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奋斗记-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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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墓室,火把映照下,墓室的墙角有一人窜了出来,被两名侍卫逮个正着,石郎中忙命住手,和气看着那孩子,问道:“怎么进了墓室?可是贪玩吗?”
那孩子头发散乱衣衫单薄,挣脱开侍卫,负手站定倨傲说道,“本王乃是为了练胆。”石郎中一愣,“难道是二殿下?”那孩子点点头,“知道就好,快带本王出去。”
石郎中忙放下石头,过来拜见,那孩子看着石头,跟他差不多的身量,身上披了狐裘,很暖和吧?想来父亲的背上更加暖和,怪不得他睡得那样香甜。
石头被放在地上,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听到父亲跪下口称王爷千岁,直了双眼看着那孩子,王爷?被冻得直哆嗦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竟是王爷?他脱下身上狐裘,跑过去为他披在肩上,那孩子用力一扯,将狐裘掷在地上,大声问道,“石郎中?你可是父皇母妃派来接本王回宫的?”
石郎中不忍说话,却又不忍骗他,轻轻摇了摇头,石头在一旁说道,“我父亲是来勘察太贵妃陵寝的。”那孩子别过脸去,说一声知道了,定定站了半晌,在石头耳边低语道,“我找不着出去的路。”
石头对石郎中大声道,“父亲,这里太阴冷,孩儿想出去。”石郎中命一名侍卫带了他们,沿着栈道出来,那孩子低低说道,“我在里面找了一日一夜,也没找着出口。”
说着话看向侍卫的腰刀,绷着脸问道,“可能借本王一用?”侍卫解下腰刀,那孩子提了刀就跑,石头跟在他身后追,他跑进一所院子,唤一声王胡出来,一个圆胖的太监掀帘走出,怪笑一声喊道,“都出来瞧瞧,咱们的王爷又活着回来了。”
那孩子纵身扑了过去,将那王胡扑倒在地,举刀就砍,鲜血四溅,王胡奋力挣扎,石头过去帮他摁住了,那孩子举刀照着心脏刺了进去,王胡当场毙命,跟出来的几名太监宫女尖声惊叫,那孩子坐在王胡尸身上默然望着那些人。
石头初识秦王萧斫,在皇陵住了一夜,夜里与他同寝,他挣扎抽搐叫喊,任石头如何推他也唤不醒,直到凌晨时门外有太监叫起,他方醒来,紧张看一眼门外,抱了双臂自语道:“都进了墓室壮胆,怎么还做噩梦?”
回头看一眼石头,警惕而戒备,石头忙道,“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萧斫一笑,“我三岁时撞破王胡与一位宫女对食,被他拎到了开挖的地宫,其后几次三番,不过昨日,是我故意惹了他们,被他们扔进去的,我想摆脱噩梦。”
石郎中离去的前一夜,萧斫闯了进来,跪在他面前央求道:“求石大人转告父皇母妃,我要见他们一面。”
石郎中郑重答应,回京后直面圣上,皇上当时讶然道:“啊?那孩子,竟然还活着吗?”石夫人听到此话,不顾忌讳咬牙骂一声混蛋,石头默然不语,从那时打定了主意,一心护着王爷。
石头看着麦穗与飞卿:“你们都觉得王爷不幸,可王爷从未放弃希望,一直在挣扎着努力,方有了今日之局,我此生都要追随王爷,若不是乔安,我早将麦穗抢去,送于王爷。”
麦穗手中茶盏朝石头掷了过来,石头偏头躲了过去,飞卿笑道,“那么,石头就不要新娘子了?”石头惶然想起来意,忙陪着笑脸拍着胸膛保证,“我已经交待了百里先生,为王爷寻一位合意的王妃,实在不行,来一场暗杀,场景重现,让那女子舍命护着王爷,王爷定会动心。”
麦穗叹口气摆摆手,“回去吧,珺华好端端在洞房呢。”石头不信,飞卿笑道:“我们对珺华讲了你夜半掳走麦穗之事,珺华气不过,是以要出主意整治你的。”
一句话将她和麦穗二人的责任推得干净,石头顾不上计较,逃一般飞奔而走,回去继续洞房花烛,心中对小沙弥无比介意,悄悄调查数日没有头绪,又来央求麦穗,麦穗笑道:“编个故事,竟当真了?”
石头苦笑着,“今日方知乔安心中滋味,当日原是我错了。”对麦穗作揖致歉,麦穗一笑泯恩仇。
事后石头对珺华道,“麦穗比乔安大度多了,乔安这家伙小器。”邱珺华摇头,“平安才不小器,是对麦穗太过在乎。”石头心中泛酸,咬牙忍了。
时光悠然入冬,十一月初二,京城迎来初雪,雪落到地砖上消融不见,只剩一片湿润,树枝间薄薄一层白,娇嫩的梨花一般。
雪落无声,静谧中麦穗屋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乔安与麦穗的长女诞生,取名初雪。
腊月初八,秦王回京,因与乌孙谈判有功,加上新历推广,皇上在朝堂之上重赏,并命吏部提拔乔安与容十,太子耿耿于怀。
消息传到秾华宫,怡妃笑笑,“看来扫把星犹不死心,听命于他的,都是些什么人?”苏雅萍为她抹着百花膏,笑说道,“听闻娘娘是凃州人,可听说过昌都吗?”
怡妃手一颤,“白头山所在的昌都?”苏雅萍笑道,“奴昔年被卖之地就是昌都,前几日出去闲逛,坊间传言,为秦王效命的,都来自昌都小县。”
怡妃眼角一挑,苏雅萍娓娓说道:“边关元帅戚将军,翰林院学士邱鞍华,司天监官正乔安,刑部承事郎容十,这些人有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三年前,秦王去一趟昌都,便与他们打得火热。”
怡妃点头,那次皇上钦点肇儿前往昌都视察行宫修建,她惧怕百密一疏被人察觉什么,含笑荐了秦王,说这孩子刚回京封王,下去走走也是好的,皇上夸赞她胸襟开阔,她娇笑道:“妾妃心中,皇上的孩子都是妾妃的孩子,都是一样疼爱的。”
是以,方有了秦王昌都之行。
怡妃心中盘算着,怎样能整治这些人,又能不让皇上疑她?
思忖来去,看到身旁伺候的大宫女,含笑问道,“春蓉今年多大了?”春蓉回说二十,怡妃笑道,“可想出宫吗?”春蓉忙说不敢,怡妃一笑,“你这丫头,赶上好时候了。”
苏雅萍在旁一笑,内宅不安祸起萧墙,昌都的这些官人,可还能平步青云吗?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六章
未几,坊间渐渐有了昌都帮的传言,秦王听闻大惊。
他本已打定主意徐徐图之,是以收了手,与乔安容十走动得少了,也没有另作差遣,又将石头举荐入禁卫军骁骑营做了校尉,以闲散之态,求得皇上和太子放心。自己则冷眼旁观朝堂态势,默默观察每一个人,
此时更不宜与他们直面接触,让石头夜间入室,悄悄传递消息,并派人赶赴边城,给戚将军送信。
派出去的人未归,乔安带了一个人前来,此人风尘仆仆满面风霜,散乱着头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若路边乞丐一般,瞧见秦王扑通跪了下去,嘶哑说道:“戚将军因通敌叛国的罪名,被监军关在牢中,军中分为两派,剑拔弩张,淑娴与小公子被困府中,好在有惕守……”
说完晕倒在地,秦王看看来人,讶然道:“难道是乔掌柜?”
去秋赴边城与乌孙谈判,所住客栈名曰千灯,就在将军府的街对面,掌柜叫做乔仁弘,乔掌柜很忙,客栈中大小事都要仔细叮嘱察看,走到那儿都带着女儿,夜里女儿睡下和凌晨早起的时候,他就站在楼上的窗口往外看,每当看到戚夫人的身影,便露出温和的笑意。
初始并不熟,住得久了,秦王便问,“乔掌柜可认识乔安吗?”渐渐的,便知道了戚夫人与麦穗乃是闺中密友,看着戚夫人分外可亲,枯燥的边城生活多了趣味。
与戚夫人几次偶遇后,戚将军终于肯应邀前来与他对酌,言谈间甚为投机。
其后常出入将军府,知道了许多麦穗与乔安的旧事,本以为是寻常夫妻,不想经历了那样多的风浪,三步一叩六十里?夜半无人时,他在屋中试了几圈,站起身哑然失笑,他自问做不到,感慨之余收起所有臆想,是以在归途中带回了婉婉。
秦王看着乔仁弘狼狈的模样,命人请了郎中来,唤一声百里吩咐道:“挑选十数名手下秘密前往边城,舍命也要护将军和眷属周全。”
吩咐毕问乔安,“乔掌柜在路上行了几日?”乔安回说,“四日,不眠不休。”秦王点头,“好在乔掌柜快了一步,监军的奏章应在这一两日到,不能让戚将军羁押来京,以防途中有变。”
乔安心中惶急,忙说但凭王爷做主。秦王笑笑:“稍安勿躁,本王以人头担保戚将军无恙。”
有秦王这一句话,乔安放心不少,回头去找容十与邱鞍华相商,麦穗脾气急躁,嚷嚷着要到边城去,一夜之间嘴角起了水泡。
朝堂之上,皇上震怒,下旨羁押戚传贵回京受审,秦王站了出来,朗声说道:“父皇,羁押人犯回京路途遥远耗时费力,儿臣去秋曾往边城,轻车熟路,愿意带人前往,详加审问。”
说完望一眼太子,目光中满是挑衅,太子想起昌都帮的传言,想起母妃的提醒,秦王本就与戚将军勾结,自不能让他前往,当下趋前一步,大声道:“父皇,儿臣愿意前往。”
皇上点点头:“太子从未离开京城,我朝疆域辽阔,是该出去瞧瞧,戚传贵通敌之罪,若证据确凿,可就地问斩。“
太子离京,朝中文武百官相送,排场隆重若万里远征。
麦穗心中焦急,既然已有昌都帮的传言,那么戚叔父就成了秦王一派,太子前去边城,戚叔父岂不是雪上加霜?乔安与容十也急切去找秦王问个究竟。
队伍浩浩荡荡经过帛财坊,麦穗与飞卿正站在街口低低说话,飞卿一眼看到高头大马上峨冠博带的男子,蓦然抓紧了麦穗的手,麦穗也看了过去,沉吟说道:“上次鬼市见到就觉眼熟,今日一见,更觉得早就见过。”
转眼看向飞卿,脸色已是苍白,忙扶住了问,“飞卿姐姐,可是身子不适吗?”飞卿摇头,死死盯着马上的人,直到队伍走了过去,抚了胸口道,“那人,与恭王七八分象,一时以为身处梦中。”
麦穗拍一下额头,“可不就是吗?若是蓄了胡须,岂不是活脱脱又一个恭王吗?”二人相对呆立着,麦穗猛然拔脚往自家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秀禾备马车。
乘了马车往秦王府而来,明心笑嘻嘻出迎,径直带进大殿,乔安看到麦穗的身影,一眼瞪了过来,麦穗忙推一把飞卿,飞卿一福身道,“唐突前来,因有要事禀报王爷。”
秦王说一声请坐,二人坐了,飞卿笃定说道:“太子与恭王施楚生一模一样。”秦王手攥紧了手中茶盏,嘎嘎作响,他早有猜测,三年来暗中派人查证,苦无蛛丝马迹,他一一看向在座众人,惟独不看麦穗。
静默中邱鞍华说话了:“下官可出入内苑藏书阁,盗取施氏秘宗,察看是否有特别的家族印记。”
秦王点头,“邱侍中言之有理,容承事回凃州查探,昔年恭王近旁之人,可有漏网之鱼。”容十点头称是。
秦王看向乔安,乔安起身一揖:“戚将军通敌的信件既疑心为柳莲生手笔,下官作为始作俑者,愿意前往乌孙,如邱大人所说,动之以……情。”
说着话看向麦穗,麦穗咬一下唇:“只要能救戚叔父,平安自管去。”
先前秦王派往边城的人一早归来,详细禀报边城局势,戚将军的罪证乃是几封写给乌孙大王子的书信,乌孙大王子竭力主战,反对与中原签订合约,是皇上的眼中钉。
信件乃是戚将军亲笔,盖有将军的大印,乃是俘虏乌孙一个细作后,从其包袱中搜出。众人推测乃是有人模仿,说到模仿笔迹,乔安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连生,连生擅长模仿他人笔迹,惟妙惟肖,且喜爱篆刻。
秦王听到乔安此言,手拍在几上,“这就是了,柳夫人最近频频被召进秾华宫,原来如此。”容十在旁道,“柳莲生此举,一来栽赃大王子,二来报复当年远嫁之仇。”
秦王不看乔安,只说道:“如今太子前往边城,他养尊处优,惯于排场奢华,自然行路缓慢,怡妃戒备之心也会松懈,我们方有时机为戚将军翻案,只是这伪造的信件,柳莲生不会轻易承认。”
邱鞍华在旁道:“若动之以情,也许会有转圜。”
此乃麦穗与飞卿到来之前,几个人的商谈。
乔安业已下定决心,只怕麦穗不肯。麦穗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她,麦穗摆摆手道:“别真的动情就好。”
众人笑起来,秦王脸上也露出微笑,只乔安笑不出,夜里与麦穗话别,麦穗生产后二人头一次同房,没几句话纠缠在一处,温柔纠缠孟浪需索,良宵苦短,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因要避人耳目,天不亮即离别,乔安脉脉看着麦穗,麦穗重重点头,“我放心的。”与乔安只说一句,拉过石头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