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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大理寺如此傲娇-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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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铭斐配合着摊手:“有毒粉就算毒死人吗?那还要大理寺做什么?但凡遇着命案直接去抓兵器铺子的掌柜不就好?”
  裴南歌抱起手臂瞪他:“我之所以怀疑邹缇俞,一是因为邹余祉死后最受益的人就是他,而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盒子里装着秋石散的人之一,而且他之前还刻意做过那么多掩饰。”
  “但是,”沈铭斐的话音无比沉厚,“先前你说过的那些缘由都已经分别得到了解释,现下县衙只怕已经做出决断,若是没有比抓崔珉时更明显的证据,就算县衙有心思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能保证刑部不会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采信。”
  “那不然要如何?”裴南歌急道,“崔珉他并不是毒死邹余祉的凶手,或者说他对于邹余祉的死最是纠结难过,我们难道要让这么无辜的人被冤枉?”
  “南歌,怎么一提到崔珉你就又……也罢,眼下崔珉的嫌疑并不能抹除,”萧武宥听得她的话后面露不悦,勉强对着沈铭斐客套道,“沈兄,此番还得劳烦你去查查毒粉的来处。”
  沈铭斐神情凝重:“狼毒粉市面上并没有哪家商铺敢大肆贩售,多是种断肠草再将其研磨成粉,要不然就是凑巧在黑市流转时买进来。”
  “黑市!”裴南歌猛然想起邹缇俞绑她来时对她说的那些话,“一定是黑市!邹缇俞跟黑市有往来!快雪时晴帖就是他和黑市的人串通起来偷走的!”
  “你是说,他同黑市的人联手犯案?”沈铭斐诧然片刻后轻笑道,“是他同你说的?看来,你并不是来此做客?”
  裴南歌在心间白他一眼,这么明显的答案萧武宥早就发觉,他却这么迟才明白。
  萧武宥打断道:“一来未必找得到黑市的人,二来他们走南闯北不见得记得买主,三来嘛……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如何肯出来与官府协作?”
  沈铭斐叹气:“就算邹缇俞知道那个木盒子里有秋石散,也未必知道那是崔珉下过毒的秋石散,所以他偷换盒中丹药必然是在南橘他们换药之后。但有谁作证呢……人证、物证,我们怎么什么都没有……”
  雨后的空气潮湿而沉闷,纠结冗长的沉默扑面而来。
  裴南歌的眼前浮现出那间幽暗的屋子,以及邹缇俞替她松绑时的狰狞面孔,她悄悄咽回某种恐惧,大声道:“或许我有办法让他说出实话!”
  萧武宥出言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我不管你想的是什么!不行!”
  “五哥,若是再拖下去,刑部只会草草结案,这样一来我们什么真相都查不到,”裴南歌蹙起眉梢微微扯动萧武宥衣袖,旋即又讨好笑着举起手指诚恳哀求道,“我保证,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真的!”
  萧武宥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一个“不”字还未出口,她却已蹦到门口朝他们笑着道:“我会将邹缇俞拦在书房,书房隔壁有间空屋,这两间屋子不大隔音,你们通知完刑部和县衙的人后就在那屋里等着,我没有大声喊你们,你们绝对、绝对不能过来!”
  她坚定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天地之中,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不去以身犯险,但去的理由却永远只有一个--她不能让真相长埋。
  沈铭斐疾步上前伸出的手抓了个空,他同萧武宥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责怪:“你怎么不拦着她?我听说她爹当年就是这般无所畏惧所以才……”
  “你觉得……”萧武宥悄悄将半伸出的手掌掩在衣袖里,“我不让她去,她就会不去吗?”
  沈铭斐皱起眉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她若是不像她爹该多好……”萧武宥深沉地望向茫茫苍穹,说着又兀自笑起来,“但若是不像,她也就不是裴南歌罢。”
  沈铭斐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我们也该动身了。”

☆、第057章 得来尤其费工夫


第057章 得来尤其费工夫
  裴南歌料想得不错,已经做齐九饼的邹缇俞正在书房里抄经。裴南歌将先前从婢女手中拦下的托盘放在案几上,给邹缇俞和自己各斟上两杯茶,又用瓷勺轻轻敲过盏壁:“放几勺盐?”
  邹缇俞循声望她一眼道了声“随意”就又埋头抄写经文。
  裴南歌朝案上密密麻麻的经文望去,邹缇俞的左手边搁着已经抄好的大半,她忍不住好奇道:“这又是你们邹家的丧葬旧俗?你抄的是什么经?”
  “我就是告诉你,你也未必知道,”邹缇俞头也不抬,“你不是说要找刑部收拾我吗?他们人呢?”
  裴南歌执起小勺往茶盏里舀下三勺盐觉得够味了才端起杯子摇匀放到他面前:“我想了想,觉得就这么找刑部的人来太便宜你。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身正自然就不怕影子斜。你抄这么久的书,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邹缇俞若无其事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娘子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去找你的萧郎为好。”
  “不了,我决定今天暂且把萧郎让给比我可怜的江姐姐,”裴南歌给自己也斟上一杯茶握在手里摇来晃去,挑衅地看着他道,“省得她真被你这样的人误了终身。”
  邹缇俞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又竭力面容沉静地埋头抄经:“小娘子说得在理,依我看来,江宛若同你那萧郎雨中漫步互诉衷肠只怕连天地也要为之动容。”他捏着笔端的力道稍重,裴南歌在一旁看得都替那笔杆捏把冷汗。
  尽管对邹缇俞的疯癫早有认知,但裴南歌却未曾想到他对江宛若的爱慕竟已病态到这种寸步窥视的地步,但既然他能把江宛若看得紧,就同样也能把府里其他人看紧,比如崔珉、南橘和阿四。
  “毒,是你下的。”裴南歌的心思越渐清明,索性坐下与他对面而望。
  邹缇俞笔下一顿,纸上晕开星星点点的墨迹,他轻蔑扬眉道:“证据呢?”
  裴南歌不答:“正如你自己所说,你早就知晓自己不是邹老爹的亲儿子,你担心迟早被揭穿,你家中地位不保,未免夜长梦多你自然要尽早掐灭一切威胁你们母子地位的势头。”
  “想法是不错,”邹缇俞搁下笔,也没甚心思再接着往下抄,“你接着说。”
  “你早知道与你同母异父的兄弟崔珉因他姐姐的缘故,与邹家势不两立,所以你从中安排,让邹余祉与崔珉相遇,”裴南歌的指尖沿着盏壁摩挲,“你对崔珉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你巴不得他早些将你长兄害死,这样你只需守株待兔就能不劳而获。”
  邹缇俞目光闪闪,咬着嘴角笑得无关痛痒:“然后呢?”
  “可是你发觉这个崔珉并不中用,”裴南歌停住手中动作,朝着他灿烂一笑,“他来邹家的时日不短,你却怎么也等不到他出手。这时候你觉得别人都靠不住,还得亲自出手。”
  邹缇俞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阴沉凶狠,就如同她初见他时他戴着的那副獠牙面具。尽管已是四月,她却分明感到背后的凉气涌上脖颈,教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邹缇俞执起砚石一圈接一圈地在泥砚中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阴狠怨毒的目光却比那响声更可怕:“你就这么希冀我被缉案,好让你那萧郎享齐人之福?”
  裴南歌继续挑衅道:“你觉得谁会信你好心替崔珉揽罪借以弥补他?既然江宛若的一举一动都在你掌控中,更何况是你要借刀杀人的棋子崔珉?你以为那药换得神不知鬼不觉?怪只怪你自己太笨,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她刚要开口,却惊觉自己的左臂已被邹缇俞擒在手里,像极了那日里威胁江宛若那般。邹缇俞眉梢微挑咄咄逼人:“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崔珉在秋石散里下了毒,”裴南歌拼足劲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只是徒劳,她索性笑眯眯俯在案旁瞅那杯中茶汤,“你也知道南橘弄丢那颗有毒的丹药后赔了颗新的,你只不过是很‘好心’帮崔珉下了毒而已。”
  她话音才落,邹缇俞猛然反拧她的胳膊,而他的另一只手已锁住她的脖子,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纤弱指尖中蓄势待发的凶狠。手臂的疼痛和自脖间传来的恐惧此起彼伏地交叠,但这场赌局一旦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
  他勉力笑出稍微好看的弧度:“你把我绑来江都根本不是为了试探江宛若,你其实只是想假借我们查出崔珉下毒,顺道揭穿你漏洞百出的替罪方式,让崔珉认罪!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故意布下的局,根本不是你替他顶罪,而是他替你……”
  邹缇俞狂啸一声后凶狠地住裴南歌的脖子,她觉得喉头被挤压作一团就快喘不过气,但她能做的却只是奋力地扇打他纹丝不动的手臂,卯足劲吼道:“你自以为多么高明的阴谋只是虚张声势,现下既然已是被我识破,你就是杀死我也难逃罪责!”
  “哈哈哈,不试过怎么知道我能不能脱罪呢,”邹缇俞放声大笑,扭曲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野狼,手下力道也愈发凶猛,“你既然想死,我就好心成全你。”
  邹缇俞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震得门窗也都瑟瑟发抖。裴南歌已使不上力气再去挥打他的手臂,左臂的疼痛不减,口中连吸气也只是奢望,眼前忽闪而过的有爹教过的律条和祖父说的故事。
  此刻她很是懊悔自己未赶在邹缇俞变脸时就大声呼救,但她更后悔的是在来之没同萧武宥再度表明心意。她头一回觉得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他是一种比他不爱她更毛骨悚然的恐惧,她不想就这样离他而去,既然这个赌局由她摆下,庄家就只能是她。
  于是她挣扎着掀卷起邹缇俞的单衫长袖,用尽浑身气力将指甲重重掐进他手臂的皮肉之中,指甲与皮肉摩擦出的“呲呲”声响遥远而孤独,她像是闷在冰冷的池水中,看不见希望,却又不能绝望。

☆、第05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05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她渐渐溃散的意识消失殆尽之前,屋门被猛然撞开,凌厉的破空声擦着邹缇俞左颊而过,在他脸上划出一条鲜明的血痕,裴南歌模糊瞧见萧武宥的袖剑钉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之上。
  邹缇俞松开对她的钳制,伸手抚上他的左脸,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已被冲上前去的几名壮汉衙役架住胳膊动弹不得。
  裴南歌浑身一软跌坐下来,俯在案几上边咳嗽边喘气,不甚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厉声责问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向我叔祖父交代?”
  这种冠冕堂皇的语气自然是裴高枢,她很想站起来向他解释一番,但奈何连舌头都打结说不出半个字。
  “员外郎,眼下更要紧的难道不是审讯邹缇俞吗?”这抑扬顿挫的声音却是沈铭斐出来打的圆场。裴高枢冷哼一声没再辩驳。
  裴南歌好容易缓过劲来,抬头就看见萧武宥皱着眉瞧她,她勉强扯动唇角微微一笑,尽管她自知这笑得很不像那么回事。
  “我没事,五哥。”她撑起趴在案几上的脑袋,拍着心口让自己说话不那么喘。
  萧武宥抬手轻柔地将她凌乱的头发捋顺,然后他的眉梢扬起难懂的无奈:“你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脑子才稍微清醒点的裴南歌搜肠刮肚想明白后终是讨好笑着,举起右手掌大有指天发誓的意味:“最后一次!保证是最后一次!”
  也不知裴高枢那边说了些什么,只听得邹缇俞“呸”了一声愤愤道:“凭什么?就凭那小丫头片子自说自话你们也能抓我归案?”
  裴高枢冷声道:“你二人方才说的话,县衙的文吏都已记下,你没什么可抵赖。”
  邹缇俞嗤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如让他们翻翻看,先前我哪句话是在认罪?”
  裴高枢偏头去看掌录的文吏,文吏垂头在卷册之中翻了又翻,不情不愿地摇了摇头。裴高枢咬咬牙,气得几乎要对邹缇俞用刑。
  而邹缇俞此不似先前那般癫狂,反倒从容反驳道:“怎么?冤枉无辜不够,还想严刑逼供?你们刑部就如此办案?果然会被大理寺欺到头上。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断下崔珉,省得在我这白费功夫,到头来不好交差。”
  他的话意在挑拨刑部和大理寺本就尴尬的关系,大理寺的人虽是不屑一顾,但裴高枢那儿却谁也说不准。
  “你怎会无辜?”裴南歌撑着萧武宥手臂站起来,轻声嗤笑道,“你意图掐死我,这可都是在场所有人有目共睹之事,你以为你能抵赖?”
  邹缇俞微微一愣,随即不屑道:“果然女子难养,你费尽心思无非就是想将我定罪,你不还没死吗,我不过就是伤人,顶多还只能算是过失,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怎么判!”
  “既然我差点赔上性命,又怎能便宜你?”裴南歌很想笑得冷静而睿智,但她却连说话都困难,“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不承认换掉南橘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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