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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特种部队-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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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钢六连”就被紧急拉动,登车到机场,背伞上飞机。人手一个大面包,大嚼着充饥醒盹。飞临投放区,绿灯闪亮笛声长鸣,后机舱门缓缓打开,杜怀诚一指舱门大喊:“尖刀班,跳!”
十一班鱼贯而下。数完四秒失速感来临,战士们头顶上方盛开一朵朵白色伞花。梁伟军仔细观察地面,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头上找到一株孤立的大树,他掏出指北针测定大树所处位置与前进方向吻合,立刻用标准的手势指着大树喊道:“相邻同志互相传达,我手指方向山头上的孤立大树为集结点!重复,我手指方向山头上的孤立大树为集结点!”
八分钟后十一班在大树下集结完毕,梁伟军把手一摆:“全班成二路队形,全速前进!”
副班长倒吸一口凉气:“班长,伞具怎么办……”
“执行命令!”梁伟军带队直插三号地区“敌军”后路。
短短七公里的山路让战士们吃足了苦头,梁伟军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在地图上选择了一条直线。这是一条没有路的路,翻山越岭涉水泅渡,战士们跑得大汗淋漓,身上的棉衣像湿毡一样贴在身上束缚手脚。梁伟军背上横着四只爆破筒,还帮机枪副射手提着一箱机枪弹,头盔下腾腾直冒热气。
“快快快!”梁伟军闪到路边对战士们大喊,“加把劲儿,还有一公里,冲啊!”
“冲啊!”前进速度又加快了。一名新兵跑得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梁伟军伸手想抢他的步枪,新兵一歪身子躲过梁伟军的手,步枪却被一名老兵抢了去,另一名老兵拉着他赶上队伍。
距离指定位置越来越近,一道陡峭的山坡拦住去路。山坡的坡度超过了五十度,光秃秃的没有植被可以借力减缓下冲的速度。
“滑下去!”梁伟军坐下就向下溜。
那时候,的确良军装还没有普遍配发,战士们大部分穿的是棉质斜纹布军装。这种布料不耐磨,溜下去搞不好会连棉裤一起磨破,如果露出内裤或者露出屁股,那可就闹笑话了。战士们的嘴一下咧到腮帮子上去:“班长,我的裤子!”
“下!实战中完不成任务会上军事法庭,演习中最少也给你个处分!”梁伟军边喊边抠着石缝加快滑行速度。
战士们苦着脸滑了下去。
三号地区251高地的简易指挥所中,四五部步谈机一字排开呼叫声不断,季副军长裹着大衣背靠二十英寸的大彩电席地而坐,盯着面前的地图问:“时间?”
一名参谋抬腕看表:“九时三十分,是否命令各部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命令各部停止前进,前方考核组成员汇报各部位置,作战参谋标图!”季副军长甩下大衣爬上高大岩石举起望远镜。镜头里,各部均已到达指定位置,进入阵地隐蔽待命。
季副军长面无表情地返回指挥所,原位置坐下,作战参谋已经把标明各部位置的地图摆好,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头也不抬地说:“请各师、团首长上来!”
在山脚下等得心烦意躁的师、团首长,接到命令急不可待地快步赶来,敬礼问好,眼睛一个劲儿地瞄地图。
“坐下,坐下!”季副军长指指地图说,“你们来说,这台彩电应该给哪个连?”
师级干部看着地图笑而不答,团级干部们的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着争得一塌糊涂:“我认为,我部一连所到达位置已经楔入三号地区251高地侧翼……”
“我部,三连、七连已经对251高地形成包围之势,只待完成火力侦察……”
“我部六连、九连对敌形成夹击之势,三连也到达指定位置,准备接替攻击部队扼守251高地……”
十分钟过去了,团级干部们还没争论出结果。师首长们抬头说:“季副军长,关系到部队的荣誉,还要由你来裁定。”
季副军长把手按在地图上,干部们立刻停止争论。
“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而且各有各的想法,各连运用了不同的方法来达到战术目的,总体不错都值得表扬。其实各连战法上的胜负早已见分晓,你们注意了没有。”季副军长的手指移动到251高地退路上的一处山谷说,“这个点是敌军撤退、增援的必经之路,只有S师‘钢六连’的尖刀班到达这里,并完成伏击准备。夺取是扼守的前提,扼守是夺取的目的,这个班如同敌人心脏中的一颗钉子,初步达到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实施切割的目的。”
团干部中有不服气的,低声嘟囔说:“才一个班,能顶多长时间。”
“煮熟的鸭子——嘴硬!”季副军长敲敲地图上“钢六连”主力的位置,这名团干部不吭声了。“钢六连”把主攻方向选在251高地的右侧翼,如果敌军撤退,可以分兵一部与敌军齐头并进支援尖刀班全歼敌军残部,并扼守峡谷阻敌增援,为大部队主力展开赢得时间。
演习结束,集合各部,考核组在队前宣布结果并命令“钢六连”派一个班上前领取奖品。杜怀诚毫不犹豫地把这份荣誉给了十一班。梁伟军带着他的兵跑到考核组面前,喊了声“向右——转”!部队中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连长们对着部队使劲瞪眼,但“哧哧”的偷笑声仍不绝于耳。
负责颁发奖品的参谋觉得奇怪,看看部队又看看梁伟军班,命令他们向后转。首长们与考核组站在一起,他们的面部肌肉剧烈抖动起来,季副军长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场的最高首长都笑了,其余人也不用强忍,演习场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道陡坡足有二三百米长,十一班战士们的棉裤全部磨透,一人露出两片穿着不同颜色内裤的屁股,制式草绿色的、花布的、蓝布的、红布的,还有内裤被磨破临时塞上擦枪垫布遮羞的,在白色棉花的衬托下显得五彩缤纷,像是在屁股上拉起了一道万国旗。季副军长担心战士们的身体,马上命令距离演习场最近的A师送棉裤来。
梁伟军班的战士们臊得脸通红,领了电视机抬着就向连队飞奔。杜怀诚、指导员拍着大腿喊起来:“慢点,慢点!摔喽,摔喽!小心电视机!”
“倒踢紫金冠”
护训队的培训接近尾声,理论知识考核郑燕得了一个良好,这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成绩。紧接着护训队全体参加了一次演习。那天,郑燕和王秀娟拼尽全身之力把一名“伤员”从火线上抬下来,两个人已经累得双腿发软。郑燕不小心绊了一脚,踉跄两步连同“伤员”一起重重地摔进一条干河沟。
“伤员”被摔得心头火起,龇牙咧嘴地想发火,当看到成串的汗水正顺着两位女兵的发梢向下流,跳起来拔腿就走,边走边嘟囔:“这不是个好活,这不是个好活……”
郑燕在王秀娟的搀扶下站起来,连声喊:“同志,回来!你干什么去?”
“伤员”回过头认真地说:“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能让你们抬着走!”
“什么老爷们老娘们的,你还挺封建,过来躺下,你现在是‘伤员’!”郑燕毫不领情,王秀娟悄悄地说:“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呗,又不是我们逼他的。”
“那不行,‘伤员’就是‘伤员’!”郑燕对着“伤员”吼,“你过来,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伤员”看看两人微微打战的双腿取笑说:“你们行吗,可别把我摔成真伤员,还是我自己走吧,快到……”
郑燕瞧“伤员”的军装崭新,一脸稚气,估计他入伍时间不长,沉下脸来说:“新兵蛋子,我命令你上担架!”
“不知好赖,躺就躺!”“伤员”侧身躺在担架上做好挨摔的准备,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郑燕回头厉声问:“嘟囔什么?”
“伤员”不服气地说:“女老兵也欺负人!”
“什么女老兵,老兵就是老兵。”郑燕觉得“伤员”的论点很可笑,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王秀娟揶揄说:“郑‘模范’,不要发扬你的革命乐观主义了,快点走吧!”
两人把“伤员”抬进急救室,回头就缠着教员问成绩。
“郑燕……及格了,王秀娟……也及格了!”教员合上文件夹,对欢呼雀跃的郑燕说,“先别跳,有你跳的时候。”
郑燕瞧瞧教员笑吟吟的表情,嬉笑着问:“还有好事等着我?”
“没错,演习结束后军文工团要与参演部队联欢,上级要求护训队出一个节目,组织上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教员笑嘻嘻地说,“听说你舞跳得不错!”
郑燕只在医院跳过新疆舞,教员又不是医院的,他怎么会知道?郑燕看看一脸无辜的王秀娟纳闷地问:“教员,你听谁说的?”
“好好准备,争取把道具服装准备齐全一点!”教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到又有一对女兵抬着伤员撤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经过短暂的准备,联欢会正式开始。既然是联欢就要有联欢的特色,专业演员的节目和战士的节目穿插进行。演员们唱一支歌,战士们上台表演一段三句半,演员们又跳了一支舞,战士们还是一段三句半。
时间仓促,战士们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节目。好不容易上来一位战士歌手,众目睽睽之下紧张得全身僵硬,与他合唱的女演员碰了碰他的手,这位战士竟然紧张得唱跑了调,扭头跑下台。
台下的战士笑得前仰后合,干部们也跟着笑。按理说这台联欢会很糟糕,但在那个文化生活枯燥的年代,战士们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女演员在台上发动战士们鼓动半天也没能把那名战士歌手请上台,只好独自在手风琴伴奏下把剩下的半支歌唱完。
报幕员走上台脆生生地说:“下一个节目,独舞,‘咱们新疆好地方’,表演者,郑燕。”
护训队中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郑燕带着维吾尔花帽,穿着“花裙子”,甩着一头小辫子跑上台,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郑燕明白战士们为什么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小帽、辫子、小坎肩郑燕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但没有带裙子,王秀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床花被面绑在她腰上代替,再加上脚上那双沾满泥巴的绿胶鞋,显得不伦不类,自然惹人发笑。
音乐声响起,战士们不笑了,且不说郑燕的舞姿的确漂亮,能把“裙子”转得像朵喇叭花,还能左右晃头,光是跳起来把腿踢到后脑勺上去,就把战士们折服了,掌声热烈得像年三十的鞭炮声。
文工团团长躲在侧幕后,看着郑燕的舞姿嘴里啧啧称赞。舞蹈队指导员凑过来说,这倒挂金钟踢得,简直是专业水准。要是服装完美一些,说是我们团的专业演员都有人相信。
舞蹈队的指导员是男同志,文工团团长也是男同志,说话自然不客气:“有话说,有屁放,搞什么弯弯绕!”
指导员说话果然爽快了:“把这个兵调到文工团来,实在不行就借调。”
舞蹈结束,郑燕跑进侧幕。团长迎上去问:“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报告首长,我叫郑燕,S师野战医院护士。”
“哦,把你调到文工团来跳舞怎么样啊?”
郑燕想了想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文工团团长鼓励说:“小姑娘不但舞跳得好而且很聪明,要坚持练功!”
“是!”郑燕欢欢喜喜地跑下舞台。
演习正式结束,离去的文工团把郑燕的心也带走了。郑燕憧憬着文工团的生活,晚上做梦都在舞台上跳舞,手舞足蹈地把床板拍得啪啪响。日盼夜盼,没盼来调令却等来“噩耗”:护训队全体不日将前往S师伞训,并且要实跳。
擦肩而过
女兵们吓坏了,教导员鼓舞人心的动员,她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无数遍地想,如果主伞打不开怎么办?还好,还有备份伞,但是备份伞也打不开怎么办,要是没等备份伞完全张开就着陆了怎么办?要是伞挂在舱门上怎么办?要是……
郑燕害怕王秀娟更怕,两个人凑到一起相互宽心,结果越说越怕。郑燕终于忍不住给父亲挂了电话。
“爸爸,我们要跳伞了。”郑燕说。
“好啊,伞兵嘛,不学会跳伞就不是合格的伞兵。”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郑燕犹豫了一下说:“爸爸,我怕……”
“每个人第一次跳伞都怕,跳过就好了。爸爸跳伞都跳上了瘾,燕子,相信爸爸。”
郑燕忍不住低泣起来:“爸爸,我真的很怕,我能不能不跳?”
郑燕不怕跳伞的高度,她只是担心自己的脚,如果跳伞骨折,跳舞的梦想就永远不会实现。
“郑燕同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严厉起来,“记住,你首先是一名伞兵,其次才是我的女儿,想不跳伞,除非你脱军装!”
电话被挂断了,郑燕第一次受到父亲这样严厉的批评,拿着听筒大哭起来。
当晚,女兵们失眠了。郑燕折腾了大半夜,接近黎明才勉强闭上双眼。睡梦中,她昏沉沉地上了飞机,飘飘悠悠的也不知飞了多久。机舱门大开,舱外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像是一缸浓稠的墨汁,朵朵白云变成漂浮的墨块。郑燕惊恐地大叫起来,教导员,我不跳,我不跳!教导员在身后和蔼地说,不跳就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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