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门之农家医女-第2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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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发作,到天光发亮,孩子呱呱落地。
是个女孩子。
产床上的齐氏听到稳婆的话之后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就抵不过疲惫,头一歪整个人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倒是外头的伏展强父子看着稳婆怀里的孩子高兴的很。
“这孩子生的真好看,呵呵,瞧这水灵气,和咱们大姑娘有的一拼呢。”刘妈妈站在稳婆身后瞧了两眼,看着小家伙的眉眼,不禁一下子就想起了伏秋莲小时侯的样子。
也是这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呵。
如今,那么小的小婴儿都长大成人,成亲生子。
而自己这些人却转眼都老了……
刘妈妈带着齐氏喜添孙女的消息在半个月后回到万山,伏秋莲这个当妈妈的听了自然是高兴万分,立马把之前准备的礼品,又加了不少,凑成了一车送回去。
这样一来一往的,时间直接就进入了八月,而这个八月,让伏秋莲连清夫妻最为纠心的是,这大半年来,万山县一滴雨不曾落下!整个民间的老百姓都要疯了。
要知道去年的秋,夏两收都是很差的,如今,这大半年没雨水,小麦是直接就没了指望,可看着现在田里那干枯干瘪的玉米,稻谷,高梁,老百姓的心直接就凉了。
这些东西就是收回来,连官府的赋税都不够啊。
更何况官府的赋税之后,还有一层是租地的佣金?
如是,整个万山县虽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卖儿卖女,可县里办的那个孤儿院门前却是每天都要多少那么几个孩子!
虽然明明知道她们的家就是附近村子里的。
或者很有可能就是这城里头的,可这里是孤儿院,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出事,饿死?只是连清这么一心软的下场,直接就是整个孤儿院都成了个避难所。
每天闹闹哄哄的,哭着喊着要往里头进的。
偶尔还会有大人要把自家孩子往里头送,不给进就哭。
这样的情况之下,连清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倒是有心想改善这种情况。
可这落不落雨,老天爷的事,谁有这个能力能办的到?
他倒是想狠下心来不收那些孩子,可架不住衙门前就有人过来哭闹啊,人家也不闹事也不怎么的,就是对着你连清哭,你说你,出门碰到人哭,进门碰到人哭。
这一天到晚连清耳朵里全都是哭声了。
到最后,他半夜睡觉,脑子里都是哭声!
伏秋莲看着他叹气,“相公你这样下去不成的。”连清现在的情况属于那种高度集中,如今明显就有些躁,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自己怕是会撑不住的。
“我也知道我最近暴躁了些,可是娘子,你没看到那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惨状,那些老人,他,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儿孙一口吃的,一个个的宁愿饿死啊。”
“……”对于这种事,伏秋莲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段时间她的甜品铺子都关了,家里大半的吃食都被连清给拿了出去,可万山县辖下十几个村子啊,她们家的粮食,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牙缝都不够塞的!
伏秋莲虽然也担心,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眼着连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她只能多劝慰,“相公你放心吧,老天爷不会不给咱们留点活路的。”顿了一下,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端着茶盅却是一口没喝的连清,“对了,相公前段时间不是上了折子么,皇城那边可有人来?”
“是啊,算算时间也是该有消息了,可现在却——”
“那位周大人呢,也没什么消息?”
“没有。”
伏秋莲看着连清摇头,一脸黯然的脸色,虽然心里觉得这眼看着快一个月了,皇城那边竟然一点消息没回来,估计应该是没什么消息的了,可看着连清那黯然的脸,伏秋莲哪里还忍心再打击他?只笑着安慰他道,“相公放心吧,周大人对你有知遇,提拔之恩,他不会做视不管你的。”
“他管不管我倒是其次,我是担心没人重视这里的老百姓呐。”连清不傻,不然也不会硬凭着自己读书,然后考出一条官道来了,虽然嘴里没说,可心里能没想到别的?
“如果,如果周大人他们不重视这里,这里的灾情或者就会被他们给忽略,那么,万山县今年怕是很难渡过的——”经过了夏天,秋天,整个万山县家里头的东西甚至都消耗尽了,若是没有别的接济,待到冬天来了……
伏秋莲看着连清的样子,心里也打了个颤,去年她可是在这里过的冬,那滴水成冰的样子到现在她想想都觉得疼!若是老百姓衣不裹体,饭不满腹,到时侯拿什么过冬?
怕是会饿死一片的!
“娘子也想到了是吧?”
对上连清幽幽的眼神,伏秋莲脸色有些难看,“我觉得咱们一定要赶紧在冬天来临之前解决这事。不然,到时侯会是会更难收场。”是啊,人死的多了,冻死的?
连清觉得自己会一辈子心头不安的。
他咬咬牙,“娘子,咱们家还有多少银子?”
“我只能给你三百两。多余的,我还得给辰哥儿打算。”伏秋莲坦坦荡荡的看着连清,眼神清澈而通透,她理解连清的心思,自己也为那些孩子而担心,可是!
如果让她不顾自家,不顾儿子的去把整个家当都抛出去,她绝不会同意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要看护儿子,她是当娘的,当娘的会把儿子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如果,连清和她发脾气,或者他想不通会怪他。
那就怪吧。
只是,伏秋莲想像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连清只是顿了一下,点点头,“那我两百两吧。”
“啊,相公?”
“这一百两娘子且留起来,咱们以后救急时。”
伏秋莲张了张嘴,看着连清,再看看,眨眨眼,这次,是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弯了眉眼,笑嫣如花,“好,谢谢相公。”谢谢你,没有成为那种读书人的迂腐。谢谢你,能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放在,你追逐权利的念头之上!
送走了连清,伏秋莲脚步都是轻快了不少。
自己果然是没看错连清的呢。
“姑娘,咱们门前又来了不少的人——”刘妈妈黑着脸,眼里带着怒意走了过来,走到伏秋莲跟前,她的怒意已经完全消散,转而代之的全是担忧,同情或是怜悯,“姑娘,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成啊,您该知道,咱们家也不是粮库,这一再的接济着人,已经是月余了,如今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咱们府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哪里还能再接济外头的人?”
“妈妈,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可是姑娘,您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有些是根本就不能帮的啊。”刘妈妈跺脚,伏秋莲是年轻,她不知道,可她却是清楚的很,外头那些难民是应该救济,也是值得同情。
可那些人谁没个亲戚之类的啊?
如此这么一带二,二带三的,这样下去,自己家成了什么?难民收容所么?他们家如今的口粮可都是减半的啊,如今眼看着那开头来的几个人,到了现在,竟是每天到了饭口都围着几十个人,老人,孩子,妇人,甚至那壮汉这两天都有了,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老人,刘妈妈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这样下去,她们家会变成没吃的了啊。
旁边,刘雪也在劝,“太太,真的要想个法子了,不然,咱们家的米粮怕是也没有了的。”
伏秋莲揉揉眉心,“咱们家的米粮还能吃多少?”
“奴婢算了一下,大概够咱们一家人吃两个月,可若是再加上外头那些人,依着奴婢来看,哎,怕是半个月都撑不住的。”
“才只有半个月吗?”
“是啊,半个月奴婢都是算的时间长的。估摸着啊,也就是十天了。”冬雨扁了下嘴,看着在一侧自己玩的正欢的辰哥儿,忍不住心疼的道,“太太您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啊,若是这样下去,过段时间没了米粮,咱们奴婢怎么着都对付一口,可辰哥儿还小啊,他吃什么?您和老爷吃什么?”
“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
“哎。”刘妈妈也叹了气,说是那样说,可真的让那堵在家门口的人吃饭?她还真的做不出来这种事!特别是一想到外头那些孩子一个个黑幽幽,空洞而无神的大眼,刘妈妈就觉得心口堵的慌——
那还是些个孩子啊,难道就这样要活活的饿死了?
以前刘妈妈是真的听说过有饿死的,可那也是听说,如今发生在她的眼前,让她想想都觉得胆颤心惊!
☆、231 隐忧
五天,十天,连清嘴唇上全是泡,整个人足足瘦了好几圈,眼都佝了进去,而且,这段时间高度精神紧张,极底焦虑的结果不止是脾气火爆,还有一个就是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不要命呐。
别说吃东西了,就是喝口水都能让他疼的倒抽口气!
伏秋莲不心疼吗?心疼的不得了,可目前这个情形,她再心疼,又能有什么办法?家里旦凡有些吃食的,连清要么就拿出去给了人,要么,就带了前头的莫大等人回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伏秋莲就是再有法子,哪怕她手里有银子呢,可东西呢?现在整个万山县可是有钱没地儿花!虽然在一开始察觉到不妥,伏秋莲就直接让冬雪几个屯了不少的吃食,米,粮,甚至包括一些腌制的肉,罗卜干等,可她准备再多,架不住人多啊。
这一张张的嘴,伏秋莲就是想拒绝,都张不开这个口!
除了辰哥儿的吃食,余下家里都掺了大半的糙米,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冬雪几个心事重重的看着伏秋莲,倒不是觉得糙米难吃,主要是担心以后啊。
这要是还不找出解决的法子,糙米也吃不了多久啊。
“别担心,总会想出办法的。”伏秋莲笑了下,只是那笑容里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明媚,放下手里的茶,她手指屈起在桌面了轻敲两下,“对了,我早上让你们去街上看看,谁去的,情况如何?”
“是奴婢和刘妈妈去的,太太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查过了,情形和您想的差不多。”冬雨正在一侧帮着辰哥儿缝小帕子,听到伏秋莲的话抬起了头,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上满是怒意,“那些人真真是可恶,这城里本来就没多少粮,可如今的价格,却比寻常时要硬生生抬了十几二十倍。”
“是啊姑娘,老奴瞧着,这可不止是米粮,旦凡是和吃的沾边,都是贵的没谱,老奴瞅着那个价格,都觉得心惊胆颤。”刘妈妈挑起帘子走进来,叹口气,“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想出方法来,若是再这样下去,老奴担心……”
“太太,要不,您带着辰哥儿先回去吧?”冬雪也在一侧劝着,这个话题其实不是头一回被提出来了,早在上个月时刘妈妈就提了出来,可却被伏秋莲给摇头拒绝。
当时刘妈妈也没再劝。
是想着连清不是说才上了折子么,这诺大一个万山县也这么多人呢,皇城里头那些当官的得到了消息,总会有出头的来管吧,可没想到这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情形是越来越坏,甚至不少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去外头挖野菜,扒树皮来吃,可她们姑爷以及整个万山县所盼望着的上面来的赈灾粮半个影子都没见。
而且,上的折子是如石沉大海,半点信儿都没有。
到了现在,眼看着外头物价被抬成天价,情形越来越烈,家里的粮食再也没什么可撑的,正担心着的刘妈妈听了冬雪的这话,不得不旧话重提,“姑娘,冬雪的话不错,您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若是再不走,以后什么情形咱们可都料不到,您就是不为您自己想,辰哥儿呢?”
“您难道真的想要辰哥儿和咱们在这里挨饿受饥,甚至经受生死未卜这些吗?您舍得老奴舍不得啊。”说到这里,刘妈妈眼泪可就掉了下来,“如果只是姑娘您一个人,您若是执意在这里陪着姑爷,老奴大不了就一条命,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的人了,老奴有什么担心的?可咱们哥儿还这么小啊,两岁不到,您舍得让他出事?”
“妈妈,你别说了,这事,让我再想想。”
“姑娘您——”刘妈妈跺跺脚,叹了口气,再没出声。
她们主仆沉默了下来,屋子里是少不知事,正这里跑跑,那里拽两下,闹腾的正欢的辰哥儿,偶尔有银铃似的笑声响起来,窗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回来的连清站在窗下,脸色复杂而落寞——
他这么辛辛苦苦的努力,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让妻儿过的好一些?
可现在,妻儿却因为他而陷入这般境地!
掩在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松开,又握紧,半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眸光微转,似是有所决定,而后,他转身,迈开大步向着院外行去……
屋子里的几人自然是不知道连清在外头站了那么一会,并且把她们之前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伏秋莲人靠在椅子上,手托着茶盅看似是喝茶,但实则上却是双眼紧紧的盯着辰哥儿小小的身子不放,思绪却是飘走。
她耳中,回荡的是刚才刘妈妈的那几句话——
如果情形真的越来越坏,到最后,不可收拾。她也就罢了,辰哥儿呢?如同刘妈妈所说,他还这么小啊,自己怎么能把他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