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色-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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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瞧去,那一卷旧布上书写地明白,无故取民财物者,损伤百姓侮辱妇人女子者,不遵军规不勤于军事者,不必请示轻兵营校尉,皆以大唐军律为纲处斩。处置但有百姓不服,可自往大都护府申诉,有阻挠破坏者,有一伍斩一伍,有一队斩一队,无论申驳。
四句话,将这些人的担忧尽都囊括在了里面,这窦老大书写的造诣并不好,但书写之时心中怒火腾腾,力透布背的几行字端得杀气腾腾,众人瞧地清楚,这位卫百将不是说着玩。
一时倒将这些个成了精的乡老绅士臊红了脸,那乡将不尴不尬地挤着笑脸道:“军律咱们自然是知道的,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往后都要依靠甲屯将士守备咱们镇了,好生心里过意不去,还请代转卫百将,咱们着实是没有别的用意。”
窦老大笑呵呵坚辞犒劳:“咱们百将说了,心意满满的咱们都领了,这酒肉物事,那是千万不敢生受,一个生受一个斩,也请各位体谅着咱们的难处。可好?”
事已至此,那人们明白坚持也没有了用处,有持着荆杖的乡老摇着头,心思沉沉地先行去了,衣着鲜亮的乡绅们也随着去了,机灵的便恭维着赞道:“这一屯的将士规矩严厉,那是咱们白马坡子镇的福分,比之子丁屯的将士们,我看也不差他了。”
人都散了,窦老大偏不先说卫央召乡将进去见面询问,笑嘻嘻地立在营门瞧着那乡将,将这乡将瞧地好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也好,这也好,只是心里过意不去。咱们这一屯新来,想也有琐碎处的不便,有合该赵某出力的,还请见告,咱们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窦老大心中钦服卫央远见,双手一拍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有个为难的请求,乡将千万不可推辞,这个忙要没有乡将来帮,咱们这晚上饮食也只好含混着凑合了。”
乡将眼角一跳,警惕着赔笑道:“能办到的,那自然绝不推辞,请见教。”
窦老大咧着嘴假作为难的样子,他越是这样一副话到嘴边开口难的架势,那乡将越是不安,生恐这些配军提出甚么过分的要求,暗暗懊悔道:“早知这些个配军不是好架势,看来那许多的酒肉,竟是不合他们的贪婪这才用所谓军令来推拒的。”转眼向留在身边的乡老绅士几人打眼色,乡将拿定主意,只要这位卫百将要求过分,他便怂恿这些个乡老绅士们撕下他的军告,连夜奔赴原州刺史府去告状去。
“乡将不必为难,其实不过一个小小的请求,以乡将的能耐,无非举手之劳而已。”欣赏够了这乡将等人的焦灼不安,窦老大这才正容说起正题,“咱们甲屯大都是新卒,不知规矩,来时走的匆忙,碗筷锅灶也忘记带了,还请乡将出力,帮咱们先借几口锅,百人的碗筷,仅此而已。”
乡将毫不掩饰地大口喘息,连连应承:“这个不难,不难,定不会耽误大军晚膳时辰。”
窦老大笑道:“那就多劳乡将辛苦了,暂且咱们手里也没有钱财,只好红口白牙先借用着,烦请乡将到时说清楚,某打下欠条,扯驻时原物归还,倘有破损,照价赔偿才可拿回欠条,定不能使镇人吃亏。”
乡将当场发付留下的乡绅去办理,窦老大又道:“某就在这里候着,乡将劳苦之后,还请去见一见咱们卫百将,这镇里镇外的兵防情况还要劳烦你来指教来着。”
这自然是客气的话了,再怎么是轻兵死士,好歹卫央是大都护府典令的百将,乡将是懂规矩的人,哪能让人家候着他,随道:“不敢耽误卫百将久候,不如某遣人办理铁锅碗筷事宜,这便去见卫百将如何?”
窦老大令开营门,伸手虚请道:“最好,乡将且请!”
不出片刻,白马坡子镇传遍了,嘴碎的见人就笑问:“知道么,新来守备的这甲屯奇怪的紧,好好送去的酒肉不要,借那点铁锅碗筷也写了欠条,稀罕得很哪。”
重新聚集起来的乡绅乡老们研究这甲屯直至掌灯人定时候,依旧闹不明白这个轻兵营出身的卫百将到底是怎样想的:“轻兵营能不有花销的地方?一屯新卒,偏行止堪比子丁屯,送上门的酒肉不要,借用锅碗瓢盆也打欠条,岂非咄咄怪事么?”
镇中驿舍内,掌灯时方来入住的两人,那灵活瘦小的汉子问精壮的同伴:“可真是咄咄怪事,这厮要做甚么名堂?你怎么看?”
那精壮蓄须者写好了一纸报文塞入竹筒递给瘦小汉子:“你我若能瞧明白,大老远自巡边事使行辕来此作甚?莫要大意,将这快报急送焦先生,行事但凭会王殿下吩咐,不必探究,休得误了大事。”
那同伴一面接了竹筒,嘟囔着道:“不过一个轻兵百将,值得甚么这样大动干戈,好好的回兴院,岂不比这穷山僻壤舒坦么!焦先生也是,甚么陈礼之故事,这般的郑重叮嘱……”
一边骂着,这人自小窗跃出驿舍,苍茫夜色里往原州方向奔去。
第三十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卫央正在军厨里对着一串红彤彤的物什惆怅,一愣一愣的。
如果没有记错,也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一串红彤彤的物什应该叫做辣椒,很辣的那种朝天椒,可关键的问题是,这时候再怎么算也还到不了辣椒传入我国的明朝时代,这玩意儿哪来的?
难不成是美洲有人已经航行到亚洲了?
仔细一想,卫央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问不少人打听过这个时代,别说美洲人跑到亚洲,就算是小鬼子要来一趟大唐路上就得死不少人呢。隆鼻深目的洋人,就连杨延玉都没听说过,哪来的美洲人?
这么说来,这物什是自己之前那个穿越者带过来发扬光大的?
想想卫央觉着这个可能性才是最高的,那珠子只允许带一样东西,比如他的枪头。而那位穿越者只被培养成政治人才的,难不成他要带马列毛邓过来?
正巧,窦老大安排过来充当今天的火头军的五个人钻了进来,原本的缮丝袍被凌乱地铰成短衫的那个见卫央拎着一串辣椒发呆,笑着凑过来招呼道:“百将也喜食这辣椒么?”
卫央忙将心思放下,拽着这人打问道:“你见过这物什?什么时候咱大唐有这辣椒的?”
那人笑道:“不瞒百将,某原是个做买卖的,有一宗生意正是这辣椒,自关中及巴蜀收到形态各异辣味不同的各色辣椒贩卖到各地去,待这物什,倒有些知晓——武宗皇帝年间,吴王宴请天子,之后这辣椒才渐渐为世人所知道。据记载,这是吴王游学期间无意中在深山老林里采到的物什,一尝大为厚爱,后来开府建牙之后,王府中开辟出一方良田,这辣椒才慢慢流出王府,成为食坊富贵人家经常食用的玩意。”
卫央哈哈一笑,心中能肯定那吴王定是穿越者无疑了。没想到死板的政治人才居然还是个老饕,而且是个辣椒的死忠老饕,不由心里有些感同身受。
他本就是个无辣不欢的人,这些天还想着怎么找辣椒的替代品呢。
至于甚么无意中发现,这是扯淡的借口。
这玩意儿现在应该还在美洲大陆上当观赏品呢吧,深山老林里你去随便给我找个辣椒树出来看看?
将辣椒递给这人,卫央拍拍他的肩膀赞道:“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了,你看看有豆油没有,有的话把这辣椒碾碎了,滚烫的熟油一泼,那味道,真叫个香哪——还有那什么,这辣椒籽……”
那人眉开眼笑,连声道:“百将放心,我懂,我懂,仔细将这辣椒籽保存好,待来年开春,咱们自己还能种植,实在是好得很。”
看来,现在这辣椒种植还并不广泛,这人也说了,先当今辣椒还属于富贵人家和高档饭店的专用品呢,普通人家还吃不到。
“不过,这一串辣椒,怕不要足量的三五贯大钱,不定是子丁屯不经心落在这里的,咱们就这样用了,万一回头……”那人又忧心道。
卫央哪管那么多:“你只管做好就是,倘若人家回头来讨,就说清理军厨的时候不小心丢进锅里给煮了,无非赔他三五贯大钱,无妨。”到了嘴边的辣椒,卫央哪会允许就这么溜走,看见窦老大打开么营门引着几人进来,卫央发付这军卒只管去拾掇,转身钻进了自己的军舍。
大概是往后吃饭有了味道,卫央心情出奇的好,窦老大带着那乡将及几个乡绅乡老在门外请见的时候,还听到军舍里卫央在哼着小调。
卫央心情好,窦老大就知道自己的日子好过,不过他也见识过卫央翻脸的速度,愈发小心翼翼立在门外报道:“百将,马家坡子镇乡将及乡老乡绅请见。”
待允许,窦老大揭起粗布帘子侧身虚请:“各位请!”
这里的军舍环境远非轻兵营中能比,迎着营门开着舍门,对着门又开了巨大的窗子,窗棂支了起来,妖异的晚霞将光亮自西窗外丢将进来,染得进门几人脸庞紫红紫红的。
卫央自低案后转了出来,向忙忙揖手作礼的客人回礼,指着端正安放在两边的落地座椅笑道:“本该是我前去拜访各位的,这不刚来没多久,安营的事情一大堆,方才还想着明日再去拜见,倒是劳烦各位跑一趟了。”
乡将坐端正身躯,将对卫央年轻的讶异暂且按下,笑道:“往后镇里防卫都赖大军费心,大军又刚到,诸多事宜尚待确榷,咱们自该先来拜访百将才是。”
寒暄过后,卫央正色道:“咱们是初来乍到,又是尚未受完轻兵营军律教训的新卒,有许多本该放松的禁忌,看起来或许也会伤到各位及全镇镇民的面子,在这一点上,还请各位体谅咱们的难处。”
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片刻,卫央又道:“轻兵营里的老卒且不必说,咱们这些新卒,大都是有罪之身,又没有受完教化,一旦一处有松懈,或许就要出大问题。出了问题,镇民们受损是一方面,我身为百将,恐怕也逃脱不了干系,弟兄们免不了也要遭罪。从今天起,用更严苛的军法规范行止,这也是为了咱们大家都好。赵乡将,你说是也不是?”
赵乡将附和着点头,小心观察着卫央的脸色连声道:“是是,卫百将考虑的是。咱们只顾着招待,却没这么长远周全的计较,是咱们疏忽了。”
卫央笑道:“怎么能算赵乡将疏忽呢,拳拳之心,殷殷之意,我卫某是感受得到的,也甚是感激的。老话说先小人后君子,我这个人一向行事也是这样,咱们初次接触,为了在甲屯守备期间咱们军民关系能够融洽地发展持续下去,婉拒贵地镇民的一片好心,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赵乡将及各位乡老乡绅们回去之后替卫某向镇民们传达清楚其中的意思。”
镇中几人这才安心,那赵乡将道:“卫百将放心,既然大军能计较地这么长远,咱们合该理解卫百将的心意才是。只是我听说大军走的匆忙,锅碗瓢盆也没有带上,我愿赠碗筷一百副,锅灶五套,聊表咱们的心意,还请卫百将不要推拒,那欠条么,也就不用打了。”
卫央瞧了瞧窦老大,窦老大会意笑道:“咱们甲屯只是暂代子丁屯手背马家坡子镇,过些时日子丁屯回来,咱们还是要回轻兵营去的。营中自有饮食用具,新置办便不必了,倘若此次赵乡将定要赠送,那到了走时,咱们又只好将这些用度物具又回赠给赵乡将,岂不又是一番不必的折损么?”
赵乡将几人觉着也是,有乡老便问卫央:“既如此,那也只好照卫百将的发付置办了,这些个用具,大军临走时咱们帮衬着,借用谁家的归还谁家。只是大军既守备在此,咱们好歹大小不能做些帮衬,这好比邻家新到了住户咱们却没有过去道喜,心里好生不自在哪。”
卫央笑道:“日久见人心,何必急于一时?贵地这么看重咱们,咱们也只有尽心守备镇民周全聊表谢意而已。还请诸位乡老乡绅多费些心,但凡咱们在这里守备,行止有与本镇及镇民习性风俗有冲突处,只管径来交涉,可不能因为咱们不知,反而把做错的当无妨才是。”
这也算是军民交底谈心,卫央保证甲屯守备马家坡子镇期间不扰民,马家坡子镇保证不给这伙罪犯挑刺,虽然这个保证还需要时间来检验可行性,毕竟有了这个口头协约,卫央至少不用为琐碎民事烦恼,镇民——最关键的是在镇里有名望的这些个乡绅乡老不必担心这群罪犯突然跑出来打家劫舍祸害镇子。
赵乡将坐着不动,那乡老乡绅们知道守备百将的职责不仅只是守备军事,还有过问缉捕巡逻甚至处置零碎的民事纠争的权力,他定要与赵乡将闻讯问询这类事宜,便怀着带着以观后效的忐忑的心满意足籍口起身告辞。
这些个乡老乡绅,可不仅仅在镇里有名望。比如这几个耄耋乡老,年过七旬的这几人到了刺史府也有安放在公堂下的一把椅子伺候,赵乡将虽是官面上马家坡子镇的一号人物,其实更多的时候他也在看这些乡老乡绅的脸色行事。
卫央将这些人亲自送出了营门,回到军舍之后单独面对赵乡将,这百将的架子也就可以端起来了。
赵乡将知道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