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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虫屋 作者:鬼马星-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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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何况我还是她抢劫的目击证人,她有理由杀我。”
  “可是你却逃走了。”
  “是啊,于是她打算收留我,培养我。她提出那个买卖,也是在考验我的父母,我父母一旦同意就等于签了自己的死亡证明。”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个买家?难道不会是她把那个男人杀了,顶替了他?”
  “因为少了一具尸体不是吗?如果她曾经用埋葬虫处理过那个男人的尸体,那表明这个男人的确存在。但现在,我跟你一样,都认为埋尸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就缺了一个人,一个我不知道性别的人。”
  谷平皱起眉头想了一阵,问道:
  “那朱艺是怎么回事?”
  “朱艺实际上是被她控制的犯罪工具。朱艺的母亲带她去精神科看病,她是主治医生,就很容易获得朱艺的信任,她们一直在通信。她还给朱艺钱,教导她,跟她谈心,当然,也教唆她犯罪。我猜想,她是通过实际进行一些犯罪活动来体会罪犯的心理,她喜欢犯罪,但是她需要一个搭档,所以她选择了朱艺。朱艺什么都听她的,只除了一件事。朱艺有钱后吸上了毒。”
  “那朱艺跟王飞燕的尸体有什么关系?”
  “你的老师是8月1日住进来的,她很可能看见王署长和我父亲转移王飞燕尸体的过程。再说,那时候朱艺常缺钱,于是她就告诉朱艺,只要把尸体送到医院,她就会给她毒品。没错,朱艺其实也是死在她手里,因为对于她来说,朱艺继续活下去,对她来说很危险。”
  “可你说朱艺跟她一起抢过银行。她怎么会缺钱?”
  “是的。15年3月,她抢了银行,买了房子,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把房子卖了,到16年的时候,她已经是穷途末路。还有,你知道吗?15年,我妈给了周法医40万,用于建立他的法医实验基地。”
  “也许是遗产呢?”
  她白了他一眼。“现在轮到你站在她这边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发现一张她跟朱艺在一起的照片,然后我查了她的工作履历,她曾经在朱艺就诊的医院工作,她是朱艺的主治医生。”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比我更详细,你为什么还要藏着那把伞?”
  “因为那把伞的伞头早就被她换过了。”她大声道。
  “它在哪儿?”
  “沙发下面。”
  谷平走进房间,蹲下身子从沙发下面拉出那把年代久远的雨伞。他看了一眼伞的尖锐部分,叹了口气。
  “果真是滴水不漏。好罪犯,我算是领教了。”他放下雨伞,又环顾整个房间,像在找什么。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我昨天晚上突然记起来,她把我的房间命名为猫屋。”
  “那我的房间呢?”谷平立刻问。
  “狼屋。”
  “为什么是‘狼’?”
  “我猜是因为她觉得狼聪明勇敢,不会被人驯化,”
  “那她的房间呢?”谷平的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
  “虫屋。被害人对她来说就是虫。雨伞、砚台、镇纸、刀片,可能都是凶器……所以说,你不一定非得找到那把雨伞。”
  “我现在找的是字典。”谷平朝书柜里望去。
  书柜里有好几本字典,其中一本外面包着封皮。他把那本字典拿出来,用一支特殊的笔照了一下,蓝光下显现出一片污迹。他又把字典拿到灯光下仔细瞧,
  “字典上的血迹是很难除去的。” 他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就是用这个打死了出租车司机。看到没有?字典的这个角被人用什么东西磨过,它的锋利程度足以划一道大口子。”蓦然,他皱起了眉头,慢慢抬眼朝她望过来。
  “对不起。”她向他展示她手上贴着创可贴的伤口,“我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又把字典的边角磨尖了。”
  他把那本字典扔到了桌上。
  “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怒气冲冲地问。
  “因为是她把我养大的,她已经死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去穷根究底呢?有这个必要吗?”
  谷平指指墙上那六个字。
  “好罪犯,好警察。她做到了,你做到了没有?”
  “对她来说,我已经抓到她了。”
  “那可不一样。对一个侦探小说迷来说,知道凶手是谁,这是结尾。可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得把罪犯缉拿归案,那才算是结束。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破了这个案子,你可能就不用在凶杀组坐冷板凳了。”
  “我不想背叛她……”
  “对她来说,你没把她最后交出来,就等于游戏中途结束。她是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好警察,而不是另一个朱艺!”他说话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发痛,“沈异书,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等等,你说朱艺买了房子?那套房子在哪里?”蓦然,他看住了她。
  “没用的。”她道,“就像你说的,等你们找到舒巧的时候,那里面的东西早被她清理完毕,那里早就布满了舒巧的指纹。你找不到我妈的任何踪迹。”
  他看着她,等着她作出抉择。
  “苍耳镇古木路16号楼。我不知道是哪一家。”过了几秒钟,她开口道。
  他没动弹。
  她转身拿来一张照片。
  “就是这儿,你自己看吧。”她道。
  “你改变主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谷平。虽然她只是我的养母,虽然她是个……坏人,但我真的喜欢她。你说得对,她就是想让我这么做。不然,她不会把你找来做我的搭档,她知道,一旦我朝后退,你就会阻止我。她是故意的。她什么都设计好了。好吧,那本字典在她的枕头下面。伞头也是我换的,”她抓抓头发,眼圈红了,“原来的伞头在她的抽屉里。用报纸包着。她没有洗过。”
  他拉开抽屉,从最里面取出那个用报纸包着的伞头。
  “我感觉你在用下三滥的手法侮辱一个顶级罪犯的智慧。”他鄙视地看着她。
  她噗嗤笑了出来,眼泪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
  “快走吧。趁我还没后悔。”
  我经常告诉学生:气疯了,这三个字里的“疯”,跟你买几瓶酒中的“几”是一样的。那只是形容程度的修饰词。所以,气疯的人,可不一定是疯子。我很惊讶朱艺的母亲把她送到精神科治疗,竟然仅仅是因为她爱发脾气,对泼向自己的脏水作出的本能反应。更令我惊奇的是,这位母亲在带她来之前,似乎已经认定了她有精神病,当我不能确诊时,她竟然还表现得非常愤怒,好像在质疑我的医疗水平。于是,我只能如她所愿,给朱艺扣上了精神病人的帽子。
  另一方面,我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跟她沟通。我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她聪明可爱喜欢冒险,并且从来没在意过那些贴在她身上的可恶的标签。如果不是后来,她吸上了毒,也许,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她被禁锢太久了,所以什么都想尝试。我并不想害她,但是当我看见她吸毒的模样,我就知道,她离死已经不远了。她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她为了换取一点毒品,竟然愿意把房子给我,只要我能弄到毒品。
  令人悲伤的是,当我最后把注射器交给她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说她多么依赖我,多么想跟我闯天下。她说她打算好好看我介绍给她看的书。她还说她想去烫头发。我拥抱了她。这辈子,这是唯一一次,我为我的“虫子”感到悲伤。我曾经希望冷冻她后,将来有机会好好安葬她,可是,鬼才知道我能活多久。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有时我还是会想起她。

10。尾声

  “嘿!” 有人在叫她。
  她仰起头,发现谷平正骑着摩托车向她驶来。
  “你找我?”她问道。
  “是啊。你在干吗?在看什么?”他在她面前停下。
  “我妈的日记。我在她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发现的。听说舒巧都招了?”
  “是啊,她承认是她把母亲杀死的,因为她母亲骂她是妓女,还用笔指着她的鼻子,她一怒之下,就抢过笔插了过去。旅客登记簿也是她拿的,为的是不让人知道,她们母女不是旅馆的客人。”
  “那边的房子呢?”
  “果然清扫过了,所以在那里找不到什么李老师的证据,找到的,也只跟朱艺有关。”
  “我还想知道我妈给她寄的快递是什么?”
  谷平笑了笑,跨下车,“房门钥匙和地址。”
  “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弃尸逃走?”
  “那是个失误,就像我们猜的。她心情不好,丢下尸体出门走走,门没关紧,于是尸体就被发现了。她只能逃走。她本来是想找块墓地安葬她的。”
  他把车推到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那她为什么把衣服盖在尸体身上?”她大声问。
  “她说她可怜那个女人。”
  “是吗?看来她不算很坏。”
  她继续低头看日记。
  “她都写了些什么?”谷平问。
  “没什么。她是被祖父带大的,老教师,老学者,不过也是个老混蛋!170年,坠楼身亡。应该是意外吧。”她朝他微微一笑,合上了日记本,“看完之后,我会烧了。”
  一阵沉默。
  “听说你后天就要上班了?”他又挑起了一个话题。
  “是啊,关于我的审查都已经结束了。我的上司认为我做得很好。谢谢你,帮我隐瞒我毁灭证据的事。现在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都结束了。我会把她的房子卖了,把房款平均付给每个被害人家属,她的房子现在价值400万……”
  “那你住哪儿?”
  “哪儿都行。我一个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托腮看着他。
  “听说最后是你的下属找到了你妈买的吗啡?”
  “真的查,只要有时间,最终还是能查到。她在某个药贩子那里买的。那人亲自送来的,就是她在医院签收的那个快递。”
  “那你跟言博怎么样了?”
  “已经签字离婚。”
  “为什么?”谷平困惑地看着她。
  “很有意思,他不能接受她的岳母是杀人犯……”她苦笑,“他说要我给他一点时间。我说那我们还是签字吧。”
  谷平返身走向他的摩托车,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
  “这个给你。”他把购物袋扔给了她。
  她打开一看,是一副拳击手套。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说过要补偿你的。”他道。
  她拎起一只,把手塞了进去,“你送我这个,是想说我没女人味吗?”
  “你说呢?”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她站起身,两只手都戴上了拳套,“东西不错,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你是大富豪,如果你买得太便宜,就说明你的心不够诚。”
  “我不会告诉你价格的。买这个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参加过拳击比赛。”
  “不错,我拿过金奖。我是轻量级选手。”她在地上跳跃着,故意呼着粗气,并在他周围开始比划各种拳路,左勾拳,右勾拳……
  “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吧。既然你心情不好的话……”他说完,走向摩托车。
  “谷平。”她在他身后叫他。
  他刚转身,她就朝他的下巴打了过去,他猝不及防,仰面倒了下去。
  “喂,这是给你的惩罚。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现在没地方住!”她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他没反应。
  “快起来!”她又踢了他一脚。
  但他仍没有反应,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谷平?”她叫了一声。
  他没动。
  “谷平,谷平!”她摇撼着他,蓦然,她发现他的后脑在流血。
  她知道情况不妙。
  “该死!我承认我用力是猛了一些,可你的反应能力也太差了!你就不会避开吗?”她心急火燎地脱下拳击手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喂,我要一辆救护车,我在……
  16年8月3日
  双凤旅馆
  我最劳累的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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