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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宫妆-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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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换个地方吧。”霍洹却这么说,云婵一怔,抬眼望过去,见他眉头皱着,似乎对这地方极不满意。
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原因,霍洹便主动做了解释——目光上移看向东边,停在一处并不算矮的小楼上。
云婵的身形瞬间僵住:“好……换一处。”

东边一墙之隔的平康坊……以青楼著称。他们看到的那小楼算是离得很近了,连二楼、三楼的栏杆雕镂都能看到一些。
眼下天还未黑,故而仍安静着;但再过一个时辰,不想也知道,那边必定门庭若市,她若住在这院子里岂不是连青楼揽客的姑娘都能看见?
这种“好景致”日日有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住人。

于是只好恋恋不舍地把这处也放弃了,踏出院门等着往下一处去。霍洹却忽然停了脚,思了一思,问云意:“这延康坊……看着委实很空。”
“是。”云意一揖,“从几十年前开始,坊中泰半的地方就都是几大商贾的宅子,他们又都交好、生意上也有往来。后来一家不济了,牵连着其他几家接二连三地破败,都离开了,延康坊也就空了下来。”
“那不如……”霍洹想了想,说得平淡从容,“让坊中余下的人都迁到同一边去,剩下的一半,盖个新的宅子。”
……什……什么?
云婵被他圈在怀中都忍不住一哆嗦:腾半个坊出来给她建宅子?
这话怎么听都够得上“祸国殃民”这四个字了。
“其实也没有多难办,朕来堵朝臣的嘴。”他仍是心平气和,大约是看出她的惊意,说这话时已是低着头对她说了。
“陛下……算了……”云婵干笑着,一壁思量怎么拦下这事,一壁说得慢慢吞吞,“臣女……毕竟是要被‘废位’,弄得这么明目张胆,不是明着打冯家的脸么……倒不如……”
说到此处时尚未想好“倒不如”什么,于是神情悲愤地咬牙思忖了一会儿,忽地心思一动:“倒不如索性让臣女住到城外去?听着更像被贬。陛下先前带臣女去过的那处小山,臣女就很喜欢,在山脚下建个宅子就是了。”
也很是个办法。
“听着更像被贬”之类的言辞倒是无所谓,霍洹听出她是当真喜欢那地方,想了一想便点头应了。当即命人招集工匠去,尽快动工才是,得让她一被废位就有住处。

于是离长阳数里的小山之下,突然开始“大兴土木”了。这情况十分少见,一时过往的商人、乃至闻训的城中百姓,都好奇地想要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到了跟前却发现有禁军守着,根本不许旁人近前。
这样的事,多事些的朝臣自是会拿来纠劾以表忠心的。皇帝对此却一反常态地显得不耐烦,全无平日或多或少听几句的好态度,一听有人提及,便直接了当地回上一句:“朕看那边风景好,着人修个宅子,怎么的?”
明摆着不想让人过问,更不愿听什么阻拦。提起此事的大臣便哑了声,闷头想想……好像除了这宅子以外,皇帝平日里都还挺勤俭的。那么修顺着他的心意修这么个宅子也无伤大雅,就由着他去好了。
于是城外的宅子紧锣密鼓地修着,长阳城中,那巫蛊案也在循着冯家的意思有条不紊地进行。
明宁长公主府那一出事,到底折损了十余位禁军,纵使霍洹知道隐情而不想责怪霍檀,但若当真半点不罚,又会让旁人觉出不对来。
是以众人所见,便是皇帝连下了三道圣旨训斥明宁长公主不分轻重,明宁长公主战战兢兢地去宣室殿谢罪而未得召见,最后是皇太后出面说情、又亲口罚了明宁长公主两年的俸禄才了事。
此事落定后安静了半个月,“终于”出现了巫蛊案发以来的第三个人偶。
还是诅咒皇太后的,深深刺着数十根银针,可见施蛊者的恨意。
这一回,这人偶是在宫中发现的,藏在长乐宫后的草丛里。据说藏得极隐秘,若不是有个小宫女“偶然”在旁边摔倒了,很难看到这人偶。
皇太后自是勃然大怒,当即下旨阖宫彻查。彼时云婵正在宣室殿中平心静气地侍弄着眼前杯盏茶叶,茶艺精湛。
闻得宦官禀报,云婵定了定神,便将刚倒出的一盏茶奉给了霍洹,自己也沏了一杯,浅浅笑道:“看来开始了。臣女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呵……”霍洹轻笑了一声,依言将茶饮了下去,继而有些苦恼地扶了额头,慢悠悠道,“看来不得不委屈你一阵子了——那宅子还未建好,直接废了你,你没地方去。朕就先拖着此事,过几天先将你禁足,待得建好了住处再废你位份。”
“诺。”云婵轻松地一应,当然没有要被禁足废位的紧张,气定神闲地又抿了口茶,想了一想,坐到了霍洹身边去。话语中带着几分乞求几分撒娇,她胳膊放在他案头托着腮,“‘获罪’之前,先求陛下一件事。”
他睇一睇她,胳膊肘往岸上一搁,同样托着腮,问她:“什么事?”
“要把这戏做像,该避嫌的人就得避嫌。”她明眸望着他,一字字道,“陛下别让兄长查这案子了,若不然怎样的结果在外人看来都是假。”
这话很在理,霍洹听了,却微笑道:“朕就没打算让谁都觉得这事是真的。”
……啊?
“与其让旁人都觉得你当真是因为巫蛊而被废,还不如让他们直截了当地看出来,朕是给冯家面子才废的你。”他改作一手托腮,另一手的手指一下下轻击着桌面,“一来免去了日后还你清白的麻烦,二来,也该让冯家知道,朕给他们的面子他们可以接着,朕不打算给的面子,他们不能强求。”
说白了……就是他既要借着冯家给的这个机会解决她长公主的封位,又完全不想合冯家半分心意,一边下对方给的台阶一边打对方的脸。

当晚,除了宣室殿外,阖宫上下已是一派紧张。
那制蛊的巫女黎氏就藏在宫中,被搜了出来,立即押去长乐宫审。
听说审得并不容易,起初,那黎氏咬死了是自己一人所为。最终扛不过重刑了,才招出了云婵。
有了这一道转折,她听上去倒真是“忠心可鉴”,后来招出的话,也就多了可信。
“嘁,反过来说,还可说是屈打成招呢。”云婵冷笑一声跟霍洹说了这想法,霍洹一颔首赞同道:“这不都是由着人说?”
于是他们就等着皇太后的到来了,置了个棋局,也不好好走棋,反倒打了个匪夷所思的赌:赌在谁走棋时,皇太后差人来传。
这样一来,二人自然都走棋走得很急,谁都想赶紧走完自己的,把“危险”转到对方头上去——毕竟赌了二百两银子呢!
“该陛下了!”云婵再度在落子的同时大舒口气。霍洹执起棋子来,还未落下,便有小黄门匆匆入殿,伏地一拜。
“……”霍洹挑眉,云婵笑得开心,看来是她赢了。
“陛下,皇太后驾到。”
那小黄门却禀出这么一句,弄得两人同时一滞,互相看看,霍洹率先一拍桌子,笑道:“不是来传你去……不算!”
“都亲自来了,必须要算!”云婵争辩道,美目怒瞪着,忍了忍又不好多争——毕竟皇太后都到了。
敛去笑意,正了神色,霍洹吩咐宫娥来收了棋盘棋子,抄起本奏章在云婵额上一敲:“去跪着去。”
“……”云婵一愣,啧了啧嘴“干什么?”
他一哂:“看上去比较像在问罪,好让太后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大夏日报》:
曝锦宁长公主长阳城外置宅,欲“逃离北上广”。
专家分析:城外地价或将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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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 这是给彼岸流年姑娘的生日(零一个月)的加更~
今晚19:00照常有一更哒,么么哒~

☆、第56章 废位

皇太后走进宣室殿正殿的时候,殿里一片死气沉沉。皇帝眉头紧锁端坐在席,云婵跪伏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她走近了些,听到的正好是云婵的一句:“陛下,臣女冤枉……”
当即一声轻笑,冷睇着云婵,足下未停地道:“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有脸喊冤。”
“太后……”云婵怔了一怔,尔后拜了下去,“太后大安。”
皇帝稍抬了一下眼眸,站起身一揖:“母后。”
于是皇太后落了座,皇帝也重新坐下。谁也不开口地维持了一会儿安静,皇太后道:“事情的始末陛下已经听说,那巫女哀家已审过,陛下可要召来亲口问问?”
客客气气的询问,并没有往日常见的逼迫之意,可见皇太后对此事有必胜的信心。
“人就不必带来了。”皇帝的眉头仍未舒展,不看皇太后,只凝视着云婵,大有不快,“听闻母后动了刑,一身血污的,别脏了宣室殿。”
“陛下……”云婵猛地哭出了一声,而后又忍了回去,思了思,为自己辩解道,“臣女冤枉……此事怎会是臣女所为?纵使臣女与皇太后不睦,又怎么敢……怎么敢诅咒陛下?”
这话并非毫无道理,皇太后一听,就想出言驳她。皇帝却显得更不耐烦些,眉心一跳,遂是一声轻哼:“此事由不得你信口胡说。既已疑到了你,你就先在端庆宫好好歇上几日,待得查清楚了,朕自知该如何发落。”
这话听着,还算公平。却又明摆着是不相信她了,所以才不听她多做辩解便直接禁了足。
云婵听得僵了一僵,嘴唇被贝齿咬得直发白,蓦地一松又瞬间盈满了血色。她伏地下拜,声音显然有些哽咽,满是委屈:“诺……臣女告退,求陛下明鉴……”
云婵告退得抽抽噎噎,门外候着的一众宦官都低眉顺眼地不敢抬头看,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
迈出门槛,她抬头一看,见潘瑜正侍立门外,眉眼间分明有点蔑然地笑意,作势眼睛一红,显得更委屈了些。
想来……今日皇太后大概会心情不错,不过再过些日子,她就又要高兴不起来了。

云婵因为巫蛊的大罪而禁足,纵使已知结果如何,总还要做做样子查上一查的。
霍洹知道此事上,冯家必定会尽全力要求他废了云婵、杀了云意,而他必定不会同意——时至今日,他与冯家间已然不是凭谁占理而做决断,而是比谁更强硬。
冯家权势滔天并不假,可他手里握的冯家的把柄也不少。纵使尚不足以将其斩草除根,但逼得冯家做出让步也足够了。
冯家至今还以为凭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可以砍他的左膀右臂,也真是越过越糊涂。

即便是有万全的把握,知道不会被冯家逼得当真对云婵、云意如何,但从端庆宫搜出的人偶呈到宣室殿时,霍洹还是惊了一惊。
到底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了。他们原想着,此事由着冯家做戏去,他信她就万事大吉。为防闹得太过,端庆宫加强了戒备,就是为了防止冯家当真把什么证据搁到端庆宫去——虽然只要他不做退让也能扛得过去,可从她若宫中搜出,总是多些麻烦。
看了看这人偶上的生辰八字,霍洹眉头一蹙,静听着皇太后的咄咄逼人而不言:“阿檀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认哀家这个嫡母便罢,连妹妹的死活也不管了么!”
“她不会诅咒阿檀。”霍洹淡看着太后,说得十分笃信,“母后您待她不好,阿檀却是和她处得不错。”
“她连陛下也诅咒过!”皇太后厉声道。
霍洹一噎。
这事可真是有苦说不出——那头一个人偶确是冲着他去的不假,但那是霍檀听闻这安排后做的“假”,为的便是将众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结果他们将计就计无妨,这第一个是怎么回事还不能解释了。
“处死她。”皇太后切齿道。
霍洹不言。
“处死她!”皇太后重复了一次,那样的恼怒,看上去甚至不太像在做戏,“你可以保全她长公主的位份,你可以厚葬她,但不能让她再活着!”
“她没诅咒过朕。”霍洹口吻平淡,“也必定没有诅咒阿檀。”
“这是从她端庆宫搜出的东西。”皇太后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起来,似乎对霍洹的反应感到不可置信。瞪视他良久,再度道,“赐死她和云意,或者,哀家会办此事。”
“啪。”一声手击在案的闷响,霍洹抬眸看向皇太后,口气轻蔑而带威胁:“此事无关云意,母后不要借此除异己;锦宁脱不了干系,朕自会决断,不劳母后操心。”
简明扼要的两句话,斩断了皇太后的逼迫。霍洹顿了一顿,没再看她,执笔在刚看完的奏章上写了两句,头也不抬地道:“母后若想背地里做什么,伤及了朕不想伤的人,朕会找人陪葬的。”
皇太后的话语全然滞住。向后退了半步,怒不可遏的神情,却是再没说出什么。僵了一会儿,拂袖而去,留下满室安静。

又等了足有大半个月,终于得了回音:那宅子建好了。
霍洹大舒口气,也不得不感慨:真是够快的……
于是不再耽搁,着人将皇太后、霍檀、云婵皆请来,又提笔亲手写了旨意,废云婵长公主位。
端庆宫离得最近,云婵自是头一个到的。二人轻松地谈笑了好一会儿,听得皇太后来时,云婵才敛了笑意,调整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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