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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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有些恍惚地看一看云婵与叶澜,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云意面上。朱唇一咬,带着几分委屈道:“百户大人可别信袭氏那话……前几日、前几日才不是我有意找她的麻烦,是她自己不会做事又非要近前服侍着……”
“……”云婵怔怔地看向兄长。听了此言倒是明白霍檀不快在何处了,又难免惊讶于她要和兄长格外解释这么一句。
云意也稍稍一怔,继而一抱拳,应道:“臣明白。”
“大人当真信么?”霍檀的神色忐忑不安,仍带着泪光的双眸望着他,停了一停,续道,“我才不是那般不容人的,自小在宫里长大……干什么要找一个女官的麻烦!”
云婵怔得更厉害了,从霍檀的口气中寻到些许令人心惊的情绪,和叶澜面面相觑着说不出话来。
云意颔首,微一笑,又说:“臣明白,长公主不必多虑。时辰不早了,长公主快些回府为宜。”
“那……那我走了……”霍檀抽抽噎噎的,说罢朝云婵浅浅一福,“方才多谢姐姐。”
“无碍,快回去吧。”云婵温和笑着,顺势还了一礼。
“恭送长公主。”叶澜也垂眸一福,霍檀仍带着些许踌躇,可算随着白萱离开了。
云婵深深地沉了一口气,视线在兄长面上划了又划、扫了又扫,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互道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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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温温和和,所照之处驱散所有寒意。云婵和叶澜在宫道上走得沉默,走了好一阵子,行至僻静处,叶澜睇一睇她,终于开口道:“明宁长公主对你兄长……”
“嗯。”云婵黛眉轻轻一挑,声音发沉,“瞧出来了。”
“你怎么想?”叶澜问她。
“什么‘怎么想’?”云婵摇着头笑道,“这种事,哪里由得了她的心思。兄长帮陛下办着冯家,若皇太后能许她嫁给兄长……都堪称天下奇闻了。”
“也对。”叶澜肩头一耸,衔着笑叹出口气来,“你是不知道,百户大人如今在长阳城里风头大盛,待嫁贵女们交口相传着,比多少世家公子都受追捧……却是没想到,如今连明宁这皇女都动了心思,啧啧,令兄前途无量啊!”
“……少拿我寻开心!”云婵狠狠一瞪她,足下加快了步子,悠哉哉地又道,“袭氏离宫值得一贺,我回端庆宫温壶果酒喝,翁主来不来随意。”
“你须得再被两碟子点心请我!”叶澜一哂,提步追了上去,嘻嘻笑笑着一并往端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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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地忧心了一阵子袭亦茹的事——若她在宫中都敢向兄长献媚,如今出了宫,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想想也觉得是多虑,云家虽只有兄长在朝为官,远不及袭家位高权重,但云府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仍是费了些心思去打听,倒没听说袭亦茹与兄长如何,反是断断续续地又得知了许多“前情”。说袭亦茹当女官时日不多,却是和各个入宫问安或是禀事的年轻朝臣、世家公子均有“交集”,认识她的人多得很。
便放了心,又叹一声袭亦茹真是会“精打细算”——一边巴结着皇太后把她留下,想再为妃嫔位份搏一把,一边又琢磨着兴许皇帝最终也不会留下她,未雨绸缪,先和旁的公子搭上关系,算是给自己寻个退路……
可惜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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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前,赫契正式向大夏宣战了。理由是现成的,左贤王在宫宴上被驱逐,堪称奇耻大辱。
云婵在云意前来探望她时问及此事,引得云意一叹,说自朝中到民间皆就此分了两方看法:一方觉得大快人心,大夏受赫契欺压多年早该反击,左贤王活该当这个由头;另一方则觉得还是和为贵,大是恼火皇帝如此“挑事”,甚至连“昏君”都骂了出来。
“百姓们对此哪有这么多看法。又是在长阳城,即便前方吃了败仗,这里也连点烽火都瞧不见。”云婵轻然而笑,“哪一方都是有人挑唆着,或赞、或骂,都是有心人才能说出的大道理,放出风声去撺掇着,旁人左不过是选择站在哪一边罢了。”
“是。”云意一点头,黑瓷茶盏在手中晃着,缓缓道,“惯常的做法,陛下都不在意,任由着朝臣去争,更用不着你我多心。”他语中稍顿,默了片刻,复又开口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战争不只是将士的事。有些差事要我去办,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若是碰上了……有些话还是现在嘱咐你一句。”
云婵心里陡然发紧,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让她有些窒息。强缓了缓神,她绽出些许笑意,一颔首道:“兄长请说。”
“我是不想你嫁给陛下的。他是一国之君,且是想有大作为的一国之君。权力争夺必定少不了有人去做垫脚石,他想踩下的、或是脱出掌控冤死的都会有,我是你兄长,不想看着你铤而走险。”
云意凝睇着她,一字字说得沉缓,黑如寒潭的眸色深沉得好像没有生机。
云婵沉默地听着,静了须臾,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但你心在他身上,我劝你也没用,只一句——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想嫁他,他与冯家的一争你便脱不开干系,但你不能去争,全心信他便是。依目下的形势,他已有能力护你万全,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他若不护便是无心,那你……也不要再为嫁他而争什么,不要给他的皇位垫脚。”
“诺……”云婵低低地一应,云意如释重负地舒出口气来,抿了抿笑,遂从怀中取了只小小锦盒搁在二人间的桌上,目光停在上面,徐徐又道:“这个,你替我还给明宁长公主。她若问原因,你便从我方才说给你的那番话里,挑不会招惹麻烦的说给她听。”
作者有话要说:【微信朋友圈】
霍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桃心'叶澜等12人点赞。
长阳世家公子甲:长公主!你爱上谁了!
长阳世家公子乙:长公主!你看我一眼啊!
长阳世家公子丙:长公主!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云意云卓卿:每一次道别都有可能是永别,珍重,嫁一个能一心为你的人。
'桃心'云婵等23个人点赞。
长阳点心坊的姑娘:嘤嘤嘤嘤百户大人好帅……
某长阳贵女:啊啊啊啊卓卿君看到我看到我!
宫女一枚:T_T百户大人……
霍洹:……卓卿君你朋友圈里姑娘挺多啊。
云婵 回复霍洹:哎?你要是没加她们你怎么能看到回复?
霍洹 回复云婵:那个……………………
云意云卓卿:……………………………………
☆、第39章 出征
在云意离宫后,云婵看了盒中之物。
除却一枚香囊外,再无其他。在她拿出那香囊的时候,香囊恰是背面朝上的,面向她的一面只有银色暗纹淡淡,别无其他,手心上却分明地决出那一面带着绣花。云婵一时心跳都快了,暗想着若一翻过来,见那一面所绣纹样是鸳鸯什么的……自己哪合适去和霍檀说什么。
屏了息咬了唇手上一翻,那一面绣着的,却是一枚木梨。
木梨绣得栩栩如生,甚至连翠叶上覆着的露珠看着都和真的晨露一般晶莹,可见不仅是好手艺,也当真是费了十足的心力去绣。云婵将香囊托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哀声一叹……
木梨,又叫木李。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永以为好也。
霍檀这法子……看似委婉实则直白,针线间含着女儿家千丝万缕的情绪,连云婵都要叹一声可惜……
可惜了,兄长没还一枚琼玖给她。
遂将香囊收回了盒子里,又将盒子搁在了妆盒中,唤了林端进来,告诉他若明宁长公主再入宫问安,便请来端庆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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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一连七八日过去了,霍檀都没有再进宫来。既没有去宣室殿见霍洹,也没有去长乐宫向皇太后问安。
云婵掂量再三,终究没有专程差人去请她。本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霍檀自己既不急,她也不急于一时说清就是。
又过了两日,皇帝下旨任命了主帅。和坊间流传的猜测一样,确是冯家人不假,可却不是皇太后的兄长、如今的大将军冯裕,而是冯裕的长子……
“冯子沅?”云婵一边听罢林端的禀话一边拧起了眉头,满脸的不置信,大觉荒谬之下甚至笑了出来,“你莫不是在唬我?那冯子沅我见过,陛下若在朝中寻个文官职位让他担担也还罢了,领兵?他哪里是那块料!”
且不说冯子沅那副丝毫不知避讳的想把她看穿似的模样,即便他也算是玉树临风……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贵公子的样子。带兵打仗这样的事……
云婵怎么想都觉得霍洹这是昨晚没睡足今早便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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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过两日,翘首盼望霍檀进宫的云婵,等来了冯子沅……
想着他那日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厌恶。心中大是埋怨了霍洹一阵,干什么准冯子沅来见。
索性称病不出,宫人来禀说“冯公子已入宫了,片刻后就来”,她就冷言冷语地回上一句“不见”。
盖着衾被假寐了半刻,昏昏沉沉地当真要入睡了,肩头被人一点:“病了?”
“……”云婵面容发僵,又装睡了一会儿才狠心睁开眼来,“没有……”
面前的帝王一叉腰:“没病你说你病了?”
云婵坐起身,嘴角轻轻扯了一扯,抬手去理自己微乱的发髻,一边理着,一边轻蹙着黛眉道:“臣女不想见那冯公子,可陛下又应下了,不装病还有什么法子?”
“嗤……”霍洹轻一笑,“朕想着是在宫里,他做不得什么,又是要出征的人,便准了。你若这么不想见,朕替你回了去,闷在被子里装病,你累不累?”
“累……”云婵蔫耷耷地点头承认,美眸抬了抬,又叹息道,“罢了罢了……还是见吧,陛下点头答应了又去回绝,不好。”
“啧。”霍洹咂了咂嘴,噙着笑说,“那朕藏在这儿陪你,若他敢有半分不敬,让他死在出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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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肃静,宫娥宦官们躬身而立、神情谨肃。锦宁长公主云婵端坐主位,端庄淡然——除了时不时地回头偷瞧一眼屏风的时候。
安静得连冯子沅入殿时都觉得气氛诡异,脚下滞了一滞,才继续往前走去。到离云婵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驻了足,遂是一揖:“长公主。”
“冯公子。”云婵一颔首,浅笑说,“冯公子坐。”
侧旁的席位是现成的,旁人来拜访,也都是去两旁落座。冯子沅却似看不到一般,略一笑,径自上了前,直接在案桌这一侧正坐下来,与云婵面对着面。
“……”云婵面色一滞,下意识地担心霍洹会不会出来把他轰出去。等了一等,还好屏风后头并无动静。
“臣马上要带兵出征,来见长公主……实则只是有几句话罢了。”他说着一哂,语中稍停,继道,“让旁人传话也不是不可,但臣想了想,还是自己亲口说了为好。”
他说得温和,带着点冒昧搅扰的愧意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在云婵听来却只觉得拖泥带水太过迂腐。黛眉一蹙,她淡泊道:“冯公子有话直言便是,我洗耳恭听。”
“好。”冯子沅微欠了身,没有看她,垂眸缓缓道,“第一件事,那日提亲……只是皇太后和冯家的意思,不是我自己想如此。”
“哦。”云婵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轻一笑,“已然是过去的事了,冯公子不必多提。”
提来又有什么意义?
“是。”冯子沅隐有一笑,静思了片刻,才又言道,“另一件事……臣知道,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地去番邦和亲。长公主原是和亲公主、左贤王又在宫宴上提起要长公主前往,若此战输了,长公主大约难逃此劫。臣没带过兵打过仗,但为保长公主安心留在大夏,臣会勉力一试。”
这话听着……就蹊跷了。云婵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话。
她自认和他半分情分都没有,连“萍水之交”都算不上。他这话里却有着满满的承诺与不自信的不安,直让她觉得莫名。
“冯公子……不必为我的事挂心。”云婵踌躇地说着,思量着合适的措辞,“陛下既有心开战,便是不想再忍赫契、不想再以和亲换平安,不会再送我出去的……冯公子为家国平安‘勉力一试’便是。”
“长公主说得是。”冯子沅稍点头,噙着笑应下。又默了一会儿,再说出的话,不自觉地放轻了声,“我知道陛下想让我死在战场上,只想问一句,长公主想不想我回来?”
“冯公子这是什么话……”云婵的声音厉了些,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长公主是当真不懂么?”他打量着她,微微笑着,“大夏与赫契时殊死一搏,我没有带过兵,胜算有多少?如不战死,吃了败仗,回了长阳来问罪同样是一死。”他轻声说着,言辞直白,却无甚面对死亡的恐惧,“又或者,远离了长阳,无论我是怎么死的,都可以说是战死。”
“……冯公子!”云婵又喝了一声,忍了又忍,才没回头去看那屏风。静了静神,她抬眸看向冯子沅,平静道,“冯公子多心了。我听说随冯公子同去的另外几位将领都是经过沙场的,有他们在,冯公子即便不曾领过兵打过仗,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