将来才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第43章 。皇后薨举国哀恸
最后柳青芜劝的柳思煜去和罗夫子道了歉;这一次戒尺处罚之后柳思煜和柳思旭都乖了不少。
前院的书房内偶有朗朗读书声,秋意越来越浓;转眼十月多时二公主满月,宫中的弥月酒宴举办的十分热闹,沈贵妃很疼这个女儿,即便不是皇子,也是她入宫九年来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旁人无法得知她求子的心酸,自然也无法真切感受她有了孩子之后那一份超乎常人的喜悦。
可与二公主弥月酒宴的热闹相比;没多久太子的周岁礼却没这么愉快;在只有皇家亲眷参加的抓周场面上,强撑着身子的皇后娘娘;在太子抓得小版玉玺后笑着倒在了随身侍奉的宫女怀里,皇后娘娘病重。
皇后的病从生下太子之后拖了一年,太医署中想尽了办法也只吊住了她的性命;没办法让她康复痊愈。
然而生病这回事;身子骨也不是随了自己的意思,想好就好,想保持就能够保持的,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其实在太子的周岁礼前半个月她已经短暂昏迷过几日,只不过消息封的死,除了皇上之外没人知晓。
皇后被急匆匆送了回去,太医前来看诊,这一次昏迷的消息是守不住了,很快消息传到了宫外,人们算这时间,这一任皇后登上后位,生下太子,如今也才堪堪过了不到三年的时间,难不成那后位真是个咒,沈贵妃坐不上,别人坐上去,也会被克死。
流言蜚语是以无法预计的速度飞快的流传了开来。
三任皇后为何都会早逝。
郑皇后早产身子羸弱,可她过去是德妃娘娘的时候身子骨很好啊,难不成这后位真是冲煞。
若是郑皇后也去了,皇上还会不会立后。
漯城那儿已经疯传了,仪都这边大街小巷也是无人不说,奇怪的是皇家没有派人抓捕散播这些流言的人,也没有制止这些话的继续下去,似乎连皇家都觉得皇后娘娘怕是熬不过去的。。。
偌大的景仁宫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宫女飞快的朝着主殿的方向跑去,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宫女年纪虽小,身上穿的宫服却是掌宫姑姑才能穿的。
一路过去都没人阻拦宫女,到了门口守门的宫女还要和这个宫女行礼,踏入主殿,宫女跑到了内殿的床榻前跪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娘娘,您醒了。”
昏迷了七八日之久的皇后终于醒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要求见皇上,也不是要求见太子,而是要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
“长生。”遣散了所有人出去,皇后伸手朝着她招了招,被唤作长生的宫女往前靠着贴在了床帏边上,皇后触碰到了她的手,微弱呼吸吩咐她,“我时日无多了,你好好听我说。”
长生红着眼眶点头,皇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是她自己亲自挑选的人,也最得她的心,同时也是这皇宫之中她最为之信任的人,她一个皇后,最相信的人竟会是一个小宫女,说出去谁信呢。
“若 是我走了,保护好太子,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我会向皇上恳请让你留在太子身边,以后太子宫中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不要怕,皇上他谁都不爱,但他总是会给他 的儿子做主。”皇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锦袋,里面能摸出来是一个小印章,“若是将来有一天真的发生不可收拾,无法预计的事情,带 着这个,去找这上面的人。”
长生忍着眼泪,“娘娘,您吩咐的奴婢都会去做,奴婢会像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去保护太子,求娘娘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我信你。”皇后虚笑着转过头去,她如今怎么能休息,等她在这里闭上眼,她会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休息。
长生给皇后盖好被子退了出去,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锦袋,离开主殿回到自己主的屋子中关紧了门,拉开锦袋,那印章的底部,豁然刻着一个‘霍’字。。。
皇后娘娘病重的各种流言蜚语一直传了一个多月,十一月底,这流言随着皇后娘娘的病情加重更是无法遏制的到处疯传。
太子年幼,险恶的宫中若是皇后娘娘病逝,谁来保护这个年仅一岁的孩子,不少人对太子的未来忧心忡忡,但其中也不乏有些人还期待着皇后早点病死,即便是这个皇后之位看起来这么的不详,还是有人想坐那个位置,你不行是你命不够硬,那就换别人坐。
为此漯城的郑家人在各大寺庙为皇后祈福求安康,仪都城外的观音山还有涂老夫人陪同下的郑家人出没。
涂 家老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姨母,德妃被册封皇后之后涂家也得了不小的助力,所以皇后娘娘病危这件事涂家也是跟着上下奔波,求药拜佛,若是皇后真的去了,太子还 这么年幼,涂家和皇家之间可就真的攀不上关系了,届时涂家想借着皇后的臂力让涂家少爷官路恒通一些的想法也就无法实现了。。。
很快是十二月,腊八这天清晨天开始降雪,柳府中清早起来的柳思煜高高兴兴的喝着腊八粥,心里还想着等下了课刚好有积雪下午就能出去玩。
玉清院那边柳青芜也起了大早,刚吃过早饭严妈妈带了一个人前来玉清院,走进屋子,柳青芜看跟在严妈妈身后进来的妇人,比张妈妈看似还要年长一些,人显得很沉稳,见柳青芜看她也只是躬身行礼,并没有露出多讨好的笑容。
“庄子那边老夫人一直没找到中意的人去打理,拖到了现在,上月终于寻了人,桑妈妈就过来了。”严妈妈身边的就是柳老夫人之前和柳青芜提过的桑妈妈,过去在娘亲身边服侍十分得力的妈妈,后来娘过世后就去了庄子打理,四年来没有回过柳府。
“劳烦严妈妈了,外头冷呢,冬雪,带妈妈去吃口热茶。”柳青芜笑着吩咐,严妈妈摆摆手,“使不得,老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柳青芜示意冬雪送严妈妈出去,转头看站在那儿的桑妈妈,一时间也不知怎么问,顿了半响,“桑妈妈请坐。”
翠玲给桑妈妈倒了一杯热茶后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守在外面,屋子里就剩下柳青芜和桑妈妈两个人,柳青芜这才开口,“桑妈妈,娘过世之后你为何要去守庄子。”
“夫人过世后本来是要留下来照顾小姐,小姐当时伤心,由张妈妈照顾着也亲近她,夫人的庄子不能没有个信任的人,所以我就过去替夫人照看庄子。”
“桑妈妈,当时是不是我说了什么。”柳青芜隐约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若是桑妈妈有问题祖母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回来。
“小姐当时谁都不愿意亲近,只亲近张妈妈。”桑妈妈说到了这里就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柳青芜想了想,当时娘去世,她又哭又闹,除了奶娘之外谁都不愿意亲近,她肯定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不愿意让桑妈妈照顾才会如此。
遂柳青芜笑道,“桑妈妈,当时我不懂事,若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如今回来了,那就好好留在府里,我必不会亏待了妈妈。”
桑妈妈眼底有些意外,她是没想到大小姐还会反过来和她致歉,很快反应过来,桑妈妈起身对着柳青芜行了个礼,“大小姐严重了,您和夫人一样心地善良,能回来帮大小姐做事是我的福分。”
“妈妈切莫如此。”柳青芜站起来到她面前,轻轻的拉住了桑妈妈的手诚恳道,“你是跟着娘从慕家过来的,娘还在的时候事事都护着她,罄竹院上下您也是打理的有一手,如今你回来帮我,我感谢都来不及呢,别说什么福分不福分,太见外了。”
柳 青芜主动的亲近缓解了桑妈妈来时的紧张和担忧,三年前老夫人派人过去询问过她的意思,去年老夫人派人过去也不是询问了,直接告诉她要她回来帮衬大小姐,来 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当初大小姐对她们这几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拳打脚踢的看起来十分的厌恶,还责怪她们没照顾好夫人,她也不知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