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奋斗记-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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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回房吩咐秀禾去账房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嘱咐秀禾一人给一百两,就说让她们回去买些田产,有了余钱做些小生意,万不可只顾眼前,并告诉她们,来年日子过得好了再来,若是再没了银子卖儿卖女,休要再进乔府。
姐妹二人千恩万谢走了,午后乔太太得知此事,将麦穗叫过去冷眼瞧着她,“倒不知道,你如此大方。”麦穗忙道,“母亲容禀,我想着母亲大病初愈,我们应该做些施舍,就当是去了病气。”乔太太脸色稍缓,“你这两个姐姐不争气,家中又无人懂得经营,拿着丰厚的嫁妆,竟是越过越穷,快到了要饭的地步。”麦穗笑道,“若是让人知道乔府嫁出去的女儿,竟要卖儿卖女,于我们家脸上也不光彩。估计她们没少在何翠仙那儿碰钉子,二位姐姐日子过好了,对我们家感恩戴德,传到众人耳朵里,只会说我们的好。”乔太太嗯了一声,“麦穗想得周到,如此也好。”
麦穗回到屋中,对秀禾抱怨道,“可真是累死了,好一通说,唇干舌燥。”秀禾忙为她斟了茶,笑道,“如果说得动,唇干舌燥也是值得的。”麦穗叹口气喝茶发呆,婆母好起来平安去了忧心,她又添了烦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又想到乔安明日要动身去京城,心头万分不舍,问秀禾道,“大爷呢?”
秀禾笑道,“被知县大人请去了。”麦穗答应一声,手支了下颚,又发起呆来,也该让麦清来县府游玩些日子了,一直盼着呢,乔安从门外进来,看她发呆,悄悄绕到她身后蒙住了双眼,逗她道,“猜猜我是谁?”麦穗笑道,“小孩子把戏。”
乔安松开她,麦穗回过头来,乔安手中拿着一封信,笑说道,“两个消息,麦穗先听哪个?”麦穗歪头看着他,“先听好的。”乔安摇头,“都是好的。”麦穗伸手,“先看信吧。”打开来一看落款,惊叫道,“是飞卿姐姐来的信。”乔安点点头,在麦穗身旁坐了,麦穗往下一躺枕了他腿,寻个最舒适的姿势,打开来轻声读着,飞卿在信中说仇人来头太大,她深感绝望,不想再呆在伤感之地,已经与小舅父南归,会慢慢忘却仇恨嫁人生子,容十就拜托乔安和麦穗多加解劝。
麦穗又读一遍,沉吟说道,“平安,我觉得不对啊,飞卿姐姐不是会畏怯的性子。”乔安笑笑,“这不过是她的托辞,应是觉得仇家来头太大,怕连累了容十,连累了我们,是以只身寻仇去了。“麦穗腾身坐了起来,竖了柳眉道,“飞卿姐姐糊涂,急死我了。”乔安忙道,“别急,这些日子县令大人一直在寻找线索,今日唤我过去,说起一桩,原来距离庆州府不远的凃州府,就有一座王爷府。”
麦穗惊讶道,“怎么从未听说?”乔安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说是这座王爷府开国就有,封号曰恭。本朝开国之前乃是一片乱象,大大小小分了十几国,太/祖皇帝英武一统江山,这第一代恭王本是一个小国之君,为免战乱将王位拱手相让,是以太/祖皇帝封为恭王,世袭罔替封地广阔俸禄丰厚,这一代一代的恭王呢,只做书生不问政事,言行低调收敛,隐士一般避居凃州,多年过去,除去凃州当地的人,旁人竟不知恭王府的存在。”
麦穗扑闪着一双杏眼,“听起来不是坏人。”乔安摇头,“只是到了眼下这一代的恭王,美貌又富有才华,年少时即名声在外,年长后喜爱豢养门客结交清流,十六年前因痛失爱妻,竟消极避世多年不出。”“十六年前?”麦穗问道,“为何偏偏是十六年前?”乔安摇头,“知县大人也只是猜疑,他还在寻找线索,还有一桩,当年木清泉曾经为恭王所招揽,可木清泉并未答应。”“难道就因不答应就栽赃陷害?”麦穗握紧了拳头,乔安摇头,“当年不受恭王招募者很多,其余人并不曾有事。”
夫妻二人细细交谈,很晚才睡下,临睡前乔安道,“容知县命我明日随他前往白水村,有关木清泉出事前后的详细状况,欲要详细问过岳父,我应下了,推后一日再去京城。“麦穗笑道,”我也要去,好些日子没去看望爹娘了,想麦清了。“乔安捏捏她脸,”这次为着陪伴知县大人,麦穗先不去,改日再去,可好?”
麦穗噘嘴应下了,乔安心中老大不忍,其实容知县还说了一事,王怀宁中了二甲,昨日回了白水村,容知县准备亲自前往道贺,并与麦守义详谈,乔安只对麦穗说了一宗,却未说另一宗,心想,中个举人你都跟他打赌,如今中了进士,谁知又会有何状况?再说了,王怀宁每次瞧见你那副凄切切的小模样,我若忍不住几拳挥到他脸上去,你还得回过头来打我。
乔安哀怨看向麦穗,只要碰上你在意的人,你定不会向着我,心中委屈着,拉过麦穗大肆饕餮,好一通饱餐后方满足睡去。
☆、第51章 示好
第二日乔安陪着容知县去往白水村,麦穗因昨夜乔安发了狠,腰酸背疼的,趴在榻上让秀禾给她捏捏,她自收拾了方婆子,府中一切顺遂,张妈妈能干,她又督促着秀禾多学多做,渐有些做甩手掌柜的架势。
正舒服得昏昏欲睡,就听外面吵嚷起来,秀禾冲出去喝斥,麦穗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就见一个小丫头冲了进来,冲她跪了下去,“求大奶奶为奴婢做主,灯芯偷了奴婢的簪子,还死不承认。”麦穗点点头,冲门外道,“秀禾,让那灯芯进来。”
灯芯低头走进,麦穗笑笑,“你们两个是不是住一间屋子?”灯芯说是,麦穗瞧一眼那跪着的小丫头,“你呢?叫什么。”小丫头回道,“奴婢叫做冬儿。”麦穗笑道,“站起来回话。”遂和气问道,什么样的簪子?价值几何?冬儿道,“是奴婢上街买回来的镂空铜簪子,二百钱。”
麦穗嗯了一声,“你和灯芯平日可合得来?”冬儿看了灯芯一眼,“她大我一岁,比我进府早,起初总照顾我,可她,不该偷我的簪子。”麦穗看着灯芯头上的簪,“灯芯可偷了她的簪子?”灯芯气道,”我没有,她只说昨夜睡下前放在枕头底下,今日早起不见了,就诬赖我。”麦穗笑道,“你们二人每月五百钱,不过一个二百钱的簪子,想要买就是,又何必去偷,我瞧着灯芯头上的簪子是银的,比那铜簪贵重许多,又总照顾你,冬儿你不该疑她。”
唤一声秀禾,笑说道,“陪她们二人回去,屋里屋外仔细找找,若还没有,张妈妈召集阖府上下,有拾到的赏银二两。”秀禾答应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过一阵子回来笑道,“冬儿昨日梳头,随手搁在了窗台。”麦穗笑笑,对两个小丫头道,“你们两个同住一屋,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日后要好生相处,有了任何事和气商量,尤其是为着今日这样的小事,不值得生了嫌隙。”
二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麦穗笑道,“你们二人虽无大错,却也生了吵闹,不得不罚,就罚你们在府中到处走动,看到丫头婆子,就将今日之事和我说的话细说一遍,去吧。”两个小丫头起身去了,麦穗抿着唇笑。
若是乔太太当家,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召集阖府下人训话,每人各打五十大板,借机杀鸡儆猴,小事变为大事,麦穗反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以乔府越来越宁静安稳。
苏氏走了进来,手里端一个托盘;麦穗讶异她怎么会来,起身客气相迎,苏氏将托盘放在几案上,托盘中一个茶壶两个茶盏,麦穗呀了一声,“这样颜色的瓷器,倒是头一次见,看着就一片清凉,尤其在这炎热天气,令人心中好生舒畅。”
苏雅萍一笑,“就知道大奶奶是识货的人,此乃是钧窑出的雨过天青釉,有一句话叫做天青色等烟雨,就是说这样的瓷器只有等到烟雨天气才能烧制,是以得知不易,寻常人家难觅其踪,有诗赞曰,雨过天青云破处,又云,青如天明如镜色如碧。”麦穗连连点头,“苏姨娘真有学问。”
苏雅萍坐下来自嘲笑道,“学问?哪来的学问,拾人牙慧而已。”抬起皓腕斟一盏茶,麦穗端起来,就觉香气扑鼻,喝一口齿颊生香,苏雅萍笑道,“此乃是奴家自制的花草茶,美肌养颜,大奶奶若喜欢,送大奶奶一罐子。”说着话放低了声音,“沐浴时放一些遍体生香,床笫间增添情趣……”
麦穗红了脸,苏姨娘笑道,“小孩子真不经逗。”麦穗拍了拍脸颊,“苏姨娘这话说得,明明跟我差不多年纪。”苏雅萍笑声清脆,“奴家多大年纪,大奶奶不防猜上一猜。”麦穗笑道,“十七八岁。”苏雅萍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前面再加一个十。”麦穗讶然看着她,苏雅萍神秘笑道,“这话只跟大奶奶说过,大奶奶要为奴家保守秘密。”
麦穗摇头,“哄我呢,我不信。”苏雅萍掩唇妩媚一笑,娇滴滴说道,“跟你说实话,偏不信人家,真是的。”麦穗脖子一缩,“苏姨娘这本领,还是跟男子使去,跟我这样,还真受不了。”苏雅萍笑起来,“不跟大奶奶套近乎了,我呢,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太太这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怕太太对付我,特来求大奶奶做个靠山。”
她如此坦率直接,投了麦穗的脾气,麦穗笑道,“苏姨娘有老爷做靠山呢。”苏雅萍笑道,“可大奶奶有大爷做靠山,论起来,我们这府中,老爷也怕大爷不是?”麦穗就笑,“苏姨娘这样聪慧,太太又如何能对付得了你。”苏雅萍叹口气,“可是我懒,懒得去费心思对付她,若有人帮我挡着,才是最好不过。”
看麦穗直笑,笑道,“浣花汤之事,大奶奶就没想着谢谢我?”麦穗点头,“想过,却也疑心,苏姨娘如何就知道那是浣花汤?”苏雅萍垂了头,“乔家,是我呆过的第五家了,谁家也超不过两年,什么汤都喝过,暗害的强灌的,时日久了,闻都闻出来了,其实她们不过白费心,我十四岁来月信,就被我娘灌了红花,我娘说,她本不该生下我,我这样的出身,也不该有孩子。”
苏雅萍说着红了眼圈,“我娘是娼妓,我是被生在妓院里的,眼看也逃不脱勾栏卖笑的命运,托常来妓院的牙婆为我找一户人家做了妾室,妾室也不长久,后来一再轮换,如今想来,我这样的,跟做娼妓没什么两样。”苏雅萍吸一口气,抬头笑了起来,“这些人家都是富户,我又会讨好男人,也没受过什么苦,旁观那些人争来斗去,觉得十分有趣。”
麦穗心中叹息不已,笑对苏雅萍道,“苏姨娘是长辈,只要苏姨娘不扰乔府安宁,我自然愿意让苏姨娘过得舒坦。”苏雅萍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今日话说得多了,大奶奶勿怪,日后我若高兴了,是要常来坐坐的。”麦穗笑说声好。
过一会儿打发小丫头送了一个大陶罐来,里面是各色缤纷的干花瓣,并说就这些了,日后有了再送来,麦穗命秀禾收好了,并回了一罐阿胶固元膏,此膏乃是乔安托人从京城讨回的秘方,并亲自看着熬制的,麦穗心想,收了独一无二的礼,自然也要回独一无二的。
夜里乔安回来,说是今日有大收获,容知县和麦守义两相一碰头,说出各自所知,原来木清泉当日前去庆州知府衙门述职,夜里未归,第二日被知府亲自押解回县衙,知府手持案卷,其中各项罪证人赃俱获,并当即命吴知县升堂问案,吴知县审问时,木清泉一言不发,以默认罪行结案,并在供认状上摁了指印,麦守义闻讯后入狱探望,察知木清泉神志不清,面见吴知县问询,吴知县摇头道,“我也知道其中有文章,但是一切滴水不漏,我也无可奈何。”麦守义思忖再三,眼前形势只能先保住木清泉性命,再图日后。
回去四处借银未果,不得已变卖了祖宅,交于吴知县,吴知县平日虽嫉妒木清泉名望,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不欲落井下石,将银子悉数交于知府,那知府贪财,半年后命令放木清泉出狱,此时木清泉已经彻底疯癫,麦守义将他送回木府交给其堂兄,回来后看透官场,辞官带领妻女避居白水村。
容知县说道,木清泉跌落悬崖不久,那位知府即辞官回乡,不出一年就亡故了,从乔安处得知王爷这个线索后,他已查实,昔日庆州知府确实是恭王的入幕之宾,而恭王,于十六年前确实来过庆州府,难道木清泉在府衙内碰到了恭王?可木清泉如何得罪了恭王,恭王又为何要大费周章陷害他,依然是不得而知。
麦穗笑道,“有恭王这个线索就好,总算能剑有所指。”乔安伸个懒腰靠了过来,“今日可真累。”麦穗给他揉捏着双肩,乔安眯了双眼,这个王怀宁,不想看见他,没想到还得求着他,唉,怨憎会爱别离啊,可惜了我那二百两白银,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