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女的高嫁之路-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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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司辅唉声叹气道:“这瓜果未来,我倒是先被渴死了……哎,筠娘,这里刚好有井,这刚扯出来的井水自然是又爽口又甜的……”
为了这个院子,她忍了!
“那我给你扯一桶上来。”
“筠娘扯上来多少,我便喝多少。”
——喝死你!
筠娘子到了水井边,水桶已在井里面,一头的绳子系在井盖上。筠娘子暗暗打气,一定要提满桶水,喝死他。
筠娘子用手拽了拽绳子——不对,她,她怎么拽不动!
她本来就不是衣来伸手的主,按理说,一桶水不在话下的。
筠娘子把腰弯下,使出吃奶的劲,总算把水桶扯动了。
一下,两下……扑通……功亏一篑,水桶栽了回去!
“筠娘果然是想渴死我……这诚心不让我喝上水!”
“你自己扯扯看!”
筠娘子又加把劲,一阵风来,两腿一抖,整个人晃了晃,直觉井下的水面都在晃。
筠娘子吃不住水桶的力,脚一滑,人就差栽下去——
周司辅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嬉笑道:“啧,我又救你一命……”
周司辅的胸膛完完全全的紧贴在筠娘子的后背上,心跳声很激昂,又像弦断之际的高、潮之音。
——他根本就是来占便宜的!
周司辅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咬着她的耳朵道:“筠娘,桶再重,我都会帮你一起提。我知道你不甘心嫁给周内司,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举天下人,都知道宋家青瓷!”
“你这个疯子!”筠娘子要挣。
筠娘子拗不过他的固执,他轻言哝语道:“来,一,二,三,我们一起扯!”
“不!”
“这桶水不扯上来,我就这样一直抱下去。二选一。”
“疯子!”
“我早就疯了,你才知道么?”
半晌。周司辅心满意足的喝了一碗井水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扔了过去:“你且收好!明个小年,王皇后设宴,这个锦囊,你会用上的!”
“我不要!”连筠娘子都不明白自己在赌气什么。
“呀,不要就还我,这可是杨武娘亲手给周内司绣的,周内司一直佩戴至今呢……要不是派上用场,周内司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杨武娘与周内司的相授之物?”筠娘子压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你休胡说!坏杨武娘名节!”
周司辅无所谓的撇撇嘴,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筠娘子趁他不注意,把锦囊塞进了怀里。
第70章 真假周内司7
小年夜,崇庆帝于政和殿宴请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王皇后于政和殿后殿大宴其女眷。筠娘子在特赐行列。
前后殿隔着一道朱红飞檐的垂花门;卵石的路边腊梅含芳;馥香怡人。筠娘子是从后殿的侧门进去的;此时未到戌时,到场的官家夫人和媳妇娘子们在后花园里拥队闲话赏梅。园中有亭有桌;瓜果糕点和佳酿的香气,伴着脂粉花露香,倒比梅香还来得热闹。
周二少夫人是清贵周家的儿媳,又占了皇商的名头,加上为人的世故老练;就没她吃不开的。
孔大夫人作为皇商的家眷;跟彩瓷的落魄有的一拼,穿的在华贵也是无人问津。
大皇妃也是蛮拼的,这才小产七天,坐在轮椅上用狐裘盖腿,含笑接受一切安慰。
二皇妃依然独领风骚,抱着年仅五岁的大皇孙,子贵母贵。
还有一帮公主圈,以六公主为首,走雍容的皇家范。
最为尴尬的是准旻王正妃吴十一娘,挨着周二少夫人和六公主都不像,大皇妃和二皇妃对她是赤、裸裸的轻蔑,贵女们瞧不起,只得规避一角,在假山池边赏鱼。
自然,无人问津的还有筠娘子。
秀棠秀娇紧随筠娘子身后,就是胆大的秀棠,见到这等场面也是两腿僵硬了。加上一道接一道轻视晦暗的目光扫过来,还有毫不遮掩的夸张私语……秀娇汗津津的手扯着筠娘子的袖子,便松不开了。筠娘子转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很怕。只要不教人晓得,谁又能知道你怕?”
“做人就跟做瓷是没差的,经得住高温的锤炼,又不会蛮如铁石……上品瓷器,是让人望而尊之惜之怜之的!你便想着,此时你身在窑炉里,要么成精要么……但凡有一丝怯意,只会让你粉身碎骨!”
筠娘子皱了眉头。
筠娘子眼见吴十一娘踱到假山另一侧,眼看凹凸身段就要离开众女视线。筠娘子再细看训练有素的宫女,端果盘和撤空盘,来回奔走。女眷众多,各种嬉笑,自然没有人注意穿行的宫女。
筠娘子一个激灵,万一吴十一娘失足落水……
万寿节大祀一事,大皇妃失了皇孙,程家与吴家间隙,程四娘一病不起……而王皇后这头,要不是这个册封旻王正妃的诏书,王十娘又岂会寻死?除却私仇,旻王倒因此得了崇庆帝的青眼……旻王正妃,不亚于众矢之的!
筠娘子只见已有宫女往假山方向走,抿嘴笑道:“寻常人家的鱼都是难以过冬的,独独宫里,那是一年四季都能赏鱼!咱们也去瞧瞧是什么稀罕鱼能这般欢腾!”言罢,悠悠的踱了过去。
两个宫女见筠娘子过来,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两个宫女止住了脚步,掉头离开。
王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先到了宴席的首座,奇怪的是王皇后戴着盖头,王皇后一手捂着疼痛的腹部,一手搭在座上。旁边的宫女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垂首状。王皇后虚弱了很多,听了豫敏郡君的汇报,哑着声音道:“真是擅作主张!呕……”一宫女赶紧拿白瓷痰盂过来,一宫女熟络的把盖头的绢纱倾拉,王皇后吐了一口黄胆水,豫敏郡君赶紧奉茶伺候漱口。
豫敏郡君敛眉道:“皇后娘娘且消消气,奴婢知道娘娘宅心仁厚,可是娘娘,按理说吴十一娘嫁给旻王殿下再好不过,也是挫了程家的锐气!但凡会当官的都会见风使舵,论亲戚,还有比吴家与程家更亲的么?吴家把女儿往旻王那头嫁,这说明什么?加上大皇妃小产,奴婢可打听到了大皇妃这次是伤了根本,别说是诞皇嗣了……眼下旻王殿下倒是占了先机,眼下皇上还发话留他在京城完成大婚,就怕这一来可就不走了!娘娘可不能只盯着大殿下而失彼了!”
王皇后喘了喘:“本宫身边,就数你最机灵!难为你到了年纪也不念着出宫,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
豫敏郡君谄媚道:“奴婢是瞧着吴十一娘自个往池边走,她自个寻死,奴婢自然不会拦着……奴婢倒没拦着,不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宋筠娘……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坏了奴婢的好事!”王皇后郁结。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娘娘,园子里闹起来了!”
“哦?”
“是宋筠娘和吴十一娘。”
王皇后过来时,只见众人之间,站的笔直的筠娘子指着吴十一娘,咄咄逼人道:“我还以为是谁在池边顾影自怜呢,连个丫鬟都不带,原来是旻王妃呀!我不过是去赏鱼,那里又背着光,没看清她推了她一把,她倒好,倒是哭开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要推她下水呢……旻王妃的无赖倒让我刮目相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二少夫人冷笑:“宋筠娘存没存这份心,谁看到了?”
“我要是存了这份心,她还能站在这里么?”筠娘子不屑道,“旻王妃,你自己说!”
吴十一娘只一个劲的垂泪,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想当初旻王殿下犯下尼姑案,皇上金口让我作证,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旻王妃,你想诬赖我,那是门都没有!”筠娘子冷哼,“我没做便是没做,就是打官司到皇上跟前,我也不怕!”
周二少夫人心里那叫一个恨!且不说无凭无据,就是崇庆帝特许筠娘子上朝鉴瓷……这事再掐,也掐不出个汁来。
贵女们念头倒是活泛起来了——筠娘子敢这么大放厥词,是如今得了崇庆帝和周内司的两头权杖,宋家会不会一跃成为另一个祁家?她们是不是该未雨绸缪?
贵女们倒念起另一桩,其中有人道:“周内司差人送来的小年礼物,其中一款便是宋家的青瓷呢,家父好烟,宋家的烟嘴倒是精致的让他爱不释手呢!”
“哎,我家的是梅瓶,瓶口略大,家母就喜欢把旁的花草跟梅枝一并插呢……”
“我家也有……”
一下子筠娘子反倒炙手可热起来。
周二少夫人看着被众人簇拥的筠娘子,五味杂陈。瓷器是雅物,只要上流追捧,还愁没有前程么?有周内司其中翰旋,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十一娘心里感慨,当时筠娘子根本没有推她,而是凉凉的说了一句:“旻王妃这是嫌命长,等人来推么?”当时她才猛然惊醒,原本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她本就不擅长这些真真假假,头一回以准旻王妃的身份前来,受尽排挤,便自然习惯性的往暗处躲。吴十一娘这才心跳紊乱,想着自个实则已然危机四伏还不自知……当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册妃旨意一下,那是多大的阵仗!而旻王这头,别说娶她的动静了,就是小年也不纡尊上门一下!父亲连个嫁妆都不愿意备,母亲看这光景心疼她到了封地孤立无援整日垂泪……她只顾着自己的小情绪,不是活腻了,那是什么?而筠娘子分明救了她,却自导自演了一出仇人戏码……她要是有这一半的觉悟,还怕远嫁么?
晚宴足足摆了六大桌。
在座的女眷都等着王皇后发话。筠娘子奇怪,不过才几天光景,王皇后便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是强撑的模样。王皇后的盖头是双层的,隐隐只看到轮廓。
王皇后未语先咳了阵,豫敏郡君不得不道:“娘娘前几日照看二殿下时沾染了风寒,身子不爽,还惦记着与民同庆!过年图个热闹开怀,诸位不必拘泥,自便便好。”
王皇后的手搁在腹部,痉挛的拳了拳,忍住了呕吐感,把到喉咙的胆汁又咽了回去。
恶疾,这叫什么恶疾?王皇后闭了闭眼,头疼欲裂。
旁边的宫女自然晓得王皇后是要漱口了,一人牵着王皇后的盖头,向前面倾拉。许是人多,宫女的手有些抖。
四下一片安静,王皇后没动筷子,她们怎么敢先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王皇后身上。
只听“嘶……”的一声,双层绢纱沿着帽沿,一溜子的被扯下来!
王皇后的脸暴露了!
拉盖头的宫女惊恐的跪了下来,直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这盖头怎么回事,奴婢……奴婢……”
伴着宫女的跪下,在场人等都将王皇后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王皇后涣散的眼睛里有着杀人的凶性!
只见王皇后全脸布满红疹,左右下颌角和脖子长了像水痘一样的米粒疹,近看脸上的汗毛浓重……王皇后毁容了!
一国之后的尊严终究是要维护的,王皇后喘了口气,要开口说话。所有人等俱是垂下了目光。
哪知王皇后力不从心,又一口黄胆水呕了出来!
旁边的宫女只顾着下跪,还来不及呈痰盂!——酸臭在殿中弥漫开来。
在场人等,都恨不得跪下求饶了——她们可都看到了王皇后的丑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清雅妹纸的第二颗地雷!
第71章 真假周内司8
王皇后一吐,酸水沿着滑腻的裙面;滴答在了地上。王皇后又连着干呕几声;上气不接下气;也就豫敏郡君敢动这个手;抚着她的胸口顺气。
众女眷的心一提。万一这口气顺不上来……
大皇妃与周二少夫人低垂的眼神一对上,暗波涌动。大皇妃念及这几日晨省时;王皇后都是风寒之症躺在床上垂了帐幔。大皇妃心疑,若是风寒,又岂会一个接一个的太医过来……王氏一族要不是有皇后这个顶梁柱,还不早就垮了?
扯坏盖头的宫女已经磕的地面是血,一个劲道:“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
王皇后愈发顺不过气来;豫敏郡君一脚踹过去:“皇后娘娘仁善,就是你们打碎了娘娘的花瓶,娘娘也会酌情宽恕,何况区区一个盖头?你这般要死要活的,这不成心在坏娘娘名声么?谁给你这包天的胆子的!”宫女噤了音,豫敏郡君冷笑,“咱们做奴婢的,可不能因娘娘仁善就失了本职!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觉悟,今个盖头一拉就坏,明个娘娘的褙子是不是也一扯就掉袖子?来人,把这个不长眼的拖下去!这事,不查个仔细就没个善了的道理!”
大皇妃被推着轮椅上前,抽出丝帕拭泪,尔后银盘脸上一道狠光射出来,冷哼:“豫敏郡君,母后恶疾病重,你却藏着掖着耽搁母后治疗,依本宫看你才何止是胆大包天!来人,请太医来!”大皇妃伤心的难以自持,“母后万一有个好歹,谁来主持后宫大局?”
二皇妃抱着大皇孙,蔑笑道:“大皇嫂多虑了,母后若是有个好歹,后宫不是还有个大皇嫂你么?长幼有序,民间说长嫂若母,大皇嫂连四个多月的身子被小产都这般的有精神,主持大局自然不在话下!”
二皇妃话里气势不减,如一记闷锤敲上王皇后的脑袋。王皇后阖目缓了缓,凤目一睁,哑着声音斥道:“本宫不过身子起了疹子,吃了些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