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4-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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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武藤和安代了,敏夫心想。光凭安代一名护士难以撑起整间医院,不过这阵子前来求诊的村民大为减少,说不定还可以勉强渡过难关。问题是敏夫已经失去继续经营下去的意愿了,照这个情况下去,尾崎医院迟早走会走上关门大吉一途。
“律子,要不要住院?”
“不,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待在医院了。”
安代别过了脸,武藤低头不语。敏夫回头看着安代。
“还剩下多少患者?”
“还剩下两个,都是长期复建的患者。院长,不如你就送律子回家吧。”
“好。”敏夫点点头,他很清楚这就是律子的最后一程,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敏夫开着车将律子送回家中。十件事星期六半晚,律子的母亲康惠和妹妹小绿都在家里,她们看到软绵绵的律子被送了进来之后,无不大为惊讶。
“这下可好了。”康惠瞪了敏夫一眼。“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明明都快累坏了,还是硬撑着身子到医院上班。我知道护士的工作很重要,可是人又不是铁打的,总得给她们一点休息的时间吧?”
“妈,你少说两句啦。”
“为什么不能说?院长是医生,应该明白驴子的身体根本撑不住才对。同样都是人,院长为什么只关心患者的病情,为什么没把护士的健康放在心上?”
敏夫低头不语,康惠说得他无言以对。没错,敏夫早该知道医院的工作人员迟早会撑不住,也早该明白有如癌细胞一般在村子里不断增强的危机迟早会找上律子她们。
闷闷不乐的敏夫驱车回到医院,途中看到骑着自行车的武藤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自行车的篮子里面放着几个药袋,看来武藤是特地为患者送药来的,医院里的患者大概就由安代负责照料。
遭逢丧子之痛的武藤还来不及平复心情,就得立刻销假回到医院上班。而且自从十和田辞职之后,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务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几乎找不到喘息的空挡。妻子静子原本只是协助武藤处理行政事务,现在还得负责早晚的打扫工作。安代可说是医院里面唯一幸免于难的人,可是熟悉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偌大的医院只剩下她一个护士,想必心里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星期六的傍晚,村子却显得十分冷清。夕阳西下之后,来来往往的村民就会大幅减少,到了晚上更是杳无人迹。大家虽然会在白天的时候出来活动,这阵子却很少见到站在街角谈笑风生的村民,除非真的有事非出门不可,否则大家都宁愿选择窝在家里面。
不过才短短的三个月,村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在敏夫决定隐瞒事实、试着以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的当口,村子已经被蹂躏、被侵蚀成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外场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化解危机,必须唤起其他人的注意,向外界寻求援助,这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直到现在,敏夫才终于领悟自己力量真的很有限。
5
三十日清晨,田中佐知子在女儿小薰以及邻居大冢浩子的陪伴之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要难过。”浩子拍拍小薰的背心。“暂时到阿姨家住一段时间好了。”
小薰点点头,她很清楚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不管躲在哪里,都逃不过命运的魔掌。小惠夺走了父亲、夺走了小昭,现在又夺走了母亲。田中家就只剩下小薰了,所以自己一定是下一个牺牲者。
(小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薰不明白为什么,她只知道一切的不幸都是小惠带来的,因此小惠一定很厌恶自己。
小薰没有夏野和小昭的行动力。如今他们两个已经不在了,自己更是难以逃脱即将降临的命运。
小薰感到十分恐惧,内心深处却又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结束。就算最后的结局再怎么可怕,也总比无发自恶梦中清醒要来得好。
6
三十一日星期一,十月的最后一天,前田茂树死亡。
元子呆呆的坐在儿子身边,听着亲生骨肉的呼吸由深转浅,知道完全停止。
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几天守在茂树身边的元子彻夜未眠,为的就是不让岩佬夺走自己的孩子,可惜连日的疲劳总是让元子撑不到最后一刻,就在她不敌睡魔的召唤之时,茂树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自己走到后门、外廊甚至是庭院。
元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脸庞失去了生气,无法言语,甚至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昨晚茂树趁元子上洗手间的空挡溜出被窝,最后倒在玄关的前面。当元子慌慌张张的将儿子抱起来的时候,只听到气若游丝的他一直重复着“爷爷,我好害怕。”
果然是岩佬做的好事,元子心想。岩佬夺走了元子的一切,却让元子独自一人活在世上,除了岩佬不喜欢自己之外,元子还真不知道公公为什么不把自己一起带走。岩佬打算跟他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所以他带走了阿勇、带走了登美子、带走了志保梨和茂树,唯独将自己排除在外。一想到这里,元子就感到不是滋味。“决不让你称心如意。”
没错,一定要把茂树留下来。
“没有人可以抢走这个孩子。”
元子抱着茂树走进浴室,在狭窄的瓷砖地板上铺好棉被,然后让茂树躺在上面。浴室的窗户装了铁窗,元子伸手确定铁窗是否牢固之后,猛然将窗户关上,然后贴上一层又一层的胶布。接着元子目测玻璃窗的尺寸,裁下几块大小适中的木板,一样用胶布贴在玻璃窗上面。浴室是元子家中唯一可以从里面上锁的空间,岩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带走茂树。
为了不让岩佬趁自己离开浴室的时候闯了进来,元子还封住了脱衣室的对外窗户,同时从仓库里翻出一个锁头,装在门板上面。就算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接近茂树。
“茂树是我的。”
元子抱起儿子冰冷的身体。她相信茂树总有一天会再度复活,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第十八章
十月三十日星期一,敏夫赶往公所。村子的情况已经不容犹豫,他决定带着所有的资料,向外寻求援助。若不是太过高估自己的力量,事态也不会演变成这种地步,敏夫的内心难掩一丝悔意。
进入公所之后,整个办公室弥漫着闲散的气息,小小的空间之中看不见半个人影。敏夫看着自己的手表,再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确定现在并不是午休时间。
为什么半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到哪去了?就在敏夫带着狐疑的眼神环视四周的时候,一名老者慢吞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不是住在上外场的广泽隆文吗?敏夫心想。
“隆文先生。”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院长啊。”
老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敏夫却一点都笑不出来。隆文跟妻子两人是典型的务农家庭,有时还会到山里面砍些木柴变卖,敏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公所来上班。
“隆文先生,你怎么……?”
“说来话长。”隆文摸着微秃的脑袋。“最近不知从哪跑来了一群野狗,害得我都不敢上山砍柴。再加上我年纪也大了,没有体力下田工作,本想靠着老人年金过活就好,结果公所的人却问我要不要过来上班。反正在家里面闲着也是闲着,我想一想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其他人呢?”
“白天的时候不会有人来上班。”
“什么?”
“也难怪院长感到惊讶,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公所的所长身体不太好,白天必须在家休养,偏偏很多公文和签呈需要所长批准才行,既然所长晚上才来上班,白天待在公所也是无事可做,因此大家就决定将上班时间改成晚上,白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留守。”
敏夫为之哑然。
“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办法,还请多多见谅。如果院长要递文什么文件资料的话,请直接交给我代转就好;若是申请什么证明文件,还请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来取件,或是今晚直接前来办理都可以。晚上七点之后,其他的职员就会来上班了。”
“我想申请死亡证书的誊本,同时调阅全村的户藉资料。”
“请院长晚上的时候再跑一趟吧。”隆文的脸上挂着歉意的苦笑。“我只是负责留守的约聘人员罢了,不能随便乱动那些资料。再说资料都被锁在柜子里,我身上也没有锁匙。”
敏夫闻言,只好乖乖的离开公所。印象中公所在前阵子开设了一个夜间窗口,想不到才几个星期没来,居然连上班的时间都改了。好不容易捱到太阳下山之后,敏夫才开着车子离开医院,他可不想在入夜之后从医院走到公所。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公所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小小的办公室挤满了人,忙进忙出的职员、前来办事的村民,俨然是再平凡不过的公所景象。
敏夫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的职员没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有些狼狈的他走近柜台,一名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
“请问保健课在哪里?”
“没有保健课。”男子摇头苦笑。
“之前保健课的职员突然失踪,职缺一直没人递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呃……”敏夫不时的打量四周,好像深怕自己的谈话被别人听见。“我想知道九月份以后的死亡人数。”
男子眯起双眼。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如果真想调阅这方面的资料,还请洽沟边町户政事务所办理。”
“敝姓尾崎,尾崎医院的院长。”
“我知道,不过规定就是规定,还请多多见谅。”
“为什么不行?之前保健课的石田先生都会定期向我通报死亡人数,甚至还替我影印死亡证书呢。”
“别开玩笑了,那种资料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取得?”
“可是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上级并未指示我允许尾崎院长调阅这些资料。”
敏夫直盯着男子的脸孔。男子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日光灯之下的他显得格外的苍白。
“有什么意见的话,大可向所长或是沟边町投诉。”
“我要见所长。既然没有保健课,只好当面请教所长了。”
“所长不在,等一下就会进来了。”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
“请自便,不过我怕院长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怎么说?”
“很简单。”男子低声浅笑。“院长想知道九月份之后的死亡人数,以及死亡证明的誊本是吧?”
“没错。”
“如果院长向所长施压,或许可以得到确实的死亡人数;不过死亡证明的剩本就没有了,应该说我根本拿不出半张证明才对。”
敏夫大惑不解。男子带着嘲弄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因为根本没有死亡证明。村子里面半个死人也没有,又怎会有人提出死亡证明?”
敏夫完全不明白他的话中含意。
“你说什么?”
“九月份之后没有村民死亡,所以我这里也没有院长想要的死亡证明,连一张都没有。”
“不可能,我的妻子前几天才刚过世。”
“这我就不清楚了。”男子微笑以对。
“八月份的时候,的确有四个人接连死亡;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村民都活得好好的。”
“这怎么可能?之前—”
“对了,之前保健课的石田先生跟负责户籍登录的田中先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故意将呈送沟边町的报告压了下来。后来沟边町那边找所长要报造,才发现他们居然伪造了一张死亡名单,硬是把活人说成死人。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将正确的报造提交沟边町呢。”
敏夫哑口无语。当初是他要石田将报告压下来的没错,可是随着石田的失踪,这项协定早已不存在了。
“不可能。”敏夫瞪着眼前的男子。“我是医生,前开立了不少死亡证明,那些证书的副本都还在我手边。”
“那就麻烦了。”男子笑道。“院长恐怕会吃上伪造文书的官司。”
“你给我听好。”敏夫指着对方的鼻子。
“不要给我打迷糊,我不吃这一套。你说九月份之后没有村民死亡?对不起,安森干康就是在九月份过世的。当时他跟儿子小进一起被救护车送往国立医院,父子两人的死亡证明都是国立医院开立的,要不要我找当时替他急救的医生来跟你对质?”
男子闻言,笑得更加得意。
“安森工业的干康先生吗?他在死亡之前就已经办妥户藉转出了。”
敏夫为之一愣。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没记错的话,他是在八月底办理转出的。虽然他之后还是住在村子里,不过在户藉资料上面,他和他的太太孩子都已经不是外场的人了,所以我才说九月份之后外场的死亡人数是零。”
敏夫无言以对。他在下意识中环视整个办公室,希望寻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