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 枫叶如丹-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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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仙道,你是不是饿了?”有些人饥火中烧的时候活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仙道气儿消了些,摇摇头:“没有。”
“累了?”
仙道心里漾开一丝丝的甜,嘴角悄悄朝上弯了弯:“不是。”
“那是……便秘?”
仙道把扇子一丢,“啪”地翻过身去,给流川一个后背。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马车停在一条小河边,缕缕炊烟升起,空气中飘来烤肉的香气。
仙道摸摸肚子,跳下马车,对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感叹道:“郊外的空气真是……咦,怎么有条臭水沟?”
“白痴!”流川掬起水来泼在脸上,头也懒得抬一下。
河水清澈见底,还有几条小鱼在翠绿的水草间嘻戏游玩,水下是亮晶晶的细砂和洁白的卵石,斯情斯景,何臭之有?
仙道满怀疑惑地掩掩鼻子,道:“可是我真的闻到一股臭味呀……”
忽然听到“啪嗒”一声,扭头看去,身旁那匹漂亮的枣红马正把一坨墨绿色的东西甩在他脚边。
吃过午饭,继续赶路,到天快黑时终于赶到下一个市镇,免了一行人露宿荒郊野外之虞。
仙道久居皇城,由于本身的毛病甚少出门,再加上在马车上闷了一天,乍一来到市井之中,见什么都新鲜,遂拉着流川东游西逛——又想纵情玩乐,又怕碰见丑物,折衷的办法就是拉上流川,随时养眼。
虽然道理是这样讲,可是这视线须臾不离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流川自然也感觉到了,奈何他天性面冷心软,对仙道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跟他在一起时,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欢喜,所以才要千万百计把他拐出来。
……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图谋他的钱袋。
不过这种类似于依恋的感情,应该是没有错的……依恋?!
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与仙道才认识几天,就能谈到“感情”了么?
虽是皇子,却自小被放逐于宫门之外;身居师门,每一个人却仍将他当作皇子来对待,这样尴尬的境况维持了整整十二年。
在夹缝中长大的流川,变得分外冷漠不合群,却难改他善良的天性。既不会承欢膝下换取怜爱,又不会撒泼使性教人惧怕,迎接他的,便只有自己满怀的空虚寂聊,与众人理所当然的,冷淡的敬意。
在他十八年生命中,仙道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皇子”身份无动于衷的人,仙道不会以“皇子”的标准来要求他,仙道不会刻意地在他面前表现得完美无瑕,仙道……
仙道勾起了他心中掩埋已久的,真实的喜怒哀乐。
或许是一种野性,或许是一种热情,在一箭刺向他的时候,死灰复燃了。
流川正想得出神,仙道把他拉到写着“算命看相批字一律五文”的卦摊前,对着那老半仙儿揖了一揖,道:“老先生,您看我面相如何?”
半仙儿端详了片刻,捋了捋山羊胡,笑道:“公子红鸾星动,近日必有喜事啊。”
“哦?”仙道把流川推上前,“那他呢?”
半仙儿再端详片刻,笑嘻嘻道:“这位公子红鸾星动,近日必有喜事啊。”
……哦,这么说的话……
何止仙道心中窃喜,连流川脸上也有些发热了。
“多谢多谢。”仙道掏出荷包准备付钱时,赤木跟了过来,粗声粗气地道:“师弟,找到客栈了。”
“呵呵。”算命先生又一笑,指着赤木道,“这位老哥,我看你红鸾星动,近日必有喜事啊。”
三个人都愣住了,这时又过来一个手提竹篮的货真价实的大妈,招呼道:“好香好香的桂花,公子们买两枝吧?”
仙道还没反应过来,算命先生又龇龇牙,道:“这位大姐,我看你红鸾星动,近日必有喜事啊。”
……
……臭老头!!——众人齐骂。
仙道很是苦恼,到底要不要给他钱呢?
房间里弥散着桂花的香气,仙道很大手笔地整篮全买下来,丢了一床一地的幽香。
流川坐在床上,随手抓过一把小花,凑到鼻端嗅来嗅去。
仙道沐浴归来,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个相映成辉的景象,当即笑眯了眼,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欣赏起来。
“衣服脱掉。”流川见他进来,面无表情地丢给他一句。
仙道下巴掉了下来。
……你粉大胆诶!
流川等得不耐烦,干脆起身过去,一把扯开他的上衣。
“喂!”仙道后退一步,“咣当”一声撞到门上,急道,“你做什么?”
“给你上药。”流川诧异地看着他,从怀中摸出个青瓷小瓶。
“早说嘛!”仙道吁了口气,乖乖地趴到床上褪下衣衫,露出肩上将结痂的伤口。
……神经奇粗无比的流川,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的?
流川用手指沾了半透明的药液,一边给他涂药一边若有所思道:“仙道,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对。”
“嗯。”
“宫城师兄四日前离京,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来不及让大师兄此时赶到。”
“嗯。”
“何况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
“嗯。”
“所以我想,是不是山上出了什么事……”
“嗯。”
“你别老是嗯嗯嗯!”
“……流川,你把药涂到我脖子上了。”
流川一怔,随即低叹一声,靠在床柱上……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家伙可靠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仙道起身整好衣服,一手搭上流川的肩膀,柔声道:“流川,你可知当年陛下为什么会把你送出宫去?”
流川摇头,有些事情,他永远不愿碰触。
“我虽不认得你,对这件事还是知道一些。”仙道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低语道,“当年泽北的母妃买通一干江湖术士,向皇上进言说你是妖星临世,必将为害江山社稷,皇上为安抚民心,只得以学武为名,将你送上千佛山。”
流川抬头,对上仙道温柔深邃的眸子,竟一时忘言。
仙道轻轻将他揽靠在自己身上,道:“宫廷之中,种种勾心斗角,我已见得太多,这次的事,分明是调虎离山,京城之中,近日必会有重大变故。”
“所以?”流川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除了背后传来的源源不绝的温暖之外,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不想去感觉了。
“所以,马车已经雇好,今夜亥时来接我们。”仙道笑得胸有成竹,“绕道定州,从西城门进京,即使赤木要追,也找不到我们。”
流川揪住仙道的衣襟,有士别三刻刮目相看的感觉。
“而且,”仙道覆上他的手,道,“我给你大师兄下了一剂蒙汗药,今天晚上,他怕是醒不来的。”
一上马车,流川倒头便睡。
仙道放下小窗上的布幔,为他盖上一件披风。
还是个孩子呐!
抚平流川微皱的眉宇,心想从此以后,他怕是再也无法放下这个人了……
谁忍心让这样一个茫然无依的少年,在污秽肆流的宫帏之中载浮载沉,直到物欲吞噬了他最后一分善良?
……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唉……仙道叹了口气,伸手捏捏流川的脸蛋。
是情窦未开,还是对他根本无心?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呐!
让感情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方法他倒是知道不少,只是不知道合不合用……
仙道靠在座垫上,开始胡思乱想。
十六个字的:英雄救美献身以报鸾凤和鸣比翼双飞
……行不通,英雄的肩上还多了一块疤。
八个字的:年少青衫惺惺相惜
……没戏,这两天洋相出尽,形象早毁没了。
四个字的:破釜沉舟
……扩展开来的意思是你不爱我我就去死,说出这种蠢话还没羞死的人仙道愿意送他一根绳子请他在最近的一棵树上上吊。
一个字的:做
……这个嘛……(请自动放弃,作者不打算写H)
……
伴着轻快的马蹄声,仙道想了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
最后,他决定……
“我还是先取一点定金吧。”
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弯下身子,试探性地在流川脸上啾了一下。
没醒。
仙道微微一笑,朝对方薄薄的双唇偷亲了去。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害仙道误亲在下巴上。
不甘心,再亲。
在流川柔软的唇上流连片刻,仙道得意地笑了。
太得意了,没有注意到,流川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两颤。
我们,来日方长。
五、乱花渐欲迷人眼
泽北在宫中的日子很不好过。
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民间也开始有了大太子逼走小皇子的传闻,甚至有人把十二年前的老帐翻出来,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太子怎样嫉贤忌才,为保住太子之位而将一片手足之情生生断送……
九五之尊的眉头越皱越紧,泽北的压力越来越大,每日的早朝越发显得肃穆凝重,文武百官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大殿里满是山雨欲来的味道。
特别是在左相联合一干元老重臣上折奏请陛下废储之后。
众人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拼命把脖子往回缩,生怕遭池鱼之殃。
当朝天子却只是一扬手,轻描淡写地道:“众卿不必忧虑,朕自有打算。”
这么一句话,把宫中每个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父皇是这么说的么?”彩子斜倚在窗边,有丝诧异地眯起美丽的杏眼。
“左丞相,你说,父皇是动了什么心思呢?”
“陛下只怕是,仍在举棋不定吧……”左相沉吟半晌,答道。
彩子摇摇头,低笑道:“呵呵,我想我知道父皇在等什么了……”
“‘荒废学业、不知礼仪、不服管束、荒唐成性……’”逐字逐句念着奏折上的字,龙椅上的人曲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再加上一条‘嫉贤妒能、迫害手足’,李太傅,你以为如何?”
换句话说这个太子是不是注定要被踢下去了?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足以治国,只是这性子……”李太傅绞尽脑汁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实在是有些不务正业。”
不客气点说就是吊儿郎当贪玩成癖越大越没出息。
“那,小皇子呢?”
“这……”老太傅迟疑了下,道,“流川殿下才回宫不久,老臣实在不敢妄断,所以……”
“所以朕要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亲自参与这场斗争。”一国之君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铁板钉钉般道——
“只要他能扳倒泽北,我就承认他是下一代的王!”
有资格坐拥这万里河山的人,必须展现出常人所不能及的强悍与狡猾,以及,令人心寒齿冷的凶残与霸道。
而被期待着回宫大展拳脚的那个人,正如同飞鸟一般自在地坐着马车飞驰在旷野之中,完全无视身边那人臭到发霉的脸色。
仙道早晨醒来,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终于弄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之后,他发出一声泣血的悲鸣——
“流川你太过分了!”
对面那个只顾着趴在窗子上看风景,理都不理他。
仙道低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心痛到欲哭无泪。
“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还是看风景。
仙道顺着往外一看,荒凉到连棵草都看不到的鬼地方平得像刀刮过一般,居然有人会看到目不转睛!
“流川,人家汉哀帝断袖是只剪掉一角,你犯得着把我整只袖子都扯下来么?!”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居然是个这么爱记仇的人!
流川随手把披风丢在他身上,冷冷道:“你昨晚偷亲我。”
“咦,你装睡啊?”仙道小小地惊了一下,随即有些悔不当初,“早知道就把舌头伸进去了。”
流川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拥有史无前例厚脸皮的人,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夜那个吻,一想起仙道把舌头伸进来会是怎样的感觉,流川脸腾地红了。
仙道怎会看不出流川在想什么,忙笑逐颜开地凑过去道:“要不要回味一下?”
说完,不待流川有所反应,便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脑,低头封住那双浅绯的唇。
流川的脑子又开始犯迷糊,本来要狠狠推开他的手却软软地搂住他的后肩……
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辗转缠绵
“嗤啦——”清脆的裂帛声把流川从美梦中惊醒,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一只袖子,被连肩扯了下来。
马车行至天黑,才看到一座乌漆抹黑的小客栈孤零零地站在路边,阴风惨惨鬼影绰绰。
仙流二人对看一眼,有点寒。
极目远眺,旷野茫茫,无尽无边,连个兔子洞都没有。
叹一口气,仙道付了车钱,买下一匹马,便打发车夫回去了。
“做什么只买一匹马?”流川轻轻嘀咕了一句。
别问了,仙道是有目的的。
……当然如果两匹马都买下的话那个可怜的车夫就只好把马车背回去了。
左手牵着马儿右手牵着流川,仙道深吸一口气,大无畏地跨进门槛。
“客官住店呐?”老板娘热情万分地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