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宰辅-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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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寿佛——!”
一老道手持浮尘出一身锦兰道袍,一副道骨仙风的仙人模样,干咳一声,挡在了正要下葬的棺椁前。身后紧跟着一衣着蓝衫的消瘦少年。
“道长还请移步莫要耽误了这下葬的吉时。”李同知见老道器宇轩昂,样貌不凡,一时摸不清对方底细所以说话就就格外客气。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知道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无量寿福,老道这一移步,不是误了吉时,而是误了人命。”老道一脸慈悲,长叹一声。身后跟着的少年同样长叹一声,面露不忍。这一老一少正是黄一卦与文清这俩夯货。
“老道今日云游至此,见你们在这里做枉害生灵的荒唐之事,所以劝诸位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黄一卦一脸严肃神神叨叨道。
“道长此言何意?”李同知一脸疑惑,这老道讲的神神叨叨让他听得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明白。
“俺师傅说的是这棺材内的小姐还没有断气。”文清上前一步,急忙补充道。
“你是说——”李同知面色一凌,老道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为官十多年他见过的骗子不计其数,可是老道说说辞对他自己没有一点好处,用后世的话讲就是没有作案动机。没有动机那老道口中所言十有八九这事是真的了。
扫了眼幽黑的棺木,李同知心中一紧,一身锦缎长衫很快便被冷汗浸透。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鬼神之事还是十分有市场的。
“盈盈她还活着?”原本落寂一旁的徐素素满脸紧张,快步走到黄一卦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刚才老道的话就像一根稻草,让落入水中的她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还请道长救盈盈一命。”
“无量寿福,施德救人的事就交给我徒儿即可。”黄一卦冲身后的文清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该出场了。
不等诸人反应过来,文清便快步上前,一脸急色道:“徐姑娘被恶气堵了胸膛,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被当做辞世,然后又被装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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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
一辆素色马车沿着官道飞速行驶。
“老莫再快一点”马车内坐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满脸急色,不时的掀开车帘看向天空。
“希望不要误了时辰。”老者正是徐家家主刚刚致仕还乡的内阁首辅徐阶,直到昨夜他才知道了孙女离世的噩耗,素素姊妹俩亲生母亲去世得早,她们在后母那里受尽了白眼,虽然徐阶格外喜欢这对孙女,不过他长年在京,无法照顾姊妹俩。此次致仕还乡他又一直居住在南京的宅子中,昨夜心中烦闷,特意问及在老家的姊妹俩才从老仆那里知道了盈盈的噩耗。
“他们竟是连盈盈的丧事都要瞒我么?”在朝中从来都是掌控全局的徐阶,第一次在面对家人子女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愤怒。
“快!我要见盈盈最后一面。”
“是,老爷。”一声响亮的马鞭,马车行进速度较之先前快上许多。
突然车身一颤,一声刺耳的巨响后急速行驶的马车绊到了路边的石块发生侧翻,老者脑袋撞到了车顶,两眼一黑便失去了只觉。
———
“少爷快看,那是辆倾覆的马车。”官道尽头出现骑着毛驴的一主一仆。
“不要再叫少爷了,我已经成婚了,以后你就叫我老爷。”骑着白毛驴的青年面露不愉之色。
“可是那俺怎么称呼老老爷呢?”青年身后跟着牵着毛驴的小书童。他口中的老老爷正是这位青年的父亲。
“就叫老老爷吧。”
“嗯”
“木瓜,去看一看,车上有受伤的人没有。”青年盯着侧翻的马车上的徐字招牌神色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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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开棺……!”徐素素一脸果敢,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面前犹豫不决的李同知。
“这……”李同知眉头浅皱,作为一个资深的官场油条,其实他并不关心棺材内的徐盈盈是否还活着,他更关心的是徐家在此事上的态度,毕竟徐家姐妹在徐家的地位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徐家没有来一主事之人为徐莹莹治丧,而是让自己这个外人做治丧官,他就明白徐家其实并不在意棺材之中少女的死活。
退一万步来讲,打开棺材即使徐盈盈还活着,他丝毫不会被徐家感恩;但是一旦棺材内是一具尸体,他可就彻彻底底得罪了徐家。
废话随随便便开人家棺材,即使人家埋得是阿猫阿狗,也不乐意啊。
所以片刻之后,他便有了自己的决定。
‘姑娘愿你在天有灵,不要怪我这个无情之人’李同知心中默默祷告。
“李大人?”徐素素一脸期盼的盯着面前这位‘和蔼’的中年文士,在她看来事情很简单,一个命令她就能见到自己的妹妹了。
“徐小姐”李同知一脸歉意,抬头看了眼兀自在摆在那里的漆黑棺木浅叹一声:“我能体会到小姐丧亲之痛,……”
“不能开棺!”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徐春,见形势不对便急急忙忙的跳了出来。出门前大太太传下消息,让自己趁着此次机会一并解决了这一对姐妹。现在徐盈盈已经被装入了棺材中,省了大事,岂有能再放出来的道理?
“你……!”徐素素没想到,一向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徐春竟是像疯狗一般阻止她打开棺木救出妹妹。一时间气的浑身发抖。转过脸盯着身旁的随从,冷声道:“快些去找工具,打开棺椁”
平日里对徐素素言听计从的丫鬟随从却都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第十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5)
平日里对徐素素言听计从的丫鬟随从却都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你们!快去啊,盈盈她还活着。”徐素素一脸绝望,快步跑到棺椁前欲动手开棺材。
“二小姐累了,犯了癔症,快扶她下去歇息。”徐春冲身侧的仆役使了个眼色,几人冲上前去架住了一脸绝望的徐素素。
“放开我,你们这群小人——!”徐素素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拼命挣扎无奈依旧被几个仆役牢牢驾着动弹不得。
“乖徒儿,看来徐家的水很深啊。”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黄一卦悄悄用秃毛浮尘捅了捅身旁的文清。
“师傅还不出手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文清蛊惑道。眼前的境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没想到人命在这些大家族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儿戏罢了。
“屁。”
黄一卦一脸不屑道:“那是信佛的那群秃驴的想法,道家常言:‘天地不仁是万物为邹狗!’救与不救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老道讲得也不错,道家讲的是清静无为顺其自然,既然他已经将话带到了,徐家这池子浑水谁想去趟?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怪怪的。”文清盯着场上的众人,即使是徐家小姐再不得宠,也沦落不到被恶仆所欺的地步,徐春那疯狂的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欲盖弥彰。
应该是有人将徐家小姐的死讯隐瞒不报,很有可能这个徐家家主徐阶根本不知情。文清心中大胆假设着,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李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是你?”李同知转过脸,一看是装神弄鬼的文清,一张老脸便立马耷拉了下来冷哼一声,若不是这俩货中间蹦出来唱这么一出,自己哪里会被搞的里外不是人?
“有何事?”李同知暗自深吸口气压下了胸口的怨气,最后还是跟着文清走到一角落前,毕竟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看了眼远处闹腾的诸人,文清浅叹一声,冲李同知拱了拱手手道:“事关重大,学生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谅解。”
“说吧。”李同知一脸无奈,心道:言之有理也就罢了,若是胡搅蛮缠看老夫如何治你。
“敢问大人,那徐家治丧官之事是谁请大人来担任的?”
“这个……也要说吗?”李同知欲言又止,言语间有些闪烁其词。不过抬眼看到文清表情坚毅,心下一动暗道:或许这小子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某来。便长舒一口气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三日前本府推官韩德全找到我说是徐家老爷子折了嫡亲孙女,想办一个体面的丧事,缺一个治丧官,所以想请我来做这个差事。李某曾受过徐阁老照拂,所以也就没有推辞。”
“如此好的差事傻子才会推脱。”文清心中腹诽道。
“敢问大人,那韩德全怎么会知道此事?”文清换做一脸疑惑的表情问道,偌大的扬州为何一个七品推官对徐家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还能做主安排徐阁老孙女的丧事?
“那韩德全是徐阁老长子徐清远长房的小舅子(徐元泰字清远)。”李同知解释道:“前些时日,本官还因为一些琐事与其置气,没想到他能不计前嫌将此差事介绍给本官……”
听罢李同知的话,文清心中对此事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这韩德全能将此差事介绍给李同知,恐怕心中另有龌龊,一旦将来徐阶怪罪下来,这李同知可是要第一个上前顶包的。
“大人”文清脸色一肃,冲着李同知拱手继续忽悠道:“徐大人的嫡亲孙女,即便是再不讨喜,徐家也应该出一个主事之人协办此事,可是从头到尾只有大人一人参与此事,您不觉得奇怪吗?”
“嘶!——”李同知愣了半晌,心中一惊;经文清这一点拨他倒是想起操办此事来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他就从未见过徐家一位主事之人,包括这徐小姐的亲生父亲徐清远,要是这样的话此事当中肯定有蹊跷的!
想到此他的小心脏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凉气,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滚落,片刻便将他一身产自广州府的上好莨绸长衫浸了个半透。
恐怕这徐家二小姐的丧事徐家主事之人是没有几个知道的,退一万步能来讲即便是徐清远知道此事,那么徐阶徐阁老也一定不知道的!
混迹大明官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般的人物。有时候只需一两句话的点拨就能明白过来,甚至比点拨之人想的还要多,还要明白。李同知自然就是这样的人物。
“韩德全,你个龟儿子敢阴本官?!”李同知一脸愠怒,气的两脚不停顿地。全是因为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想讨巧徐家,哪里想到到头来却被一个小小的手下糊弄的颠三倒四!这次可要在阴沟里翻船喽。
“大人也许事情还有转机。若是徐小姐没有死,而是被大人发现并救出来的,那么大人不但无过,还会让徐阁老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文清不仅说出了弊,而且讲出了利。
“哦?”听罢文清言语那李同知旋即恢复了平静,一副怡然自若的神态,好似文清所讲的话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废话文清所讲徐小姐未死之事只是推测而已,他如果真的这样简单就被当枪使,那就不会坐上这炙手可热的五品同知的位子了。当官有时候和当乌龟是一个道理,有事没事都尽量缩在乌龟壳里,这样才能安安稳稳,要不怎么会说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呢?纵使是憋屈,可也安稳不是么?
“你有把握知道这棺材中的徐小姐真的还健在吗?”李同知抬头扫了眼文清,浅叹一声道:“徐家的丧事不好办,徐家的棺材更不好开啊。”说到底是不相信棺材内徐家小姐真的还活着,若是文清拿不出真凭实据他是不会冒险轻易开棺的。
文清算是明白了眼前的李同知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看来只有说出事情了,于是将他听到棺椁内的敲击之事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当然他明白仅仅有这一套说辞是不够的,又加上黄一卦的忽悠人的手段,说是黄道长已经掐指算过这徐家小姐命不该绝,而且将来还会大富大贵成龙成凤。
“那老神仙真的这么讲?”李同知倒是在意起文清讲的后半句来。
“学生若是有一句不实,愿天打雷劈。”文清一脸认真,暗自腹诽道,忽悠这些个当官的真是绞尽脑汁,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累死多少脑细胞。
不远处,刚刚将许大小姐打发下去的徐春看到李同知正和这个捣乱的文清搅合在一起,心中一怵。他是不怕李同知,是因为他身后有个徐家可以让他狐假虎威;可是这当官的一旦看出些什么,横起来自己还真的没有啥办法,唯今之策就是在这个当官的没有明白过来前把文清这个祸害给哄走喽。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徐春气恼的看了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文清,又瞥见了站在棺材前一言不发的黄老道,嘴角一抽暗道:“是两颗老鼠屎!足份儿的两颗老鼠屎啊!”
见文清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李同知再不作为日后若是徐老爷子归罪下来,自己也脱不了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开馆后棺材内真是个死人,只要将文清黄一卦二人抓起来问罪顶包就行了,不过若是徐小姐未死并借此攀上徐阁老这棵大树,这买卖那就太划算了。当即干咳一声:“来人……”
“你们这俩妖言惑众的东西,来人将他们乱棍打出去!”徐春打断了李同知的官腔,带着数十名家丁