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奋斗记-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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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摇摇头,淑娴在旁笑道,“肯定受了惊吓,小小年纪,刚嫁过来一月就受了冤枉,又险些休离,胆小些的,只怕就要吓死了,还不得象前几日那个小丫头,吓得跳井自尽。”乔太太脸色变了变,马上又回转过来,“麦穗啊,无事回房去吧,好生歇着,过两日,我和你父亲就去白水村瞧瞧亲家和亲家母。”
麦穗恭敬答应着退了出来,肖婆子和两个小丫头迎上来服侍,回到院中,秀禾已点起盏盏廊灯,麦穗悄悄递给她一小包山杏干,捏一下她手进了屋中,屋中洒满了晕黄的光,暖阁中淑娴送的花娇脆欲滴,麦穗懒懒靠坐在榻上,肖婆子殷勤为她捶着腿,瞧着碧纱橱隔门上挂着的珠帘,那是麦穗这几日刚窜好的,淑娴都说好看,麦穗打着盹,不一会儿已是昏昏欲睡。
肖婆子看她困乏,招手让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出了屋门来到上房,乔太太正独坐着出神,肖婆子一脸笑意进来回道,“太太,奴婢都打听好了,大爷从白水村回来径直去了县学。“乔太太嗯了一声,“那就好,眼下且听老爷的吩咐,先好吃好喝伺候好了。”肖婆子躬身说是,乔太太摆摆手,“下去吧。”
肖婆子从外面将门掩上,屋中静谧无声,炉子里的香丝丝袅袅,乔太太眯了双眼,想起白日里的情形,当时她和湘金湘灵正宽慰湘银,湘银觉得受了麦穗羞辱,一直气咻咻得,沐浴换衣后,严婆子为她梳着头,湘银恨声说道,“不管这样,将她从乔府赶了出去,我赢了。”
说着就带了几分得意,看她缓过来,母女四人围坐一团说笑,不期然老爷在院子里一声怒喝,有人冲进来捉住那严婆子就往院子里拖,严婆子手中发梳扯下湘银一绺头发,血当时就滴了下来,未来得及治伤,就听到那严婆子杀猪一般喊叫起来,出了屋门,阖府上下都在庭院中,严婆子被摁倒在地好一通打,直打得剩了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严婆子是湘银的奶娘,湘银成亲后又跟了过去,一直贴身服侍,湘银看着严婆子皮开肉绽,又惊又怒又怕,顾不上流血的头皮,顶着一头乱发跪下去哭着求饶,那严婆子受不过,就招认是自己一时起了贪念,躲不过嫁祸于大奶奶,乔仁泽一挥手,“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就不送官了,留你一条性命,回家去吧。”
湘银大叫一声父亲,乔仁泽指着她道,“回许家去,日后我不发话,不许过来。”又看一眼湘金湘灵,湘金湘灵忙起身告辞,坐了马车各自回家,湘银跳了起来,指着乔仁泽撒泼道,“你发话,我也不来,你护着一个村姑,让亲生女儿没脸。“乔仁泽喝声住嘴,“日后这府中,麦穗是主人,你是客人,休要忘了。”
想着女儿的凄惨模样,乔太太恨得直咬牙,我这个做娘的,护不了女儿,还得跟那麦穗装着笑脸赔不是,明日还得去白水村给麦守义夫妇陪笑脸,以前三个女儿常来常往十分贴心,因她进了门,老爷就不让来了……”
乔太太手狠狠攥着茶盅咬牙切齿,这时就听里屋一声唤,“凤娇,过来……”忙忍气起身往里屋而来,进去时,乔仁泽正歪在榻上,含笑瞧着她,对她招手道,“过来。”乔太太定住脚步,他白日里疾言厉色,怎么夜里就换了眉眼?乔仁泽指指床头几案上那盆花,“凤娇过来瞧瞧,这盆雪兰又缀了两个花骨朵。”
乔太太一听,忙疾步走了过去,“果真是,老爷今年鸿运当头啊。”乔仁泽满意嗯了一声,轻轻抚弄着含苞待放的雪兰,笑说道,“田庄上今年大丰收,各家铺子里生意也越来越好,给官府的捐银翻了一倍,以前县太爷不怎么理我,今日一早碰见,竟也笑了一笑。”乔太太一喜,乔仁泽道,“我们家生意越做越大,三女婿在县衙如鱼得水,乔安若是再刻苦些入了仕,我们乔府可就是官宦之家,不是以往人们口中的暴发户。所以说,凤娇啊,以后家中要一团和气,家和万事兴嘛。”
乔太太眼圈一红,“乔安这亲事,我委屈啊,都多年不来往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各自婚嫁多好,都说那麦守义有骨气,全是放屁,瞧见我们家这些年过得好了,就巴巴托了薛传贵来逼迫我们,我们家这样的人家,娶了一个村姑进门。我本来相中了知府夫人娘家的侄女,指望着娶进来光耀门楣,唉……”她一声长叹,乔仁泽过来揽住她肩,乔太太顺势往他怀中一靠,眼泪落了下来。
乔仁泽因这雪兰花开二度,分外高兴,安慰着乔太太就滚倒在床榻,老夫老妻尽兴了一回,乔任泽兴之所至,大喊了两声雪兰,乔太太娇嗔着推他,“若不是知道你爱兰成痴,我就该喝醋了。“乔仁泽揽她在怀中,“若不是凤娇这些年都泡在醋缸里,我们家怎么会尽是婆子小丫头,连个大丫头都没有。”
乔太太看他高兴,趁机说道,“老爷一心要光大乔家门楣,可这儿媳妇出身穷苦低微,老爷难道就心甘情愿?”乔仁泽手搂着她,双眸盯着那盆雪兰,笑说道,“凤娇素来精明,怎么此事上就不明白了?凤娇想想啊,戚传贵奉旨驻守边关,过不了几年又得升官,如今四品我们尚惹不起,若是再升迁,哪个敢惹?”
乔太太看着他,乔仁泽道,“他眼下是不在昌都,可他总是要回来的,一旦回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他怎能不知?若我们苛待了麦守义的女儿,或者我们休了她,都是我们的不是,他若寻衅,我们乔家可就是灭顶之灾。”乔太太一喜,“仁泽的意思是?”乔仁泽一笑,“自然是我们好吃好喝,当大奶奶一样捧着她,要走也得让她自己愿意走,我们苦苦挽留也挽留不住,那戚传贵回来,也奈何我们不得。”
乔太太心花怒放,一个翻身打乔仁泽怀里爬了起来,“一直不知老爷的心思,今日总算心中有了谱,既如此,日后万事和老爷商量。”乔仁泽嗯了一声,“今日我高兴,跟你交个底,你既知道了,日后别让三个闺女掺合着瞎胡闹,鸡飞狗跳的成何体统。就说今日之事,若是闹到县衙里去,那容县令眼中不揉沙子,严婆子若招供,倒霉的是湘银,连累的是我们乔府的名声。”
次日一早,乔太太容光焕发,打发人去县学请乔安回来,不多时,那人回来了,说是大爷一心向学,过几日再回来,乔太太含笑道,“如此甚好,天气日渐严寒,给平安送几套冬衣冬靴冬帽,再送三百两银子给他,别省着,别苦了自己。”
乔安接到银子骑马去了趟白水村,见了麦母道,“那日岳母说手头不宽裕,这是我零花的一百两,都给岳母。”麦母不肯收,乔安笑道,“岳母还跟女婿见外吗?女婿一片孝心,岳母就收了吧。”麦母问过麦父,方收了,笑说道,“家中虽不宽裕,却也能吃饱穿暖,这些银子,娘先给你们收着,日后有用了,来取就是。”
乔安也笑道,“岳母自管拿去花销。”麦母答应着,乔安懂事,她心中十分安慰。当日成亲时,乔家的聘礼丰厚,麦父麦母商量着,家中虽寒酸,不能苦了女儿,为免女儿嫁过去被人低看,这些聘礼能做嫁妆的,就做了嫁妆,不能做的,就变卖成银子,另添上这些年一点点专为麦穗出嫁积攒的银两,加上戚将军的一份,又置办了许多,是以麦穗成亲时的嫁妆比乔家的聘礼更要丰厚两成。
可叹乔家公婆两双眼睛只往上看,看不到他们为女儿的一腔痴心。
乔安又教麦清骑一会儿马,方告辞离去,却没出白水村,来到王怀宁家,进门瞧见王怀宁劈头就问,“明春京城赴考可缺银子?”王怀宁双眸放光,“麦穗让你来的,对不对?就知道麦穗关心我。”乔安解下身后包袱,笑得十分诚恳,“王兄是白水村的文曲星,白水村乃是乔安的岳家,乔安觉得脸上有光,是以赞助王兄京城赴考的盘缠。这是二百两,京城赴考绰绰有余。”
王怀宁推拒不受,乔安硬塞到他怀中,恳切说道,“怀宁兄,要刻苦攻读啊,一定要考中,考中了留在京城或者外放做官,何等得威风。”下面的话没说,你做了官,再别想回到昌都,也别想再见到麦穗。王怀宁抱着银子忙说借兄台吉言,又指指乔安眼眶下淤青,嘿嘿笑道,“是不是麦穗打的?”乔安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来,笑说道,“这些日子夜夜春宵,给熬的。”
瞧着王怀宁哭丧的脸,心中十分解气,再瞧瞧他手上那二百两银子,心想,为了麦穗不牵挂你,爷只得如此大方,又对王怀宁笑道,“此事麦穗并不知道,王兄勿要对麦穗提起。”心中笃定王怀宁一定会对麦穗说,那样的话,我在麦穗心中,是不是又能高大些?
从王怀宁家出来,迎面来一辆马车,瞧着十分眼熟,乔安一笑刚要上去见过父母亲,想起脸上的伤,若母亲疑心麦穗,岂不是要为难她,躲到一棵树后,看着马车往麦家的方向驶去,心想,看来父母待麦穗很好,知道她那日受了委屈,特来给岳父母陪不是。
骑了马优哉游哉回到昌都县府,进了东城门就见容十含笑立在一棵树下,瞧见他过来一把揭去帷帽,端详着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呢,鬼鬼祟祟戴个帽子,原来被人打了,是哪位英雄,为我报了当年的大仇?”
乔安抢过帽子戴了回去,容十跟在身后追问不休,这时身旁有一匹白马掠过,马上乃是一名女子,身着紫色轻裘脚蹬白色羊皮小靴,帷帽下一张美艳的脸紧绷着,杀气腾腾扬鞭催马。
☆、第17章 林飞卿
乔安看着白马上的身影,说道,“容十,好象是风月楼的林掌柜。”容十没说话,从他手中抢过缰绳,上马追了过去,乔安说声等等,拔脚就追,眼看着越追越远,对于瞧不上热闹十分懊恼,正气喘吁吁飞奔的时候,瞧见一辆驴车,攀住车沿跳了上去,笑嘻嘻对车夫道,“大哥,搭个便车。”
车夫一扬鞭子,“不嫌弃就行。”乔安这才瞧见身后满载的几个大粪桶,说声不嫌弃,来到城外,就见自己的马拴在柳树下,容十鬼鬼祟祟躲在一棵树后,乔安向车夫致谢跳下粪车,疾奔到容十身旁,容十一个喷嚏忙捂住了口鼻,“什么味儿啊这是?”
扭头看一眼乔安,离他远了些,乔安又凑过来向林子里看去,就见林飞卿正堵在一个老妇人面前,伸着手道,“顾妈妈,姑娘们的卖身契,少了一份。”
这顾妈妈脂粉厚重满头珠翠,笑一声道:“手里的全都给了你,怎么会少?我都要回老家的人,留着一张破纸有什么用。”
容十两手捧了头不住转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乔安一把拉住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再被人发现了。”
飞卿抽出腰间的皮鞭,指着顾妈妈道,“我的呢?我木飞卿的卖身契呢?”顾妈妈朝身后两个大汉招招手,两个大汉围拢过来,皮笑肉不笑说道,“林掌柜,追过来怎么不带个人?”飞卿朝林子外一指,“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人?赶紧交出来。”
容十咬了牙,谁敢欺负飞卿,容某头一个不答应,那厢顾妈妈摇摇头,“没有。”林飞卿冷笑一声,“我知道,妈妈记恨我夺了你的位置,不过,我接管风月楼这两年,赚的银子翻了一倍,对妈妈也算孝敬。”
顾妈妈笑道,“飞卿啊,当年你来风月楼十四了,那么大的年纪,我依然收留了你,费心思费银子栽培你,二年后你出师了,死活不肯破身,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少银子?赔钱养了你四年,你二十了,翅膀硬了,仗着姑娘们都听命于你,逼着我让出掌柜的位置,我有多恨你,你可知道?”
飞卿咬牙道,“我满二十后,你说我年纪大了,要将我卖给一个富商做妾,我焉能不反击?之前的四年,我手中一把琴,为妈妈赚了多少银子?”顾妈妈哎吆一声,“你以为,就凭着你的一把琴,能赚来大把银子给我吗?来风月楼的男人,有几个风雅的?又有几个懂得欣赏你的琴音?你也太天真了。做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说到此处,老婆子心想,有一个傻男人,每月悄悄派人来给我送一大笔银子,让我由着你,前些日子又过来买走了你的卖身契,这些我却是不会告诉你,不能让你那样如意。
飞卿往前一步,“不交出卖身契,你休想离开昌都。”顾妈妈一笑,“飞卿啊,要卖身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去官府做了销解,好从良吗?你做了这风月楼掌柜,名声臭满庆州府,你再假清高再守身如玉,这辈子也只能混在勾栏。就算想要做妾,年纪也太大了些,说起来真是可惜啊,玷污了当年木县尉书香门第的好名声。”
最后一句话钢刀一般刺入飞卿心口,林飞卿怔住,紧咬了唇,眼圈已是红了。这时有人喝一声住嘴,容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